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酒啊

第八章,酒啊

二人沒有離開皇城,因為怨鈴響的不停,這皇城深處怨氣不絕,兩人逗留了一夜,才勉強将東邊的怨靈緝拿完畢。

眼看着日出東方,白日裏怨靈少會出來,昔年看着殘桦進入皇城後眉宇間解不開的愁緒,笑問:“上神,咱們去看看雲蒼天君吧。好嗎?”

殘桦驀然轉頭:“小狐貍,你果然是只狐貍。”

“上神,那個故事……你還沒有和我說完。”

兩人飛上崇華宮頂,看着雲中一線的初陽,滿朝文武都站在漢白玉的樓梯前,他恭恭敬敬的向皇帝行禮,氣勢巍峨。

皇帝一身正氣的站在高臺上,他的臉果然英俊儒雅非凡,殘桦通過那張相似的臉去找當年雲蒼的影子,徒勞而已,已經看不到了:“當時雲蒼羽化後,我們三個憑借最後一點力量,留下他一縷靈力,就着這股靈力,我們三個逆天給他打造了一副用瑤池之水和天地靈土著稱的身軀,再加上燭龍之火,戰神的鮮血,鳳凰的羽毛,三樣寶物總算是為他續得命延,可是他卻漸漸的日日都在忘記從前的事情,很多習性也變得不太一樣,就好像我們救回來的并不是雲蒼,而是另一個人。”

他蹙眉眺望,另一屋檐上的景致,一女子白衣帶着雪意在翹檐上飛揚。

果然……

羽雪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昔年,他開始忘記事情了,每天都忘一點,把我們忘得幹幹淨淨,這也許就是逆天的後果吧。雲蒼不會死也不會老,可他不是神,也不是魔,他是七界之外的生物,他好像一個怪物一樣活在世界上。所以,我們放他和羽雪離開神界,離開冥府。你說雲蒼還有可能回來嗎?他還是他嘛?如果不是,我們救回來的到底又是誰呢?”

昔年拍着殘桦的後背:“沒關系,上神。他不回來也沒關系。你看,你看,奈何和輕揚本來永遠都能見面,可是現在不也是很好嘛?你要等,日子還很長。”

那處屋檐上的女子也看到殘桦,她躊躇一會兒,飛身而落。

女子身上帶着冬日的雪意,她一身白衣如雪,腳下帶着初陽的朦胧似有煙霧盤繞,低眉道:“殘桦上神,許久不見。”

“羽雪,他忘了多少了?”

羽雪坐在屋檐上,撫摸着自己裙角雪花的花紋:“都忘光了,他誰也不記得了。你看,他還被瓊國的人誤認成流落在外的大皇子,被封成皇帝。他……真的什麽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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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殘桦身旁的昔年,悠悠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殘桦身旁有人呢。”

昔年一愣,這番話貌似輕揚也說過,她淺笑:“你好,我是昔年。”

“我是雪仙,叫我羽雪就好了。”她婉轉看向殘桦:“不過,他身上的靈力漸漸回來了,呼風喚雨的能力,很快就要覺醒了。上神,雲蒼快要回來了,你說他會想起我們嗎?”

殘桦震驚的看着羽雪,可是那股震驚很快就消了下去,他笑道:“那我們就祈禱他會想起我們吧。”

“其實……我覺得不會……”她将頭埋進手臂中:“他,是徹底的忘了,有時候我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雲蒼。呵,太久了…上神,真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雲蒼是誰了。”

“等不下去的話,就走吧,羽雪,別說你了,就連我們也覺得太久了。”

羽雪卻笑了:“抱怨一下而已,我……要是放棄在他羽化的那一刻,我就放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我只是和你感慨一下,畢竟這世上記得雲蒼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是啊,也就只有我們幾個。”

羽雪想起前些日子的見聞:“你可知,如今簫鳴正在八荒六合中全力的追殺秋濃呢。”

聽到秋濃二字,殘桦猛的一顫,他問:“簫鳴?所謂何事?”

“不清楚,但好像是秋濃奪了簫鳴什麽東西,激怒了他。”話至此處羽雪搖了搖頭:“億年,萬年過去,這秋濃究竟在想做些什麽呢?”

