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你認為一個知名博主紅起來有什麽重要因素？”

“內容質量、人脈、創新度還有運氣。”

黎永逸毫不猶豫，也是這天裏唯一用這種确定語氣說出‘運氣’這麽不确定性的答案，姜绮揚眉：“如果有一天，我給你交代了一樣如上題的工作，最後結果不如人意，你用運氣不佳來當解釋，不會覺得有點不負責任嗎？”

“爆紅的博主都有一定運氣程度在，但如果只是十萬粉絲的程度，有其他大號扶持推廣的情況下，沒有難度。”

面對面試官的質疑，黎永逸推了推眼鏡，堅定的回答讓姜绮以前他剛進來的羞怯只是昙花一現的幻覺。她更感興趣，上身傾前：“可以分析一下你認為最經典，最欣賞的網絡紅人嗎？包括但不限於白赫思維的成員……我也不是它們其中之一，你可以說出你真正的喜好。”

話是這麽說，但十個有八個應聘者都會說出白赫思維的成員，而且答情感樹洞董小姐的最多，出於讨好，或者會來白赫應聘的，多少也是因為仰慕裏面的‘成員’……雖然說白了，真正的‘成員’也就三個人。

聽到這個問題，黎永逸的眼睛倏地一亮。

“我比較欣賞知否上的知識類知名答主，但如果說最經典……”他抿唇一笑，局促得有點緊張：“我私人最喜歡的還是貴公司的賤得很耀眼。”

……

姜绮開始慌了。

“我從微博還沒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在關注他，他當時在連載一個誇張得有點搞笑的貼子，我猜測他是有計劃性的用這個貼子來炒作自己，因為每當到關鍵的地方，都會刻意斷開，停頓五到十分鐘。後來在我觀察之下，他的所有貼子都會作懸念但沒有其他實際意義的停頓。我推測，目的是鼓動網友留言頂貼。貼子的真實性可能連一半都沒有，但他利用人的獵奇心态，吸引了一大班網友蹲守他的貼子更新。”

黎永逸越談越來勁，興奮神色不似作假，如數家珍地将賤得很耀眼的輝煌歷史列出來：“在我看來，別人的紅的可以是偶然，但他絕對不是，他背後一定有一個對互聯網極其敏銳而且有遠見的人在操作。很多人以為他開了微博紅了之後就堕落了，開始賣廣告，其實據我觀察，他第一個廣告應該是在海角社區連載勵志故事時提到的電飯煲？我研究過樓裏的人發言之後，覺得起碼有十個以上的小號在幫忙控制貼子裏的輿論。”

姜绮鎮定地聽着對方吹自己的牛逼，從一開始的輕微羞恥感化為‘誇，繼續誇，使勁說’，暗爽之馀亦暗暗心驚，這個人觀察力強得不可思議，或者說起碼對她這個號做過深入而且長時間的調查。

不過話說回來，她挺欣賞這個年輕人。

待他說完，已經唇幹舌躁，可這回沒有再斂起來，雙眼閃亮亮地注視着姜绮，猶如一個安利完自己産品的推銷員。

id

姜绮不作評價，問出了整個上午一一終於有機會問出來，亦是意味着她找到了心儀的內容運營人選：“說一下你期望的待遇？”

談到這方面，黎永逸方才的自信像被戳破了表皮的氣球，緊張巴巴的：“按照貴公司的薪酬架構就好，”一聽就像是百度問答裏教的标準答案：“不過我有一個比較特殊的期望……”

“嗯？說來聽聽。”

“我希望有機會可以跟賤得很耀眼本人一起工作，”鏡片後的眼睛彷佛閃耀着迷妹一樣的光芒：“或者将我的崗位安排得比較靠近他也可以！”

說到最後，小家夥激動得臉都紅了。

姜绮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已狂風大作一一這是哪出跟哪出？

“實際上，我很崇拜他，也是因為他才會想來貴公司應聘。”

黎永逸垂下眼簾，臉頰微紅，本來就嫩的臉此刻更像小朋友了。

和姜绮的猜測一樣，這個前來應聘的黎永逸，不但認為賤賤是最經典的網絡紅人，簡單粗暴點說，他崇拜仰慕他，說是迷弟也不誇張。

原因無它，他從大學時期就對互聯網極感興趣，內向的性格使得他更熱衷網絡，但別人在沉迷游戲或者網戀的時候，他卻另辟蹊徑，專注於另一樣研究。現實裏，他羞於與人交談，亦不喜歡太熱鬧人多的環境，但在網絡上，他可以安靜地觀察社交網絡裏人們的喜怒哀樂，為了一點小事争吵得面紅耳赤。

