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初依沒想到,還能有這個結果。

“分手就分手。連孩子都沒了……”

挂上電話,她心裏說不出什麽味,拉開自己最下層的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立刻跑去喬宴的辦公室找他,一推門,卻發現辦公室裏有人。

周策的秘書在。

她慌裏慌張卡在門口,這才覺得自己沒禮貌,最近和喬宴走的太近,已經忘了禮貌,靠在門口不說話。

周策的秘書站在喬宴的辦公桌對面,手裏拿着本,顯然正在記東西。

初依說,“我……沒事,抱歉……”她又卡殼,猛然意識到道歉沒敲門也不好,這種臺詞通常都是用于撞破了人家的什麽“好事”。

看到她這樣,周策的秘書笑了笑,還對她擠擠眼。

喬宴慢騰騰端起自己的茶杯,遞給周策的秘書。又對初依說,“那進來說吧。”

秘書拿着茶杯出去了。

初依連忙擠進去,關上門,沖到喬宴桌前,把剛剛接到的電話內容,給喬宴快速轉述了一遍,又追着喬宴問,“……這就是,就是你說的結果?你知道她會這麽做?你怎麽知道?”

喬宴看她哈巴狗一樣,問的又快又急,臉白生生的,看不出是不是高興,他擡手,在自己臉上擦了一下,說,“吐沫星子噴我臉上了。”

初依自己靜了瞬間,立刻喊道,“怎麽可能,我練功的,說話走的是丹田!”

喬宴轉頭笑起來。

椅子轉動,初依就看不到他了,她連忙繞過大桌追過去,抓上喬宴的椅子扶手,把他轉過來,外面天色正好,他眉間都是笑意,英氣勃勃,外面天氣好,也好不過他這男兒正風華的年歲。

初依一時間有點愣神,說,“你不裝那種富二代騙人的時候,看着挺正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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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宴擡手,捏她的鼻子說,“本來就挺正派。”

初依打掉他的手,這才發現倆人太近,她的心亂跳,一時有點搞不清自己激動什麽,又期待懼怕什麽,只覺得應該做點什麽化解這尴尬。

她猛力一搖喬宴的椅子,“你說,別打岔!剛剛說的問題,你是不是就要的是這結果?”

咔嚓一個細響,喬宴和她都不動了。

倆人對着瞪視。

喬宴剛剛感覺到座位微下沉,什麽斷了。

初依顯然也感覺到了,保持着姿勢不敢動。

喬宴看着初依說,“……這個椅子質量不行。”言下之意,如果真壞了,和初依無關。

“那你……”初依手抓着椅子扶手說,“還不快起來,我這樣提着,累死了。”

喬宴連忙站起來,他靠近初依的時候,初依也順便松了手。

椅子沒有倒。

初依走過去,晃了晃,椅子卡卡響動,掉下來一個黑色的塑料東西,看不出是什麽,斷了一半。

喬宴看着她,不看相信的眼神,原來這“傻妞”以為椅子會倒,就給他提着。

初依不甚滿意地檢查着椅子說,“這椅子看着挺好的,怎麽不結實。”

喬宴靠在桌邊,緩了口氣說,“設計師做測評的時候,大概忘了丹田之力也應該側一側。”

他的語氣風趣。初依回頭看他,“你笑我?”

“怎麽會?”喬宴微笑看着她,一瞬不瞬,又說道,“你擔心我摔倒,我怎麽會笑你。”

“誰擔心你了。”初依說。反駁是條件反射的,心卻揪成了一小團,自己随意的一個行為,他就看在了眼裏,心細如發,她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對她的人。

她不知道說什麽才能顯得不傻,手伸到椅子下面,摳了摳,摳下來另半個黑色的不知道什麽部件。放在桌上,實在無事可做,她才站起來。

喬宴一直站着沒動,靠在桌邊,不動如山。

只是瞅着她。

初依越發不知道該說什麽。目光掃到喬宴身後的牛皮紙文件袋,她才想到自己把正事全忘了。

“你還沒說,你是不是早料到那女的會這麽做,昨天才這麽說?”

她是實在人,不直接回答是不行的。

喬宴就坦白道,“我也不知道她會這麽狠心。”

初依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拉過那椅子,一邊說,“這椅子壞了,我坐,你靠着說就行。”

她大概仗着自己平衡力好,輕輕坐下,喬宴靠着,她拉着椅子湊到他旁邊,仰頭等他說。

喬宴打量着她每一個小心翼翼的動作,身子向後,坐在了桌上,“那我就給你細說說……”他的語氣蠻無奈的,“教這麽笨的學生還沒學費,你說我怎麽這麽虧本?”

初依晃了晃他的腿,老實又可憐巴巴的。

“連行賄巴結人都不會。”喬宴搖頭,卻又說道,“她是做生意的,精于算計是一定的。而且她以前發家的時候,做的生意,算計的就是一塊幾毛的事,對王鵬,就算有喜歡,可要承擔一輩子的債務時,我告訴你……”他擡手,搭在初依頭上,晃着說,“十個裏面九個一定打退堂鼓。”

初依想到祁白和她的問題,沒說話。

喬宴手上使勁,又晃晃她的腦袋,“你姐姐這事受了委屈,我給你說,男人都現實,說的再好,也趕不上合适的時候,出現在他床上,或者需要時,給他一碗飯的人。其實人人都一樣。”

初依覺得這話很冷酷,她的心都涼了。

喬宴又說,“所以你姐和王鵬,一但離婚,王鵬沒有選擇,十之八.九就會和那女的在一塊,他們孩子也有了,再婚也是順理成章。”話鋒一轉,他卻說,“可這世上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情。婚姻又不是找下家的借口,你說對嗎?”

