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年後，問心閣，婆娑島，陣峰

“轟！”一聲巨響，徐挽仙灰頭土臉的跌出問心橋。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塵埃，氣急敗壞的跺跺腳：“又是只差一點兒！”

一聲冷笑響起：“仙丫頭又被轟出來了？早說了，不是誰都是雲翔那變态，能一次性闖過三層的嘛！”

徐挽仙回眸狠狠瞪着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青衣男子，他正是陣峰得享嫡傳弟子待遇的前輩師兄之一，本體是人族帝王陪葬的血玉，名為瑜岳：“雲翔師兄可是一來就成了首席，你們幾個羞不羞，哼！”

表情一黑，瑜岳冷哼一聲：“他是首席又怎麽樣？才領回年例，不就被搶了嗎？”他惡意的笑了起來：“有資質領年例，不代表便有能力享用。才當上首席就被迫閉關養傷，陣峰歷史唯他一人爾。”

“不想殘廢就滾！”徐挽仙被氣得拔劍出銷，劍光破天：“不能殘殺同門，但門規沒說不能讓人斷手斷腳。”瑜岳神色一變，險之又險的躲過直插丹田的一招，恨毒的盯了她一眼，轉身飛快離去。徐挽仙深吸一口氣，一語誅心道：“幾個道心破碎的廢物，敢賭嗎？”

瑜岳腳步一頓，回頭謹慎的停在半路：“何意？”

徐挽仙嘲弄的揚了揚眉：“賭雲翔出關後，和你們拼陣法會大獲全勝。”她一劍插在地上，衣袂在風中紛飛，高昂着頭道：“用我的這把神器當賭注，你們幾個找人當公證估價，本身聯手拿出等值之物！”

瑜岳眼饞的看着寶劍，半晌後方開口：“你能做雲翔的主，決定怎麽個比鬥方式嗎？”

徐挽仙沉吟了一會兒：“雲翔師兄不過是要一戰而已，出賭注的是我。至于你們，自己商量派誰出戰。”她挑起眉梢：“你們幾個，為首者不是祥宇師姐嗎？她是個高級繡師吧，我們就比兩方現場制作的繡圖，哪個作用更大。若你們敗了，就請鳳玉師兄把雲翔師兄的年例歸還。”

“好。”瑜岳一口答應下來，不一會兒便飛遠了。

此時，一個少年才緩步現身：“挽仙，你演得不錯。”與一年前相比，現在的飛蓬眉宇間更多了幾分堅毅。

徐挽仙輕嘆一聲：“雲翔，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你覺得，繡圖最重要的是什麽？”飛蓬偏頭一笑，言含深意說道。

繡師制作衣服，當然是花樣好看啊……徐挽仙正打算如此說，又哽在喉間，她眼睛一亮：“繡圖不同于繡藝，戰鬥裏丢出繡圖，肯定是要求能瞬間起作用。不像是穿在身上的法衣，除了陣紋更在意好看不好看！”

“準确來說，是扔出繡圖後，陣法爆發的速度和威力。尤其是在關鍵時刻，一分一秒都能夠決定生死。”飛蓬彎起唇角：“一年，不夠我練好繡藝，可掌握所繡陣紋起效的節奏，輕而易舉。”

凝視着徐挽仙，飛蓬的藍眸凝聚萬千星輝，笑容更是自信桀骜：“我查過了，那位道心破碎的祥宇師姐，不僅在外無有師承，更是多重視賣法衣賺靈石。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她很少參與戰鬥？而且法衣上紋刻的大部分都是防禦類，最厲害也不過是傳送類型陣法。”徐挽仙面露恍悟：“她對攻擊類的陣法不熟悉吧。”

飛蓬收斂笑意，冷冷淡淡的說道：“所以你說，為了你的賭約勝利，我繡一個大型殺陣在錦帛上，丢出去時不小心把他們所有人籠罩在裏面，出了事能怪我嗎？”

“……”徐挽仙打了個寒顫，在殺氣的刺激裏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不死應該就不會怪你，畢竟比武切磋都有固定的場地，真出事也是監管不力。”

