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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娉院子裏好生熱鬧,原是穆夫人請了外面的畫師繪制穆娉的美貌,周遭閑着的丫鬟小厮,都圍了圈,顧不上幹活,從前就知道大小姐好看,如今這樣精心打扮,儒雅的坐在花下,手持團扇,香肩上面落了一只蝴蝶,活脫脫一副迷人畫卷。
畫師是從書院找的,也是給穆娉授課的師父,穆桃想繞過去,沒想到被穆娉發現了。
眉間微蹙,穆娉揮揮扇子,“母親,小桃來了。”
穆夫人坐在桌前,上面擺了幾盤瓜果,她故作生氣,等着穆桃自己上前。
此情此景,怕是躲也躲不了了,穆桃溫順的走過去,挨着穆夫人坐下,雙手挎在她胳膊上。
“母親,為何給姐姐做畫像,有什麽講究嗎?”
穆夫人戳戳她的額頭,又替她擦了擦鬓角的頭發,回頭看向坐姿端莊的穆娉,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
“禮尚往來,将畫像送到平陰侯府,上次你爹不是要了安嘉世子的畫像嗎,娉兒說,也想把自己的畫像贈與安嘉世子,左右兩人好事将近,也沒什麽不妥,雖然沒有見面,好歹先看看未來媳婦的樣子。
對了,江師父最近要來府裏,我同你父親說了,你的事情,雖然不急在一時,可是也該好好思量了。”
穆夫人看着她低落的小臉,接着說道,“畫師既然已經來了,一會兒娉兒的畫像完成,母親想着,也給你做一幅,往後你爹爹出門,看到合适的人家,也好認識認識。”
若是以前,不知道葉雲的身份,穆桃肯定是要拒絕的,可眼下,當着穆娉的面,自己心裏仍舊覺得愧對于她,所以對于穆夫人的提議,她不知道是拒絕好還是順勢應承下來才對。
夜裏風涼了些,穆桃在自己的院子裏來回踱步,她與穆娉房間挨得不遠,穆娉屋子裏的燈火早就滅了,想了這樣久,她還是不敢跟穆娉坦白。
無論怎麽說,好似都是在炫耀挑釁,穆桃嘆了口氣,肝腸郁結,灌了幾口涼風,竟然真的咳嗽起來。
“小桃,你有話對我說?”
穆娉只着了中衣出來,頭發柔順的散在腦後,指甲上的散粉已經洗淨,上前本想握住穆桃的手,在走近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将來我與你姐夫成親後,自然要為你多思量的,小桃,母親這些日子與我說過多次,為你的婚事着急,作為姐姐,我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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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世子年少有為,姐姐希望将來你的夫君,也能如他一般,誠心待人,姐姐知道你着急,畢竟我們年歲相差無幾,小桃,你也該收收心,聽從父母的安排,莫要出去惹事了。”
她說這話,裏頭的意思自己明白,卻不想跟小桃坦誠葉雲找過她的事實,在穆娉看來,從小便有着優越感的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婚姻大事上,被穆桃比了下去。
就算葉雲現在癡迷于她,那也只是年少的錯覺,總有一天,日子還是要平平淡淡過下去的,那個時候,迷戀與相處又是不一樣的境界了。
日子除了琴棋書畫,談情說愛,更多的還有柴米油鹽,穆娉相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能讓葉雲回心轉意。
“姐姐,其實我......”
“好了,趕緊回屋睡覺吧,小桃,不要讓爹娘為難,記住,所有事情,必須以穆府榮耀為先,皇上為我賜婚安嘉世子,這便是穆府的無上榮耀,我必将以我的性命去維護這份婚約,你也記住,日後也要如此。”
穆桃耳朵裏只有這幾句話轉來轉去,是了,不能再犯錯。
楚蕭已經讓張權之換到第三種清口酒了,從傍晚喝到深夜,又從深夜喝到月影慘白,楚府的好酒,他向來都不吝啬。
只是,桌上的這人,就算酒量再好,也撐不過醉酒沉香。
“我不明白,哎,楚蕭,我不明白。”
又來了,一邊喝一邊說,楚蕭給他換了酒,沒有不醉人的酒水,他只能換些稍微不那麽傷胃的清淡過來。
“為什麽呀,楚蕭,哎,哎,平陰侯府的世子,有時候這個虛名,我背的很累,想卸下來又不得其法,楚蕭,她還是不肯見我,我已經跟她長姐說清楚了,兩情相悅,為什麽還要前瞻後顧呢,酒呢,你喝了?”
