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雙更合一

清歌前一晚有點迷糊, 直到第二天早上, 才一拍腦袋，猛然想起來她忘記的一件很關鍵重要的事。

他讓她假扮他女朋友來着？

他還故意牽她的手來着？

這是她知道他喜歡她了，如果她不知道的話，他是不是會一直讓她假扮他女朋友？

下次會不會摟她腰？

秦隽讓她假扮他女朋友這件事, 本身就是故意的吧？

她居然就很單純的答應假扮，還在他幾句話後主動說“不麻煩的, 不麻煩的”。

他挖個坑, 她自己主動還帶笑的蹦了下去, 還幫他趕退了韓以心, 蔣娜, 交流會的那些女生們？

怪不得從熊陽學長，到秦隽的親媽, 都提醒她, 說他這個人有點壞。

讓她想起傅一言。

傅一言是清歡的娃娃親男朋友，先後以明明不是家教老師還騙清歡說他是大三清華金融系專業的、給清歡做家教，以明明是清歡喜歡的直播大神卻假裝不認識清歡、勸清歡說原諒騙她的家教老師吧, 以明明是清歡的娃娃親對象卻假裝不知情、還套路清歡在網上說好多喜歡他的羞恥告白。

男生某一方面, 是不是都有點壞啊？

傅一言壞, 小叔壞，秦隽也有點壞……

假扮女朋友這個事情, 清歌才切切實實感覺到秦隽這個人，真的有點壞。

雖然不讨厭這件事，也不讨厭這個人, 但清歌覺的吧，她好像有點太蠢了，他讓她幫忙做女朋友，她就答應了？

好氣自己的太單純。

·

工作室她還是需要接着去的，畢竟她還有要買單反的目标，做滿一個月拿到工資。

但是很意外的，她收到秦隽的信息，說他這兩天有事，要飛另一個市辦事，讓她如果想去工作室就去，不想擠輕軌的話就在家休息不去。

秦隽不在工作室的話，清歌就自在多了，她自然是要去的，就像下屬給老板回複信息似的，給秦隽回複：“收到。”

然而秦隽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像是老板回複下屬。

清歌和清歡好久沒有聚了，她在工作室午休前，發微信問清歡要不要一起去吃烤魚。

清歡發來：“我和傅一言在電影院……但也快看完了，你要來嗎？”

清歌不想當電燈泡，但還是發過去一個寫着“去”字的巨大表情包。

清歌到的時候，清歡和傅一言剛好看完一場電影，清歌遠遠的就看到了穿背帶牛仔褲的許清歡，以及另外一位戴着金絲邊眼鏡斯斯文文又很敗類的傅一言。

意外的是，清歡竟然在生氣。

清歌詫異問：“怎麽了？”

清歡氣的抿嘴，抿的酒窩很深，瞪着傅一言說：“剛才有人來搭讪問我號碼。”

清歌感興趣，“然後呢？”

“然後，”清歡指着傅一言說，“他過來摸我肚子，說我已經懷孕了！”

“……”

清歌笑瘋了。

清歡很生氣，挽着清歌的手走在前面，傅一言慢悠悠的跟在她們倆人身後，戴着耳機，逛餐廳層像在逛後花園。

還沒到烤魚店的時候，清歌想去洗手間，清歡和傅一言在拐角等她。

清歌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直低頭拍着手上的水，也沒注意到自己走近了，耳邊先聽到傅一言含笑的哄弄的聲音，“喵，不生氣了？”

清歌趕緊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倆人，就看到傅一言微微俯身的看着清歡，含笑的側臉很溫柔迷人。

然後他又靠近清歡耳朵說了一句什麽，清歡的耳朵就慢慢的紅了。

而後清歡仰頭，傅一言笑着俯首，輕親了下清歡的腦門，清歡笑的酒窩深深。

“……”

清歌莫名其妙的，猝不及防的，就被喂一口狗糧。

清歡和傅一言都沒注意到清歌回來了，清歌也不好意思過去，就低頭拿手機，正收到秦隽的一條信息，“我回來了。”

清歌不知道怎麽的，就吓的一抖。

她正在想要不要回複秦隽什麽話，就感覺她胳膊被人撞了一下，然後她半只胳膊以及手機，都被潑上了熱咖啡，燙的她不禁低喊出來。

清歡聽見聲音，立刻跑過來，看撞到清歌的是一個和她們差不多大的女生，女生臉上只有片刻的愧疚，說了句對不起，就着急的拿着電影票要走。

“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不小心還不說對不起？”清歡氣道。

傅一言過來輕推清歡肩膀，“先去看清歌怎麽樣，帶她去洗手間用冷水沖一沖。”

