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我來接你下班

呂陽急匆匆的從保衛科往樓下跑, 看到在大樓門口來回張望的白峥, 氣都來不及喘勻, 就迫不及待的彙報起來：“總經理, 二少兩點五十一分的時候從大樓出去的。”

“叫車了嗎？”白峥追問道。

“沒有，二少是往那邊步行離開的。”呂陽指着右邊的馬路說道, “進入三南路之後，我們大樓的監控系統就看不到了。”

“小川沒帶手機, 也沒拿錢。”白峥煩躁的一拳捶在身前的商務車上, “保衛科那幫人是幹什麽吃的？一個人都看不住。”

“總經理你別急, 二少肯定是去找二少夫人了。”呂陽安慰道。但他心裏也知道，這事還真不能怪保衛科，二少在公司這幾年, 每天的上下班時間比機器還要規律, 再說大樓裏的人都正常辦公，沒有突發事件的話，保安不會一直盯着監控器不放。

“從這裏到木小雅的工作室, 開車都要半個小時, 小川走路怎麽去？”

“總經理, 二少那麽聰明, 肯定不會有事的。”

“他除了數學好點，其他方面都是白癡，出去連和人說話都不會，你跟我說他肯定不會有事？”

“總經理，二少他記性很好, 可能他記得去二少夫人那裏的路。我們開着車沿着路邊找，肯定能找到的。”呂陽建議道。

白峥漸漸冷靜下來，他看了看手表，安排道：“現在是三點十六分，小川剛開離開二十五分鐘，你讓大廈的保安，司機，開車的開車，騎車的騎車，順着去木小雅那裏的路，給我沿路找。”

“是，我這就去安排。”呂陽轉頭跑回去安排了。

白峥拉開車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給木小雅那邊打電話。

“喂？”電話很快接通。

“木小雅。”白峥一邊開着車，目光一邊不停的在道路兩邊搜索着。就算明知道白川已經離開将近半個小時，不可能還在公司附近的馬路上，但他還是不敢錯過路上的任何一個人影。

“大哥？”木小雅的聲音有些驚訝。

“小川給你打過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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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小川不是在上班嗎？”

“他去找你了，說要去接你下班。”白峥的眼神暗了暗，連木小雅也不知道嗎？

“他要來接我下班？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別打了，他忘帶電話了。”

“什麽？！”和木小雅驚叫一同傳來的，還有某種重物落地的聲音。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木小雅才帶着顫音重新問道，“大哥，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表示你找不到小川了。”

“……他不止沒帶手機，也沒有坐我給他安排的車，是一個人走出去的。”白峥沒有隐瞞。

“他……他走多久了，我……我去找他。”木小雅的顫音已經過度成了哭腔。

前面一個紅燈，白峥差點來不及剎車。他自己心裏急的不行，卻還不忘安慰那頭的木小雅：“你先別急，我已經讓公司的司機和保安沿着去你那裏的路去找了。你就在工作室待着，找到了我送他過去。你別亂跑，小川是去找你的。”

“好。”木小雅喘了口氣，“大哥，回家的路你也讓人去找找，小川也有可能回家了。”

“不會的，他說去找你，就一定會去找你。”白川的執着，沒有人比他們家更懂了。

“那……那您順着地圖找，小川記得地圖，他一定是沿着地圖往我這裏來的。”

“我知道。”白峥挂了電話，調出手機導航，開始沿着馬路，以時速二十公裏的速度，緩慢的移動着。

“木木，你怎麽了？”方卉剛從廣告公司回來，正抱着一堆宣傳畫往工作室走呢，老遠就見木小雅紅着眼眶站在門口。

“方卉，小川，小川不見了。”見着方卉，木小雅一直強忍着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什麽。”方卉吓的直接愣在當場。

“白峥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說小川手機和錢包都沒帶，一個人從公司離開了，說要來這裏接我下班。”木小雅六神無主的說着，“你說，這麽遠的路，小川會不會出事？”

“你先別哭，你……”方卉哎呀一聲，急的轉頭朝裏面喊了一聲小新，等小新跑了過來，一股腦的把自己手裏抱着的畫冊丢了過去，空出雙手轉頭抱住了木小雅，安慰道，“沒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白川可是有學者綜合征的，智商比普通人都高，很多東西他看一遍就能記得。那他一定也能記得來我們這裏的路，他肯定不會走丢的。搞不好，一會兒他就自己走過來了。”

“從逸風集團到咱們這，将近二十公裏的路，路上有那麽多十字路口，那麽多不認識的陌生人，那麽多車……”每說出一項路況，木小雅的臉色就要白上一分，“小川他不愛說話，也不愛聽別人說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會看紅綠燈，他……”

“木木，木木，木小雅！”方卉緊緊的拽住木小雅的肩膀，幾乎是用吼的喊道，“你給我冷靜下來。”

“卉卉，我害怕。”木小雅的聲音裏滿是無助。

“白川不是要來接你下班的嗎？那你就在這等着。他那麽喜歡你，一定會走過來的，你相信他。”方卉拼命的安慰着，但是她也知道，對于一個自閉症來說，在錯綜複雜的城市裏走二十公裏，有太多的不安了。

