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這妖孽

走在長街上，眼裏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邊充斥着小販的叫賣聲，胭脂，水粉，首飾，古董……這裏，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在布莊挑選各式各樣的布料，那裏，又有匆忙的行路人在客棧歇腳時傳出的笑語歡聲。茶館詩意，酒樓飄香，這番欣欣向榮的景象，不愧是邢國都城宜州。

蘇青陶醉于這一片祥和安定，清風拂面，遠離城市喧嚣，似乎回歸了世界的本真，質樸的根本，好不惬意。蘇青興致極高，在街上逛了許久，竟沒發覺天空變了顏色，夕陽漸漸走遠，霞映落日，深紅浮現，餘晖落在蘇青臉上，她笑靥如花。

“咕～”不争氣的肚子發出一聲怪叫，打破了難得溫暖的意境。蘇青翻了個白眼，無奈停下腳步，嘟囔一句：“掃興。”這肚子餓得也正是時候，蘇青才注意到天色有些暗了，于是決定找個落腳的地方，先填飽肚子再說。

沿着街道又晃悠了一會兒，兩旁已亮起星點燈火，這時，一座裝潢華麗，燈火輝煌的高樓吸引了蘇青的目光。“醉仙樓？看樣子是高端娛樂會所啊，奇怪……”蘇青歪着腦袋，手指摸索下巴，雙腳不自覺地邁出了步子。令她不解的是，如此金碧熒煌的瓊樓玉宇，樓內，卻靜得出奇。

剛踏進一步，一抹鮮紅便映入眼簾。眼前紅紗垂簾，圍住其中高臺，高臺中央，一把古琴幽靜，紅綢垂下，往上竟懸着一朵紅綢花，向八方延伸，系着樓頂橫梁。

至上而下四層樓，除了最上層，每層樓皆人滿回廊，而最上層則是垂挂珠簾，隐約能見着屋內柔光籠罩的人影。放眼望去，男子居多，偶爾遇上幾張女子的面孔。而所有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不作聲，皆屏息凝神盯着底下高臺。這神秘的氣氛亦感染了蘇青，不由得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多了幾分期待。

剎那間，紅花綻放，黑絲纏繞其間，飄搖若流風。手臂雪白肌膚親吻紅綢，修長白皙的手指似在摩挲，紅衣人如一只蝴蝶，順着紅綢，緩緩降落高臺之上。長發紅紗起落，輕雲蔽月之間，不時顯出那雙稠秀青眉下纖長的睫毛，細長的雙目勾出一道妩媚的弧度，明眸微閃，似能滴出水來。輕笑，宛如罂粟，若不是薄唇殷紅，那幾乎蒼白的面容，難免不會顯露一絲病态。

那是一張足以勾魂攝魄，魅惑衆生的臉，美得驚人，令蘇青不覺微張嘴唇。不知為何，此刻蘇青腦海中竟浮現孤城的模樣，同樣生着一張驚世超凡的臉，給人感覺，卻截然不同。孤城那俊美絕倫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臉，是透着一絲冷峻，而此人，則是邪魅至極。

行雲流水般撥弄琴弦，瑟瑟琴音飄然而下，悠揚，清逸，令所有人如癡如醉，仿佛置身仙境一般。許是失了控制，蘇青竟忍不住一股沖動，于是飛身朝着二樓一人而去，抽出那人的佩劍，蘇青返身飛入紅簾。

輕挑飛絲，舞輕紗，步随琴音，飛旋其間，四目相對，笑意添花，劍舞一曲畢，四面終傳來陣陣喧嘩。蘇青挪步至紅衣人跟前，手指撫上臉頰，嘆道：“姑娘，你真美。”

紅衣人粲然一笑，輕拿下蘇青的手，“子真姑娘，你又何嘗不是呢？随我來吧。”笑似銀鈴，聲如流水，卻驚得蘇青合不攏嘴，整個人僵在原地。

待眼前只剩下孤琴，蘇青才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男……男人？”蘇青看向紅衣人如玉樹般修美的身影，癡然搖頭，喃喃道：“你這妖孽，妖孽啊……”良久，蘇青突然發覺一點不對勁兒，心裏一緊，“他剛才……叫我子真姑娘！？”蘇青只覺背脊一陣涼意，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人識破，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兒！想到這裏，她渾身一抖，就在紅衣人快要消失在眼前時，連忙跟了上去。

上了頂樓，掀起珠簾，蘇青與紅衣人進了回廊盡頭的一間房。“我就知道，你不會甘心入宮。想必，如今宮裏的珍妃，是青蘇樂心吧？”

“啊？”蘇青正準備坐下，卻被紅衣人這番話吓了一跳，屁股還沒挨着椅子，就頓在那裏，兩眼發直，姿勢甚是奇怪。

“你還是先坐下吧。”紅衣人果然忍不住好笑，自然的弧度，使他的笑容愈發好看了。不過蘇青接下來的話，倒輪着他驚訝不已。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