“咦?”初依呆了呆,虛心問道,“你這句話,一句話中間換了意思是嗎?前面是幫男的找借口,後半句是不贊成。”

喬宴說,“我要遷就你的理解程度,也是不容易呀。”

“又開玩笑。”初依打下他放在她頭上的手,心裏卻覺得有什麽迸發四溢,他随時,出其不意就逗她,太讨厭了。

卻不知這句話喬宴說的半真半假,他不止要遷就她的理解程度,更有她的情緒。

他說,“這件事,你怎麽看?”

“我?”初依第一次被人問看法,她還得想一下,才說,“這件事我明說了吧,這個女的比我聰明,我姐那事情,是她故意趁着王鵬不在,把我姐騙出去的……”

她腳下使力,摳着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怕喬宴不知詳情,又說道,“而且據我分析,她是先裝着倒貼王鵬,做小伏低,等的就是懷孕,到時候再搶人。她是用了戰術的。”

喬宴饒有興趣看着她擺出講解戰略地圖的表情,在說這件事。

初依又說,“那天,別人打我姐的時候,我說,‘誰欺負我家人,我殺她全家!’但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那代表什麽意思,因為從來,沒人欺負過我。我從來不知道,被欺負是那種感覺,可我姐這事情,我後來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憋屈。所以她和王鵬徹底崩了,我其實是開心的。可一想到沒了孩子,又覺得不應該高興……”

她低下頭,有點黯然,“我幫人離婚很多次,覺得那些人很可憐,可是心裏也不明白,那是怎麽樣的一種委屈和可憐……甚至,我也許一直都有種心理上的優越感。”

喬宴微微勾頭看她,打量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不是會紅眼眶。

初依說,“我父親曾經說過,一個人大方,是因為他有。那些有心裏優勢的人,說着漂亮的話,多數也是因為事不關己。你不知道,那女的多壞,不止騙我姐去打了我姐,還冤枉我姐才是第三者,如果她回頭嫁給王鵬,我姐嘴上不說,心裏一定是難過的。”

她看着喬宴說,“所以謝謝你。”

其實她心裏想的,真是打的王鵬以後不敢見那女的。可現在是*律的社會,她動手,依仗的不過是師門規矩。

可人是會變得,她不能控制別人一輩子。

喬宴說,“沒事了。你不是說,不要她和王鵬見面嗎?有什麽辦法比相看兩厭更高效?”

仿佛聽到她心裏話,他就搭了這麽一句。

初依愣愣地,“你怎麽知道我說過這樣的話?”

“想知道?”喬宴靠近她,看着她的臉只想動手捏一下,他搓了搓手指、站直了說,“當然不能告訴你,要跟着我學習辦事,可是要掏學費的。”

初依跟着站了起來,“那要怎麽掏?”

她學乖了,沒有問掏多少錢。

喬宴說,“這還差不多,起碼先給端杯水,找行政那邊換把椅子來。”

初依歡天喜地跑出去。

“喂——”喬宴叫住她,“你這文件袋裏是什麽?”

初依得意了,靠在門口說,“你看看。”

喬宴笑,她穿着白色運動衣,自信的時候,真真神采飛揚。他打開,抽出來一看,神色就奇怪起來。

全抽出來,看了幾張,他就嘆氣,“你竟然讓你姐,簽了這麽多離婚協議書?”

初依毫不謙虛地說,“在辦理離婚方面,我真的比你專業。”

喬宴沒什麽表情地說,“那昨天怎麽還給我裝,說婚離不成了。”

“……那我不是,還想看清你有什麽後招。”初依說,“再說,和人談離婚,不準備上十份八份離婚協議書,就跟快遞上門,只拿一張郵遞單一樣,萬一客戶簽壞了,怎麽辦?”她嘆着手,問的很理直氣壯。

“哦……”喬宴扯着調子,“所以你把這東西拿給我,就是說後面的交給我了嗎?你倒是會使喚人。”

初依說,“以前我爸爸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就努力練功,想着有一天,別人可以乘涼。但從認識你以後……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在別人的樹下乘涼。”她看着喬宴,笑的很開心地說,“反正我是公司的人,你不想幫忙,我自己去,出事了,公司也不能炒我,我覺得真好,又安全。”

喬宴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東西扔給她,“別搗亂,接着。”

初依伸手接準,仔細一看,是個巧克力軟糖。

她高高興興裝口袋出去了。

******

初依出去,找周策的秘書,要喬宴的杯子。

蛋泥正好晃過來,看到她,就跟到茶水間,“你一臉笑,有什麽好事?”

初依摸自己的臉,“沒呀。”汪晴的事情蛋泥也知道。

蛋泥看着她手裏,喬宴的杯子,就沒說話。看初依拿了茶葉,倒進去,加了熱水,又輕輕倒掉,重新加進去熱水。

手法熟練。

他說,“以前你也給師父這樣精心泡茶。”

初依右手拿着壺,看着熱水沖進去,茶葉被沖上來,然後舒展在杯子裏。她精心了嗎?

蛋泥說,“祁白在醫院,昨天你也沒去看她。今天去不?”

初依說,“……還是不去了。”去了,就是惹事的上門添堵,不去就是寡情薄意。

如果一定選一樣對祁白好的,那還是寡情薄意吧。

蛋泥卻說,“其實……其實是李姨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了。”

初依看他,“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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