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番外(1)

淩數初見趙玮伊,是瞧不上她的。

富二代的所有壞毛病,她幾乎都有。嚣張任性,目中無人,揮霍無度。除了那張臉,幾乎等于一無是處。

而靠自己實力一步步走過來的淩數,最瞧不起花瓶。

更何況她也不算頂頂漂亮。大概只是包裹在化妝品下的見光死少女。

他都瞧不上,更不用說先生。

所以周浦深把趙玮伊塞給他,在他預料之內。他确認自己的嫌棄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趙玮伊盯着他,突然彎了彎唇角,還眨了眨眼睛。

不懷好意地,挑釁地。

那場宴會以後,也不知是怎麽的,淩數時常能想起她彎唇角的表情,心裏祈禱——趙大小姐最好只是嘴上說說,并不是真的要到非洲來。

但事與願違,沒多久淩數就接到消息,趙玮伊隔日到達拉各斯。他忍不住對空翻了個白眼,該來的躲不過,他還鬥不過一個小毛孩?

一個麻煩精罷了。

周浦深去了香港,他留在拉各斯處理事情,所以這事自然落到了他頭上。

周浦深說:“你去接,有什麽要求,都滿足她。”

“先生,接下來我還有……”淩數意識到自己在下意識躲避,這有些窩囊,他頓住,說:“好的。”

趙玮伊成了除蘇葉外他第二個接的女人。

周浦深留學的時候,創業時曾受過趙玮伊母親的恩惠,二人成了忘年之交,周浦深照顧她理所應當,只是苦了他,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還要去看一個小破孩的臉色。

趙玮伊果然不是好應付的,從機場接到她,就一直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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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批判了一通拉各斯機場,“你知道嗎淩哥,我前幾個小時還在金碧輝煌的迪拜機場,你知道這落差嗎,我感覺我像是從浦東機場一下子到了城鄉客運站!”

“……”不得不說,這形容很貼切,但是淩數眉頭緊蹙,他十分不願意和這麽沒有素質的人待在一塊兒。

但趙玮伊并不需要他的回應,仍舊在自說自話。

淩數想着工作上的事,壓根沒在聽。突然臉蛋被拍了一下,淩數回過神,瞪大了眼睛看動作的主人。

趙玮伊一臉憤怒地看着他,“淩哥,你怎麽發呆了,這麽年輕就愛發呆,老了會得老年癡呆的。”

什麽邏輯,淩數懶得理她,但先生交代的事還是要做,于是問:“現在先去酒店,明天我派人送你去拉各斯大學,在此之前,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

趙玮伊果然忘記了前面在說什麽,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嘴上嘀咕道:“嗯……那個宿舍簡直不能更寒碜了,這天那麽熱,空調,洗衣機……”

淩數扶額,看向窗外不說話。

趙玮伊說:“我總覺得我現在倉促想,肯定想不齊全,淩哥你把電話號碼給我吧我晚上想好了發給你。”

淩數說:“晚上來不及,如果你需要的東西需要采購,最好下午五點前。”

趙玮伊想了想,“好吧,五點就五點。”

等到收到短信,淩數讓方睿去準備,自己不再理會。

原以為這就沒他什麽事了,至少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見到這個姑奶奶了。可他想多了。

第二天就又見面了。

趙玮伊說,下了大雨,被困在購物中心了。

真是活該。淩數想。

這會兒他剛從機場接到周浦深,此刻正在一輛車上。

電話內容周浦深也聽到了,淩數見他眼神掃過來,知道他關心的是誰,沖電話那頭問:“你和室友,蘇小姐嗎?”

那邊興道:“是啊是蘇葉。”

淩數之好答應:“你等着,我馬上過去。”

接到她,淩數驅車往拉各斯大學走。

趙玮伊問:“我們去哪?”

淩數說:“送你回學校啊。”

趙玮伊瞪大眼睛,像是驚訝極了,“你毀了我的飯局,不請我吃飯就送我回去嗎?”

淩數無語極了。

難道不是她求着他來接她的麽,現在怎麽變成他欠她的了?

趙玮伊說:“淩總,沒想到你那麽小氣啊,一頓飯都不肯請。”

淩數說:“吃什麽?”

趙玮伊笑得得意,“這破地方怕是也沒什麽好吃的,要不你做給我吃吧?”

淩數:“你!”

趙玮伊斂了笑,“開個玩笑嘛,哈哈。淩哥別氣,你決定,好吃就行,或者,貴也行!”

“……”

他開車去了豪斯。

侍者迎上來,恭恭敬敬地引二人進包廂。

趙玮伊環視一圈,十分滿意,“蘇葉說得沒錯,富得流油的人還是有的。”

淩數說:“蘇小姐說的?”

