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相逢(一)

到了晚上,梁钰茜換了衣裳,叫金瑤去香風山腳玩。告了李春花,李春花瞥着梁钰茜:“你們兩個快去快回,別玩得院也不知回。”

得了她的準,兩人千恩萬謝走了出來。金瑤照樣要以生絹遮住容貌。走了一會兒,金瑤不住哀嘆:“真想把這撤了,又怕被人認出來,平白添麻煩。”

梁钰茜牽着金瑤,在燈火如晝的街道上走着:“你安心,等到了香風山腳下,就可以摘下來了,那裏的人不常這兒。”

金瑤聽了心裏也是歡喜,出來玩還戴着這個多掃興。其實香風山位于揚州城最為繁華的一段,旁邊有個怡春院,規模比麗春院不知大了多少,周圍的人也是去怡春院而非來麗春院,金瑤雖然紅火,在那一段自然鮮為人知,并且那裏也有當紅花魁撐着,金瑤自然用不着遮遮掩掩。

兩人走得兩腿發麻,才來到香風山附近。梁钰茜底子好,自然沒事,金瑤本身體虧損,走了這麽久,伏在旁邊的小柱子上不住掇肩喘氣。

梁钰茜捂嘴笑道:“瑤兒你怎麽和富家小姐一樣,走了這麽點子路就累成這樣,我們該放開玩了呢!”

金瑤笑着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在附近走完。幾條寬廣的道路交錯鋪展,行人們擠得水洩不通。時不時有拿着橫條算命的賣糖葫蘆燈籠風筝的走過,兩旁也不乏擺小攤買胭脂手絹的。

梁钰茜拿起一旁攤上一盒口脂,顏色鮮豔亮麗,上好的蜀葵花蒸成的,只要抹上一丁點,朱唇便猶如挑花般殷紅。

金瑤見她猶豫不決,知道她銀子短,挪不出錢來買。雖然自己要蓄錢贖身,但也不小氣這些銀子,掏出銀票替她買了,梁钰茜激動得一把抱住了金瑤:“瑤兒你真好,等下個月發了月錢我必定還你。”

金瑤将口脂放入梁钰茜手上:“這點銀子什麽還不還的。”

逛了一會,街頭結尾賣小吃的也吃了好幾家,什麽煎白腸臭豆腐,什麽皂兒糕油酥餅兒,兩人通通掃一了遍,各自摸着滾圓的肚皮在凳子上嘆氣:“吃得太飽了,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

金瑤伏在桌上大笑:“這兒的小吃果然好吃,下次我還要來。只是咱們剛剛吃飽喝足,不要動彈最好。”

話音才落,只聽“砰”的幾聲,然後天邊亮起了無數煙花,紅橙黃綠,各色都有。天上如秋菊怒放,漣漪散開。街頭的人一個個伸着脖子擡頭仰望,又歡呼雀躍着。

梁钰茜掙紮着站了起來,不住晃動:“我偏要動,我偏要動。”又轉身對着天喊:“我喜歡這個繁華熱鬧的地方,我喜歡這樣安寧恬和的生活!”

金瑤“撲哧”一笑,望着這熱鬧喧嘩的街頭,每個人臉上挂着笑意,金瑤也心曠神怡:“钰茜,時候不早了,我們上山去看廟會罷。”

梁钰茜二話不說,挽着金瑤上山。山路多是崎岖,不過行人衆多,一撥一撥趕着上山,有打火把的有提燈籠的,一片黃光籠罩着山路,倒也看得實在,每步都落得踏實。

走了久了,才來到山上,一座大廟立在前邊,又是恢弘又是雄偉,梁钰茜看着周圍的小攤,抿嘴笑道:“生意都做到這上頭來了。”

頭頂上拉出許多絲線,懸挂數不盡的燈籠,紅的黃的藍的,紙的布的竹的,映着墨畫寫着燈謎的,金瑤不由看住了,一個勁咋舌。

這次廟會,來人衆多,小攤販更是擺滿了兩道。有的商販賣的說是廟裏主持開過光的貔貅手串,戴了它財源滾進;有的現蒸餃子馄饨,還道食材在佛祖面前貢過的,要是吃了,從此百毒不侵,身強力壯。更有人拿着桃木劍靈符販賣的,金瑤見了,笑得合不攏嘴。

雖說真假難辨,到底大夥兒一起湊個熱鬧,好玩得緊。走了一圈下來,金瑤兜裏就剩下十兩銀票和二十八枚銅錢了。梁钰茜也覺不好意思,不再拉着金瑤買這吃那。

進廟參拜一番,出來尋了個露天飯館。一個竈頭配上幾口鍋子,食材堆積在一旁,搭個帳篷,擺幾張桌椅板凳,就燒着混沌。

梁钰茜早已餓了,金瑤道:“我請你吃一碗混沌面。”點了兩碗新鮮的混沌面,上面澆頭是碎肉末拌着油醬,還往上冒着熱氣。兩人相視一笑,扒着混沌面吃了起來。

旁邊一個七八的小女孩拿着一盞燈籠,從金瑤旁邊走過。

聽她在背後道:“聶大哥,這燈籠上面的謎底是什麽?”

