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要跟着我

沒理會我的掙紮,他只是怔在那裏看着自己的手發呆,然後久久才說了一句:“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好在這個時候病房裏并沒有其他人在,不然肯定都當我是神經病呢,他不說話我肯定是不會先開口,病房裏一下子陷入了沉寂,過了許久他突然又擡起頭看着我,表情有些請求:“我有心願未了,我想……”

“我幫不了你!”

我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我又不是閑命長,他看着我緩緩說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點…”

“我真的幫不了你,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高中生而已,我還有奶奶要照顧,我沒有爸媽,她把我撿回來養這麽大不容易,我還不能死也不想死,你找別人吧,我求求你了……”

我話剛說完就看到奶奶又返回來了,看着她手裏提着的一袋橘子我就知道了,她并不是回家休息了而是去幫我買我最愛吃的橘子了,奶奶跟我說着話然後在我床邊坐下,“我剛才聽到你好像在跟誰說話啊。”

“呵呵,這裏又沒人,我跟鬼說話啊,我剛才在唱歌呢。”

我尴尬的跟奶奶解釋着,心裏卻想着,我可不就是在跟鬼說話嗎,但這卻是不能跟奶奶說的,免得她又跟着幹着急上火的。

那個男生就站在她的身後,我看着他,嘴角扯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在心裏說道:“你看,我奶奶她對我多好,我不想自己有什麽差錯,我還沒來得及回報她呢,她已經經歷了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不能再受什麽打擊了。”

他似乎聽到了我心裏的話,他那恐怖的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覺得我是應該怕他的,畢竟他不是人,他是一個鬼啊,我沒有害怕到尖叫昏倒已經是極限了,我實在是不應該在多管閑事,只是此刻的我卻有些同情他,因為我忽然想到此刻他的父母不也正承受着白發人送黑發人嗎?他還這麽年輕。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又是怎麽死的。”

聽到他的話,我一下子愣住,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他輕笑了聲低下頭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在街上飄蕩了一個晚上才真正相信自己真的已經死了,可是我記得你。”說到這裏他忽然又擡起頭一臉歡笑的看着我:“我記得你,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就看到你了,”

我正接過奶奶手裏遞過來的一個橘子,聽到他的話手裏的橘子啪的一聲滾到了地上,我楞楞的看着他,然後好像聽到奶奶說了些什麽,又感覺她把橘子撿起來放到了我的手裏,我趕緊謊稱自己餓了,然後把奶奶支走了,我看到奶奶出去的時候,他一直盯着奶奶的背影,我以為他有什麽不好的心思,連忙問道:“你…你為什麽那樣看着我奶奶?”

他這才轉過身來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點急了又追問了兩下他才終于開口:“你奶奶她……年紀太大了,她的時間不多了,我看見她的渾身都圍着一些灰色的氣體。”

一瞬間,我感覺天都要塌了,我真的很不想相信他的話,可是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我的身上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懶懶的倒在身後的靠墊上。

想起他的話,我忽然就擡起頭看着他:“你……你真的是那天出車禍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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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的是他一臉的茫然,我在心裏深深吸了口氣,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那就是他,只不過當時他整個人都倒在血泊裏,渾身都是血所以讓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本來的模樣,聯想到當時的情況,我不禁開始懷疑這一切難道都是我的劫難,是我不可避免的嗎?不,我從來都不是個信命的人,我不會就這樣被命運擺布。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什麽都幫不了你,請你以後不要在來找我了。”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我直接下了逐客令:“請你離開。”

也許是看我的态度太過堅定,他真的什麽都沒說就走了,我的心裏真心松了一口氣,我怕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突然出現,當天就跟奶奶回家去了,果然,在我生病得這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出現過,就連以後的一個月裏我也沒有在見過他,我甚至都開始懷疑醫院裏的那一幕幕是不是只是我的幻覺。

只是,奶奶最終還是走了,走的很安詳,是在一個夜裏在睡夢中去的,是那個鬼男生告訴我的,我還清楚的記得,當他把我弄醒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怎麽又出現了,就聽到他輕聲對我說着:“你奶奶走了。”

我在床上愣了好久,後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猛的從被窩裏翻身下床,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就往奶奶的房間奔去。

來到奶奶的房間,我所看到的就是奶奶她安詳的躺在床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樣,我木讷的伸出手探到了奶奶的鼻息間,很久都沒有絲毫的熱氣呼出,我才終于相信,奶奶她……真的去了。

我一屁股攤坐在地上,記得當時我沒有流一滴眼淚,就那樣在地上呆坐了許久。直到後來在親戚朋友和左鄰右舍的幫助下料理完奶奶的後事,我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很多人都在背後說我冷血無情,說奶奶白養了我這麽多年,還不如養條狗呢。當然,這些話都是那鬼男生告訴我的,我什麽都不想說,自從奶奶去世的那一刻起我的腦海裏就只有一個念頭,我又是個孤兒了。

那很久之後,我常常都會在夢中哭着醒來,每次那個鬼男生都在一旁看着我,其實我很讨厭他,他總是那樣出其不意的出現,讓我所有的軟弱都來不及僞裝,就那樣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只是他是個鬼,我阻止不了他,所以,我只能選擇性的去無視他。

我越來越害怕放學,越來越害怕回家,奶奶走了之後我越來越覺得那個曾經的家空的可怕,後來我幹脆申請了住宿,走之前,我對那個鬼男生發火了,并且讓他不要在跟着我,他那樣讓我真的很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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