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憤怒之火

聽了黎筠婕的話，長安轉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玉簪，目光中似乎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卻是淡然開口道：“我買不買得起這簪子，并不由你們說了算的吧？事實就是，它此刻屬于我，而不屬于你們黎家。”說話的同時，長安的眼睛看向一旁目光陰沉的黎芷羽，她現在明白為什麽黎芷羽在看到自己發上玉簪的時候會是那樣的眼神了，想來她曾經也很想得到這枚簪子吧。

試想一下，從小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黎芷羽，卻得不到一枚小小的玉簪，偏偏她求而不得的玉簪到了她最看不起的長安的手中，這對于黎芷羽來說，實在是一件很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黎芷羽向來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實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永遠都是那麽溫婉大氣。只見黎芷羽緩緩收起眼睛裏的沉色，緩步走到長安的身邊，聲音輕緩地開口：“不管你如何讨厭我們，躺在那裏昏迷不醒的終究也是你的祖母，我拜托你救救她。我知道，你心裏還恨着祖母，但你畢竟也是她的孫女啊，哪有人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喪命的，你說是不是？”

長安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她這麽說，就好像自己不出手救黎老夫人，自己就罪大惡極似的，可實際上他們有把自己當做過他們的家人嗎？

“為什麽你們能說得這麽理所當然？就好像當年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長安無視站在她面前的黎芷羽，皺起眉頭一步步地走到黎丞相的面前，一字一頓道：“我的父親大人，你不覺得你應該跟我說些什麽嗎？”

黎丞相也是一臉陰沉地看着長安，“你這是跟自己父親說話的态度嗎？你娘究竟是怎麽教你的？”

“你有什麽資格提起我娘親？你有什麽資格自稱是我的父親？！”長安的眼睛裏似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燒，那股怒火像是要把黎丞相給燒成灰燼一般，讓站在她面前的黎丞相不由得心生懼意。

“你怎麽能這麽跟父親說話？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一旁站着的黎芷羽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地看着長安。

長安聞言轉而看向黎芷羽，嘴角勾起諷刺一笑，“我們高貴的黎家大小姐，你忘記了嗎？六年前的事情可是你一手安排出的傑作啊，說實話，你心裏真的希望我治好黎老夫人嗎？你巴不得她趕快死掉吧？”

“住口！”黎丞相眉頭緊皺，一雙眼睛冷冷地看向長安，擡手就欲往長安的臉上打去，一旁的鳳疏谌沒想到黎丞相會當着自己的面對長安動手，心中頓時大驚。而在他擋在長安身前之前，長安已經抓住了黎丞相的手腕，聲音亦是冷如寒冰，“我已經不是六年前的長安了，你休想再動我一個手指頭！”

長安話音落下，鳳疏谌已經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黎丞相，請謹言慎行。”

“這是我們的家事，還請世子殿下不要插手……”

長安卻徑直打斷了他的話，“鳳疏谌，你不是想知道在我的夢裏是誰在打我嗎？我今天突然有了想把一切都說出來的念頭了呢……”黎丞相可是相當在意黎芷羽的，除了他那唯一的兒子之外，他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投注在了黎芷羽的身上，他把黎芷羽塑造成一個知書達理、溫柔典雅的大家閨秀，把她推上未來太子妃的位置，可是今天自己多想戳破這假象下的一切啊。

果然，聽了長安的話之後，黎丞相的面色更加難看，繼而沉聲道：“你如果不是來醫治老夫人的，就請離開吧。”

長安輕然一笑，“看吧，剛剛還說我終究是黎老夫人的孫女呢，現在就要把我趕走了。可是六年了，我永遠都忘不了自己被你打得血肉模糊的模樣，我想我應該有資格說出當年事情的真相……”

一旁的鳳疏谌擔憂地看着長安，他知道她心裏有一股怒火，她忍了六年了，她需要發洩，可是這股怒火同樣在傷害着她自己。盡管她在極力壓抑着自己，但是鳳疏谌依舊看得出來，此刻她的心情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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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太子殿下和六皇子來看望老夫人。”門口的管家看了一眼裏面的狀況，猶豫着開口。

長安笑得越發溫柔，“這樣更好，又多了兩位看客，我可得好好想想該怎麽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可是她的那雙眼睛的深處分明藏着慘淡，鳳疏谌看得不忍，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但，他終究沒有伸出手，因為他知道她讨厭自己的觸碰。

聽聞長安的話，向來泰然自若的黎芷羽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而黎丞相的反應更加激烈，“黎長安，你別胡說八道，你以為誰會相信你說的話？”

長安輕笑着把手中的玉簪重新插回發間，那晶瑩剔透的雪花映襯着那雙靈氣氤氲的眼睛，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美得不似凡人。直到這時，黎丞相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女兒似乎從來不輸于黎芷羽，包括容貌……

就在他怔忪之時，太子鳳祺彥和六皇子鳳颢啓已經進到了前廳，注意到廳中氣氛的不同尋常，兩人都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在這片刻的愣怔之後，鳳颢啓的目光落在了長安發間的玉簪上，他的手指着那發簪疑惑地開口：“這不是……？”

長安卻沒有讓他說下去，她淡笑着走到太子鳳祺彥的身前，盈盈然行了一禮，眸中晴光潋滟，“見過太子殿下。”繼而轉向鳳颢啓，“見過六皇子。”

鳳祺彥和鳳颢啓看着面前的女子均是愣了片刻，人人都道丞相家的大小姐黎芷羽絕色容姿，可面前這女人分明絲毫不差，而黎芷羽卻沒有她那雙蘊滿靈氣的眼睛，相較之下，黎芷羽頓時黯然失色，而她唇畔的笑意似乎有種蠱惑人心的意味……

一時間，整個前廳裏靜默下來，黎丞相眉頭依舊緊緊皺着，而黎芷羽隐在袖中的雙手已經握緊成拳。尖利的指甲陷進手掌中，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此時的她只覺得滿心的憤怒，這個黎長安，她分明是故意！她在故意做給自己看，在做給父親看……太子看着她竟然失神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在場所有人中臉色最難看的是鳳疏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