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車在大橋上停下,遠處正在沿着河岸修新區,兩邊酒吧林立,初依下了車,橋上風很大,她把衣服拉鏈拉上去。

喬宴鎖了車,走過來,看到她拉拉鏈的動作,他上前一步,捏着初依下巴下面的拉鏈晃了晃,“這件衣服,拉鏈上面要上蠟是不是?”

初依愣了一下,笑着推開他的手,“當然不是。那件是戴帽子的。”

喬宴看到她臉上的笑,覺得她心情特別好,那笑甜的輕快透亮,忍下想再拉她手走路的感覺,轉頭往堤壩下走,又說,“我當然知道。”

初依兩步追上去,跟着他往堤壩下樓梯。

喬宴側頭看她,說,“被男人示好,總是令人開心的事情對不對?哪怕是不認識的。”

“說那兩個請我喝酒的嗎?”初依渾身帶勁,走路像跳,她說,“我不知道呀,但覺得挺開心。因為以前來找我說話的陌生異性,開場白一定是,‘你就是初依呀,聽說你挺能打的,過兩招。’”

喬宴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你的少女時期原來過的這麽艱難。”

初依頭歪了歪,喬宴的手已經拿走,她頓了下,說,“你今天約的人我認識嗎?你和周策朋友怎麽那麽多?每次見的人都不重樣。”

喬宴停下來,站在水邊,夜色落在水上,水波在他腳邊輕輕蕩漾,他說,“你說咱們是幹什麽的?”

“開借貸公司的呀。”

“那你說,誰沒有手緊的時候,所以咱們這樣的人,誰不想認識。”

初依一想也對,她說,“确實,現在沒錢不行,以前我們那片經常打架,現在幾年打的少了,我媽說,其實都嫌進醫院太貴,以前不高興了打一架,進去縫針才幾塊錢,現在去一趟,打架沒打死,交錢的時候能愁死。”

水輕輕拍打河岸,漾出清波。

喬宴的心裏,和那河岸的水波一樣,平不下來了。

他笑着往前去,順手又拉了下初依的手,“往裏面走點,別靠着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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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極快的松開了。

初依說,“明明你離水更近,你怎麽不向裏走。”她擡手,揪了喬宴的衣服,把他拉的離水岸邊遠了些。

感到小手揪着自己的袖子,喬宴轉頭,一排酒吧的燈,亮在初依身後,她一跑一跳的,低頭笑的自娛自樂。那光拉出很長的一段,為她在閃。

酒吧門被推開,周策站在門口。

喬宴看到,擡了擡手,他迎了上來,臉色不大好,對喬宴說,“說兩句話。”

初依臉上的笑容沒了,以為周策是要說公司洗手臺的事情。今天周策白天什麽也沒說,明天工人該來修了。

她忙說,“周總,是說那洗手臺的事情嗎?多少錢,我會給公司賠的。”

“哎,不是不是!”周策拉喬宴往旁邊去。

站在水邊,周策說,“你怎麽回事,把人家女孩的電話随便給別人,這樣羞辱人?”

喬宴神色淡下來,“閑話傳的這麽快?”

“什麽閑話?”周策說,“那是朝陽他妹的朋友。“

張朝陽是趙亮的朋友,也和他們都認識,那天打牌不讓喬宴走,硬要抽大小的那個。喬宴一聽是這關系,就沒說話。

周策說,“你也是,她怎麽你了,你下這麽狠的手,不怕她被騙出去,出點什麽事。”

喬宴當然不能說,那女孩摸他的臉,就繼續沒回答。

周策說,“她說那倆男的給她發短信,然後讓她下樓去車裏,她還算長了個心眼,看到車不對。躲過一劫。”

“說完了?”喬宴側頭朝初依的方向下巴點了點,“看不見?人在門口吹冷風呢。”

周策哀嚎道,“哎呦喂,她那身板,吹一下風,你還怕她吹的掉葉子了。”

