33

江臨川回到劇組, 都沒來得及歇一下,就被蔣科明叫去前面給演員講戲。

平時這工作多是高嶺負責,他回來之後還沒見着高嶺,問道:“高導他人去哪了?”

李珂像小蜜蜂似的圍着江臨川,聞言忙道:“他一早出去了,好像是去接什麽, 我去問問?”

“算了。”

下午高嶺終于回來了, 手裏拎着一個大盒子,身後還跟着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江臨川靠着椅子喝編劇小姑娘送的奶茶, 等到高嶺到面前了, 笑道:“排場不小啊。”

“什麽排場?”高嶺莫名其妙, 擡眼看了眼外面,突然反應過來,“找柯羅的,碰巧遇上了。”

“什麽人?”江臨川順着他目光望了眼。

“不知道, 一幫外國人。”

高嶺完全不關心, 拎着盒子往江臨川面前一放:“猜這裏面是什麽?”

盒子也用布罩着,一看就是裝寵物的籠子。高嶺話音一落,裏面就傳來極輕的一聲“喵”。

江臨川好笑:“你怎麽還真買了只貓來?”

“師兄說了,給你個驚喜。”

“我不喜歡貓。”

“你先別急啊, 打開看看。”

江臨川瞥他一眼, 撚起罩布一角,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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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果然是個黑色寵物籠,因為光線昏暗, 江臨川第一眼差點沒看出來裏面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定睛一看,那一團黑慢悠悠睜開了眼,烏溜溜的眼睛和毛發渾然一體,只有一彎月牙似的下眼白給眼睛和臉劃出了分界線。

“怎麽樣?”高嶺一臉得意,“老子花了老大功夫給你挑的英短黑貓,全身沒有一根雜毛,連腳掌都是黑色,它要不睜眼睛不打哈欠,躲哪你根本找不着,炭都沒它黑。”

江臨川被逗笑,喝完奶茶,抽出吸管伸進去逗它。

這貓長途跋涉仍然機敏,先是盯了江臨川兩眼,才被吸管吸引了注意力,擡起黑黢黢的爪子跟着吸管扒拉。

不過蹦了兩下沒抓到又躲回去了,一扭頭,看不見眼睛,黑得像團墨似的。

江臨川打開籠子門,伸手進去想揪它後頸好好看看它,剛碰到它頸部的軟毛,就被它一爪子拍下來。

“小心,”高嶺急道,“抓到沒有?”

江臨川縮回手看了一眼,小臂上有一點紅印,但是還好,顯然這家夥還是收着力道的。

江臨川又試了一次,這次摸到了它腦袋,小家夥傲嬌地睨着他,擡起一只爪子,試探着舉着,被他揉了兩下,爪子又慢慢放下去,大概是被揉舒服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盯着江臨川,發出一聲奶呼呼的“喵”。

“哎喲,這就叫上了,也太沒原則了。”高嶺樂呵道。

“公的母的?”

“公的,絕育了,也打針了,我這還給買了貓糧。咱們得在這邊折騰一兩個月呢,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江臨川揚唇:“行,就當給諾斯找了個弟弟吧。”

下午沒有柯羅的通告,那群外國人在柯羅的房車上待了好一會才下車,晚餐快收工的時候,一個穿黑色夾克的年輕外國人站在攝影棚邊觀望,一開始是看場上演員們的表演,後來大概覺得無聊,目光投向攝影棚內,很快目光便只盯着江臨川看。

江臨川察覺到視線,擡頭看去。

年輕人露齒一笑:“Hi.”

江臨川也揚眉笑了笑,用英語和他打了個招呼。

他眼底一亮,禮貌地詢問:“我可以進去嗎?”

江臨川點了下頭。

他大步一跨,走到江臨川面前:“你是導演?”

“給他搬條凳子。”江臨川示意李珂。

李珂連忙搬了條凳子過來。

旁邊蔣導看着,問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随便聊聊。”

男人聽不明白江臨川在和蔣導說什麽,問道:“你們在聊我嗎?”

“對,”江臨川笑得桃花眼微眯,“你是加裏的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你可以叫我安德斯,安德斯杜邦,我是加裏的弟弟。”這位安德斯目光控制不住落在江臨川臉上。

“那你們是親人?”

安德斯憨厚地點了點頭,仰着脖子:“對,加裏很厲害,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選擇來中國扮演一個配角。”

“也不算是配角,”江臨川笑道,“他應該有自己的打算。”

安德斯目不轉睛盯了他兩眼:“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中國男人。”

“是嗎,謝謝。”江臨川禮尚往來地誇贊道,“你也很好看,鼻子很挺,眼睛也很迷人,不愧和加裏是兄弟,不過你不像混血啊。”

安德斯被他笑容迷了眼,又被誇得身心舒暢:“我和他不是親兄弟,他是我伯父的孩子,加裏也不是混血。”

“不是混血嗎?我還以為他是中美混血,他太像混血了。”

“他父母都是美國人,怎麽可能是混血呢,雖然以前我也懷疑,他看起來不像杜邦家的人。”

這大概是個憨憨,什麽話都說。江臨川本來想再誘哄他幾句,火候差不多了再問,這會笑了聲,索性直接道:“其實我以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聽說過杜邦家的一點秘聞。”

“什麽?”安德斯藍眼睛一亮,看起來居然還挺好奇的。

江臨川笑着道:“聽說杜邦家族有家族遺傳缺陷,因為這個原因,杜邦家族越來越沒落,是不是真的?”

