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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绮退掉了這個萬惡的頻道,朝kc揚揚下巴:“都看明白了?”

“算是明白吧,你有事做的話,我自己去研究一下。”

“好,待會再聊,”姜绮補了一句:“我跟彤彤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先挂了啊。”

“嗯。”

挂掉視訊後,姜绮轉頭,入目便是于彤飽含鄙視意味的目光:“我肚子餓了?我們不是一個小時之前才吃完伯母熱的糖醋排骨飯?剛才上麥幫你一把的那個男神音是誰?嗯?”

“呃,你不餓,那我餓了成不?我消化能力強勁。”

這時,剛好處理完手上貨物,打算出來在茶水間洗手的姜母立馬湊過去:“閨女你這麽快就餓了啊,想吃什麽?我去做給你吃。”

……這就很尴尬了。

“媽,我只是,只是随口說說,不用麻煩你啦。”

“可是我剛剛明明聽到你很大聲說自己餓了,你這正了長身體的時候,千萬別委屈自己啊。”

姜绮反省了一下,自己已經二十出頭了,到底媽媽覺得自己還有哪裏需要發育?

低頭一看,好像也只有這一片平坦了吧……

姜绮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說服母親自己真的只是一時嘴賤,并不是真的餓了,待她走去茶水間,才轉頭瞪了一眼憋笑憋得小臉通紅的于彤:“你個坑爹貨!”

“坑爹?”于彤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超前的用語,随即以個人理解了:“誰是我爹呢,不要臉。”

“你第一天認識我?”

姜绮挑眉,端是一副無賴潑皮的樣子嘻笑一下,倒是沒再順着她的話鬧,轉而打開了企鵝,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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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g12:03:00

鄭哥,你這……多浪費啊。

兩百塊,能吃好多頓呢!節省一點如姜母的,能買一周半的飯菜錢了。

鄭先生12:04:04

這種游戲我知道是什麽,兩百多能保護我的朋友不被戲弄,我覺得并不浪費。

鄭先生12:04:53

不過作為朋友,我也希望你下次能夠更加謹慎,這種游戲本身就是刺激一群現實空虛的人在虛拟中找到虛榮感和滿足感,雖然有它存在的意義,但就我對你的了解來說,你應該不需要在這種游戲裏尋求關注和認感。

在這一剎那,姜绮體會到了一種被訓導主任教育的微妙懷念感。

的确,yy相親或者直播會讓人沉迷,通常都是由‘參與’開始的,體會了一把別人為你一擲千金的感覺,或是主播叫着你的id,用充滿強烈崇拜意味的聲音感謝你,誇獎你,全場的焦點都在你身上,現實裏越不受重視的人,就越容易栽進去,迷戀這種快感,從此萬劫不複。

不過合理歸合理,該逗的還是要逗的。

jiang12:05:07

你對我的了解?嗯?

鄭先生12:06:22

可能你覺得我與你沒有熟到這個地步,這僅僅是我自以為是的判斷,但我認為你在現實在就是一個非常容易吸引他人注意的人,而且認同你的人也很多,所以毋須依靠這種游戲來找存在感。

姜绮點在鍵盤上的五指一頓,即使在這方面粗線條如她,也察覺出了對方是在明目張膽地誇她了。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啊……

說得也太直白了吧,雖然句子很長,但裏面意思就很直白啊,羞羞!

jiang12:07:03

謝謝,你的觀察力跟品味都很高啊!

鄭先生12:07:03

這點我是從你破千萬的微博粉絲中觀察得出的

鄭先生12:07:38

嗯……?謝謝誇獎

此時的姜绮,深深明白了什麽叫接錯梗的尴尬。

她輕咳一聲,拿起旁邊的不鏽鋼水杯大大灌了一口,涼水滑入喉嚨,緩解了尴尬感所帶來的燙感,她正想轉移話題,然而對方可能将她的沉默誤解為不想聊下去,結束了話題。

鄭先生12:11:43

既然你在忙,我也去開會了,下回聊吧

鄭先生12:11:50

[美好祝願送給您.jpg]

姜绮縱有萬般內心活動,也在這張玫瑰表情表前被堵得一幹二淨,只能平平淡淡地回以一句‘下次聊’。

她長籲一口氣,坐直了身,頭頂就掃到了于彤的下巴。

“……幹嗎呢你?”

“你玩爺孫戀?”于彤古怪地低頭瞟她一眼:“還是說這是你們之間的情趣?這種表情只有我爸媽會發給我,你是不是悄悄找幹爹了?”