飛蓬想了想，又笑了起來，一句話令徐挽仙不自覺更離他遠了一點：“殺陣還是算了吧，太明顯了，讓我想想。嗯，明心幻陣似乎挺不錯？我記得在陣峰歷史上，有道心破碎者孤注一擲入陣，結果熬過去後重凝道心的。”

他笑得單純又無害：“我們陣峰人這麽少，幾位師兄師姐的實力又都不錯，就那樣卡死，我這個首席于心何忍？不如助他們一臂之力好了。”

“哦。”徐挽仙默然應道，心中無語凝噎的想，你是把記載上最重要的一句話忽略掉了吧，孤注一擲入明心幻陣者不少，成功的只有一個。其他人沒熬過去，全部死于幻陣、屍骨無存！

但轉念一想，徐挽仙又暗嘆一聲，歷史記載的是布置好的大陣，飛蓬這種把陣法刻在布帛上的，效力應該會自動有所縮減吧？只是道心破碎的那幾位師兄師姐，嗯，祝願他們闖出陣後閉關能不心魔叢生而亡吧，雖然……我覺得這個趨勢是絕對的。

丹峰

“玄青兄，你真是锲而不舍啊。”敖餮晃悠着手中的折扇，對黑眼圈明顯的玄霄搖頭晃腦道：“明軒堂主都說你沒有煉丹天賦了，幹嗎非要鑽牛角尖呢？”他好聲好氣勸慰：“瞧，臨源堂主又來了，你那麽高的煉器能力，還是去器峰吧，臨堂主可是兼任了器峰副座之位來着。”

玄霄悶悶的不說話，身畔的雲天青輕聲道：“師…是啊，敖公子說得挺有道理，公子還是去器峰吧。”他溫聲提醒自己的師兄：“臨堂主已是第三次親自來請公子了。”

煉最簡單最穩定的養顏丹都會炸爐子，玄霄難得垂頭喪氣的起身戀戀不舍的告別煉丹房。跟在他身後，敖餮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對臨源拱手行禮，臨源淡淡一笑：“想通了？”

玄霄悶聲颔首：“讓堂主費心了。”

“無妨。”臨源啞然失笑：“天才總有些怪癖，你願意來器峰，我很高興。器峰有峰主炫爝，他是妖族至尊鳳族出生，以及副座我，你打算拜入誰門下？”

玄霄沒有說話，只用行動表明了誠意，他恭恭敬敬的對臨源行了拜師禮，臨源眼中欣喜一閃而逝：“好好好！”

敖餮微笑道：“恭喜堂主收得佳徒。”

正待此刻，只聽見對面的山峰一陣轟鳴，臨源擡眼望去，只見青光漫布，他臉色大變：“天吶，陣峰哪個小家夥發神經動用了明心陣法，這不是自殺嗎！”話音未落，其已消失在當場，被抛下來的玄霄和敖餮對望一眼，都追了過去，路上也遇上不少同樣來一探究竟之人。

陣峰之巅，飛蓬負手而立，身軀微微顫抖，也還是毫不示弱的看向對面鐵青着臉的掌門玄心，衆人只聽他抱拳一禮、笑容溫軟：“一年前，鳳玉師兄教育弟子要尊敬師兄師姐，我銘記在心自要回報一二。想到幾位兄姐的道心問題，我連夜查閱典籍，好久才找出明心陣法。”

他話語一頓，語氣極其真摯道：“弟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将明心陣法紋刻在錦帛上，并把效力調試的差不多。還請掌門放心，幾位師兄師姐定會不負宗門厚望，從陣中涅槃重生、脫胎換骨的！”

“咳咳。”孔翎默默扶額，打斷飛蓬和玄心的對峙：“你用了多長時間把明心陣法刻上去的？”

飛蓬擡頭笑得腼腆，話語铿锵有力：“弟子愚鈍，閉關一年，中間用了一個月。但我是陣峰首席弟子，幫助師兄師姐們恢複巅峰狀态是我的義務。”

玄心氣得肝疼，他甩袖子就要給飛蓬一個教訓，被明軒幹笑一聲拉住：“一個月啊，一個月……”

