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陪我一起睡

逛了半下午，兩人在家具城的休息區裏休息着, 木小雅走的有點腿酸, 忍不住用手捶了兩下小腿。

“小川, 你累了嗎？”木小雅問白川。

“不累。”白川搖了搖頭, 看了一眼四周道, “就是有點吵。”

“今天是周末, 商場又做活動, 人是有點多。你有沒有不舒服, 要是不舒服了，我們就走。”木小雅一開始并沒打算逛這麽久，其實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挑好了幾款不錯的家具，今天過來原本只是想看一看實物。結果沒想到, 來了之後發現其他的也不錯, 就忍不住開始逛了, 這一逛, 就花了眼了。

“沒關系。”白川原本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只要一想到把東西買完，就可以搬家了，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就連頭都不那麽疼了呢。

木小雅認真的觀察着白川，白川雖然嘴上說着沒關系，但是額頭一直是緊繃着的。木小雅伸出手, 輕輕的撫在白川的額頭上, 輕聲問道：“是不是頭疼了。”

兩人坐下的時候買了兩杯冷飲, 木小雅的手此時冰冰涼的，讓白川忍不住舒服的蹭了蹭。

“要不，我們回去吧。”木小雅說着就要站起來。

“不要。”白川拉住木小雅的手，在木小雅不解的目光中重新把她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這樣，就好了。”

木小雅一愣，而後笑着重新坐了下來，一直到她感覺白川徹底恢複之後，才松開手。不過知道白川不舒服了，木小雅就不打算在家具城多待了，她決定速戰速決。

“小川，沙發我們就定剛才那個灰色的好不好，然後我們再買十幾個不同顏色的抱枕，堆在上面，這樣看起來也不會太冷。”木小雅翻開宣傳冊，把那款沙發的圖冊展示給白川看。

“黃色和黑色。”白川剛剛才把耳機摘下來，重新聽到嘈雜的聲音，下意識的抖了抖耳朵。

“你是說抱枕的顏色嗎，只要黃色和黑色？”

“嗯。”白川點頭。

“好，那我們就都拿這兩個顏色的。”木小雅知道白川有輕微的強迫症，所以沒有多問，就同意了，“那書架呢，你喜歡哪種？”

“這個。”白川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态度極其明确，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選定了書架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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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拿這個。”木小雅做好标記，接着是最後一項，“那床呢，你喜歡哪個？”

一直果斷選擇的白川，看了一眼木小雅，忽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沒有喜歡的啊？”木小雅問。

“你不喜歡。”剛才看了那麽多床，他喜歡的小雅都拉着他走，所以白川就不選了。

“你還沒選呢，怎麽知道我不喜歡。”木小雅奇怪道。

白川搖了搖頭，就是不選。

“那這樣，我挑三款出來，最後你定一個。”木小雅有輕微的選擇恐懼症，所以決定把最後選擇權給白川，不然等她自己選出來，估計天黑都選不完。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覺得不錯，但是不知道哪個更好。”木小雅找到自己剛才看過的那幾個品牌圖冊，一一翻出來展示給白川看。

白川看了一眼，只用了一秒，就選中了最後一款。

于是床墊，沙發，和書架就這麽快速的被定了下來。

家具城是有免費送貨服務的，除了書架因為安裝工忙不過來無法立刻送貨之外，沙發和床都是可以立刻送貨的。兩人等着商場的工人把東西裝好，然後一起開着車回了新房。

安裝工的速度非常快，從進門到裝好離開，一共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臨走的時候，安裝工還把一個深藍色的盒子送到了白川的手裏，說道：“這是床墊的贈品。”

贈品？

木小雅聽了也沒多想，商場最近搞活動，贈品送了一大堆，她那一沙發的抱枕就是買沙發的時候送的。等安裝工離開，木小雅幸福的往沙發上一躺，抱着一個黃色的抱枕嘆息道：“這沙發好舒服啊，而且和咱們的客廳也特別的搭，還沒有味道。”買的時候她猶豫不決，這買回來了，真是哪哪都好啊。

白川捧着收到的贈品，走到沙發前，望着在沙發上打滾的木小雅寵溺的笑着。

“床墊送什麽贈品了，打開看看，看包裝還不錯的樣子。”床墊是三件家具裏最貴的了，贈品好一些也不足為奇。

“睡衣。”白川把禮盒遞給木小雅，并沒有打開就直接回答道。

“睡……睡衣？”木小雅有些不相信的掀開蓋子，果然在裏面看到了一套輕薄的，幾乎沒有幾塊布料，而僅存的那幾塊布料還透的不行的……睡衣。

情趣睡衣！！

四個大字外加兩個感嘆號，加粗的出現在木小雅的腦海裏。

她想起來了，她選的那三款床墊裏，只有這一款是送睡衣的，難道……

不會，不會，他們家白川單純着呢，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你……為什麽選這家的床墊啊。”木小雅抑制不住的問着，心裏癢癢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聽到哪種答案。