清歌疼的直嘶哈的咧嘴，清歡急急的說：“我帶她去洗手間，傅一言你別讓她走啊。”

清歌看到秦隽又發來信息，但屏幕只閃了一下就關機了，她趕緊把手機遞給傅一言，“進咖啡了，你幫我擦擦，看有沒有問題，謝謝啊，密碼4個5。”清歌記的清歡說她有一次手機掉進洗手池裏，是傅一言給她弄幹的。

清歡帶清歌進去沖胳膊，用冷水沖了有二十分鐘，直到清歌胳膊不太疼了才出來。

清歌胳膊紅紅的，但沒有起水泡，看起來好像沒有想象中嚴重。

清歡看到只有傅一言一個人，剛才撞人的女生不見了。

“人呢？”清歡眨眼問。

傅一言把手機遞給清歌，又遞給清歌一管藥，“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我不小心接了，他說他現在過來。”

清歌一瞬間緊張，“不是姓秦吧？”他才走了三天，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好像是吧，”傅一言嘴邊閃過一縷笑，“好像是叫什麽禽獸的。”

清歌：“……”秦隽和禽獸并不太像吧。

“人呢？”清歡又問傅一言。

清歡和清歌長的有五分像，也都容易害羞臉紅，但性格不大一樣。

清歌更乖一些，甜甜軟軟的。

清歡更古靈精怪，也更不怕事，那女生撞了清歌，她絕對不能讓女生走，得道歉，還得給清歌買藥，有必要的話還得給清歌修手機。

傅一言卻對清歡說：“跑了。”

“？？？”

剛才的情況是那女生很能喊，不道歉，還又跳又跑，他這麽斯文的一個人抓着女生的手腕不讓她走的話，也确實不得體。

而後傅一言慢悠悠繼續說：“我把她剩下的咖啡倒她手上了。”

“……”

“你打女生哦。”清歡給清歌的胳膊擦藥，同時笑出酒窩指責。

傅一言對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清歌的手機能用，沒壞，但是稍微有點不太靈敏，屏幕在跳。

她借用清歡的手機，給秦隽發了條信息，說她沒事了，已經走了，叫他不要過來。

秦隽直接打來電話問她，“說是胳膊被燙了，用藥了嗎，現在還疼嗎？”

清歌對秦隽的心情不大一樣了，之前他對她的關心，她都當作是哥哥一樣的，現在就意識到這是喜歡她的人對她的關心。

心裏其實有點暖，“用藥了，也不疼了，你別過來了。”

秦隽在電話裏沉默了很久，像是有話要問，又忍住沒有問出口，許久才道：“那明天一起去工作室？”

“哦，好。”

清歌挂了電話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點事情，問傅一言，“小姐夫，你剛才接電話的時候，說你是清歡的男朋友了嗎？”

傅一言微微一笑，“沒有。”

清歌：“……”

·

第二天早上，清歌想到要和秦隽一起去工作室，就覺的還是有點尴尬啊。

清歌剛好和媽媽吃完早餐，秦隽來敲門，她磨磨蹭蹭的過去開門，然後低頭穿鞋。

秦隽和往常一樣，和她媽媽打招呼，問最近醫院是不是還那麽忙之類的話。

然後看她胳膊，她胳膊已經不紅了，輕聲問她，“還疼嗎？”

許媽媽聽到這問話，忽然感到巨大的不對勁，下意識就想歪了，“什麽還疼嗎？”

清歌不知道她媽媽想歪了，回頭說：“昨天胳膊被人不小心用熱咖啡灑了一下。”

許媽媽松了口氣，也看到清歌兩條白細小胳膊沒紅也沒起泡，擺手道：“吓我一跳，沒事兒就行，走吧。”

這是什麽關心女兒的态度嘛，清歌委屈說：“媽媽，其實還疼着呢。”

許媽媽皺眉過來，舉起她胳膊反複看，然後說：“沒什麽事兒，疼就抹點藥，抹藥不好使就忍忍，過兩天就不疼了。”

“……”這就是她媽媽不給她買單反的原因吧，不是親生的。

清歌站起來後背上包，輕哼了聲，和秦隽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一前一後上電梯。

關上電梯時，秦隽摸了摸她腦袋，“阿姨不心疼，哥哥心疼。”

