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建設”任務

扔完人， 寧淩滿意地拍拍手牽着小四打道回府。

一路上， 自知事情敗露的小四規規矩矩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競賽場內，其它學校的選手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機會搶答了！對方負責搶題的選手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反應遲鈍了很多。

小一幾人隐晦地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站在他們身邊的小六突然感覺到了來自哥哥姐姐的鄙視。

封卿并沒有露面， 一直隐身呆在院長室外面等着寧淩。

自覺理虧心虛的他， 甚至都沒敢貿然進門， 就那麽可憐巴巴地縮在門邊一角， 靜靜看着忙碌的施工隊出神。

今天輪到裴小虎在甜品屋值日。

由于主廚寧淩不在，這兩天甜品屋裏只能賣一些小餅幹之類的零食。至于那些大的蛋糕或者訂制甜品之類的，就只能先登記。

因此甜品屋裏人有些少。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裴小虎的熱情。

從早上到現在， 他已經把甜品屋裏所有的櫃臺擦三遍了。這會兒又拿了個小墩布， 踮着腳在外面擦玻璃。

“小胖墩兒？”

寧淩掂掂手裏的零食包，那還是容老爺子叫人準備的。

“過來吃東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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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虎一愣回頭，“寧媽媽！”

小胖墩兒歡呼一聲，一把丢了墩布跟個小炮彈一樣“咻”地砸了過來。

饒是寧淩早有準備紮好了馬布，也還是被他這一下砸了個大趔趄：“唉喲！輕點！”

“寧媽媽寧媽媽！”

裴小虎死死抱住寧淩的胳膊：“我拿到小紅花啦！”

說完，就挺起胸膛直直地站在那裏，一副“快來誇我吧”的小表情， 頓時把寧淩逗樂了：“行，明天早上就去叫你起床！”

一聽這話，裴小虎原本就翹到天上的尾巴頓時翹得更高了：“嗯嗯！只準叫我一個！”

“行！”

寧淩伸手刮了下他的鼻頭，這才發現小家夥的鼻子都凍得紅通通的了：“快進去吧， 你擦多久了？”

裴小虎得意地笑，沒有說話。

直到這時炫耀完了，裴小虎才發現垂頭喪氣跟在寧淩身後的華小四。

他剛剛那點兒小得意頓時被抛到腦後去了：“啊啊啊！小四哥小四哥！你跟寧媽媽去坐直升機了感覺咋樣？有沒有拍照片？快給我看看！”

原來，華小六扮成裴小虎跟着去了容家，之後又用障眼法讓大家覺得那是小四跟過去的。

華小四：“我……”

并沒有坐直升機，搶題的照片倒是有，你要不要看？不過那上面是小六的臉。

寧淩摸摸下巴，表情詭異：“啧……”

我說手機裏是你坐直升機的照片你信不信？

裴小虎被兩人的态度搞得有些懵，不過他向來心大，轉眼就把這問題抛到腦後轉到別的上面去了：“寧媽媽！我發現那些叔叔似乎要挖很大的地方建游戲區！”

寧淩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原本空曠的地上，現在已經被簡易的工棚給圈起來了，确實地方很大。

“嗯，怎麽樣？我準備在這裏建個游樂場，以後不光是你們，還有別的小朋友都可以進來玩！”

寧淩蹲下身，笑眯眯：“不過那些小朋友進來是要收錢的，到時你們可就是負責裏面的秩序的小治安官喲！怎麽樣？”

裴小虎一下瞪大了眼睛，歪着頭想了半晌後突然使勁兒在胸前劃了個圈，道：“游樂場？”

寧淩點頭。

“那是不是就跟青市公園裏面的那個游樂場一樣？！”小家夥懷裏的圓更大了，臉也一下興奮得通紅。

“唔……”

寧淩點點下巴，“不知道诶，可能會更大一點？”

“更……更大？！”

裴小虎一下呆住了，片刻之後興奮得又蹦又叫：“哇哇！那是不是就跟電視上演的那個雲州度假游樂園一樣？！”

“會小一點，玩的應該差不多，但是沒有住的地方。”

“啊啊啊！”

裴小虎哪會管有沒有住的地方？聽到“玩的應該差不多”這句就已經興奮瘋了，連心心念念的“叫早”，“直升機”都抛到了腦後，迫不及待地跑遠去跟小夥伴們分享這個好消息去了。

華小四站在寧淩身邊，一臉好奇：“寧媽媽，游樂場是什麽？”

