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宋東陽回來的那一天,是個陰雨天。

我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朦胧間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我的門外。

我有些掙紮,掙紮着不知道該不該睜開雙眼,但很快,門鎖被扭開的聲音就讓我知曉了來人的身份——宋東陽,好久不見。

“遲睿。”他喊了我的名字,我假裝自己還在睡覺,就不理他。

他走到了我的床邊,過了一會兒,我的手貼上了一片冰涼,是他的手。他擡起我的手,又親了親我的指尖。

我要極力控制,才不至于讓他發現我還醒着。

我聽到了細碎的響動,有什麽冰涼的事物套在了我的手指上,我猜應該是戒指。

我将呼吸控制得平穩,按捺住眯眼看他的沖動,等待着他離開我的卧室。

但過了很久,他還是沒有離開,反倒是輕聲說:“噩夢結束了。”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一句話,就像是完成了一件極重要的儀式,他重新推開房門,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在床上又躺了半個多小時,才睜開雙眼,又擡起手,看向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卻不像是普通的婚戒,反倒分外眼熟。

過了一會兒,我終于想起曾在哪裏看過它——這是第三區特首的權戒。

宋東陽下手了?

他贏了?

三個月,未免也太快了。

除了感嘆他速度之快,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宋東陽在我心中的模樣,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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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仿佛沒有什麽他想要的,卻得不到的。

我慢吞吞地起了床,剛出房門,就察覺到傭人們的态度不對。他們今天表現得更為恭敬,卻将目光落在了統一的方向,暗示着我去尋找宋東陽。

我瞬間有了重新回房間的沖動,但在我付諸行動前,宋東陽出現在了走廊的盡頭,他一步接着一步,向我的方向走,我也只好走向了他。

他穿着嶄新的特首服,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冷傲又嚴肅,但當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竟一點也不害怕。

他輕吻了我的臉頰,低聲說:“婚禮定在明天。”

“哦。”我應了一聲,就算知道了。

“我将權戒贈予你,作為你的結婚禮物,從今以後,你會擁有二分之一掌控第三區的權力。”

“為什麽?”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宋東陽做一件事背後的深意。

“你喜歡第三區,我就把第三區送給你。”

“我并不喜歡這裏。”這句話我并沒有開玩笑。

“你喜歡哪裏?”他用唇親我的耳垂,又在我的耳畔同我說話,“給我一點時間,我把它送給你。”

那一瞬間,我毫不懷疑,我說出的區域,将會成為宋東陽下一個攻占的目的地。

“你需要心理醫生。”我很正經地提建議。

“我并不需要他們,我只需要你,”宋東陽身體前傾,緊緊地抱住了我,他的頭枕在我的肩頭,依賴又親昵,“遲睿,我只想要你。”

我站在原地,雙手自然垂在身側,不拒絕,也不接受,過了一會兒,我回了他一句:“随你開心。”

他輕笑了一聲,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沒反駁他這句話,事實上,我已經清楚地明白,我是走不了了。

我不是為了自由不管不顧的小孩子,也不是認為愛情高于一切的無知少女,正如宋東陽所說,我早就做好了聯姻的心理準備,對象是宋東陽還是其他人,于我而言,并無差別。

也不對,宋東陽甚至是有些優點的。

他英俊耐草,位高權重,溫柔浪漫,總不會讓我過得太差。

而我們過往的那些相依為命、并肩作戰的時光,會讓我們永遠不畏懼缺乏話題,我們可以慢慢嘗試構建一個家庭,也算是圓了當年的願望——毗鄰而居,不離不棄。

我應該感到一絲開心,但事實上,就是冷冷淡淡地沒什麽感覺。

所有濃烈的愛,炙熱的恨,早早地煙消雲散,留下一個平靜又冷漠的我,說不出這究竟算是個好事,還是個壞事。

晚餐豐盛得讓人驚異,所有的餐具都換成了金銀器,宋東陽為我切牛排、削蘋果,幾乎無微不至。我也禮貌地給他舀了一勺沙拉,他就很高興,眉眼間都是笑意。

結婚前的晚上,按理說我們應該分房,但他很自然地進了我的卧室,沒人提醒他,也沒人敢攔他。

我們每個人睡一床被子,我快睡着的時候,他卻将手伸到了我的被窩裏,握住了我的手。

我猜他要向我說情話了,但我不是很想聽,就問他:“遲慧怎麽樣了?他兒子怎麽樣了?”

“死了,送他另一個父親了。”宋東陽給了我精簡的答案。

我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說:“你是真的心狠手辣。”

他握緊了我的手,回我:“遲慧将手伸在了你身上,只是死亡,已經算厚待他了。”

“那麽漂亮的男孩子,真情實意地喜歡你,你就沒有半點憐憫麽?”這話說得,我自己也覺得惺惺作态,但偏偏想知道答案。

“遲睿,”他很自然地翻了個身,摟住了我的腰,“在我眼中最漂亮的人,是你,我不在意哪些人喜歡我,我只在乎我喜歡的你。”

“至于憐憫心?”他嗤笑了一聲,“我沒有這種無用的情緒。”

所以宋東陽的情話,是真的好聽,聽得我生出了困意來,沒過多久,就陷入了夢裏。

半夢半醒間,我仿佛聽到他低喃出聲——“遲睿,我愛你。”

第二天,雨停了,驕陽挂在空中,是難得的好日子。

莊園仿佛一夜間就變了模樣,傭人們的胸口都別上了禮花,一起到卧室為我更衣。

禮服格外妥帖,沒有一絲尺寸不對,宋東陽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又親自拿了袖扣,扣在了我的袖口。

他稱呼我為——“我的愛人”。

禮服試裝妥帖了,宋東陽就不得不離開了,按照傭人遞給我的婚禮流程,宋東陽要親自騎馬,繞中央大街行進一圈,再回來舉辦儀式。

據說這是歷代第三區特首成婚時的傳統。

宋東陽離開後沒多久,我的婚房內出現了一位久違的客人。

我是真不想在此時此刻見到他,但他偏偏出現了。

我喟嘆出聲。

“周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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