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清晨

“父神？”揉了揉迷茫的藍瞳，幼童起身時發絲散亂，額頭上還有幾縷碎發翹了起來。

伏羲看在眼裏不免有些好笑，手将飛蓬拉起到鏡子之前，拿出一把木梳動作輕柔的給自己的神子梳好頭發：“明日你就得自己洗漱了。雖說先天神族的身體有避塵的本能，但養成一個好習慣，對你是好事。”

飛蓬眨眨眼睛，接過牙刷不用教導，便知曉如何去做。又用舒适的布巾擦洗臉頰，等再擡頭，只見伏羲拿來了一堆适合其身材的內衫與外衣：“自己在心裏想，将衣衫收回魂魄。神衣的紋路象征神族的天賦與實力，若在遠古時期，穿神衣出去無異于告訴遇上的所有人，你實力如何。”

藍光一閃、神衣消失，飛蓬反應過來，頓時表情不自在的背過了身。

伏羲忍俊不禁道：“自己挑衣服，對着鏡子比劃比劃，全部試一遍。”他主動走了出去，把房門輕輕帶上。

一盞茶後，坐在水榭中飲茶的伏羲擡眸眼前一亮，只見飛蓬一身雪白的錦緞綢衣走了過來：“父神…”他有些別扭的扯了扯水墨色的腰帶：“這樣可以嗎？”

神色恍惚了一下，伏羲反應過來彎起唇角：“很不錯。”比你曾經常年穿藍衣更顯得眉目清晰，而且更像我。

聽見認同之言，飛蓬悄悄松了口氣，提出了自誕生以後一直不明所以的問題：“父神，我是神族，那神族是什麽種族，有何特征？”

伏羲微笑着指了指身側的石椅，見其乖乖的爬到石凳上坐好，才笑了一聲：“我只說最淺顯的，更深入的得你自己飛升後探訪了…”

他一指點在飛蓬眉心：“這是現在的神界法則，賦予誕生于神樹的神果一族的通用傳承。不過，你與神果一族，以及無有傳承記憶的飛升者子嗣不同，作為天地所生的先天神族，遠古都少有，更別說現在了，此只做參照。”

而後，飛蓬只覺漫天彩光浮現在眼前，眼花缭亂後定睛一看，自己站在浮光掠影之前，巨大的熒屏就在面前，上書“神族傳承”四字。

按理說，沒學過神族文字的他不該認識，然而便如之前一眼即知神農字意時的感受，飛蓬眨着眼睛，掃過熒屏最下方鮮紅的三詞“歷史舊痕”、“功法博覽”和“世界介紹”，還有兩個灰色詞“千界全書”和“神界全書”。

他想了想，毫不猶豫的點了一下“歷史舊痕”，無數信息瞬間流入神魂，一時間頭暈腦脹的向後一倒落在突然出現的軟床上，此地是其識海所在，自能心想事成。半晌後，飛蓬晃着頭站起，已成功梳理了訊息。

盤古大陸五十二萬年，六界成立二十萬年，萬年之尾竟出了一件大事。最終三皇失蹤、妖仙鬼龍四族祖神墜入輪回、魔尊下落不明，而六界亦因勢力複雜、新老強者交替，陷入混亂，此史稱混亂紀元。

直至五萬年後，衆位初代生靈前後歸來，千界成為各族飛升本源之界的中轉站，妖界亦歸于一統，才重歸平靜。此為明光紀元，至今正好十萬年。

但其中又夾雜了少許對神族來說堪稱大變之事，比如神族飛升者不再與古神族一樣不能繁衍，天帝下令将初生神果丢入下界，任其自己成長等。終究導致神界內古神族和新神族兩極分化，前者歸天，後者落地，幾乎讓神界分為了上下兩層。

想明白所有，飛蓬睜開眼睛，先對不知何時到來的女娲、神農乖乖叫人，又撥弄了兩下自己的手指，擡眸眼巴巴的瞅着伏羲：“父神，除去三皇，仙妖鬼龍四族祖神實力低一籌亦不算，魔族有魔尊，我神族有什麽對應的？總不能祖神親自出手對付魔尊一個小輩吧？”

沒想到才出生的飛蓬如此敏銳，這麽快就找到傳承中的盲點，伏羲一時語塞。

神農則憋笑戳了戳飛蓬的小臉，見其向一旁躲了躲不由壞笑一聲：“本來有的，結果被天帝自己給作沒了。”

