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慕霏出了公司，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風吹過自己的臉，讓她那些不太正常的體溫慢慢降了下去。

她看着時間倒還早，這個時候回家去的話，也沒多少事，算算自己回來C市已經有段時間了，一直都沒有去看過爸爸，主要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着工作的事，後來突然又要給美景找幼兒園，然後又碰到了出差。

她算算時間，爸爸估計下個月就能夠出來了，不過自己還是因為去看看他的，只是現在一條腿這樣了，過去的話，保不準爸爸還會擔心。

慕霏正猶豫着是不是應該過去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推了一下她的輪椅，她吓了一跳，轉過臉去看到那後面站着的人，臉色更難看了。

“菲菲，你的腿怎麽了？”謝南城本來就是來找慕霏的，知道她就在東遠上班，他前兩天都過來了，不過後來才知道她出差了。昨天知道秦亦峥回來了，謝南城就估摸着，慕霏也要回來了，所以特地過來，本來是想在這裏蹲點守着的，沒想到她竟就在公司門口，不過坐在輪椅上。

“謝先生，麻煩你別總是自來熟一套，張嘴就喊着菲菲，別人會讨厭。”

慕霏不可能會給他什麽好臉色，現在是連恨他都覺得多餘，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并非深刻纏綿的愛情，不過就是少女懷春的時候，有過的怦然心動，加上時間也不算長，可他後來把慕家弄成了那樣，不管自己的父親是否有錯，他于自己而言，都不可能和原諒釋然畫上等號。

“放手！”慕霏想要推着輪椅走，謝南城卻抓着她輪椅上的扶手，不肯松開，慕霏惱恨地瞪着他，“你這是準備做什麽？”

“菲菲，能不能冷靜一點？和我好好說會兒話？”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還可以好的，冷靜的和你談話？你覺得有可能麽？謝南城，是人都有底線，麻煩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你說話非得這麽帶刺嗎？”謝南城多驕傲的人，他根本就不認為自己當年的行為是錯的，因為慕浩林本來就是有罪的，可他的确是對不起慕霏，嘆息了一聲，還是繞過了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我們好好談一談好不好？這麽多年了，不管是什麽恩怨也應該過去了對不對？你知道你爸本來就有罪的，我當年也是身不由己……”

“夠了！”慕霏失控打斷了他，“你怎麽好意思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是，我爸罪有應得，我就是愚不可及，不然怎麽能讓你這樣的人耍的團團轉？！那麽我問你，我媽呢？我的媽媽呢！？她的死，難道也是活該麽？”

…………

——菲菲，你現在知道了嗎？有些人是不可以輕易相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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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談一場戀愛，我們整個慕家都跟着陪葬，你爸還不讓我說你半句，他是真的疼你啊。

…………

——可媽媽做不到那麽寬宏大量，你是我的女兒，你卻害了我的老公……

…………

慕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過往種種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那時候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的媽媽對自己說了那麽幾句話之後才閉上眼睛走了，可每次想到，慕霏都覺得，那是媽媽對自己最深切的怨恨。

這麽多年來，這就是她的心魔，讓她無法再跳出來，周而複始地不斷在這個漩渦裏，痛苦地掙紮，可掙紮到了最後，她才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來了，她一輩子都要為自己當年的錯誤買單，她不配得到幸福，因為她毀了那個原本幸福的家。

“…就在這裏簽個字就可以了。”面前忽然有人指了指慕霏手中的那張紙，上面有探視人一欄。

慕霏握着筆手指卻有些不穩，她沉了沉氣，這才在上面寫下了“慕霏”兩個字，然後由人帶着進去。

慕浩林一個月可以允許有兩次的探監，先前的那一次是慕榆陽過來的，沒有見到期盼依舊的女兒，沒過幾天又被告知有人過來探視，他心裏隐約就知道，估計是女兒來了，開心的跟什麽似的，身上雖是穿着萬年不變的監獄服，不過還是似模似樣整了整衣領，出來的時候果然是見到慕霏就在外面，一時，素來冷硬的五官都柔軟了不少，迫不及待拿起了一旁的話筒。

慕霏也拿起來，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見到多年未見的父親，說實話，心裏還是五味陳雜，什麽樣的滋味兒都有，以至于讓她張嘴喊出那一聲“爸爸”的時候，聲音都忍不住有些哽咽，“對不起，我現在才來看你。”

慕浩林看出女兒是要哭了，心疼極了，他從小就最是寵愛這唯一的寶貝女兒，當年自己出事，他最擔心的還是慕霏，不過現在看來，她這些年将自己照顧得還是不錯，嘆息了一聲，“要我說，你都不用過來，爸爸馬上就出去了，這地方，也不是你應該來的。這些年過得還好嗎？有沒有被人欺負？”大概是看到慕霏的眼眶越來越紅了，慕浩林更是着急了，“寶貝女兒啊，你可別哭，爸爸這不是現在也不能給你擦眼淚嗎？下個月，就是下個月，爸爸就出去了，別哭了。”

“爸，對不起……”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慕霏就忍不住，那眼淚如是斷了線的珍珠，順着臉頰滑落，這句對不起大概是真的遲到了6年之久，“對不起……爸爸，當年不是因為我的話，你都不會這樣，媽媽她也不會……”

“說什麽傻話呢！”

慕浩林在監獄裏待了這麽多年，當年不管是什麽事，在他這裏而言，差不多已經都放下了，有些事，他不可能告訴自己的寶貝女兒。

他顯得有些蒼老的臉上，肌肉有些松弛，忍了忍，才顫着聲音說：“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好了，你哭了，你一來看我，就哭成這樣子，你想想爸爸都多少年沒見着你了？平常也就是半年看幾回你的照片，菲菲……爸爸是真的想你，你別哭，讓爸爸好好看看你。我看着，好像是瘦了，不過我女兒真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