站在他們身後的臨源也使勁拽住玄心的衣擺，對飛蓬說道：“雲翔，你對陣法的理解挺深，研究至今應該又有所長進，不如再去闖闖問心橋，看看能不能闖到第四關？”

徐挽仙、敖餮和驚異的玄霄都反應過來：“弟子也對問心橋挺好奇，請雲翔帶個路吧。”這麽說着，玄霄狠狠推了飛蓬一把，徐挽仙和敖餮跟在後面推推搡搡，成功隔絕了玄心的怒瞪。

一直到入了問心橋，感覺不到拿到灼烈的視線，敖餮才擦了擦額角的熱汗：“雲翔兄，看你平時溫溫和和的樣子，還真瞧不出來這麽狠呢，他們都死了？”

飛蓬笑意不改，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不不不，幾位師兄師姐一定能重造奇跡，從裏面出來的。”

“拉倒吧！”玄霄和敖餮異口同聲道，徐挽仙翻了個白眼：“雲翔大師兄，以後陣峰就咱倆了，真得喊你大師兄了。你現在該趕緊想想，怎麽招收弟子，否則掌門非得狂暴了不可！”

飛蓬幹咳一聲：“我知道了，出去再說，現在先闖關。”其低聲說道：“不闖到第四層，大概我出去會被罰。”

幾人齊齊抽抽嘴角，目送他頭也不回的沖入陣法之中，而其中又以見過飛蓬的玄霄心情最複雜，雲天青無聲一嘆，兩人都覺得飛蓬這次凝魂聚魄後的性情與從前頗為不同。

陣峰峰頂

“你們幾個攔着我做什麽，真以為我會把那小子怎麽着了？”玄心深吸一口氣：“其他弟子都死了，我怎麽會再殺了他？但此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各峰都效仿那還得了！”

才解除禁令的明軒聳聳肩道：“我覺得沒什麽吧，畢竟，只有陣峰切磋地點是陣控的。”他掃了一眼地上的陣法：“沒有被做手腳的跡象吧？”玄心搖頭，明軒又笑：“所以，最多只是切磋過頭，而且…”其幹咳一聲：“反正理由很正派嘛。”

玄心瞪了他一眼，懶得搭理：“臨源？”

“鳳羽搶雲翔年例，你知道卻沒管。這次，勸你也別管了。”臨源搖首坦言道。

玄心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希望這小子後頭有點顧忌，我總覺得他會鬧出大事來。”說到這裏，他蹙眉道：“最近聖魔宗那邊出了點不小的動靜，似乎是和新聖子朔月有關。其被追殺最後失蹤的地點，就在我閣西北方向，與仙域殿分支的交界處。”

“切，聖魔宗又不是頭一次有聖子聖女歷練時失蹤了。”不知何時來到的孔翎沒好氣的說道：“說句實話，他們立聖子聖女位，又明言資源有限按照數量發，根本就是明示暗示小家夥們相互殘殺。”

在場的問心閣高層面面相觑，都說不出什麽。玄心嘆息道：“算了，我們偏安一隅也不錯，至少安全，其他的別插手，實力不夠啊！”他拂袖而去，其他人三三兩兩也散了。過了很久，闖問心橋前兩層的衆人收獲不小被送了出來，卻見飛蓬還未出現。

問心橋第五層前

“誰？！”已成功闖過第四層的飛蓬持劍立于出口，直視第四層和第五層之間蔥綠遍布的廊道，神色嚴肅之極：“出來，閣下是以為你隐藏很好嗎？”

其冷冷說道：“我是不知道，你是如何穿過陣法不驚動任何人藏在這裏的。但你并不知道，我為陣峰的首席弟子，能看到最近半年的闖關情況。在此期間，來闖問心橋的只有一個人，她半年內闖了九次，從未到達第三層。所以，沒道理這裏有人能穿過第四層。”

等待很久，見對方死心眼還隐藏着，飛蓬被氣笑了：“冥頑不靈，諸天陣靈，轉！”作為首席，要緊時刻，他能夠暫時性動用問心橋上的陣法。

然而片刻後，飛蓬緊緊盯着被陣法給綁了個結實已丢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瞬間無語之極。只因對方面色潮紅，八成是受了詛咒正重傷昏迷，難怪沒有回應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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