“因為送睡衣。”然而白川的回答異常耿直。

木小雅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還真是啊！

不過木小雅也知道，白川并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他只是單純的對睡衣執着而已。但……怎麽就忽然對睡衣執着了呢？

木小雅正納悶着呢，忽然，一道黑影閃過，白川伸手把盒子裏的睡衣拎了起來，不但高高的舉在面前，還一臉失落的說道：“怎麽只有一件。”

“你……放下。”木小雅漲紅了臉，根本無法直視此時的白川。

就算你沒有一絲雜念，但是你老婆我是正常人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一臉純真的做這種事情！！！

木小雅的內心在咆哮，明明白川沒做什麽，只是拎着一件睡衣而已，但她就是覺得周身的血液在逆流，腦袋就跟個開水壺一樣在不停的冒着熱氣。

“哦。”白川聽話的把睡衣放了回去。

睡衣落回盒子裏，木小雅一把盒子蓋上，那氣勢，仿佛在封印某只為禍人間的吃人猛獸一般。

“我想喝水。”木小雅把白川支去廚房拿水，然後自己飛快的從沙發上跳下來，把盒子塞到了衣帽間的最底下，再無比速度的跑回沙發上。

灌了兩口水，木小雅漸漸冷靜下來，注意力再次回到自己新買的沙發上。白川坐在她的旁邊，學着木小雅的樣子在懷裏也揣了一個抱枕，安靜的注視着前方的電視機。

“等明天我去營業廳把網弄好，就可以看電視了。”木小雅說道。

“嗯。”白川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廚房。

“廚房還有一個消毒櫃沒送過來，新買的餐具和廚具都要洗過之後消過毒，才能用的。”

“我來洗。”白川始終記得自己的工作。

“好，都交給你了。”有一個愛幹家務的老公，木小雅樂的高興。

“嗯。”白川也很高興。

白川現在的心情不錯，木小雅覺得是個不錯的時機，于是開始打聽上午馮教授交代的事情。她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川，你幹嘛抵觸馮教授啊？”

“……”白川愣了愣，沒說話。

“不想說啊，不想說就不說了。”木小雅見白川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沒了，頓時不敢再問。

“我不喜歡那裏，也不想見馮教授。”白川從不會拒絕回答木小雅的問題，哪怕是他并不很想回答的問題。

“為什麽？馮教授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們都認識十幾年了啊。”木小雅問道。

“我不想治療。”白川的語氣有些急促又委屈，他紅着眼望着木小雅，重複道，“我不想治療。”

“好，不治療，不治療了。”木小雅怕白川激動，連忙坐過去把人抱住，輕聲的哄着。

擁抱中，白川漸漸安靜下來，木小雅不敢再問，怕再刺激他，只能偷偷拿手機把剛才的那段對話複述給馮教授聽。不一會兒，馮教授的訊息就過來了：我猜的沒錯，白川抵觸治療，是因為他不想讓別人覺得他有病。

木小雅：馮教授，那我們該怎麽辦？

馮教授：這是一種好現象，不用擔心。其實所有的自閉症患者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在我給他們做治療的時候，他們不會積極的配合，也不會厭惡的抵觸，他們只是自然的把自己展現在我面前。但是現在白川開始在意了，他不想讓你覺得他有病。來見我，或者來到療養院，這都是在提醒他，他是一個不正常的人，所以他才會抵觸。

木小雅：怕我覺得？

馮教授：是的，這個變化，是從你們結婚後才有的，上次他過來，我就隐隐感覺到了。你是不是每次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做了什麽讓他敏感的事情。

木小雅：我……我不知道。

馮教授：你有沒有表現的心情不好？

木小雅一愣，和白川在一起不到三個月，他加起來見馮教授也才四次，去療養院一共三次，但是似乎每次她從療養院出來，心情多少會有些壓抑。除了因為白川的病情，還因為每次看到療養院裏的其他孩子，她都會下意識的心情不好。

木小雅望着在廚房裏認真的洗着東西的白川，腦子裏開始嗡嗡的響個不停。

“小雅，以後我發病了，你不要管我，這樣我就不會傷害你了。”

“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我會控制好我自己的。”

“你別生氣，我再也不念叨了。”

“我改……”

視線忽然開始變的模糊，鼻子酸酸的，胸口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木小雅緊緊的拽着手中的抱枕，把頭狠狠的埋了進去。

原來……白川已經為自己做了這麽多改變了。

原來……自己下意識的情緒浮動，會給白川這麽大的壓力。

原來……白川為自己付出的，要比自己為他付出的多得多。

“小雅，小雅。”白川的聲音忽然在身前響起。

木小雅把眼裏的淚意蹭幹，才若無其事的擡起頭，笑着問道：“怎麽了？”

“你的眼睛紅了。”白川皺眉。

“沒事……我……我剛才有點困。”

“那你睡一會，我剛才把餐具都洗了，我再去把廚具也洗掉。”白川伸手撫開木小雅額前的碎發，“擋住眼睛了。”

“別洗了，陪我睡一會。”

木小雅環着白川的腰，兩人卷縮在剛買來還沒有來得及鋪上任何床上用品的大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