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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辰收起了老媽子的心,走到了祁墨州身旁,無奈的問道:“想吃糖葫蘆?”
祁墨州的目光一直盯着糖葫蘆,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潘辰只好問了價格,給他拿了一根,遞到他的手中,正付錢的時候,祁墨州拿了糖葫蘆就走,潘辰急急給了兩文錢就追上去:“哎呀,你等等我。”
祁墨州像是沒聽見似的,目光一直落在手裏的糖葫蘆上,潘辰追上去,對他問道:“怎麽不吃?盯着看幹嘛呀?”
潘辰的問題,他依舊不理,腳步拖沓,仿若失神放空狀态,潘辰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忽然只見一個推車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潘辰,潘辰吓得趕忙閃到了一邊,卻沒來得及喊祁墨州,以為憑他的身手,不提醒他肯定也沒事,可潘辰就看見那推車直接撞到他身上了,推車一歪,果子全都滾到了地上,那推車的人也摔倒了,反而是被撞的祁墨州沒事兒人一樣,就是停下了腳步。
潘辰見他沒事兒,懸着的心總算放下,那推車的老人家從地上爬起來,指着正在揉額頭的祁墨州就說:“哎哎,你這年輕人怎麽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
潘辰趕忙走過去,先看了看祁墨州有沒有事,确定他沒事之後,才轉過去對那老人家道歉:“不好意思,他沒注意,老人家你沒傷着吧。”
那老頭兒一跳三丈高:“我沒傷着,你看我傷着沒有?年紀輕輕的,走路不看,還讓我這個老頭兒……呃。”
潘辰笑容燦爛,用一錠二兩的銀子送到了老頭面前,硬生生的讓他把要罵的話給憋了進去,那老頭兒收了銀子,只對着祁墨州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後揉着後腰,又蹲下去撿果子,潘辰覺得不好意思,便也蹲下替他撿果子,沒注意一旁祁墨州的變化。
祁墨州揉着額頭,漸漸恢複了眼神清明,擡起頭左右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街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訴說着夜晚城內的喧嚣。祁墨州眼角餘光看見了自己手上的東西,目光轉移過去,就看見自己左手拎着兩只酒壇,右手緊緊抓着一根糖葫蘆,眼神一變,猛地松手,糖葫蘆落在地上,正好掉在潘辰腳邊,吓了她一大跳,轉頭一看,正是從祁墨州手裏掉下來的糖葫蘆,然後,潘辰郁悶的發現,祁墨州……回來了。
可是他這次回來并不如往常那樣從容,而是滿臉驚恐的盯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蘆,仿佛那不是一根糖葫蘆,而是一條五彩斑斓的劇毒毒蛇一般,潘辰意識到不對勁,站起了身,緩緩走到他面前,祁墨州的目光轉移到她的臉上,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用手掌在臉上抹了兩下,轉身就走。
潘辰急急跟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從旁問道:
“咱,咱們是回白馬寺嗎?”
祁墨州只顧着往前走,根本不理潘辰,潘辰心裏沒底,想起來祁墨州的主體人格沒有次體人格的記憶,就從旁跟他解釋:“你溫泉泡的好好的,就忽然鬧了這事兒,我也攔不住你,你非要帶我下山來吃東西,我……”
祁墨州猛地停下了腳步,冷聲說道:“閉嘴。”
潘辰果斷聽從命令,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祁墨州走了兩步之後,又停下腳步,對潘辰問道;“你們怎麽下山的?可有被人發現?現在什麽時辰了?把手拿開,說。”
“你帶着我從沒有守衛的地方下山的,應該沒人看見吧,現在嘛,估計戌時兩三刻的樣子。”
祁墨州呼出一口氣:“我與主持約了戌時聽禪,你為何不阻止我?”