他走過去,搭上初依的肩膀說,“初依,來,給哥說說,那洗手臺到底怎麽回事?”他攬着初依往裏走。

喬宴拉開門,看着周策摟着初依進去。

周策的眼神藏着得意,因為心無旁骛,所以他敢幹有人不敢幹的事情。

酒吧裏音樂飄蕩,人很多。

周策他們來到角落的卡座,這裏大,已經坐了三男兩女。

張朝陽在,他和喬宴沒什麽,笑着打了招呼,“一會再玩兩把。”

大家落座,六人位,地方不夠,喬宴從身後抽了兩把椅子過來,給初依說,“咱們坐這兒。”

初依坐下,他把椅子往前送了送。

等初依坐好,他在旁邊坐下,問她,“你想喝什麽?”眼睛挑着看初依,微笑着說,“想喝什麽都可以,不用只喝啤酒。”

初依清了下嗓子,靠近他快速小聲說,“我平時就是啤酒和白酒其中選一個。”

“……知道了。”喬宴坐直的時候,已經一臉笑。

周策好奇他倆說了什麽,兩句話,喬宴就一臉笑。他覺得初依一定有特異功能,喬宴以前可是笑的非常少,但他和初依在一塊,就像變了個人。

他靠近喬宴,“初依喝什麽?她怎麽又把你逗笑了?”

喬宴斜睨他,這話說的有技巧,先問初依喝什麽,再問說的什麽?其實明顯是想打聽後半句。但他心情好,就不想和周策計較。

他喜歡和初依說話,永遠猜不到她後半句說的什麽。

還沒說話,一個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嬌嬌媚媚的語調,“這可真是有緣分,一晚上見兩次!”

喬宴臉上的笑容沒了。

他看着周策,算賬的眼神。

周策連忙站起來說,“咦,你們怎麽來了,剛剛沒說來。”

一句話,他趕緊摘幹淨自己。

兩個女孩站在了桌邊,張朝陽站了起來,一個是他妹。

另一個,是剛剛酒吧被喬宴“轉賣”的,他妹的朋友。

他對他妹妹說,“你們怎麽也過來了?剛剛電話裏沒說來。”

“試試新車跑的快不快。”她妹把包扔桌上,對旁邊桌的喊,“小童,給我搬把椅子。”

旁邊桌坐的一個十七八的男孩站起來,說是男孩,可穿的也是西裝,名牌貨。

什麽也沒說,抽了兩把椅子過來。

初依和喬宴原本坐在旁邊,空間按照兩個人劃分,現在要加椅子,他們就得讓地方,兩把椅子放在了喬宴的身邊,初依連忙站起來,想着喬宴要挪。

喬宴卻坐着沒動。他一動,那倆女的就坐他旁邊,為什麽來,他心裏明鏡,當然不會動。

周策忙說,“女士,女士坐卡座。”他讓地方。

那倆女孩不動。

來找事的,她們也有目的。

初依在旁邊莫名其妙,一個酒吧,還搞的這麽紅火,有客人都沒地方坐?這是她不知道,這附近有進山盤道,可以飙車,所以這一片的酒吧越來越紅火。

有“高素質”客源。

“高素質”,在這地方,淨指有錢并且舍得掏錢的。

張朝陽和身邊的女伴順着周策的方向出來,推他妹,“你坐我的地方。”

她妹用手肘肘了他一下,往裏走。

張朝陽捏着他妹的手臂,使勁不輕不重捏了幾下,這是一個自家人打暗號的手勢,意思讓自己妹妹別惹事。

他妹瞪了他一眼,又覺她哥難得這樣求他,就拉起她朋友,笑着進去坐了。

張朝陽的女伴坐最外,三個女孩坐一排。

外面加位置的地方更緊張,三男一女,初依有勁但是占地小,她把自己的椅子挪到邊,擠着這邊一個女孩坐,讓“高富帥”們盡量不要擠成火車站春運的感覺。

張朝陽的妹妹看了她幾眼,對喬宴說,“這是我朋友素簡,看不出你這人還挺記仇的,不過想認識一下,至于嗎?”