清歌莫名臉紅了一下，低頭沒說話。

秦隽神色微凝，收回手，按下一樓。

秦隽站在門前，清歌站在他身後的角落裏。

清歌微微仰頭看他，他仍是白襯衫黑西褲，整個人看起來修長挺拔，稍微偏瘦削，但不是特別特別瘦，就是剛剛的好大學校園裏最帥學長的那種感覺。

之前她看他是仰視期待許久的哥哥的目光，現在呢，她好像不禁的就将他當作一個喜歡她的人來看了。

還挺帥的。

清歌忽然怕被他發現她看他，就又低下頭。

電梯裏很安靜，秦隽忽然回頭輕笑了聲，“怎麽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啊？”

電梯裏沒別人，只有他們倆，秦隽的聲音在電梯裏略顯空蕩，雖然他沒叫她的名字，但也很明顯是在和她說話。

清歌低頭沒說話，目光所及是他兩條長腿，西褲瘦而筆直。

“小清歌？”秦隽又叫她。

清歌被逼着擡頭，不知道怎麽的，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她臉莫名紅了一下。

他是怎樣做到這麽若無其事的？

清歌之前在他面前乖乖順順是因為把他當親哥哥，現在就不了，嘴唇稍動，有點伶牙俐齒的嘟哝，“你別有居心的讓我假扮你女朋友，還不是欺負嗎？”

秦隽低眉看她，忽然被她這樣直白的指責說愣了一下。

他那晚回家後，呂女士笑的很開心的告訴他，她和清歌聊了他小時候，言外之意就是她和清歌說了他曾經的惡行。

他今早還拿不準清歌的态度，這小姑娘看起來乖順，但都能把韓以心給怼生氣了，也是很有脾氣的。

此時小姑娘仰着頭，有點小氣憤，氣憤的眼睛瞪的像他把家裏的貓架子搬走、貓咪瞪他的樣子。

她不讨厭他，她大概就是覺的心裏不平衡，有一點氣不順。

那就讓着她，哄着她，秦隽輕笑說：“這麽說起來，哥哥确實好像欺負了呢，那哥哥和你道歉。”

清歌很輕的抿了下嘴，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很淺的哼聲。

秦隽屈膝微蹲，直視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心想既然清歌知道他曾經欺負人的那些事兒，他也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怎麽辦，”他歪頭輕笑，“看起來小清歌好像不原諒哥哥呢。”

電梯裏的回聲很好聽，秦隽的聲音經過電梯間的反射落盡清歌耳裏，清歌莫名感覺他好像有一點……不正經？

而後她聽到他又一句輕笑的聲音，“那哥哥就努努力，讓小清歌盡快原諒哥哥。也好讓小清歌，盡快做我女朋友。”

“……”

這是露真面目了嗎？

·

清歌一路上都在內心震驚，一個好好的人，怎麽變成這樣了？

也很像她小叔，明目張膽的欺負人。

清歌想起小叔欺負她的那些事，往常她被小叔氣到了，她會氣兩天，他讓她幹什麽，她就偏不幹什麽，還要拿話刺他。

但是許閑月是她親小叔，這位秦隽是鄰居家阿姨的兒子，她是不會和不太親的人明顯發脾氣的，小叔叔有理由讓着她，別人又沒有理由讓着她。

所以到工作室後，清歌也沒有表現異常，還是對秦隽學長和秦總叫着，然後偶爾遇到獨處的時候，就不着痕跡的找理由躲開。

茶水間裏，剛好碰到兩個人的時候，他紳士的讓她先接水，在她身後溫和的說：“我今天上午不出去，你哪裏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清歌接完水，回頭禮貌的說：“好的，謝謝學長。”

學長這個詞，實在沒有哥哥好聽，秦隽暗自砸吧了下嘴，還是比較喜歡聽小姑娘軟軟的聲音叫他哥哥。

會議室演示完ppt後，參會的人一一出去，清歌跟在熊陽身後悶頭往外走，他叫住她，“清歌，你留一下。”

清歌乖乖停下，然後明顯步子很慢的磨磨蹭蹭走過去。

秦隽看不到清歌的臉，只能看到她腦袋上頂着的丸子頭，緩聲說：“把你筆記給我看一下，看看有沒有漏記什麽重點。”

清歌很詫異的擡頭，“啊？”

秦隽歪頭指着她手裏的筆記，“開會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記東西？”

清歌臉微微紅了，很不好意思的說：“我剛才，畫畫來着。”

來工作室上班，開會的時候還畫畫，她太不對了，捏着筆記本很小聲的說：“學長，我錯了。”

秦隽剛才就看見她落筆的筆劃不太像在寫字，感覺就是在畫畫，輕笑了聲，繼續指她的筆記，“不用道歉，沒關系，可以給我看看嗎？”

清歌低着腦袋搖頭，只有腦頂的丸子在晃來晃去像只球，聲音很細小，“不太可以。”