寧淩一愣，這才想起來華小四才剛剛回來沒多久，也不怎麽看電視，只怕是壓根沒聽過游樂場這個詞。

一時間，她的心裏五味雜陳，蹲下身來：“小四，你看那邊——”

她指着不遠處那幾個簡易搖搖馬，還有滑滑梯：“那裏都是給你們玩的，而游樂場呢，裏面會有好多好多，更大，更好玩的游戲設備給你們玩！”

華小四想象了下，還是想不出來“游樂場”該是什麽樣子的。

但是看看不遠處那群聽了裴小虎的通知之後，同樣興奮得又叫又跳的小屁孩子一眼，他的心底也升出一股期待來——

這個“游樂場”應該是很有意思的地方吧？

青市并沒有那種單純的供孩子玩樂的游樂場，只有幾家大的公園會自帶一個游樂場——

說是游樂場，倒不如說是游樂區更恰當一些。

當時系統獎勵下來說游樂區大改造的時候，寧淩就動了心思——

現在單純靠甜品屋的收入來維持孤兒院的運轉雖然也可以，但是有時候難免會緊巴巴。所以她就跟工程隊商量了下，自己又加了些錢，想建一個大點的游樂場出來。

原本她是準備向銀行貸款的，不管是抵押“春華”自帶的這片地皮也好，還是抵押甜品屋，應該都行。

哪知顧飛知道她想建游樂場之後，直接拉上顧語涵還有餘秋兩人。說是要參與投資，直接就把她的資金缺口補上了。

寧淩也樂得不麻煩，四個人商量好股份分紅之類的事情。又請齊雲幫忙拟了份合同一簽，這“春華”游樂場的首批股東成員就算是定下了。

根據合同，“春華”游樂場初步拟定的游樂項目就有百餘項之多。不僅可供兒童玩耍，就是成年人，也可以在這裏面找到游戲的樂趣。

可以預見，以後“春華”孤兒院的主要收入都會從這裏面來。

而且這還只是初步的第一階段計劃。

後面她還設想了第二階段，甚至第三階段的計劃。在她的設想裏，“春華”游樂場應該占地面更廣，把院裏那座荒廢的後山也包括進去，徹底把它打造成一個獨一無二的游樂王國。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現在她首要之急是要解決掉“主系統”的威脅。

封卿原本正在靜靜出神，突然聽見小崽子們興奮起來。

他心裏一動，将目光投向走廊入口。

正好看到寧淩臉上帶着淺笑，把手裏一個大大的袋子打開遞到小崽們中間。

“淩……”

封卿開口，轉眼又慫噠噠地消了音，“那個……我有些發現，要跟你說。”

寧淩回頭看看一無所覺還在哄搶零食的小崽們一眼，心知他一定是用了障眼法讓別人看不到自己。

遂點點頭，示意她馬上過來。

跟在寧淩身後進門，封卿難得局促起來。

“你……”

遲疑了下，他還是選擇了先開口：“都想起來了？”

寧淩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差不多吧。”

盡管還有些小細節很模糊，但是該搞清楚的事情基本已經全部清楚了。

聞言，封卿的眼睛一亮，“那你還記得我們……”

寧淩一愣，陡然不自在起來，猛地打斷他：“不記得！”

封卿的眼神一黯，兩個肩膀一下耷拉下去。看上去就跟某種被雨淋了的大型犬類，整個人顯得無比失落。

她這樣的反應，明顯就是還記得那些事情，卻不想面對。

——這樣的認知，讓封卿的心情越發失落，甚至隐隐有些難受起來。

看着封卿突然暗下去的目光，寧淩有一瞬間的揪心。

但是她在【噩夢地獄】裏呆的時間太長，出來又一直帶着虛假的記憶。此時即便舊日的記憶已經恢複，但是來自感情上的情緒卻不是那麽容易恢複的——

看着過去的她跟封卿，她總有種是在旁觀別人感情生活的尴尬感。

還不等她想明白自己的情緒，封卿已經收拾好心情，決定尊重她的态度——

“那我跟你說說我的計劃吧，”

封卿暫時不再糾結此事，說起別的來：“之前就打算對付它了，但因為那時候還沒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就連你一起瞞着了。”

寧淩收回思緒，“所以你現在已經在行動了？到哪裏了？”

找回記憶也不全然是壞事，比方說現在，她一聽封卿的話，就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

意外于她的敏銳，封卿飛快地偏頭看她一眼。

正好對上寧淩那雙清亮的眼，他心裏一堵，輕輕清下嗓子才繼續道：“對，目前已經成功喚醒兩人。”

