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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沒再關注馬菲菲的事,因為真的沒必要,倒是很多年後同學聚會,張鵬同我碰了碰杯,跟我聊了幾句馬菲菲的現狀。
也沒具體說什麽,無非幾個關鍵詞“窮困潦倒”、“死性不改”、“惡有惡報”,馬菲菲的系統應該在她入獄後解除綁定了,斷絕了她最後一絲翻身的機會。
聽起來有些可憐,只是可憐之人卻有可恨之處,她做過的錯事,總該還的。
我和宋東陽一切都好,手中有錢,心中有愛,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我一直以為宋東陽對權利和錢財比較看重,沒想到他賺夠了錢就主動離職了,慫恿我跟他去世界各地旅游。
有一次我跟他一起看電影,電影裏有個配角,特別老謀深算,長得還有點像宋東陽。
等電影結束了,我同宋東陽說:“你年輕時候的性格,和那個配角有點像。”
宋東陽也沒反駁,只是輕輕地說:“我年輕的時候有你,就變不成那樣。”
“我的魅力有那麽大?”我不太敢相信。
“當然,”宋東陽捏了捏我的手,“我總歸是個戀愛腦,為了愛情,可以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遲睿,我愛你。”
我有點臉紅,但信了他的甜言蜜語,我說:“謝謝,我也愛你。”
——第一個世界結束——
我是遲睿,遲睿的遲,遲睿的睿。
你可能沒聽說過我,但我兄弟你一定聽過,他叫宋東陽,是第九區的特首。
新世界一共劃分為二十個區域,有高低之分,越靠前,生活條件越好、科技水平越高。
宋東陽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混到了第九區的特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奮鬥發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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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我知道,不僅知道,還親身經歷過,誰讓我和他是兄弟呢。
我拿的劇本也非常老套,非常老套地幼年被拐賣了,非常老套地遇到了宋東陽,非常老套地想辦法一起逃了出來。
我們相遇那年,我四歲,宋東陽七歲,我們逃出來那年,宋東陽十五,我十二,然後我們就流落街頭了。
新世紀有非常嚴格的等級制度,我們那時候在第十六區,在那裏,十三到十六歲的人,既不能去工作,也不能受到保護,是最容易死的。
我十二歲,宋東陽十五歲,第一年的時候,我能接受基礎的保護,能領到一點食物和藥物。
我被拐賣時,有一點模糊的記憶,我應該是前十區的人。
宋東陽就讓我不要管他,他用所有的錢買了車票,把我送上開往前十區的火車上,他說:“小孩子,你該回家。”
我把車票高價轉賣給了一個急着走但沒有買票的乘客,從火車上跳了下來,狂奔着回了我們一起住的“房子”。
宋東陽看到我,第一反應是打我,他一邊打一邊罵我沒出息。
他打我我也打他,打着打着我哭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宋東陽,你這輩子都別想讓我走,就算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宋東陽的眼眶紅了,他強忍住了,沒哭,他說:“遲睿,你這樣我們都會死,死一個人,總比死兩個強。”
我蹲在他旁邊,我說:“說不定,我們足夠幸運,都會活下去。”
宋東陽擡起手,捏了捏我的臉,他說:“我從不相信幸運,但我相信你。”
我們那時候過得特別慘,饑一頓飽一頓,還經常挨打。
我們不敢反抗,因為有一次我反抗了,他們就集合了一幫人,差點把我和宋東陽都捅死了。
我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幫宋東陽包紮傷口,宋東陽卻笑着說:“沒事的,不疼。”
我哭得更兇了,我說:“怎麽可能不疼,你別拿我當小孩子。”
他就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把我摟進懷裏,他說:“其實有一點疼,但你幫我包紮好,我就不疼了。”
我心想他竟說假話糊弄我,卻放輕了動作,我包紮好了,他已經睡着了。他滿臉髒污,但我卻覺得,他睡着的樣子,挺好看的。
最苦的時候,我們倆只有一個饅頭,那時候我們已經餓了三天了,這饅頭是我領到的物資。宋東陽讓我吃了,我遞給他,我說:“你吃。”
“我不吃,你吃。”他惡狠狠地訓我。
宋東陽跟我發脾氣,我也跟他發脾氣,最後他不吃,我也不吃,饅頭都硬了,我們都餓得頭暈眼花,差點就餓死了。
後來還是我們運氣好,我漫無目的地往廁所的方向走,偶然發現了一具新鮮的屍體。那人身上穿着軍裝,我鬼使神差地搜了搜身,從他的身上翻出了兩張鈔票,面額很大,足夠我和宋東陽吃上一個月飽飯。
我攥緊了錢,甚至不敢再多翻一翻,直接向“家”的方向跑,我跑上一會兒,就會因為太過虛弱掌握不了平衡而摔倒,但當時竟然也不覺得疼,像沒事人似的,爬起來,繼續向前沖。
宋東陽在很久之後說,他那時候看我的狼狽模樣,以為我就要死了,他已經打定主意,即使我反抗,也要把那個饅頭塞到我嘴裏。
但謝天謝地,就在他想要這麽幹之前,我把兩張鈔票塞到了他懷裏,然後安心地暈倒了。
我們活了下來,很快地,我滿十三歲,宋東陽滿十六歲了。我們的情況相反了,他成了能養活自己的準成年人,我成了他的累贅。
我開始明白過去的那一年裏,宋東陽為什麽總想趕我走了,成為累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也想趕宋東陽走。
我心裏清楚,如果沒有我,他一定能混得特別好。
但宋東陽像去年的我一樣,固執地跟着我、養着我,他柔軟的手指被厚繭覆蓋,有時候一天要打三份工。
我能吃飽飯了,但經常吃着吃着,就會落淚——我心疼宋東陽,我怨恨自己為什麽不年長一些。
宋東陽卻不覺得苦,他甚至利用一切空餘的時間,偷偷地學習知識,也讓我跟他一起看書、一起學習。
他同我說:“遲睿,終有一日,我們會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所有曾經欺辱過我們的人,将低下他們的頭,親吻我們的腳尖。”
我聽得懂他的話語,卻并不理解他的想法,于我而言,有飯吃,有安穩的日子過,已經足夠幸福了。
但我清楚地知道,宋東陽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宋東陽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既然他想向上爬,我願意一直跟随着他。
我們花費了十年的時間,殺了無數的人,從第十六區闖到了第九區,宋東陽終于站到了特首候選人的舞臺上,只要一百位評議員中一半以上為他投票,他就會成為第九區的特首,完成他長久以來的心願。
但那時候的我十分清楚,他會輸,而輸了,就會死。
我不想讓他死,我接受了我的家族抛出的橄榄枝,選擇重回家族,換取他們的支持。
在他們的支持下,宋東陽贏得了那場大選,成為了第九區的特首。
宋東陽在慶功宴上,舉杯向我許諾,他會迎娶我的妹妹,我們永遠是最好的兄弟。
我也舉起了酒杯,同他的酒杯輕輕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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