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因為喜歡
捉內鬼事件過後,唐小左就再也沒見過素素。門中人都在議論,說她就是那個給各大門派傳遞消息背叛天戣門的內鬼,唐小左不信。
“為什麽不信?”右護法走進院子,打斷了唐小左和幾個婢女的閑聊。“門主說了,只有內鬼才會想法設法留下來,因為她有留在這裏的目的,不然正常人哪有敢進蛇簍子的。”
“可我也留下來了,門主豈不是認為我也是內鬼?”唐小左心虛道。
“你例外!”
“為什麽?”
“門主說你長得太憨……”右護法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可我總覺得不是因為這個?”
唐小左朝天翻了個白眼:“右護法覺得是因為什麽?”
右護法沉思許久,忽然一拍巴掌:“說不定是因為門主喜歡你!”
“哧~”唐小左撇嘴,“我寧願相信是我長得憨。”
右護法卻好似篤定她和鳳林染之間有暧昧,但又惋惜鳳林染怎麽會看上她這種平凡的丫頭。“丫頭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姿色平平,資質也平平,連身板也平平的。”
往哪看呢!
唐小左一把摟住胸前衣襟,鼓起腮幫瞪他!
右護法存心逗她,手一伸,撩起她額前的劉海來:“我看看把你這厚厚的頭發簾撩起來會不會成熟一點……嗯?”
唐小左忙舉手制止他,可是已然來不及,他大手一捋,她那方額頭便暴露無疑了。
右護法本是笑着,忽然就凝住了表情。
唐小左慌張地躲開,扒拉下劉海,一點一點地用手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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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護法怔忪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丫頭,你額頭……怎麽傷的?”
她額上靠近發絲的位置,有一塊疤,銅錢大小。因為當初傷得太重,整塊皮肉都沒了,露出骨頭來,以至于後來結疤也困難。新肉長出以後,即便是師父用了最好的藥,也只是将傷疤變得沒那麽突兀,卻再也不能消除。
她從來都是用厚厚的劉海蓋住,不然自己看見心裏也會不舒服。
“以前不小心從崖上掉下來,石頭磕的。”唐小左悶悶地說。
女孩子哪有不看重自己容顏的,當初如果不是師父的妙手回春和同門師兄妹的開導,說不定她早就抑郁了。
右護法似乎有些抱歉,局促道:“是我冒犯了……”
他本是天戣門的右護法,武功高強,人高馬大,如今這般局促地給她道歉,倒是讓唐小左有些吃驚。
氣氛霎時有些尴尬,唐小左努力找話題來緩和:“右護法,你來這裏有事嗎?”
這是她們幾個婢女住的院子,平日裏本就很少有人過來,更何況是護法大人。
原本不過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右護法倒真的有事:“我從門主那裏來,順便過來給你稍個話。這次擊退幾大門派,左雲舒幫了不少忙。明日門主去明月山莊登門拜謝,要帶你一起。”
“嗯。”唐小左應了一聲,随即擡頭,“嗯?”關她什麽事?
“嗯什麽嗯?回去收拾幾件換洗衣物,可能要在明月山莊小住幾日。”右護法打發她回屋收拾東西,自己也趕忙離開了。
明月山莊?
唐小左忽然就想起那日,左雲舒看自己的眼神,未免太過莫名其妙。
雖然她并不是很情願,但鳳林染還是帶着她出發了。
原本有兩輛馬車,但是其中一輛裝滿了鳳林染答謝明月山莊的禮品,已經不能坐人。唐小左原本以為自己一介婢女,沒資格坐馬車,卻得知可以和鳳林染同坐一輛馬車,不知幸還是不幸。
車廂內有一方小桌子,桌子上擺着一些新鮮的荔枝和甜點,饞得她眼睛差點沒黏上去。可鳳林染不開口說吃,她又不敢伸手拿,只得眼巴巴地望着。
鳳林染持一本書看得專注,根本不理會她。
唐小左壯着膽子,按下他手中的書冊,一本正經道:“學海無涯,回頭是岸,門主你別看了,咱們來聊聊天吧。”
鳳林染好看的鳳眸上挑,觑她一眼,随即又拾起手中的書:“想吃自己拿。”
哎,早這麽說該多好,難為她矜持了這麽久。
她正吃的津津有味,鳳林染狀似無意問了一句:“手上的傷好了嗎?”
