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夜深歸來

黎丞相聞言不解地看着長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長安笑得清淡,“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丞相大人自可以回去問問你那寶貝女兒。”

黎丞相微蹙眉頭看向長安,長安話裏暗含的深意他心中自是明白,只是……他仍有些不敢相信芷羽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算芷羽想這麽做,她一個久居深閨的女子又如何能有門路?

“你真的要毀了黎家嗎?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不是想嫁給太子嗎?你現在毀了黎家,你以為皇上和皇後會讓你嫁給太子嗎?你別忘了,你身上流的是黎家的血,不論你怎麽想,外人都是會把你跟黎家聯系在一起的,你跟黎家是共榮辱的,你明白嗎?”

自從上次跟黎老夫人談過之後,他也認真想過了,如果長安願意重新回到黎家,他自然是高興的,讓長安代替芷羽嫁給太子也沒什麽不可,只是長安對自己的态度實在是……

長安聞言一笑,“跟黎家共榮辱?我?您可別忘了,六年前我就跟黎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了。說真的,如果不是娘親堅持,‘黎’這個姓我早就不想要了。”

“你……!”黎丞相頓時氣結,她就不能好好跟自己說話嗎?

長安看着面色難看的黎丞相,心中不耐,“丞相大人,你有這個時間來興師問罪,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的對策吧。如果丞相大人沒有其他的事情,那就請回吧。”

這是要送客啊,黎丞相見狀也知跟長安已經聊不下去了,反正他每次跟長安說話,都會鬧得不歡而散,但是在走之前,黎丞相忍不住看着長安低聲問道:“你娘親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你哥哥?”

長安微微垂眸,靜默了一瞬,這才語氣冷幽道:“提過如何?沒提過又如何?”人都已經死了,如今再來後悔、再來惋惜又有什麽用?如果不是因為證實了黎文杭不是他親生兒子,那他大概也不會想起自己的那個哥哥吧?

黎丞相走出王府大門的時候,正好碰到剛下馬車的瑞王,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的面色都不怎麽好看。

瑞王心知他一定是來找長安的,如今這般臉色回去,想必他們談得并不順利,但是此時的他也沒有心情關心這些了。淡淡移開目光,瑞王徑自進到府內。

看到瑞王的身影出現,長安連忙迎了上去,狀似無心地問道:“言叔叔這是剛從皇宮回來?”

瑞王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才應道:“是啊,林州那裏出事了……”

長安聞言心中猛地一驚,“出什麽事了?”

“疏谌帶着一隊人馬偷偷繞到叛軍背後進行圍剿,可是……自他帶人離開之後便沒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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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瑞王的話,長安不由得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心中更加不安,難道這夢真的是一個不好的兆頭嗎?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長安整個人還有些恍惚,璇兒見狀倒了一杯溫茶遞到長安的手中,柔聲道:“小姐不用擔心,世子殿下武藝高強,定不會有事的。”

手心裏熨燙的溫度讓長安稍稍回了些神,輕輕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卻是落在了靜置在梳妝臺上玲珑剔透的雪花玉簪,環顧房間,這裏的一盞一碟全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處處可見用心。除了母親之外,沒有一個人能像這樣細心為自己着想,說不感動是假的,可她心裏的确有太多顧慮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鳳疏谌的靠近,也許是她太膽怯了吧……

見長安似有愣怔的模樣,璇兒不禁道:“小姐,茶再不喝就涼了。”

掀開玉色的杯蓋,清新的茶香頓時從杯中溢了出來,這是陵陽特産的雨青茶,她最喜歡的一種茶。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長安低頭輕啜一口那澄澈清茶,淡雅的茶香立刻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暖意直湧進心底,絲絲縷縷袅袅不絕……

日子又過去了六七日,依舊沒有鳳疏谌的消息,長安眼底的憂色更重,夜裏便也睡不安穩,那相同的夢境卻是萦繞不絕。長安不知這重複出現的夢境究竟是因為自己太過擔憂了,所以才潛意識下形成的一種夢境,還是說……這真的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又一次,長安從那相同的夢境中驚醒,額上冷汗不減,腦海裏還浮現着剛剛夢境中鳳疏谌那渾身是血的模樣。擡手覆上心口,長安試圖安撫自己那慌亂的心跳。

房間內燈火通明,外面卻依舊漆黑一片,長安擡頭看向窗外,卻也分不清現在究竟是什麽時辰。緩緩傾身靠在床頭,長安閉目平息了一會兒,這廂剛剛平靜下來,正欲重新躺下,卻聽得璇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姐……”

只見得璇兒推門而入,三兩步跑到長安的床前,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小姐……”

“怎麽了?”這大半夜的,發生什麽大事了?

“是世子他……世子他……”

聽到‘世子’這兩個字,長安便是霍然坐直了身子,似是沒聽清楚一般,直直地盯着站在那裏氣兒都喘不勻的璇兒。

“出事兒了,太……太可怕了,小姐你沒看到……”璇兒喘着粗氣兒,正要繼續往下說,長安已經掀開被子,徑自下床,提起裙擺跑了出去。

璇兒見狀心中亦是驚訝萬分,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穿過懸着琉璃宮燈的回廊,長安一路向前廳跑去,那朦胧暖意的光亮輕柔灑了她一身,夜風揚起軟絲裙擺,恰若穿梭于庭院中的翩然之蝶。

長安剛剛聽了璇兒的話,心中認定是鳳疏谌受了重傷,一路小跑,進到前廳中,看到站在那裏安然無恙的鳳疏谌,一時卻是止住了腳步。

正在廳內說話的鳳疏谌和瑞王聽到這動靜,也是回頭看向從側門進來的長安。此時的長安手裏還提着自己的裙擺,只愣愣的站在那裏看着鳳疏谌,仿若站于萬裏荒蕪之中,卻偏生出幾分素日裏不曾有過的惹人憐愛的女兒嬌意。

削肩瘦骨,弱不勝衣,看得鳳疏谌心頭一疼,旋即走了過去,語氣略帶責備,“夜裏這麽涼,怎麽只穿這樣就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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