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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州難得空閑,來到潘辰已經收拾好的新柔福宮,潘辰的寝殿位置沒有變化,但是地方卻是大了很多,祁墨州去的時候,潘辰正在廚房裏面做糖饴,聽說祁墨州來了,趕忙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把成品裝入一只瑪瑙水晶盒子裏,拿出了廚房,在院子裏看了一下,李順對潘辰偷偷指了指自留地的地方,潘辰便走了過去。

祁墨州神色凝重,站在潘辰擴大了兩三倍大小的自留地前,盯着一株剛出土的蕨菜苗看,似乎很專注的樣子,就連潘辰走過去他都沒有發覺,還是李順出聲提醒:“皇上,德妃娘娘來了。”

祁墨州這才回過神,轉頭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潘辰,潔白的牙齒,燦若繁星的眼眸,祁墨州呼出一口氣,只覺得看見潘辰心情都好了許多,不由自主伸手在她的臉頰上捏了捏,由衷問道:“朕無論什麽時候來,就沒見你閑過,不累嗎?”

潘辰見他臉上,眼裏全都寫着‘我有心事’,不禁笑得更加燦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拉着他的手往院子裏的葡萄架下走去,因為祁墨州也挺喜歡她葡萄架下的搖搖椅,所以潘辰讓內廷司重新又做了一張出來,兩張椅子并排擺放,中間共用一個茶幾。

祁墨州被潘辰拉着坐到了搖搖椅上,自然而然的靠入了椅背,潘辰将手裏的琉璃水晶盒子遞到祁墨州面前:“我剛做的薄荷糖,皇上嘗嘗?”

祁墨州目光落在那琉璃水晶盒子上,似乎想起來這盒子是波斯進貢來的,後宮裏也就只有那麽十幾只,就這個傻姑娘會把這些東西當做日常的東西來使用,琉璃盒子裏裝的是一塊塊四方方,琥珀色的糖饴,看着像是結塊的蜂蜜,很甜的樣子,祁墨州并不是很喜歡吃甜的,本來不想嘗試,可卻在見到潘辰那滿是期待的淳樸目光時,心中微微一動,破天荒的伸手取了一塊,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後才送入了口中。

口感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甜,甚至還帶着七八分的清爽,回味到喉嚨都是滿滿薄荷的味道,跟祁墨州以往嘗到的糖饴味道很不一樣,眼前一亮,對潘辰看去,只見潘辰拿着糖盒子,也坐到了另一張搖搖椅上,舒服的躺下,然後取出一塊送入口中,邊吃邊說:“我以前最喜歡吃薄荷糖了,都好些年沒吃到了呢。”

潘辰将糖放在舌尖回味,卻沒想到這句話讓祁墨州覺得有些奇怪:“這種糖朕第一次吃到,你從前什麽時候吃過?在潘家的時候?”

潘辰的表情一僵,然後便轉過頭對祁墨州用驚訝的口吻問道:“皇上沒吃過這種糖嗎?街上有的賣啊,不過皇上是北方的,可能沒吃過吧。”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那目光透着一股‘我不說話,就靜靜看你裝逼’的意思,很顯然是不相信潘辰說的話,潘辰尴尬的摸了摸鼻頭,将盒子再次送到祁墨州面前,讨好的笑了笑,祁墨州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表示嘴裏的還沒吃完,潘辰馬屁拍在馬腿上,不過她知道,祁墨州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和她計較,看祁墨州的目光始終放空,看着像是目光盯在葡萄架上,可實際上卻不是,潘辰将盒子放好,在搖搖椅上轉了個身,面對祁墨州問道:“皇上在想什麽?”

祁墨州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潘辰:“沒想什麽,倒是你,柔福宮的伺候人選都定了嗎?朕怎麽聽說,你選的人都挺奇怪?還有會說笑話的,特別能吃的?”

潘辰見祁墨州轉移了話題,也不追問,嘿嘿一笑:“都是有特長的,世間的人那麽多,不可能每個人都千篇一律啊,總要有特長才行,若只是會端茶遞水,規規矩矩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話,那多沒意思?”

祁墨州見她說的篤定,勾唇一笑:“你總是一堆道理,朕不想與你争辯這些了,總歸一句話,後宮裏的事兒你都給朕看住了,下個月開始,各地藩王就要入京,前朝事多,後宮裏千萬穩住,別出什麽幺蛾子。”

聽祁墨州說到這裏,潘辰似乎有點明白了祁墨州這些天不太高興的原因,下下個月就是祁墨州的生辰,若只是他的生辰也就罷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分散各地的藩王們都要回京給他祝壽,潘辰猜想,那些藩王應該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所以當年祁正陽把皇位傳給祁墨州之後,就将其他兒子都分散去了各地,為的也是想給祁墨州營造一個好一點的環境,如今,祁墨州登基兩年,藩王們在各地也都坐穩,這對于祁墨州來說,也算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畢竟據潘辰所了解的,祁墨州從小是祁正陽親自帶在身邊教養的孩子,與其他孩子生長的環境并不一樣,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關系可想而知,再加上祁墨州又是這樣多疑的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對別人太信任了。