正剝荔枝皮的唐小左一愣,晶瑩剔透的荔枝差點沒滾到地上。她默默放下荔枝,舉起包紮嚴實的那只手,認真得同他彙報傷勢:“傷口長約半寸,很深,因為沾了些塵土,有些化膿,愈合很慢。不能碰水,不敢握東西,不能提重物……”
“所以這就是你這幾天偷懶不幹活的理由?”鳳林染瞥了她一眼。“我看你剝起果子來倒是很利索。”
唐小左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将手裏剛剝好的荔枝遞到他嘴邊:“我剝果子剝得可好了,門主要不要吃一顆?”
原本她也只是客套客套而已,料想如鳳林染這般挑剔和潔癖的人,不會真的吃她手裏的這顆荔枝。不曾想他身子一傾,薄唇張開,竟真的将她手裏的荔枝銜了去。
溫熱的氣息在她指尖萦繞片刻便離去,白色的果肉,朱紅的唇,看得唐小左心跳驟然加快。
鳳林染将果肉卷到口中,不一會兒又優雅地吐出果核,惬意至極:“再剝一顆。”
這一剝便再沒停下來,兩人你一顆我一顆,不一會兒盤子便見底了。唐小左吃飽餍足,揪過一角車簾擦擦嘴角和手,倚靠在車廂裏盯着鳳林染看。
都說相由心生,他若是個壞人,怎麽會長得這麽好看呢?
她盯得專注,鳳林染似乎也沒覺得不适應。他看書看久了,打了個哈欠,唐小左也跟着打了一個哈欠。瞌睡蟲襲來,她晃了晃身子,歪頭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睛。
馬車偶有不穩,她左晃右晃,腦袋忽然撞到一方寬闊的肩膀上。自然這是鳳林染的肩膀,她覺得自己應該趕緊挪開然後和他道歉。
但是瀕臨休眠邊緣的人,理智都是不甚清明的,膽子也是最大的。她半點不想使力氣,而且好像鳳林染也沒有躲開,姑且倚靠一會兒好了。要殺要剮,那都是睡醒之後的事情了,此時天大地大,不如睡覺最大。
想通了這件事,她一個呼吸,徹底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有聲音響起。
“小左,小左……”朦胧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睜眼瞧了瞧,眼前卻是白晃晃一片,縱然她努力睜大了眼睛,也只是瞧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是誰,師父嗎?”她忍着刺眼的白光往前走,前面的人影像是用水堆砌的,影影綽綽,變幻不已。原是慈祥的聲音,忽然又變得滄桑起來。
“左丫頭,左丫頭……”聲音不一樣了,稱呼也變了。
是誰在喚她左丫頭?
為什麽喚她左丫頭?
她迎上那團白光想一探究竟,腳下的路卻忽然淪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來。她身子落空,直直墜了下去。
驚醒!
原來是一場夢。
意識慢慢從夢境中抽離出來,回到現實,唐小左登時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她她……居然趴在鳳林染的腿上。
她不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嗎?什麽時候滑下來的?
唐小左吓得趕緊直起身子,朝鳳林染看去。
鳳林染睡姿比她端正,倚在車廂上,睡顏完美。
不過在唐小左起來的下一刻,鳳林染也睜開了眼睛,尚不清明的眸光在她身上繞了幾圈。“醒了?”
唐小左怯怯地點了點頭。
鳳林染一條大長腿甩到她面前,“麻了,你幹的,揉揉……”
此話簡明扼要,幾個字便将事情的原因經過結果說了個明白。
唐小左顫巍巍地伸出手:“門主,我的手……呃,也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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