潘辰被他問的沒有說話,祁墨州也知道自己怪她沒道理,不再糾纏這件事,領着潘辰往白馬寺走去。
白馬寺上下都有重兵把守,但哪處有遺漏,旁人不知道,祁墨州還是知道的,如下山的時候那般,領着潘辰左拐右拐上了山,神色如常的出現在從後山溫泉回來的路上,果真在禪院門前,遇見了不住踱步的傅寧和甘相,李順看見祁墨州和潘辰就趕忙小跑着迎上前來,撲通就給祁墨州跪下:“皇上,您總算回來了,可把奴才擔心壞了。這,這後山的溫泉都尋了個遍,也沒瞧見皇上與潘昭儀,這不,奴才真急了,只得将此事告知了傅統領與甘相,還請皇上恕罪。”
祁墨州沉着臉對李順擡了擡手:“起來吧。去定易主持那兒說一聲,今晚朕有事,聽禪改明日。”
李順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擦汗,一邊領命下去。
甘相與傅寧也上前來,見祁墨州臉色有異,兩人對望一眼,也沒多說什麽,祁墨州對他們比了比禪院旁的書齋,一聲不響的負手過去,傅寧與甘相看了一眼潘辰,兩人皆對潘辰拱了拱手,才随着祁墨州往書齋去了。
潘辰目送他們的背影,然後才走入了禪院,上去之後,就見月落從廊下跑來:“娘娘,您這是去哪兒了,李總管都讓奴婢們找了好幾圈兒了,都沒瞧見您和皇上,要是你們再不出現,傅統領就要派兵把白馬寺掀過來了。”
潘辰嘆了口氣,對月落遞去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然後低頭瞧了一眼已經到了自己手裏的兩只酒壺和一個油紙包,進了房間。
月落伺候她換了衣裳,潘辰覺得有些悶,便站在風朗朗的西窗前吹風,祁墨州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迎風而立的潘辰。
房內只有他們兩人,潘辰對他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禮,然後就對祁墨州招手:“皇上,到這兒來,可涼快了。”
祁墨州緩慢着步子走過去,潘辰給他讓了一塊地方,正好一陣夜風吹入,似乎迷住了祁墨州的眼睛,他閉眼蹙眉,潘辰見狀,拉過他捂住眼睛的手,然後踮着腳給他吹了吹眼睛,祁墨州這才勉強把眼睛給睜開了,就看見潘辰勉力對自己噘嘴的小模樣,心中一暖,将她擁在懷,潘辰身子往下一墜,想跑卻被祁墨州緊緊箍住了腰,想跑都跑不掉。
潘辰覺得今晚的祁墨州與平時不太一樣,平時的他自信堅毅,就算有次體人格的存在,卻也從來沒有讓他感到恐懼,但似乎在這一刻,潘辰似乎在祁墨州的眼中看到了絲絲的不安,這才是一個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人,在知道自己有個次體人格之後,該有的表情與反應。
這樣的祁墨州讓潘辰一下子就意識到,原來再堅強的人,都會有情緒失落的時候,可為什麽偏偏是今天,祁墨州會流露出恐懼與不安呢?上回他在太和殿犯病,得知自己對潘辰動手之後,表情也只是疲憊,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的祁墨州身上,很明顯帶着一種脆弱,一種叫做‘急需安慰’的脆弱。
潘辰不掙紮了,就那麽讓祁墨州抱着,祁墨州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樣的我,你怎麽不怕?”
這個問題,問出了祁墨州最心底的話,他自信果敢,自認為可以掌控一切,像這種帶着脆弱情緒的問題,他從來都不屑問,可是今天,他卻忍不住了,失落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江水,洶湧而來。
四目相對,祁墨州等着潘辰的回答,潘辰看着他,并沒有思考多久,就對祁墨州給出了答案:“因為……沒什麽好怕的。你正常的時候,我小命都捏在你手裏,我還有怕你的理由,可犯病的你,比正常的你要可愛多了,我還有什麽理由怕呢?”
聽着潘辰說了這麽幾句似是而非的道理,祁墨州緊蹙的眉頭,終于……蹙的更緊了,放開了潘辰,難得他想找個人訴訴衷腸,可偏偏現在身邊只有她,而她又是一如既往的煞風景,祁墨州忽然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想找她說這麽嚴肅的話題。
潘辰也感覺出祁墨州的情緒轉移,但她不後悔,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今晚的祁墨州很明顯是情緒低落,有傾訴的欲望,潘辰雖然對他的秘密很感興趣,可是也不禁要擔心,要是她今晚聽他說了太多秘密,她可以知道的或者她不可以知道的,祁墨州要是一股腦兒全對她說了,然後沒準兒到了明天,這位爺一恢複清醒,就開始後悔今天晚上的所作所為,後悔讓潘辰知道他的脆弱秘密,那時候,潘辰就是想洗腦都來不及了,所以,最聰明的辦法,就是不聽,至少不能在祁墨州情緒明顯有問題的時候聽。
祁墨州像來了大姨夫似的,唉聲嘆氣的走到了圓桌旁,看見桌上放着兩壺潘辰拎回來的桂花釀,潘辰從旁解說:“這酒是剛才沒喝了的,這個油紙包裏是月餅,酒樓掌櫃的贈送的。”
祁墨州對月餅沒什麽興趣,倒是将一壇桂花釀給開了封,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一下,似乎味道還能接受,轉頭看了一眼潘辰,又看了一眼大開的西窗,祁墨州對潘辰說道:“今兒是八月十四,最适合賞月,你可願與朕共賞?”
潘辰滿頭的問號,不等她反應過來,祁墨州就拎着兩壇子酒,将油紙包塞入潘辰懷中,然後牽着潘辰來到了西窗前,将潘辰摟着腰,帶上了禪院的房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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