葉雲拿起杯子,舉過頭頂,楚蕭笑笑,替他斟滿。
“少喝點,無用,傷身。”
“噓~別讓顏兒聽到,否則怪我找你不帶着她了,你也知道,侯府啊,雖然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是,裏頭的事情太多,我不敢懈怠,為了她,我敢去禦前請求退婚。”
“葉雲,你不是為了她,是為了你們兩個,不要把借口全推到別人身上,否則自己難受,還會愈加想不清楚,路都是自己選的,利益關系也在其中。”
楚蕭點破其中雜亂,這也是葉雲想要努力回避的。
葉雲嗤笑起來,“楚蕭,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喝酒嗎?”
張權之看了看時辰,楚蕭讓他不要催促,“你總是這麽一針見血,不留餘地。”
明明喝的這麽多,早上卻依舊起來了,葉雲自行開了門離開,楚蕭讓人跟在後面,以防有差。
很意外,走出楚府不多久,葉雲竟然看到了穆桃,他幾乎就要沖上前去,卻被穆娉一個側臉吓了回去。
“小桃,你若真的喜歡,便去勇敢追求,姐姐祝福你的,不要只等着。”
穆娉把握準了時機,也是剛剛幾眼,她已經看到了葉雲,以他的功夫,想要聽到兩人說話,并不太難,更何況,他與穆桃多日未見,出于何種目的,他都會偷聽的。
“啊?姐姐,你說什麽,我......”
“小桃,姐姐希望你能幸福,真的,只要你覺得好,我怎麽都行。”
“你說......”
“好了,別再說了,姐姐都明白。”
明白什麽,穆桃卻是糊塗了,早上還在睡夢中,穆娉卻破天荒拉她起來,匆匆忙忙跑了這麽遠,鼻子酸澀,剛一坐下,就聽見穆娉這樣言語。
連讓自己反問的機會都沒有,穆桃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可是,看穆娉那樣子,又非常認真,所以她只好聽着,直到面館上來兩碗清湯面,對面那人仿佛松了口氣,眉眼也轉變了顏色。
“你沒事吧,姐姐。”
穆桃看出她的變化,卻始終不知道,為什麽穆娉前後仿佛換了個人一樣,此刻,又是穆府時候的正襟危坐,食不言寝不語的樣子了。
她果然風寒了,吃面的時候,鼻涕眼淚直流,腦子嗡嗡的響,渾身有些發虛,加上起的急了,水都不曾喝,早上的風是一日之內最爽快的,卻也加重了穆桃的病狀。
張權之湊在楚蕭跟前說完自己所見,正如他所猜測的一般,穆娉果然早就知道了。
穆府的長女,不負京城名號,确實有不俗的能耐,面對自己的妹妹,還能将陰謀手段耍的這般流暢自然,實屬不易。
恐怕平陰侯府裏頭,也有穆娉的眼線了,否則,怎的葉雲留宿楚府,她都一清二楚,名門閨秀,恰恰趕得這樣巧合,在從楚府回平陰侯府的必經路上,随便找了個面館,便能讓葉雲偷聽到二人說話。
這個穆娉,還真有些意思。
楚蕭捏了捏自己的額頭,頗有些頭疼,前些日子,葉雲雖然沒有對穆桃提起,可楚蕭知道,他暗地裏幫着穆府收拾了太子乳母家的田順,那個曾經到穆府挑釁的無賴。
因為穆桃的緣故,田順知道穆府不在乎小錢,卻怕丢了面子,三番兩次仗勢欺人,以為只要過去,便會有人打點,好比無底洞一般,怎麽也填不滿。
恰好有一次被葉雲看見,便想了法子治他。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心之人以訛傳訛,不知怎的,就讓太子知道了,原本打定主意兩不相幫的葉雲,被逼無奈,退到了陳王帳下,如此一來,局勢分明。
楚蕭雖然不在朝局,卻能窺得其中妙處,這以訛傳訛的源頭,怕是來自陳王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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