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王姑娘,白姑娘,一起坐在石頭上。你猜猜是個什麽字?”

金瑤玩了一天,早已放開了心,又逢上這樣的簡單燈謎,連忙轉頭笑道:“我知道,是個‘碧’字。”

對面坐着一個男子,在吃炸醬面。生的是目若朗星,鼻若懸膽,一身粗布衣裳雖然簡單些,但在燈光籠罩下顯得幹淨清爽。

女孩趴在旁邊的長凳上,聽到金瑤的答案,恍然大悟,笑着走了。那男子笑吟吟道:“姑娘還會識字。”

梁钰茜打量了那個男子,知道是個窮酸小子,也不怎麽在意。金瑤嘴角笑着:“這是很常見的字,為什麽不識得。”

聽了金瑤如此說,男子不住和金瑤談上了字詞詩句,聊了半日,只覺一見如故,話語相投。

梁钰茜見他們說着自己不懂的東西,又不好插嘴詢問,只杵着腮無精打采望着。

眼看行人一波一波下山,梁钰茜掐着時辰,也覺不早了,回去晚了媽媽肯定會克扣月錢的,連忙握着金瑤的手:“你也別和他閑扯了,又沒銀子。我們是該回去了。”

金瑤這才想起這茬來,和他聊得昏天黑地,險些忘了早回,連忙對着那個男子道:“我要回去了,相公告辭。”

男子摸着頭,吞吞吐吐道:“還不知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梁钰茜悶得骨頭發癢,逮住機會半是回答半是打趣:“她叫金瑤,住在麗春院附近,要來的話,只管來找。”說着拉着金瑤下了山。

男子被梁钰茜說的雙頰通紅,看着她們兩個離去,自己也往家裏走去。

這位男子名為聶坤,是一個讀了好些年書的書生。家裏世代都是讀書人,可是從來沒有出過狀元,饒是這樣,聶家也不氣餒,拼命往科舉這條路趕。

聶坤爹考了幾十年,也沒能中,幾年前帶着遺憾去世了,還不忘囑咐兒子:“你要為列祖列宗争口氣,一定要考個狀元,光耀我聶家。”

可聶家仿佛受了詛咒一般,後代就沒中過一次,聶坤也不例外。都是讀書人,每三年上京赴考一次,家底也早窮了。到了聶坤這兒,就剩下幾間土房子。爹四年前去世,只有母親李氏拉扯着長大。為了補貼生計,李氏每日沒命地替別人浣洗衣裳,繡花打璎珞,母子兩個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聶坤回到家裏,走進了門,李氏還在桌旁坐着,借着燭火打璎珞。

聶坤連忙走上前去,笑道:“娘,我今日在廟會裏拜了菩薩,也捐了三文錢。帶去的字畫全賣出去了,賺了二錢銀子呢。”從懷裏掏出一錢多銅板,又道:“我肚子太餓了,吃了一碗炸醬面,又給娘買了扒糕涼粉回來。”

李氏看着兒子說出一大筐話來,笑着收下銅板,又慈眉善目道:“這東西我先不吃了,別污了針線,你先去廚房竈頭上放着,我做完這點功當宵夜吃。”

聶坤道:“娘別忙到太晚。”囑咐了一句,便起身去廚房。李氏叫了一聲:“慢着。”

聶坤轉頭過來,低頭問道:“娘還有什麽事情?”

李氏放下針線,拍了拍手,笑着望向聶坤:“我的兒,你還想藏着掖着不成?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自打你進門起始,臉上就是那一副鬼樣子。”

聶坤聽了骨頭都酥了,心底裏像是浸了一碗蜜汁:“我只當娘眼神不好了,沒想到還利索得很。”

李氏道:“果然被我說中了,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從小看你長大,什麽能瞞過我。看上姑娘是好事……”說着眉頭皺了起來:“只是這錢……我們現在還拿不出來了,這彩禮怎麽給。”

聶坤握着扒糕涼粉:“娘你總會多想,八字還沒一撇呢。不和娘說了,我去睡了。”扭頭走進廚房,将食物放進盤子裏面,又用溫水浸着,便自個兒回房睡了。

躺在床上,聶坤還不住想那個叫金瑤的女子,生的那麽漂亮,卻還讀過那麽多書,越想對她越是喜歡。輾轉反側許久,腦海還是揮之不去金瑤的影子,不能入睡,用被子捂着頭,昏昏沉沉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進入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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