喬宴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對周策說,“我出去抽根煙。”

而後他站起來,對初依說,“我去抽煙。”

結果初依沒跟上,那女孩說話沒指名道姓,她都不知道是給喬宴說的,也沒想到喬宴是叫她一起。她說:“那你去。”

喬宴在拉她走,和快速抽完煙之間,猶豫了幾秒。

他不是不想拉初依,而是怕拉不起來,她萬一練着什麽功,坐的“沉魚落雁”,那可要不好了。

走了又怕她受氣。

于是他把煙盒放桌上,複坐下說,“不抽了,才想起來,感冒着呢。”

大家:“……”

周策知道喬宴的“演技”,笑着站起來,我去要喝的。

他叫,“初依。跟哥去。”

初依很聽話就去了。

周策走了幾步,搭上初依的肩膀,小聲說,“那倆女孩和喬宴有過節,我怕她們看你和喬宴坐一起為難你,所以叫你和我一起走。”

初依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喬宴拿着煙正出去。

“怪不得。”初依收回目光,問周策,“可為什麽?喬宴連面子功夫都省了。他出去了。”

周策隔着棕紅色玻璃大格子窗,看到喬宴在外面,火星在他手裏一明一暗,就說,“我給你說,你可裝着不知道。”

初依很老實地說,“那要不方便你就別說了。”

“那怎麽行。”周策一把把她攬過來,在她耳邊說,“其中一個看上喬宴了,喬宴不理她,所以結仇了。”

他對着初依耳朵說話,初依難受了,推開他,揉着耳朵不悅,“就是那個叫素簡的嗎?”

“咦,你記性不錯,人家說一遍你就能記住?”

初依說,“她長得挺漂亮的,聲音更好聽。我昨晚就知道。”

“說誰漂亮?”肩膀上搭只手,喬宴進來了。

周策站在吧臺邊,東西都沒叫呢。

“你這抽煙速度也太快了,抽了兩口吧?”

喬宴說,“誰規定的一定要抽完一根?”他擡手,撥拉兩下初依的腦袋頂,“剛剛說誰漂亮呢?還是別人又誇你漂亮了?”

初依:“……”

周策說,“我和她說,桌上剛剛來的女孩和你有過節,給她提個醒。”

喬宴淡淡看來他一眼,對初依說,“這裏有種帶甜醬的小吃不錯,給你嘗嘗。”

初依說,“那我去洗個手。”

喬宴搭在她背後,輕輕送了一把,讓她去。

周策轉身,“天地之大,單身狗要沒生存空間了呀。”

喬宴走到他身邊,手敲了敲吧臺,示意吧臺的人過來,順便說,“我帶初依坐這邊還是走,你選一樣。”

“至于嗎?”周策說,“人家跟過來,剛剛都先和你說話了,咱能不這麽小氣嗎?張朝陽那是趙亮的夥計呀。趙亮在路上,一會也過來的。”

喬宴不說話了,他這次倒不是為自己。剛剛初依的話他聽到了,昨晚上,她被冷落,還記得人家女孩漂亮,說話好聽。這些都會打擊一個人的自信。

看他不為所動,周策非常不理解,“你還怕吃虧,誰能把你怎麽樣?還是你怕初依吃虧?誰能把她怎麽樣,她一個手指頭,可以掀了那桌子吧。”

喬宴想了想,初依何止一個手指可以掀桌,她可以一個桌面,把那幾個女的全壓下面。

想到這裏,他心情出奇愉快了。

說,“那随意吧。”

*******

另一邊

祁白上了車,鐵蛋,泥蛋,也都左右上車,關上車門。

祁白說,“真看見是初依?”

“當然。”鐵蛋說,“自己人怎麽會看錯。”

泥蛋打着哈欠說,“明天還要上班,我在車上睡覺,到了叫我!”

強子上車,手裏提着根粗棍子,讓祁白看,“這個怎麽樣?”

祁白說,“這樣太明顯,一會見機行事,看到什麽拿什麽打,知道嗎?”

“好。”強子把棍子放後座地上,“可這樣行不行?初依姐說一不二,你看她現在說不回家就不回家。”

鐵蛋說,“還用你說,衣服都收拾了。”

“放心!”祁白說,“這樣她自然得回家。”

祁白的車,一腳油,向外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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