“啊？”飛蓬瞪大眼睛，伏羲青着臉仗着自己神子現在還沒修煉，無聲無息在石桌下狠狠踩了神農一腳，見對方疼的倒抽一口涼氣，才解氣松開。

嘴上更若無其事的轉移飛蓬的注意力：“這個是秘辛，以後你有心不妨便稍微查查看吧，主要還是以修煉為主…神農！”話音未落，被打擊報複的伏羲黑着臉一拳搗向神農，兩人轉瞬就打了起來。

“你們夠了！”飛蓬有些懵的看着女娲拍了桌子，還沒回過神，又見其轉頭再度溫柔起來：“雖說我們三個一起誕生，但修煉卻行不同之道。伏羲是神道、神農是魔道，我…”其音調突兀頓住，又在飛蓬察覺前，機智的忽悠道：“嗯，僥幸得到遠古人族的本源傳承，所以算人族。”

見飛蓬對另一邊神農和伏羲打起來的場景露出理解之色，女娲不動聲色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總算圓過去了。過了好一陣子，流殊秘境空間不知何故晃動起來，女娲蹙眉一怔又舒展開來，而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亦即刻分開。

不過眨眼之間，神農表情一動，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伏羲的臉色黑了下去，身影轉瞬消失。

見狀，女娲微微搖頭，将飛蓬抱了起來，很親昵的捏了捏其臉頰。神農手癢的伸出手，然而被飛蓬再次躲了過去，其眸中掠過一抹暗光，沒有再伸手。

感受到自己不對勁的飛蓬迷茫垂眸，直至伏羲出現便撲了上去：“父神。”

伏羲神色頓時和緩下來，摸了摸他的頭，有些不解于兩位同伴之間的暗潮湧動，但還是沒有直接表露出來，只笑着說道：“怎麽了？”

飛蓬猶豫一下，終究沒說自己潛意識抵觸神農叔叔：“父神，前後這麽多年，變化好大啊。只是，我以後得自己飛升去千界喽？”

“怎麽，怕了？”伏羲好笑的點了點其眉心，見孩童瞪大眼睛就打算反駁，不禁笑了出來：“好了，逗你的。只是，此為天帝所定，所有誕生于神界的神族都得下界歷練，你也不例外。”

他話語微妙的一頓，又轉為平靜：“不過也別擔心，只要把我還有你姑姑、叔叔教你的掌握了，走遍六界都不會有問題。”

飛蓬信任滿滿的點頭：“嗯，我一定不會偷懶的。”

“很好。”伏羲摸摸他的頭：“這麽短的時間，只夠你消化掉一個歷史舊痕。現在，去把其他能打開的傳承全部大致浏覽一遍，對你未來的功課有個大致了解。”

飛蓬乖巧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伏羲看了好一會兒，才設下一個靜音結界。他直言不諱問道：“怎麽回事？”

“你沒發現嗎？”神農無奈搖首：“你和女娲捏他揉他，他皆不躲，唯獨我…”其若有所思：“我覺得，我大概是代魔受過了。”

女娲一驚，伏羲蹙眉将神識投向混沌，被拒之門外的重樓沒有多加停留，反去了一個秘境，正在…采茶。他嘴角一抽收回神識道：“飛蓬記憶被完全封印，連潛意識都無，實力也沒有，那麽唯獨只有本源神血能起這種作用了。”

“果然…”神農聳聳肩：“本源神血非是不能相互吞噬，特別是飛蓬實力全無的情況下，也多虧時間只是五萬年，沒到你我剝離神血時所活的五十二萬年。”

否則，飛蓬會徹底被重樓吞噬殆盡，可這也是笑話了，重樓總不至于這麽多年無法報仇。真到那個時候，只怕重樓和飛蓬早已因湮滅秘法而魂魄無存多年了。

伏羲嘆了口氣點點頭，眼神又凝視飛蓬：“這個傳承太淺顯了，飛蓬歷練時只怕得吃不少虧。”

“你為提升神族戰力，自己規定神樹每次所結的神果都丢下界。”神農莞爾一笑：“那些倒黴的神果，傳承也就這樣，你咋不擔心的？”

伏羲不以為意說道：“一群低級神果怎能與我的神子相比？”他淡漠說道：“若有腦子自能夠成長，沒腦子被他人煉化，也會強行令人修神。”