對於這種龌龊的猜測,姜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能不能想點好的,這個是我生意上的夥伴兼朋友,人家年輕着呢,還沒到三十歲,年輕有為,談的都是上百萬的生意。”

“所以這是你年輕的幹爹?”

面對友人堅持不懈的黑她,姜绮選擇了伸手揉她的臉,像揉得大白面團似的用力:“光說我,你跟王耀又發展到哪一步了?”

于彤神色如常,輕描淡寫地放了一個深水炸彈:“他半年後就來s市找工作陪我。”

“……”

“搞定他,很難嗎?”

姜绮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真是重生了都比不上天生的老司機。

“那他這半年幹什麽?”

“旅游呗,他早就想帶着單反來一場說飛就飛的旅行了,加上家裏也支持,就讓他浪一發了。本來說想帶上我去的,不過我都答應說跟你一起幹了,要是就這麽跑了去,你一個人在s市人生路不熟的重新找員工容易被騙,我也不能讓你吃西北風是不是?”

姜绮一怔。

她當然不會因為少了個下屬就什麽事都幹不了,但于彤和她是老朋友,能信任又聰明,無異於她的左膀右臂。

“你這麽想,我太感動了。”

“嗯,感動歸感動,可以不要用這種看革命老同志的目光看住我嗎?”

姜绮尴尬地将焦點轉回電腦熒幕,一天之內被打槍兩次,她覺得她今年的尴尬額度已經用光了。

“哎,其實這個老有意思了,我玩了幾天,但我總是覺得別扭。”

“哪裏別扭?”

除出碼字和處理微博之外,姜绮這兩天都在跟kc科普網絡主播的種類,看她對哪種比較有興趣。

但認真讨論之後,她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kc一直不自知,自己有輕微性別認同障礙的傾向,她對男人沒有‘喜歡’的感覺,但亦沒有對哪個女人感興趣過,只是對於自認是‘女孩子’這件事,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老別扭了:“就是怪,我不讨厭女孩子啊,我會很想保護她們,但我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雖然我是有這些器官……”

雖然是兩輩子的朋友,但kc整天笑得沒心沒肺的,姜绮以前只知道她一直沒對象也沒結婚,打扮得中性一點以外,和普通人無甚分別。

“說給你也不怕丢臉,小時候我被當作男孩養,我不是有好幾個大哥麽,一開始終也以為我是個小兄弟。後來長大要上學穿女生校服了,但心裏就是轉不過彎來,堂哥他們再怎麽想把我當公主寵,我也沒辦法接受,就覺得自己是男的,上大學了也改不好。”

見姜绮沒有嘲笑她,或者面露驚懼神色,反而認真地看住自己,眸光沉靜如水,kc忍不住就将自己一直不好意思跟人說的事傾訴出來:“其實我媽也一直希望我是男的,好繼承家裏店嘛,一個女的當大廚像什麽樣,她也不是不愛我的,只是更想要個男孩子,現在我變成這個樣,她後悔得哭着說對不起我,說小時候真是魔怔了。”

“我真沒怪我媽,我也不想她難受,只好嘗試在她面前穿裙子,化妝,打扮得女性化一點,可是我真不習慣,受不了,特麽的憋死我了。”

kc做了個透不過氣來的表情,眉眼飒爽英氣,看上去真像個小帥哥:“所以你說的那個網絡主播,我是真有點意思的,因為在網絡上,我可以做一個男人,我想自己是怎樣,就可以怎樣……你會覺得我這樣很變态嗎?”

她依舊笑意盈盈,潇灑得和平時毫無分別,好像在問你‘今天下午想吃蛋炒飯還是擔擔面?’一樣。

姜绮沉吟,謹慎回答這個問題,她倒沒想到變不變态這個問題去:“怎麽會?我只是覺得挺有趣的,很多人和你一樣,在網絡上,因為對着一群陌生人,有虛拟的身份,就可以展現真我,或者想當誰,就當誰,不是很妙嗎?在虛拟的世界才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網絡就是這點有趣。

要是我們在現實書店裏碰上讨厭的寫手在辦簽書會,大部份人,都不會有勇氣走上去說一句‘其實我覺得你寫得很垃圾’,或者只是委婉而爽朗地問‘你這本新書男女主角潔不潔?’。但在網絡上的書評區,我們可以肆意攻擊作者,或是問一些連自己都覺得羞恥,在現實不欲提起的問題。