每個id背後都鮮活得讓人着迷，而且網絡安全可靠，他不用擔心有誰突然拍他的肩膀，嘲笑他長得像個娘們。

網絡上，每一個寂寞的人都可以安靜地擁抱人群，而不致於被灼傷。

在這個時候，一團火出現了，正确來說，是一個叫[賤得很耀眼]的樓主。

黎永逸察覺到他是個不尋常的存在，比起那些真正來求助或者單純想聊八卦的人，就像精密刻意造出的‘自然感’，但又不像那些來刷無腦廣告的人。

賤賤以不可思議速度聚集起來的人氣，在黎永逸眼中，就像黑暗中一團灼人的火，令他難以自拔地将目光投放在他身上，而越關注下去，就越教他心生崇敬。

他總是第一時間想到更多吸引人氣，留住粉絲的方法，微博出現，賤賤的能量亦越來越大，終於沒有意外地站立於衆網絡紅人之上，無人能出其左右。他聰明、冷靜、謀定而後動，而且達到了黎永逸一直夢寐以求的能力一一推動輿論。

以上，都是黎永逸的內心活動。

“崇拜……？”

要是為了面試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姜绮也很佩服這個人的臉皮，那到底是真是假呢？

黎永逸小學生一樣用力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就算沒得到這個職位，我可以要一張他的簽名嗎？”

“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姜绮內心充滿了波動，沒得到确切回答，黎永逸離開時頻頻回頭的依依目光亦教她十分汗顏，導致她接下來忍不住糾結一一從黎永逸的見解來說，他應該是最符合她心意的人選了，而且底子好，有七分像小池徹平，包裝一下穿着打扮，肯定能打個八九分。

但這家夥對賤得很耀眼的迷之崇拜實在是……

将所有來應聘的都見了一遍之後，姜绮感覺自己已經是一條鹹魚了。

在茶水間裏煮了一大杯加奶加糖的咖啡，與于彤坐在沙發上，什麽專業幹練都抛到九宵雲外，她先開口：“我那邊搞得七七八八了，你有找到合心意的內容營運嗎？”

“有一個，但看上去不太正常。”

姜绮從褲袋中摸出電話，點開黎永逸的簡歷遞給于彤，她粗略看了一下：“y大畢業這麽吊！名校生啊，啧啧，豆腐幹照片看不出什麽，不過人瞅着挺清秀的，也不猥瑣，怎麽不正常了？”

“他……崇拜我，或者準确點說，他很崇拜我賤得很耀眼這個身份。”姜绮将面試時候的對話簡略交代一遍，糾結：“怎麽說呢，他那個眼神，一談到賤賤就忽閃忽閃的的，簡直像追星族，不談網絡上的事的時候，人顯得很內向羞怯，挺規矩的孩子。”

于彤摩娑着自己的下巴：“嗯，除了品味很有問題之外，其他都很不錯嘛。”

“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

于彤撇開話題：“一想到以後有可能跟你的粉絲共事，我整個人都要犯抑郁了，他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不得天天變着法子誇你？不行不行，換一個人選吧。”

……

“就決定是他了。”

自從推出白赫思維之後，姜绮忙碌的程度翻了一倍，直至安排好所有人員變動之後才稍微閑了下來，可以在六點準時下班去健身房。

黎永逸上崗一星期後，kc從老家過來，姜绮把事情一放，就去接她的飛機了一一于彤對此表示了十二萬分的憤怒，指責她分明就是想摸魚，然後同樣請了半天假一起過去。

保安機場。

“喂，你下飛機了？我們在外邊等你，對，你出來了？”于彤拿着手機張望：“哪兒啊？”

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形從出口沖出來，穿過人頭湧湧的人流，一頭銀發十分醒目，邊走還邊脫掉墨鏡招手囔：“彤彤！小姜！我在這裏！”

……

于彤鎮定地提議：“我們還是回去上班吧？”

“我附議。”

然而姜绮說什麽都沒用了，飛奔出來的kc已經發現了二人，長腿一步勝兩步，在于彤驚恐的眼神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旁人的圍觀目光頓時變得有愛起來一一是異地情侶吧：“好久不見，我想死你們了！”

姜绮友情提醒：“你快把她勒死了，”待kc把人松開，轉身面向自己時，她趕緊婉拒了她的熱情：“我就不用了。”

“真的不用嗎？”

kc看上去還挺遺憾。

深呼吸把臉色恢複過來的于彤瞪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把頭發染成這樣子，你家裏人不說你？”

“我去機場之前染的，”

她得意地一抖眉，一段時間不見，說是劍眉星目也不誇張，而且缺少男性荷爾蒙，使得她英俊之馀，更為細膩精巧。普通女生學會化妝是越發秀美，而她則有如脫肛的野馬，在英俊的路上狂奔，一去不複返：“帥嗎？”

姜绮自認非常筆直，從內直到外，但kc的外形……的确是無可挑剔的俊。

她靈光一閃，想起之前想辦很久的事，正好幫王耀的作品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