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神界,神樹

“過去多久了?”九天坐在神樹樹頂的木桌邊,輕輕一嘆道:“夕瑤居然還沒出關。”

辰軒微微一笑:“為助飛蓬凝魂聚魄時不被洗去記憶,夕瑤控制神樹配合三皇,神力耗盡、元氣大傷,自然得閉關久一些。”其起身居高臨下的遠望神界大地,依稀聽見無數弱者不甘的吶喊,還有強者的冷笑,不由阖眸苦笑一下:“九天你說,如今的神界和魔界有什麽區別?”

“靈力屬性不同。”說話的不是九天,也不是辰軒,而是一個藍衣的翩翩少年,他無聲無息出現在神樹之門邊,顯是才進來:“另外,魔界是赤|裸|裸的強者為尊,神界好歹還有些遮掩。”

其聲音透着些許冷淡的譏諷,但仔細聽,卻只是陳述事實:“所以,神界名聲依舊比肆意妄為的魔界要好。”

九天微妙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些好笑,又并不意外的問道:“照膽,你去魔界了?”

“嗯,魔界勢力龐雜,且歡迎所有種族過去觀光歷練,出城只要實力強便能過得很滋潤,是個好地方。”說得頗為公允的照膽神劍劍靈面無表情走到辰軒身旁,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惜他本來說好陪我回神界的,現在來不了了。”

辰軒忍俊不禁一笑:“怎麽,炎波那小子被扣下了?”

“哼!”照膽嗤笑一聲,酷似飛蓬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悅,又極快收斂起來:“魔尊最近不在,玄霄撂擔子去重修了,溪風借口去追拉着水碧不知道跑哪去了,赤霄他們快瘋了。見炎波回來,當然不會讓他再跑了,誰讓重樓能批改的魔務,他都會處理呢。”

九天、辰軒無聲無息笑得趴倒在茶幾上,良久才反應過來:“诶?玄霄重修了?”

“還不是你嗎九天!”照膽深吸一口氣,坐下來灌了一杯冷茶,才勉強冷靜下來:“當年玄霄被你封印于東海,重樓去找祝融、共工,路遇封印。想到他畢竟是主人轉世的師弟,此番又入了魔,再加上資質還不錯,就順手丢了個空間轉移過去,把人扔到魔界了。”

其翻了個白眼道:“重樓當時只是一念之間動了這個心思,把人丢過去才想起來,資質再好,實力不行不一定能活下去。他幹脆隔空一拍,把手頭上修煉速度最快的高級魔功傳承給了玄霄。”照膽涼涼的說道:“速成魔功,突破天級很困難,且非是己身之道,真辛苦玄霄了。”

“那個蠢貨…”九天喃喃自語:“哦,不對,他正事還是挺靠譜的…”清麗冷絕的容顏扭曲了一瞬間,又恍若無事一笑:“玄霄是雲天青的伴侶,重入輪回挺容易的。只是,重樓這事兒幹得不地道,鬼界那邊說什麽了嗎?”

照膽幽幽一笑:“說了,然而重樓不在。”辰軒和九天露出遺憾之色,照膽卻似是随意的笑道:“所以,頂缸的炎波給雲天青開了重樓私庫的大門,讓他任選幾樣給玄霄。”

“…噗哈哈哈…”九天、辰軒大笑出聲,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般冤冤相報何時了?重樓坑炎波去處理魔務,離不開魔界的炎波就坑了重樓的收藏,真是…幹得漂亮!

魔界

“炎波!”趕回來的重樓黑着臉發現最珍貴的幾樣東西都沒了:“誰拿的?雲天青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極有分寸。”

言下之意,不可能是鬼帝關門弟子所選,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只見炎波放下朱筆,似笑非笑的說道:“讓赤霄、瑤姬、女嬌、女醜、驕蟲給你幫忙,你一毛不拔,合适嗎?”

“……”重樓啞口無言,洩氣般坐在軟椅上:“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但他又突兀站起,蹙眉望向遠方:“地皇召喚,出何事了?”魔尊拍拍自己神器的肩膀,不負責任的丢下一句話:“這裏全交給你了,加油。”沒管對方磨牙的樣子,身影瞬間消失。

流殊秘境之外

重樓躬身行禮:“地皇?”

“重樓…”神農猶豫一下,輕嘆道:“飛蓬被蜃龍吐出的迷霧擦了一下,記憶封印有些動搖。”重樓整個身子抖了起來,神農安撫性按住其肩膀:“飛蓬無事,只是夜晚噩夢連連,醒來又什麽都不記得。”

重樓嘴唇嗡動了幾下:“飛蓬…”其握緊拳頭,又無力松開,三皇都無能為力,更何況自己:“地皇讓晚輩來有何事?”

“天誅不見蹤跡,我們誰都找不到他,此為後患。故在其重現前,要盡量剪除他能利用之物。”神農眼底有點點冷意:“重樓,我問你,因飛蓬之事,你郁結于心多年,是否…孕育了心魔?”