秦隽手向旁邊輕搭着按壓桌面，靜靜的看了會兒小姑娘，轉話題說：“中午有什麽想吃的嗎？”

清歌有點想吃麻辣拌了，但她擡頭笑說：“學長，中午有人請我吃飯，我就不在工作室吃了。”

她笑起來特別好看，就像在每個水果上都用奶油裱花畫出了笑臉，看起來就好吃甜甜的。

秦隽看着面前看起來就很好吃的小姑娘，難以忽視她說有半個喜歡的人這件事，若有所思的問：“那位算半個喜歡的人？”

沒人請她吃飯，清歌在撒謊，于是硬着頭皮繼續不擅長的撒謊，“是我小叔。”

秦隽很明顯的松了口氣。

他很輕的自言自語，聲音又剛剛好的能讓清歌聽清，“那就好。”

·

清歌自以為自己躲秦隽這件事很不着痕跡，但熊陽可看出來了。

熊陽飄到秦隽身後，俯身下巴搭在秦隽肩膀上說：“隽哥，你是不是把假女朋友惹到了？”

秦隽屏幕上是一行一行代碼，他打代碼的時候會戴眼鏡，眼鏡下目光淡淡，“你是來幸災樂禍的？”

熊陽嘿嘿笑，“所以真惹到了？”

秦隽微微歪頭看向清歌，清歌認真的畫着圖，丸子頭看起來都好像是有一股被騙的悶氣，他也感覺到小姑娘躲着他了。

他摘下眼鏡，輕按了按太陽穴，覺的自己的親媽不是親的，哥兒們也不是哥兒們，怎麽都來幸災樂禍。

“沒惹到。”她大概就是覺的他騙她做假女朋友這件事不大厚道。

他望着清歌的背影，不慌不忙說：“女朋友生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熊陽：“……”

秦隽還能不能要點臉？

熊陽戳心提醒，“隽哥，你們只是假的。而且現在情況來看，我估摸着假的都快分手了。”

秦隽向後斜睨着他，“麻煩讓開一下，一股汗味兒。”

“就你幹淨，就你精致，就你身上香，”熊陽打準主意不走，就想看秦隽生氣似的，“剛才你去她後面站着看她屏幕，她嘴唇都抿上了，隽哥，你要被甩咯。”

秦隽能理解熊陽的幸災樂禍從何而來，但他可不想讓熊陽看戲，關了電腦起身，“我出去了，工作室有事給我打電話。”

本想徑直走出工作室的，但他在看到清歌後腳步微頓，還是走到了她身邊。

清歌在接聽清歡的電話，清歡問她手機怎麽樣了。

清歌小聲說：“感覺好像手機裏的水幹了，但還是有點不靈敏，我抽時間去修修。”

“要不你把手機給我，我讓嬌嬌幫你修修？”清歡沒注意把傅一言乳名說了出來。那天在商場，傅一言手邊沒有工具，也沒有辦法幫清歌把手機裏的水弄幹。

“傅一言嗎？”清歌猶豫，“有點麻煩他吧。”

“麻煩什麽，不麻煩呀。”

“那好吧，謝謝他啦。”清歌輕快的說。

秦隽始終沒打擾清歌，直到清歌打完電話後，他微微彎腰俯身看她，靠的很近，也不說話。

他剛靠近清歌時，清歌莫名臉就微微紅了，稍稍別開臉說：“那個，學長你有事嗎？”

秦隽雙手背在身後，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手表的表盤，然後輕笑說：“剛剛看到一個關于心理年齡的測試題。吃水果撈的話，你愛吃放酸奶的，還是放牛奶的？”

這問題跳躍性的太突然，但是只要不是暧昧的态度什麽的，清歌還是挺能平常心對待的，就擡頭說：“酸奶的。”

而後有點不解的問：“酸奶和牛奶就兩個選項，但心理年齡不應該好多嗎？”

秦隽敲表盤的手停下，輕笑着起身，“樓下新開了水果撈店，我一會兒給你帶酸奶的上來。”

清歌倏然睜大眼睛，“不是測試題嗎？”

“嗯，确實看到一個測試題，”秦隽慢悠悠解釋，“不過我忘了題目了，水果撈和這個題目沒關系。”

清歌：“？？？”

秦隽看面前的小姑娘的眼睛漸漸睜大，然後瞪大，再是不可置信，緊抿着唇有點氣憤，白皙的臉頰變得粉嫩。

他好心情的拍了下她腦袋，輕笑說：“喜歡喝酸奶是吧？我再給你帶一聯酸奶上來。”

“……”

秦隽笑着轉身離開時，腦袋裏在想的是，傅一言是他媽什麽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