祁墨州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潘辰的回應,遞去一眼,就看見潘辰兩只眼睛黑亮亮的盯着自己,祁墨州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以為臉上有什麽東西,又問了一遍:“朕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潘辰調轉過了目光,點點頭:“聽到了,皇上放心吧。還有兩個月呢,等我宮裏的人都安排好了,就開始整頓後宮,保管皇上生辰期間,後宮裏風平浪靜。”

得到了潘辰這個保證,祁墨州才轉過頭去,側臉透着的憂郁讓潘辰覺得心情有點複雜,潘辰有心和他說幾句,開解開解:“我聽說皇上有五個兄弟,是嗎?皇上是排行第幾?”

這些消息潘辰入宮以後也沒人跟她正經科普過,她對祁家的王爺也就知道個大概,祁墨州沉默片刻,潘辰以為祁墨州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時候,祁墨州卻又開口了。

“排行第二。一個哥哥,三個弟弟。”

潘辰很想問祁墨州,之前那個總是出來打醬油的齊雪州是什麽人,但看着祁墨州那陰郁的側臉,潘辰還是決定不問這個了,祁雪州也許是實際存在的人,也許只是祁墨州自己臆想出來的人,對于那種有心理疾病的人來說,在精神受到重創的時候,會有可能分裂出另一個性格來,比如說,孤單的人會分裂出一個陪伴他的人格;受欺負的時候,有可能會分裂出一個保護自己的人格;挨餓的時候,也有可能會分裂出一個好吃的人格……

潘辰曾經試圖去問祁墨州曾經發生的事情,但祁墨州很明顯很抗拒,病人不配合,潘辰也不能做出判斷,所以,之前她問祁墨州‘祁雪州’是什麽人的時候,他的反應會那麽大,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樣子,并且最近還刻意透支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壓制多重人格,他一邊讓潘辰穩住後宮,可潘辰沒有告訴他的是,可能率先穩不住的會是祁墨州自己。

“那你們關系如何?”潘辰将手掌墊在臉頰下,整個身子都翻轉對着祁墨州,仔細觀察着他,從表情到微動作,無一不盡入她眼底。

祁墨州與剛才一樣,沉默了好長時間,才緩緩開口:

“關系不像是普通兄弟,朕與他們并不是一起長大的,朕與先帝在邊關軍營裏長大,他們十二歲之前都住在大都,十二歲之後才去的軍營。”

潘辰立刻秒懂了祁墨州話中的潛臺詞,‘不像是普通兄弟’,那就是關系不好的意思了,本來嘛,祁墨州算是祁正陽一手帶大的,與其他兄弟有隔閡,而其他兄弟雖然在安逸的環境中長大,但卻很少能看見祁正陽,心裏必然對祁墨州這個搶走他們父親的人有意見,兩相看不順眼,關系能好到哪裏去呢。

潘辰壓制住內心的好奇,明白有些問題已經問到了祁墨州的底線邊緣,如果她在糾纏不放的話,興許會直接沖破祁墨州的底線,勾起他的怒火,潘辰始終都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不再緊逼,與祁墨州暫時保持着安全距離。

乖乖的轉移了話題,對祁墨州問了個比較無害的問題:

“大都?是北京嗎?”

祁墨州看了看潘辰,有些意外她轉移了話題,心中寬慰不少,點頭回道:“是啊,你連大都的別稱都知道。又在哪本地理志上看到過嗎?”

潘辰嘿嘿一笑,打哈哈:“是啊是啊,那皇上是一直在關外軍營,沒在大都生活過嗎?”

祁墨州搖頭:“沒,一年中會回去兩三個月吧,你在地理志上看到過大都的介紹嗎?朕覺得那裏的氣候雖冷,但卻比建康适合居住,那裏一到冬日,屋子裏燒上地龍,可比建康濕漉漉的氣候舒服多了。”

潘辰倒是能理解祁墨州這些話的意思,北方的天氣和南方的天氣,她也算是親身體驗過,小時候在南方長大,後來考去了北京上大學,才體驗過北方那種幹燥的冷,與南方濕氣頗重的陰絲冷相差很大,從冬日舒适的角度上來說,的确北方更好些。

“皇上有空的話,帶我去大都瞧瞧吧。”

鬼使神差的,潘辰居然就對祁墨州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話音剛落,就連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怎麽也沒料到,她會和祁墨州提這樣的親近要求。

祁墨州轉頭看了看她,似乎也察覺潘辰今日的不同,卻是沒表示太多,微微勾起了唇瓣,對潘辰笑道:“好啊,有機會朕帶你去看看。”

就是這樣一句尋常的話,卻沒由來的讓潘辰紅了臉頰,耳鳴四起。那感覺,就像是大學裏有一個追她的學長,将她堵在學校大門口,跟她表白時的心情一樣,又羞又臊,心裏卻有不由自主的感到了……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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