重樓怔住:“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然而很有可能。

“那就回去好好找一下自己的識海有無異常。”神農難得嚴肅說道:“三皇級別的心魔,會是吞噬意識這等誕生于黑暗陰詭之物的最好養分。”

重樓正色颔首:“是,晚輩懂得了。”其未曾猶豫的告退,腳步匆匆遠去。

神農亦轉身離去,心中難免抑郁。那天見飛蓬興致勃勃,自己提議伏羲不要直接回去而轉道看海,結果海上風力強盛、水勢浩蕩,喜愛風水之力的飛蓬興奮過度的跳海游玩,因神力未完全控制好,激起風浪太大把熟睡的蜃龍給驚醒了。

這個個頭大的異獸并無壞心,只是條件反射的噴出一口霧,希望……頭頂的幼崽去安分睡個覺而已。明明皆無惡意,但造成的後果……哎,也怪自己沒想到這一點,蜃龍的夢霧編織夢境本該平靜安詳,只要本身無有心魔,偏偏……

神農默默捂臉,伏羲、女娲已經好幾天沒心情搭理自己了,可要消除心魔,得飛蓬恢複記憶才能解決。所以,到底怎麽才能讓飛蓬晚上不做噩夢呢?神農放慢腳步走着,心中漫無邊際的思索,忽然間眼神一亮,身影于混沌中轉瞬即逝。

多日之後,流殊秘境,三皇別居,流碧閣

“呼呼!”飛蓬大口大口喘息着,劇烈的火與痛依稀還流遍全身。他忍不住掀開被褥,正待揮手點燃燭火,手中倏而多了一團毛絨絨的生物。其身體頓時僵住,又在光亮時放松下來:“神農叔叔?你怎麽來了。”

神農翹着二郎腿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給你送個禮物,喜歡嗎?”

“啊…”月光下,飛蓬小心翼翼舉起手,只見一只巴掌大的毛團子發着淡淡的銀光,一雙沉靜如海又波濤洶湧的眼眸凝視自己。他怔忪在原地,定睛再看,毛絨絨的小動物已經閉上眼睛,其仔細端詳半天,才擡頭驚訝問道:“這是雪狼一族的幼崽?叔叔你從哪裏弄到的?”

想到神農一貫的不靠譜和唯我肆意,飛蓬有些懷疑,又不好直接說破,只連連搖頭:“靈力這等充足,明顯是雪狼一族有資質的孩子,不可能對外送人,您還是送回去吧。”話雖如此,但飛蓬還是沒忍住,他撸了一把雪狼幼崽柔軟之極的皮毛,眼底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許喜愛和不舍。

“放心好了。”神農撇撇嘴,眸中有笑意流淌:“其來歷絕對清白,不信你問他!雪狼妖族的幼崽是有靈智的哦。”

飛蓬猶豫一下,垂頭點了點雪狼的鼻子:“你要回家嗎?”

再睜開的黑瞳一片清澈,巴掌大的小狼歪頭盯了飛蓬一會兒,低頭舔了舔飛蓬的手心。

“那你是要留下了?”癢癢的觸感逗的飛蓬笑了出來,小雪狼張嘴輕輕一口,不知是咬還是舔的唆着飛蓬的手指,飛蓬将其抱在懷裏,興致勃勃的問道:“差點忘記問了,你是雄是雌?”他将小狼輕輕翻過身來,饒有興趣的捏了捏軟乎乎的肚子。

似乎是很癢,雪狼全身的毛抖了一下,其用爪子上的肉墊迅速推開了飛蓬的手,呲溜一聲鑽到了被子裏面,只在外留下一條上下甩動的尾巴,恰好纏在自己主人的手腕上。

飛蓬忍俊不禁笑道:“哦,是條小公狼。”被子內拱起的小包翻動着,小雪狼的尾巴解開而飛快沒入被子裏,卻把頭伸了出來。雙眸相對,黑眸沉靜如海之角,藍瞳清遠似天之涯,然而都澄淨而蘊含勃勃生機。半大的少年彎起唇角,笑如朗月當空:“你有名字嗎?”

小雪狼定定看了飛蓬一會兒,緩緩搖搖頭,飛蓬笑意更深:“既如此,毛色若雪,天狼嘯月,你便叫朔月,意下如何?”雪狼眨了眨純黑色的明亮眼眸,毫無反駁的埋頭從手指舔到手腕,飛蓬含笑撫摸他的皮毛。神農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已隐去,室內氣氛一派溫馨祥和。

第二日,飛蓬抱着寵物出寝室向神農道謝時,只見神農不在,女娲頻頻飲茶,伏羲臉色半青半冷,不免有些不解:“父神,姑姑,怎麽了?”

伏羲掃了一眼埋頭在飛蓬懷裏的雪狼,轉頭壓抑怒氣道:“沒什麽,神農跑回魔界了。”飛蓬不明白的露出迷茫之色,他扯了扯嘴角:“算了,他也是好心,但寵物…”伏羲抽了抽嘴角:“寵物遲早有一天會化形,你可以養他,然而別太費心力,畢竟……”

“父神放心。”飛蓬恍悟道:“雪狼只能修妖或修魔,不能去神界,我明白的。”他輕輕撸了一把那柔軟的皮毛,面上笑容溫和:“今朝相遇是緣,明日離別是分,但看緣分如何罷了。”

聞聲,伏羲眼眸露出贊許,朔月在飛蓬懷中扭了一下,尾巴搖動起來,再次纏上其主的手腕,似一種預示。此後多年,飛蓬日加勤懇,夜則安寝,轉眼已達到單獨于流殊秘境各處歷練的要求,在禀報三皇後,終孤身踏出別居,一往無前的走入上古異獸密布的林海。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這一卷快結束了,将要離開流殊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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