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生日禮物

第二天見到顧城南是宣莞晚上下班的時候。

一衆人從出版社出來，宣莞也在其中。她揮手和可可、微微姐道別，街邊停着的奧迪A8就響起了喇叭。這聲音很洪亮，引得一衆人矚目。大家都是明白人，朝她笑笑後各自散去了。

宣莞不太自在地站在原地，因為大家的态度，更因為見到他，想起了他昨天的話。

她抿抿嘴，這洪亮的喇叭聲還真是無法讓人裝作聽不見。

車一路開到游樂場時天色已經接近全黑了。城堡一樣的樂園被燈光點亮，散發着自身華麗的光芒，仿佛那裏是似幻的另一個世界。

兩人下車，宣莞看着眼前燈火通明、美奂如童話的游樂場有點發愣。記憶裏九年前的六.一她們一家人也是晚上來的，游樂場都快要關門的時候。

那天賀勁雲工作到很晚才想起今天是孩子們的節日，匆匆趕回來把生氣小兒子抱在懷裏一通哄，哄不好就只能去了游樂場。

再後一年他出差錯過了。

再後一年，就永遠錯過了。

“我們為什麽來這兒？”兩人買了票走進游樂場，宣莞問他。

顧城南不答，晃了晃手裏的票問她，“你能玩兒什麽？”

宣莞看看票根上寫着海盜船、過山車、旋轉飛椅、急速大風車……又擡頭看看了一圈，前幾項比較刺激的項目排隊的人很多，而且上面尖叫聲此起彼伏。三百六十度旋轉的那個上面好像有人吐了，站在下面的幾個年輕女生驚叫這往後蹿，生怕天上掉下來的嘔吐物落到她們身上。

宣莞回答：“我能玩兒後兩個。”

顧城南低頭看後兩個是旋轉木馬和摩天輪。

他想：恩，很安全。

之後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坐摩天輪，獨處還能欣賞夜景，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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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不過三分鐘就有了位置，兩人被工作人員安排進摩天輪裏關好門開始從下往上緩緩地運行着。兩人對面而坐，扭着頭看外面的夜景，小小的空間裏氣氛尴尬又悸動。

她不自覺想起了昨天他的話，心窩又被牽動一下，她偷瞄一眼他，那人卻依舊望着外面的夜景——沉默。

四分之一的摩天輪沉默後，宣莞開始真的費解他為什麽把她帶到這兒來，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顧城南思索着，突然聽到她的問題，頓了三秒回答：“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怎麽知道？”宣莞驚訝地看他。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記了。

“偶然知道的。”他說。

“……”

摩天輪還在勻速上升，快要接近了最高端。

宣莞發怔地看着他——她又走神了，想起了經佑。

那個關于摩天輪的傳說，說戀人之間一起坐摩天輪是會分手的，可在到達最頂端的時候接吻，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傳說可能現在依然流傳在中學生之間，被推廣致崇。

但真的，有多少人還心有信仰，還懷有期待？

關于那個最頂端告白的故事，是她和經佑沒有完成的事。

……

摩天輪最終轉到頂端，正正好好的那個最高位置。

宣莞猛然覺得顧城南會想她表白，也許這就是今天他帶她來的目的。但是，天空突然綻放了煙花，在距離他們很近的位置，阻斷了她的思想。

宣莞扒着小窗戶往下望，眼看嗖地一根白線從地面竄上天空放出了一朵紫色的花，然後是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瞬間又成了百花齊放，照明夜空。

“生日快樂。”

她聞聲回過頭，煙花的亮光照在他臉上，轉瞬即逝，忽明忽暗。

宣莞看着他的臉，光的變化沒有給他臉上帶來任何表情，他這句話和上一句的語調也基本分不出差別。但莫名的，她感覺到了他的溫暖，一股潛藏深意的溫暖。

她想她還是願意相信的，在那個瞬間也心懷了期待，其實不是對誰，只是因為這美好的傳說，和她來不及的告白而已。

“謝謝。”當摩天輪開始下降的時候，她朝他笑了，彎彎的眼睛一如從前。

顧城南也一如從前對她的笑容絲毫沒有抵抗力，他怔愣地看着她上翹的唇角，喉嚨滾動了一下，好幾秒他才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送宣莞回到家時夜已深了。

車裏安靜，他從黑皮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宣莞。

顧城南：“生日禮物。”

宣莞接過，是個精美的水粉色碎花正方形小禮盒，上面系着粉紅色的蝴蝶結。盒子很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宣莞：“謝謝。”

顧城南：“我明後天不在H市……”希望回來能看見你戴上它。

後半句顧城南沒有說出口。

時間關系兩人沒有再說什麽，宣莞又道了謝，下車進了單元樓。

兩個小時後，當丁寧終于忙完工作和宣莞煲起了電話粥。

宣莞盤腿坐在床上盯着那個小禮盒心裏依舊波濤洶湧。

而電話那頭，丁寧得意自己的遠見：“你看吧！說什麽來着，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明擺着的事兒你還不信。”

“……”

“你什麽想法？”

“我能說我沒有想法嗎？”宣莞惆悵，明明在摩天輪上還很不要臉地臆想人家向她告白，現在這東西擺在這兒，她腦子又淩亂成零件了。

丁寧翻白眼，“……你能！”那頭又不說話了，丁寧只得問：“那你打算怎麽辦，接受不接受？”

“……他有沒告白。”只要嘴上不說，一切都只能停留在臆想。

宣莞還是想給自己留有一點兒餘地。

丁寧憋不住罵她：“你腦子進水銀了吧？就算顧大老板再金豪，這東西也是随随便便能送的？”那天突然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丁寧說：“不過，他為什麽不表白？”丁寧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這個顧大老板是和她玩兒玩兒？不過丁寧對顧大老板的印象很好，從他的行事作風和沒有一點兒桃色緋聞這方面來說，人品不至于那麽低下。“咱們先按兵不動，看他下次找你會說些什麽。”

“嗯。”

“咱倆之間你就別跟我矜着了，你對他怎麽想的？”

“對我來說，這件事兒有點兒突然。”

“這倒是實話，對于一個沒有腦回路的人來說的确是。跟我說實話，你對顧大老板動心沒？”

談動心，宣莞一下想到了從餐廳出來到車前的那段路。

想起那段言行，一個男人的沉着冷靜，他給予你所未知的事物、肯定你思想認知的那種感覺，讓人怦然心動。

宣莞對着電話‘嗯’了一聲，她終究不能欺騙自己，‘即使可能收效甚微，但你至少沒有坐視不理，這樣的你很好’這句話，戳中了她心裏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