安德斯詫道:“我怎麽不知道?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健康,沒聽說有什麽身體上的缺陷。”

“那可能是別的杜邦家族的秘聞吧。”江臨川略顯失落。

安德斯湊近了些,靠到江臨川耳邊:“我覺得你可能聽說的是大杜邦家族的秘聞,他們現在确實是沒落了。還是我來告訴你一個杜邦家族的秘聞吧,你應該不知道,其實杜邦家族幾任掌權人,下場都不怎麽美妙,你想知道他們都是怎麽死的……”

但他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安德斯,你在做什麽,我們該走了。”

攝影棚外,一對肥胖的外國夫婦看向這邊,揚聲招呼,他們身旁,柯羅正從車上下來,冰冷視線如同利劍般刺入安德斯的背。

安德斯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突然慌了神:“我,我下次再和你說,我先走了。”

他連忙跑向攝影棚外,期間又回頭看了一眼江臨川,欲言又止。

安德斯很快跟着家人走了,江臨川望向攝影棚外,和柯羅對視一眼,又淡然收回視線。

劇組收工後,後廚那邊掐着點送來了豐盛的晚餐,蔣助理用幹淨筷子一一試過,又收進食盒裏,道:“大人,我去給江導送餐?”

柯羅嗯了一聲。

蔣助理正要拎着食盒離開,想起一事,又道:“今天下午,您在忙正事,我忘了和您說了,江導又養了一只寵物,是一只黑貓。”

“我知道。”

蔣助理微頓:“其實……”

柯羅擡眼看他。

“我總覺得,江導好像察覺到了什麽。蔣導說,下午的時候,江臨川和安德斯聊了一會,有提到你,套了些話。”

柯羅靠進沙發:“不用擔心。”

蔣助理見老板有數,也就沒再多話,正要離開,又被叫住:“等等。”

等江臨川等到晚餐,高嶺的盒飯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蔣助理一手拎食盒,一手拎蛇籠:“不好意思江導,主要諾斯非要跟過來,估計是幾天沒見,太想您了。”

江臨川悠然笑道,“太忙了,回來都還沒去看過他。”

他接過籠子,先把諾斯放了出來。

諾斯纏着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又盤在他懷裏,一副黏兮兮的樣子。

江臨川扒拉開他的尾巴,等蔣助理放好飯菜,又取過一旁的白斬雞:“吃嗎?”

他撕了一塊雞肉喂進諾斯嘴裏:“那天不是能自己吃牛肉,以後爸爸不慣你毛病了,行不行?”

江臨川去拿筷子,卻被他用牙叼住了手。

江臨川忍着笑:“爸爸伺候你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叫聲爸爸。”

說完,他好像剛想起來似的:“對了,爸爸給你找了個弟弟,你要不要見見它。”

不等諾斯有反應,江臨川已經喊來李珂:“把高導送的那只小黑貓拎過來,晚上貓糧給它準備了嗎?”

李珂忙道:“好嘞,我剛在弄,江導。”

“先把貓拎過來。”

李珂應聲而去。

江臨川繼續逗諾斯:“你弟弟是只小公公貓,絕育了。”

諾斯躲開他的手指。

“蛇能不能絕育,聽說蛇都很能生,眼鏡王蛇能産幾十個蛋,你要是找了條母蛇,生那麽多,爸爸也照顧不過來……”

江臨川還沒說完又被諾斯咬住,還被盯着,好像在警告他,再說就咬了。

江臨川笑起來,繼續逗他下颌,摸他頭頂微涼的鱗片,倒是不說絕育了,轉而哄他:“爸爸這麽疼你,你也要疼你弟弟,見了弟弟要和它友好相處……”

“江導,小貓來了。”

李珂說着把籠子放在了一旁,籠子裏和籠子外,一貓一蛇都瞬間立了起來,貓後退了兩步,拱起了背,尾巴豎起,毛都炸開,又在籠子裏走了一小步,伏低了身子,發出低吼。蛇擡起了上半身,也警惕地盯着籠子內。

江臨川皺眉:“幹什麽,想打架嗎?”

諾斯聽到江臨川的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

江臨川欣慰道:“聽話,不打架,它是你弟。”

但他話音剛落,眼前一花,暗金色蛇身化作一道暗影,離弦般箭一樣射了出去。

關貓的籠子眼比較大,竟剛好容他進去。

黑貓發出慘厲的一聲尖叫,猛地縮到一角,差點将籠子掀翻過去。

“怎麽回事?”大家聽到動靜跑過來,高嶺一馬當先,很是關心自己送給江臨川的貓,“被咬了?”

諾斯自籠子裏擡起了頭,透過欄杆望向對面的高嶺。

高嶺自腳底生起一陣寒意:“貓,貓沒事吧?”

黑貓趴伏在籠子裏,不見動靜,江臨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透着涼意:“諾斯,你把它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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