寧淩若有所思：“元荏肯定醒了，剩下一個是誰？”

“韓同。”

封卿絲毫不意外她能猜出元荏，“上次從這裏離開的時候跟他訂了魂契，只要我從萬鬼印中脫困，他即時能醒。”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韓同就比較特殊，我是通過小四找到他的。”

寧淩一怔：“小四？”

封卿點頭：“對，小四已經覺醒了成年體的記憶。我發現他跟韓同所在的世界有一絲微弱的聯系，并根據這個找到了後者。”

寧淩突然覺得奇怪——

“小四怎麽會覺醒成年體的記憶？”

系統不是說只有她任務失敗的時候才會随機覺醒成年體的記憶的嗎？他覺醒到什麽程度了？應該不多吧，否則看到自己肯定會很戒備。

“不知道，”

封卿搖搖頭，“或許那時候在張九侯手裏受的刺激太大？而且如果不是他覺醒了成年體的部分記憶，他很可能活不到現在。”

寧淩點點手心：“所以你的計劃是聯合所有人一起來反抗主系統？可是我參加過的任務那麽多……你怎麽可能做得到全部聯系上？”

盡管她可以通過系統AI去定位那些任務世界，但是現在誰也不知道“主系統”會不會從中作梗，她并不建議走這條路子。

封卿：“不！我一直在想，為什麽主系統會選我們七個？一定是有它的用意在裏面的。”

“所以你只需要聯系這七個人就好？”

寧淩頓時反應過來他的計劃：“那剩下五人，我可以讓系統AI試試定位那些世界。”

——如果只是五個世界，只要過程謹慎一點，她覺得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哪想封卿卻沒有附和她，搖搖頭：“其實，自從發現小四跟韓同的世界有聯系之後，我又試了別人。可是我發現他們沒有一個人能跟成年體世界有聯系的，所以我在想，這個所謂的成年體的記憶，會不會其實就是一個開關？”

寧淩皺眉，反問：“可是小六明明就能跟你聯系上，我試過，他并沒有覺醒類似的記憶。”

“那是因為我們的陰瞳太特殊，似乎不管隔多遠，在特定的條件下，我們的陰瞳會讓我們共享夢境……”

封卿搖頭，“或許主系統都沒想到這一點，老實說，在小六找到我之前，我也沒想到這一點。”

寧淩眯了下眼，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不過她并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系統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世界裏撫養你們七個的童年體？它想做什麽？”

尤其現在發現覺醒成年體記憶之後的小崽，竟然能跟成年體所在的世界産生聯系，這讓寧淩感覺有些不妙。

封卿之前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聞言也是一愣，後背突然生出一股寒意——

“你說，主系統為什麽一定要維持世界按照它的劇本走？這對它有什麽好處？”

寧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當年，小艾一直警告我，讓我盡快完成任務，解除契約……”

封卿安靜地擡眼，看着略顯得有些哀傷的她。

“……後來，我發現如果我完成任務。你還有你的世界，就會變成一片死寂，人人都跟行屍走肉一樣，沒有自己的思想，只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按照主系統的劇本走着預設的軌跡。”

“所以，我不顧小艾的勸阻。一意孤行改變了劇情，因為我不想……”

封卿的眼神亮了亮，輕聲問：“不想什麽？”

寧淩定定地盯着虛空看了一會兒，仿佛那裏有個人正在全力演繹着什麽，“……我不想你最後變成世界#058號的輪回之地，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感情。”

說到這裏，她頓了下，沒去看封卿那雙陡然亮若燦星的雙眼，繼續道，“我還想嘗試着去挽回以前的世界，因為我清楚的記得它們之前充滿活力的一面，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有着各種奇思妙想的人，而不是人偶。”

寧淩有些難過，她曾經做過那麽多努力，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就連小艾都……

封卿的喉頭也有些堵，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當初我太沖動了。”

寧淩回過頭來，看着封卿，目光清淺：“不！不怪你。那時候我已經失敗了，小艾最後給出的忠告也只是讓我帶着你過逃亡的日子。就像你說的，那只是勉強茍活，并不是勝利。”

封卿心裏越發的悶，突然賭咒發誓一般地咬牙：“這次我們一定能贏！不管它有什麽陰謀！”

寧淩一怔，然後燦然一笑，重重點頭：“對！管它有什麽陰謀，我們都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