趙玮伊:“好吧,我說的。”

“……”

她專挑貴的點,一直在嘀嘀咕咕,等菜上來了,還是堵不住她的嘴,嚼東西的時候倒是沒說話,一停下來就開始叽叽喳喳。淩數覺得真的好吵。

他在心裏默默背着道德經。沒辦法,要用最煩的東西,才能驅趕走眼前這個最煩的人。

好在他聽不聽她并不在意。

吃得差不多了兩人離開。

趙玮伊說:“這裏和我想象的非洲真的不太一樣,還挺高大上的,我看這兒的人對你很恭敬,你是不是幕後老板?”

淩數說:“不是。”

趙玮伊:“那就是周先生了。”

淩數沒回答。

趙玮伊:“我猜對了,我實在是聰明。”

“……”

趙玮伊:“那有打折卡嗎,我想請我室友也過來搓一頓。”

淩數輕嘆口氣,“報我的名字,賬挂我名下。”

趙玮伊:“哇,傳說中的随便花。”

“……”

淩數覺得到拉各斯大學這一路格外漫長。

車子開進校園,剛進去是水泥路,往教師宿舍樓走就是泥路了,雨水把路面沖刷得坑坑窪窪,不少水坑,車子恐怕無法避開,陷進去就麻煩了。

淩數只好把車停下,“趙小姐恐怕要自己走過去了,這裏沒辦法過車。”

趙玮伊長長的“啊?”了一聲,“這路要怎麽走,我的鞋子……”

淩數瞥一眼她的高跟鞋,心裏輕哼一聲,雨天還穿高跟鞋出門,果真還是不了解這的情況,也是活該。

他說:“後邊有雨傘,我給你拿。”直接忽略掉了她的問題。

于是趙玮伊便一瘸一拐避着水坑往寝室樓走。

淩數開着車燈給她照明。她走得并不順利,路面坑窪,她很費力地避開,有一下不知被什麽絆着了,踉跄了幾步差點兒沒摔倒。

她勾起腳回頭看了眼鞋子。

淩數看到了她皺着的眉頭,本來還覺得有些可憐,現在也被打散了。

這個時候還關心鞋子的女人吶。

等她上了樓,淩數倒車離開。

此後的日子,趙玮伊像是賴上他了,他給她找了個人,“老肥算是半個拉各斯當地人,對這比我熟,有事都可以找他,放心,是中國人,語言沒有問題。”

趙玮伊不幹,還是什麽事都找他,要輛車搞個駕照這都不算事兒了。還把他當真心姐姐使喚了。

時常是做完志願者工作就來堵他下班。

幹特助的,哪有什麽準确的下班的點,她倒是好耐性,就在他辦公室外頭等,沒幾天,來往的高層都沖他擠眉弄眼。

“淩總,女朋友挺漂亮的啊。”

“淩總,總這麽讓女朋友等真的不好。”

“淩總,你女朋友……”

淩數輕哼,呵,女朋友,有這樣的女朋友,不如死了算了。

奈何他躲不過,她永遠有很多理由讓他請她吃飯。

“我等了你這麽久,你不應該請我吃飯嗎?”

“我跟你講這麽多隐私,你不應該請我吃飯嗎?”

淩數想,公主病恐怕是這世上最無可救藥的病。她那些隐私,他一點都不想知道,何陸北,那個男人,還在他的監控名單裏呢,她這頭腦熱着,殊不知人家何陸北,早已心屬他人,看上的還是蘇葉……

有夠糾結。

有次剛從外地回來,身心具疲,他實在不耐煩,很直接地回絕,“趙小姐,我真的沒有時間應付你,也沒有興趣和你吃飯。”

趙玮伊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笑臉耷拉下來,眼睛眨巴眨巴,讷讷說:“哦,這樣啊。不好意思哦,我只是找不到人聊天了,我沒有朋友。”

然後她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怎麽大家都讨厭我……”

淩數有那麽一瞬,想要叫住她,但終究還是沒有。

如此她真的再也沒來找過他,他過了一段時間安生的日子,有一天下了班,習慣性往外邊看,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淩數竟有些悵然的感覺。

但他也沒有在意。第二天鬼使神差的,他打電話給老肥,老肥那邊說:“趙小姐沒有找過我,大概已經适應在這邊的生活了。”

淩數挑挑眉,那敢情好。

挂斷電話他忍不住拿起手機,她給他的短信,還停留在那天,他直白拒絕的那天。

“我準備收工了,在路上了!”