“是啊，木木姐，咱們社會治安這麽好，你老公肯定不會有事的。”一旁聽了個大概的小新也跟着安慰道。

“小新，你不是有輛電瓶車嗎，你騎着電瓶車順着去逸風集團的路找，我把白川的照片發你手機裏，找到了給我打電話。”木小雅這個樣子她不放心，只能讓小新去找了。

“好，我這就去。”小新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拿了鑰匙就騎着電瓶車離開了。

“木木，我們進去等。”方卉想要帶木小雅進去。

“不，我在這等。”木小雅推開方卉，坐在工作室前的臺階上，抱着膝蓋直直的望着路口。

方卉無奈，只能陪着木小雅坐下。

等了将近一個小時，她們沒有等來白川，也沒有等來小新的電話，而是等來了白峥。

白峥從車上下來，看着激動的從臺階上沖過來，直接拉開車門查看車內情況的木小雅，本來想要問出口的話，一句都問不出來了。

還問什麽，要是小川在這裏，她也就不會這個樣子了。

“沒找到嗎？”木小雅不死心的望着白峥。

“……”看着這樣的木小雅，白峥只得安慰道，“你別太擔心，小川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出去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是的，白川長到這麽大，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門。往近了說，他去找木小雅求婚那次，也是他一個人出去的。往遠了說，白川小時候也一個人偷跑過幾次。

雖然每次都安全的回來了，但是白川到底和普通人是不一樣，哪怕有一萬次的安全回歸，他們也不敢放心第一萬零一次的出走。

“你說的對，小川那麽聰明，他肯定能找到這裏的。”木小雅自我安慰着，轉身走回臺階上重新坐下。

白峥嘆了口氣，回到車上，打算調轉車頭，再找一次。

“卉卉，開車半個小時的話，步行要多久才能走到。”臺階上木小雅悶悶的問着方卉。

“三個多小時吧。”按時速6公裏來算，二十公裏差不多三個多小時。

“小川已經走了快一個半小時了，我再等一個半小時，小川是不是就過來了。”木小雅問。

“嗯。”除了點頭，方卉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前兩天陪着他們去看新房的時候，她才剛剛欣慰過，欣慰着盡管白川不夠完美，但是木小雅看起來很幸福。但是此時，看着木小雅失魂落魄的樣子，方卉難受極了。

伴侶應該是互相支撐的存在，但是白川，卻是一個連出門都會讓人心急如焚的自閉症患者。木木的家，是一個只能靠她自己撐起的地方。有多喜歡，就有多沉重。

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小新騎着電瓶車回來了，他搖了搖頭，一無所獲。知道白川還沒有找到，他什麽也沒說，轉頭又重新找了起來。

二十分種後，來回又找了一圈的白峥重新回到了路口，他望着依舊蹲在臺階上的木小雅，有些不敢過去。

“總經理，出去的人都回來了，都沒找到。”呂陽在電話裏說道，“要不，我們報警吧。”

“別急，再等一個小時。”如果白川是來找木小雅的，再有一個小時肯定會走過來的。他來回跑了兩趟，從逸風集團到這裏的路暢通無阻，就表示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交通意外。只要小川沒有出意外，哪怕是走丢了，以他們白家的財力也能找回來。

自我安慰着，白峥挂了電話，而後煩躁的點了一根煙。他斷斷續續的抽着，就在煙蒂即将燃盡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後視鏡，然後瞳孔猛然一陣收縮。

小川？他好像看見小川了？

白峥不可置信的拉開車門，在車子的這一頭，眼睜睜的看着白川從車子的另一頭……走過。

此時的白川渾身是汗，臉頰被曬的通紅，手裏捧着一盒綁着紫色緞帶的禮盒，腳步有些倉促的往前走去，他的目光在觸及臺階上的木小雅時，瞬間迸射出熱烈的光芒。

這道光芒，阻止了白峥剛要喊出口的聲音。他順着白川前進的方向，安靜的注視着。

木小雅也看到白川了，她激動的從臺階上站起來，踉跄的朝白川跑了過去。

“小川！”木小雅狠狠的撲進白川的懷裏，撞的白川直往後倒退，兩人險些一起跌在地上。

“小雅，我來接你下班。”白川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五點二十分，他趕在小雅下班前到了呢。

木小雅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的嗚咽聲從牙關裏跑出來，她緊緊的抱着白川，不讓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

“我突然來接你下班，高興嗎？”為了制造驚喜，他都沒有提前和小雅說。

“高興，你怎麽忽然來了。”木小雅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淚，努力讓自己做出驚喜的樣子。

“我還帶了巧克力，你看。”白川動了動，想要把巧克力盒拿給她看。

“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眼淚還沒來得及擦幹，眼眶還是紅的，木小雅不想讓白川看到她這個樣子。

白川是特意瞞着自己走過來的，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哭了，那白川走了三個小時制造的驚喜，不是就都沒了嘛。他這麽的用心，木小雅實在不忍心破壞了。她只能緊緊的抱着白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使勁的哭，等哭夠了，心情平複了，她才把人松開。

白川乖乖的站着，一直到木小雅抱夠了，松開了，他看到木小雅臉上的笑容之後，才又獻寶一樣的舉着巧克力說道：“阿童木說，你一定會喜歡吃。”

就着白川的手，木小雅扯開漂亮的蝴蝶結，掀開精致的蓋子，露出了裏面一灘黑色的巧克力醬。

“都熱化了。”木小雅說道。

“怎麽會這樣。”

“沒關系，我們拿回家，放冰箱裏，凍起來一樣可以吃。”

“嗯。”白川點點頭。

“你看你，一頭的汗，臉都曬紅了。”

“我走了三個小時，路上特別熱。”

“辛苦了。”

“不辛苦。”白川傻傻的笑着，沉浸在自己制造的驚喜當中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