其實,就算你在現實裏這麽說了,相信也不會有人大庭廣衆就抽你一巴掌,在陌生的城市,我們也不敢這樣做。

我們大部份人都不會這麽做。

只有網絡,可以毫無保留地展現真我,雖然這個真我,未必是好東西。

網絡上,只要樂意,我分分鐘可以自稱亞洲吳彥祖,廣西霍建華,東北周潤發,只要你想,你可以是任何人。

有些人,上網時間太長,便會錯将現實當網絡。

例如一個年輕人,上班對着新同事問‘約嗎?’或是開口便是一句句的卧糟,懂的人會心一笑,不懂的人便會暗忖這人真低俗,網絡低俗當有趣,惡毒作幽默的梗太多,将網絡當現實自然是沉迷,但将現實當網絡一樣随意,也遲早撲街。

“你說得對,”

kc沉默了一會,擡起眼簾,雙眼倏地明亮如一道劃過的微芒,姜绮差點以為自己看錯,略一眨眼,又是滿臉的不羁笑意:“你再給我說說網絡主播的事吧,我真的很感興趣,說不定,我也能像你一樣紅呢?”

姜绮看牢她,閃閃發亮的雙眼。

“當然,我相信你可以。”

過了兩天,姜绮果真幫kc聯絡到了一個娛樂公會,從公會主播開始做起,練習怎麽調侃活絡氣氛,順便攢人氣。

網絡主播花時間在服務粉絲,要恰到好處的撩,一般不紅的主播都會讓粉絲加自己微信,在微信裏動不動就要紅包,或是賣各種用品,衣服面膜都有,最多的是影音器材,讓有意思入行的朋友拜自己做師父,然後從她這買器材。

圖啥?一是賺錢,二是穩固自己在公會的地位,拉小弟撐場面。

姜绮囑她:“等你有點名氣了,就自己開個直播間,想直播什麽就直播什麽,現在大部份都是直播唱歌或者瞎聊天,你……”

姜绮糾結,現在可沒有直接将游戲畫面同步到直播間裏的功能……但是沒有,她可以編一個啊!

這時候,她深深地覺得黑客技能真是巨好用,還能用來編一些簡單的程式:“得了,你先練着,到時候讓你直播玩游戲。”

“直播玩游戲?這個點子不錯。”

kc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練習去了。

她有事忙活,姜绮卻是對這件事上心了,但千機盒賜予她的黑客能力,需要更加具像化的想象力,她苦惱了半天,都想不出來,頭殼都要爆炸了的時候,桌面上放着的熊貓玩偶嗤笑了一下:‘這都不會?我教你吧,你先想象一下想讓這個程式怎麽執行,不要直接想結果。’

‘诶……?’

‘很簡單,你想将游戲畫面投射在直播畫面上,你想想,直播畫面是也是從攝像頭裏抓取的,你只要編個程序,改變它的回路指向,就可以了。’

……

姜绮一臉震驚地看住放在桌上,每天還要抱着回家,總是讓她覺得十分丢臉的挫貨玩偶:‘你特麽不是修真的嗎?可以不要一臉燕歸來的樣子嗎?我開始慌了。’

‘修真就不能發展一下別的技能?你怎麽這麽狹隘,你這樣在現代社會是要被淘汰的。’

面對潘達,一只熊貓狀的外星人對着自己的說教,提醒自己時刻要對着時代的洪流逆流而上,不能被社會淘汰,她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玄幻得讓她有點腳步發虛,不能自已:‘你……說得都很有道理。’

‘當然,我已經參破了塵世。’

‘呵呵,你這種修道人在地球華夏是要挨揍的。’

回複她的,是潘達一陣輕笑,然而它即使放輕了力度,也依然像保齡球在相撞般铿锵有力:‘要不是我最近還沒煉化完你之前攢下來的氣運,真想把你扔到劫裏受一輪折磨。’

……

姜绮平靜地站起來,平靜地抓起桌面那個醜醜噠玩偶,揚聲:“媽,這個玩偶髒了,幫我放進茶水間那個小型洗衣機裏洗一下吧。”

日子就在這種互相折騰之中流水般度過了。

其間姜绮帶母親去做全副身體檢查之後,又倏地想起給她買一份健康保險,反正也不差這個錢,要是真病發了,多少是點補貼,被她調養照顧得好,蝴蝶走了這病,更加是好事,白供了也無所謂,權當買個安心。

說白了,只要有心孝順父母的,最大保障不是各種保險,而是自己夠争氣,請得起護工,也願意親自照顧老人。

母親的病,就像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迫使姜绮這個物質欲望不高的人去努力更上層樓──她上輩子做過最大的美夢,對‘發財’最大的幻想,也只是買三間房子,一間自住,另外兩間收租,過着吃喝不愁,又能随意淘寶買買買,不用看價錢的美妙生活。