其眼底寒芒一閃而逝：“朕不在意神族族人的種類是如何分布，只需要面對挑釁有足夠的戰力，回歸神界的神果亦或是煉化神果飛升的人族，對朕來說有何區別？都只是子民罷了。”

聞言，女娲不甚在意的悠哉品茶，眸中非是對同伴和飛蓬的和暖笑意，而是神性的冷淡疏寒。神農更是笑了出來，他曼聲道：“說得對，沒什麽好在乎的。你來我往，都是神魔兩族，又何必在乎最初的出生是人族、妖族甚至是什麽其他的？最後留于兩界的，便是神魔族人。”

“所以說，長老團死得好。”伏羲淡淡一笑，渾不在意他們曾是自己特地捧出來處理族務的工具：“因為己身實力不夠，才重視資歷還帶歪了整個神族。反倒是吾創造的、真正資歷最高的那九個元老，走的路完全無錯，成為族人很容易，進入中層亦簡單，唯獨高層……”

他彎了彎眉眼：“像夕瑤那樣，有特殊貢獻如守護神樹，又或如看似毫無出生的飛蓬，硬生生以戰功和人品贏得滿堂喝彩，令衆生臣服。”

天帝瞅着年幼的神子低笑一聲：“如今天機明了，很多事情已隐瞞不住，能讓整個神魔最高層為你聯手，甚至朕的造物全盡最大努力傾向于你，發火之餘，你又怎麽不是我的驕傲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為正文輔助，即傳承給飛蓬的具體歷史訊息，大家想看就看，不想看也無妨喲——

“歷史舊痕”具體內容：

神族分為兩種，盤古大陸漫長的五十二萬年，誕生的神族多是由神族祖神創造的遠古神族，然而也有少量如自己這般生于天地之間因氣息相近而歸于神族者，因資質優秀、容貌絕倫，神族整體性格多高傲冷冽，可論綜合實力，又的确是堪稱盤古大陸之首。

另盤古大陸靈氣十足、天材地寶随處能見，但這并非無窮無盡，當生靈太多、反哺太少，就釀成了一場減少人口導致優勝劣汰的大劫，神獸人三族因此反目成仇，最終整個大陸四分五裂，主體化為本源人界，以人族為主，亦有少數其他種族，其他碎片則化為無數小世界。

其中，部分被妖皇創造的各種妖族占據，又有少數戰敗的獸族融入其中，統稱妖界，其餘則本身便有人族居住在內，是單純的人族小世界。至于大部分戰敗的獸族，因獸王蚩尤危急時刻啓動陣法，皆逃入獸族祖神地皇創造的九幽之界，成為後來的魔族，亦是妖魔沆瀣一氣說法的來由。

然而神族和人族聯手打敗獸族後，又發生了沖突，末了，人祖出手助人族渡過難關，自己被困天道，神族則飛天成就神界，與他族完全割裂了關系。

與此同時，鬼帝掌控輪回盤，為保鬼族公正不偏的立場，在第十九層地獄的冥土之主鬼王和蚩尤交好的情況下，允許神族五魔神中的土魔神後土進駐鬼界建立了幽都。仙帝創造仙界，收攏不少未曾參戰但無有沾染鮮血的普通獸族和人族。唯龍祖未創界，只将造物丢入各方小世界，令龍族處處繁衍。是故，盤古大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神魔仙妖人鬼六界。

在各族安穩發展之時，魔界因獸王蚩尤隕落，獸族群龍無首，九幽紛争不斷，直至蚩尤之子重樓成為魔尊，才漸漸安定，後來，魔尊打着收複舊部的名義，于妖皇閉關時，收複了大半妖界。作為魔界宿敵的神界不願魔族實力大進而己身後繼無力，只得對不相幹的仙族動了手，最終亦達成目的。

如此過了些年，各界局部內亂，可總體算得上安寧，然而多是人族、妖族居住的各方小世界又掀起波瀾——妖族修煉有兩條路，傳自妖皇的本源妖修之路與成魔之路，後者會去魔界，而人族因遠古強者隕落、人祖本身被困，丢失了本源修煉之法，無論修神、修魔還是修仙，都能成為三族日後的族人。

故小世界妖族、人族因更強者傳播功法、争奪信仰，烽火連綿不絕，期間不少得傳各族功法的人族、妖族飛升至仙界、神界、魔界或妖皇所在的本源妖界。此戰延續許久，對神魔兩族的影響雖有卻皆未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