殘桦拉住昔年的手,對羽雪道:“我遇上小狐貍那晚,正巧遇上秋濃作惡。他雖然被消了法力,毀了仙軀,可還是靠着血蛆茍延殘喘到今日。”

皇城上方的朝陽升起,迎伴着文武百官的呼喊聲,人間又是新的一日。

羽雪似是嘆息:“當年那事也怪不得秋濃,也怪不得老君,更怪不得仙規。說來說去,好像誰也怨不得。”

她鬓上只有兩朵白色海棠花模樣的飾品,垂下的長發上夾雜着兩縷雪色的流蘇,随着風飄揚而起。

“仙界是不可相戀的,秋濃和冬媛,也不可如此,老君不過是察覺到後按仙規執法,卻沒想到冬媛竟然願用自己的命去換秋濃平安。”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他們都不記得了,只是記得,從前每到仙界總能看見溫潤爾雅的兩人,老君手下最有天分的兩個小仙。

情誼被撞破的那一日,一向好面子的老君,毫不猶豫的毀了二人的仙身,甚至欲打散不知悔改的秋濃的魂魄,冬媛眼看着老君的拂塵揮下,抱住秋濃替他受了那一招,從此七界難尋到一縷芳蹤,這也許就是天命。

至今仙界的仙子們都忘不了那日,秋濃冬媛那日致死都不改口的誓言。

“逆反又如何,抗天又如何,我二人情絲相連相知,與你們又有何幹?與這七界又有何幹?”

老君那日無數次罵道:“孽障。”卻造就了一場悲劇,萬念俱灰的秋濃從仙界之門跳下凡間,蹤跡難尋。

羽雪看着退朝的人群:“我只聽幾位仙家說過,如今秋濃已是仙界最欲抓獲之人,上神,我記憶中你與秋濃關系不淺,勸勸他回頭吧。”

“勸他?如何勸?”殘桦那處酒袋,猛的灌下一口:“如果那日被老君打散魂魄的人是雲蒼,你又當如何?”

似是不屑殘桦疲憊道:“羽雪,我與秋濃是酒友,他生性執着,如今游戲人間怕也只是在找冬媛的影子,上蒼喜好作孽,我們何必多事?”

“你還是如從前一樣……”羽雪的眼裏流出一些懷緬:“總是憑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連天道這種事情都不成放在眼裏。知道嗎?你當時說要救雲蒼的時候,我只覺得你瘋了,逆天救神這種事情,你都敢想象。還真的将他救回來。可是殘桦,你有想過也許,你做的一切是錯的。”

殘桦搖頭:“我不知道。”

昔年看着羽雪對往事的唏噓,忍不住擋在殘桦身前道:“只需憑心做事,無悔即可,對錯無關他人,只在自己。”

聞言,羽雪擡頭:“昔年,你可知何為心傷啊。”

“我知道……人人都有心傷,心傷是一道無法愈合的疼痛,無論怎麽逃避,怎麽忘記,只要心還在那份痛苦,就無法消失。羽雪,誰又沒有心傷?”昔年笑道:“雲蒼天君最後會怎麽樣我們都不知道,但是,上神救回了他……你便沒有指責上神的權利。”

突然間殘桦大笑起來,摸上昔年的長發:“小狐貍,你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嗎?”羽雪也掩面而笑。

殘桦說:“羽雪她啊從以前就是這種語調的,我們都習慣了,她不是在指責我,她只是在和我聊當年的事情。”

羽雪搖頭:“真是失禮了,因為雪仙的影響,我說話有時會有些讓人不舒服。”

昔年立刻羞紅了臉,低下頭不再說話。

“蒙山谷,奈何他就在那,等這邊結束,你便帶着雲蒼去那裏吧,至少能讓奈何幫他想想辦法。”

羽雪笑道:“我知道了。”

殘桦拉着昔年往蒙山谷飛去,兩人剛落地就看見輕揚同奈何正郎情妾意的品茗,不知說了些什麽,盈盈相笑。

昔年送給輕揚的那只靈狐也在原地亂蹦,殘桦大大咧咧的沖進園中:“我過來讨酒喝,我的血蛆酒釀的怎麽樣了?”

輕揚掩面笑道:“還能怎麽樣,你總要等些時日吧。”

“奈何,你如今美人在懷,以後怕是都不會再回你那冥府了吧。”

奈何不願理會殘桦,低頭道:“多少年你這嘴裏都說不出好話。”

殘桦拉着昔年坐下,對奈何道:“簫鳴最近在做些什麽你可清楚?”

奈何搖頭:“百年前他從冥府出去之後,便沒有了蹤跡,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

“剛從羽雪那裏得到消息,他和秋濃對上了。”

“秋濃?!”奈何猛的站起來。“他……他還活着?”

殘桦點頭:“活着,而且還做了不少事情。”

“都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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