而在《以魔證道》頁游版推出,錢正式過帳到姜绮的銀行戶口裏面時,她這個願望,已經完成了八成。

鄭延卿也難得跟她開玩笑,探讨起一些他個人眼中,比較私人的問題。

這回是打電話問的,晚上八點,姜绮半躺在床上吃草莓沾奶油,聽着鄭延卿沉沉如涼水的聲音:“你有想過這錢怎麽用嗎?這應該算是你賺到的第一桶總數最大的金了吧。”

這話不假,雖然姜绮的賤得很耀眼現在打一次廣告的價已經上升到五位數字,第一個數字根據內容詳略而上下浮動,但和百萬相比,也只好算是零頭,前者長做長有,而小說,一向不是她的強項,這回只是占了個先機開創流派而已。

“買房子,一幢投資,一幢自住。”

姜绮沒打算藏着掖着,鄭延卿的工作一看就收入很高,從出現在金融雜志上來看,可能還是個名人,但姜绮一直沒有去百度過他的身份──可能這是網瘾青年剩馀不多的些許浪漫,不想像查敵人一樣将對方的底先摸透了。

要是他願意,他自然會說。

在這方面,姜绮明知道對方條件不俗,看上去還很有操守,但亦保留着,随遇而安的從容。

重生回來,樣樣都計算得很準,有着先知了,難道連交朋友,談對象都要弄得這麽算計?

“房産投資……”鄭延卿略一沉吟:“你很看好?”

買房,是平凡人最發財的投資了,房價一直漲,十年裏說了多少次要跌要泡沭爆破,但大城市的房價就沒跌過,還以人們收入追不上的速度飙升。

這也不是什麽用了就不管用了的一次性絕招,姜绮樂得分享,不過鄭延卿像是從事金融相關的副業,對於她這種行外人的意見,應該看不上眼吧:“對啊,我覺文十年之內都是穩賺不賠,而且持有得越久越賺。”

“很少投資會說到十年那麽長遠,”

姜绮正以為他要否定自己,沒想到卻迎來一陣低沉的笑聲:“不過,我也很看好,房産始終是華夏人的剛性需求,想安家樂業是刻在傳統裏的,尤其是大城市的戶口福利越來越好,房子也肯定會越來越值錢,你很有想法。”

你很有想法,跟我學做菜吧!

這句吐糟感如此強烈的話都阻止不了姜绮鬧了個大紅臉,只要不去回憶鄭延卿的長相,他其實笑得很正經,跟課堂上,因為學生的優秀表現而愉悅地笑出來的嚴謹老師相像,但笑聲穿過話筒,卻笑得她想高歌一曲郎的誘惑。

她定定神:“拙見而已。”

“你為什麽要這麽看輕自己?”鄭延卿很是不解:“互聯網事業最需要超前獨到的眼光,你能夠先他人一步,就代表你擁有這種天賦,我認為你只要願意下功夫,可以嘗試去做一些風險投資。”

……卧糟這都把她誇成什麽樣了……

姜绮捂臉,她對股市金融長期處於懵比狀态,上輩子要不是需要定期看新聞,她真的覺得‘雷曼兄弟’跟‘曼秀雷敦’一樣,是個奇怪的外國牌子……

幸而,雖然鄭延卿沒有察覺到她的窘迫,亦很快轉移了話題。

姜绮只微微覺得奇怪,怎麽自己的厚臉皮,碰上這個移動的中老年表情包,就會間歇性失靈?

第二天,收到這筆钜款的姜绮忍不住去樓下的銀行,趁着旁邊沒有其他等待的客人,後面銀行門口又有一個壯碩的保安,對着提款機裏的數字陶醉了近十分鐘,久久不能冷靜。

對着提款機,心情會随着裏面的數字起伏不斷。

有時月尾已經彈盡糧絕,對着存款裏可憐巴巴的數字,會有一種得了絕症的感覺──絕症病人活不了一年,而剩下這個數字,想必都活不過這個月了。

有存款習慣的人,對着日益增加的數字,則會微妙的欣喜,心情類同看見自家小孩第一次學會翻身、走路以及破壞身邊一切可以見到又夠得着的物件。

從前的她,三萬塊就等於三個親生的寶寶

現在她有三百多個寶寶!!!寶寶很激動,寶寶不能說!!!

以致於回到工作室時,她全日挂着一種迷之笑容,看得旁邊的于彤斷定這二貨一定是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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