往上一條條,短信界面的對話框一直是一個顏色,因為他沒有回複過。

淩數覺得自己大概是有點愧疚。因為說起來她除了公主病,身世确實是有些可憐的。母親去世以後,後母待她不怎麽友好,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據說比她還要驕橫,如此在家裏恐怕也沒有什麽地位可言。

除了她爸,恐怕家裏沒有人真心對待過她。

如此想來,淩數着實有些心軟。但僅僅是愧疚,他想。

再見到趙玮伊,是孔子學院年展,他看到她和安娜坐在一起,來給蘇葉打氣。結束後,拽着安娜從後門出去了。

淩數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想,那天說的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有些過分了,處于紳士禮節,他想他應該去倒個歉。

剛出門就看到她奔着一輛車去了。

何陸北,聽她念叨了很久的何陸北,風姿卓越的何陸北,人很好對她卻很差的何陸北。

淩數眯了眼睛,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當晚酒會,周浦深早早離開會場,約美人下棋去了,留他應付賓客。快淩晨他才回到家。

一個人影蹲在他家門前,他下意識警惕了些,緩緩走近。那人聽到腳步聲,也緩緩擡起頭。

昏暗的燈光下,趙玮伊髒兮兮的臉印入淩數的眼簾。

哭過,淚漬明顯。

他站在幾米開外看着她。有一段時間的相顧無言,她嘗試站起來,蹲久了腿軟,她動作太急,一個踉跄,淩數也沒接住她,她就摔倒在他面前。

天氣很燥熱,他脫了外套挂在胳膊上,等着她自己站起來。

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動靜,淩數彎腰正要扶起她,突然傳來的哭聲讓他動作一頓。

她沒有一點緩沖地,趴在地上放聲大哭。

淩數蹲在她身邊,盯着她的頭頂發了會兒呆。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淩數想大概是因為晚上喝了不少,他居然生出心疼的感覺來了。

他一把撈起她,她的臉一翻過來,淩數說:“停,醜死了。”

她果然停了,盯着他的眼睛不作聲,肩膀還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

他把她扔在沙發上,遞給她一條熱毛巾,“擦擦。”

她緩緩接過,一直看着他,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

酒氣比他還大,肯定是因為何陸北,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淩數一點都不想管她,睨她一眼,轉身準備進去洗澡,手指被抓住了。

趙玮伊跪立在沙發上,拉着他的手,他一頓,卻沒有回頭。趙玮伊盯着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又讪讪地松開了手。

她坐回沙發上,淩數轉身看她。

視線一對上,她的臉蛋又皺到一起,沒一會兒抱着抱枕就開始哭。

大概已經哭了很久了,這會兒一哭就開始咳,那陣仗,像是心肝脾肺都要出來了。

淩數無奈極,只好坐到旁邊,然而他沒有安慰女性的經驗,也只能坐在一旁,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扶額偏頭看她。

她突然就撲進他懷裏,這是淩數始料未及的。

他來不及反應,少女獨有的香氣伴着酒氣撲進鼻息,他愣怔了一會兒,低頭看她黑乎乎的腦袋。

她匍匐在他胸前,竭斯底裏哭泣。

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能哭的人。當他的手緩緩擡起在她背上摩挲安撫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這下意識的動作讓他猛地一震。

他的手停下來了,她的哭聲也漸漸小了,她慢慢直起身,擦鼻涕和眼淚。

淩數低頭,她用的是他的領帶。

哭笑不得。他偏頭過去,無奈地勾起唇角,這一笑,又是一怔。

他沒生氣,沒不耐煩,他不正常。

趙玮伊擦完了,很自覺地把抱枕放在他膝蓋上,趴在上面緩和氣息,一抽一抽地。

她沒說話,淩數也不知道說什麽。

罷了,看在她可憐的份兒上,他總該紳士一回。

淩數往後靠着沙發,低頭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頻率逐漸低下去,聲音漸漸弱了,氣息漸漸平穩。

他也靠坐着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腿已經麻得有些受不了。淩數輕輕動了一下,趙玮伊沒有動靜。

他叫她:“玮伊——”

沒有回應。

他輕輕将她翻過身,把她放好,她抱着抱枕不肯撒手,淩數轉身要去洗澡,鬼使神差地又回頭看了一眼,沙發不算窄,但她一直在動,保不準……

淩數輕嘆口氣,還是抱起她往卧室走。

這段路不算長,他甚至能記得自己的步數。

但淩數在這短短的路程裏,暗暗下了心。

他沒有過情感經歷,但是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內心的那一點地盤兒,大概被人強行擠進去了。

這個人心裏那塊地盤,卻是別人。

不過不着急,既然想明白了,他淩數,沒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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