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準備
吃完早飯,秦風按照以往的習慣,輕車熟路地走在巡視整個方家莊的路上。
之前的日子裏,秦風覺得自己就是一頭勤勞的雄獅,每天巡視自己的地盤,可今日,感受着那些莊戶投射而來疑惑的目光,讓秦風感到一陣陣的難受。
秦風清楚,雖然他暫時用盜匪的名頭穩住了莊戶們,可紙這東西,終究無法包住火,如果封鎖繼續這麽下去,甚至無需十天半月,區區三五天的時間,就足夠這些莊戶們疑神疑鬼,然後傳出各種各樣的猜測。
永遠不要小看人的想象力,猶豫是在這個娛樂無比匮乏的年代,自己吓自己,是真有可能吓死人的。
回到主院,在進門之前,秦風深吸一口氣,回身對秦朗道:“朗叔...回去準備一下,晚上随我出去一趟,準備的齊全一些。”
“是,少爺,某知曉輕重。”
要準備什麽,秦風沒說,秦朗也沒問,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設計擊殺魏軍的那一刻起,秦朗其實就對自家這個少主佩服到了極點,他不是一個願意去思考這些東西的人,執行命令便好。
“去吧,另外叫華叔來,我有事情交代。”
秦華親到秦風的時候,他正負手肅立在主宅之前,靜靜地看着這座他生活了區區不過兩月的宅子。
“少爺,您叫老奴。”
秦風回身,深深凝視秦華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張帖子,交代道:“華叔,今天晚上我會出去,如果天亮之前,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就禀報少夫人,然後帶着這帖子去找刁翔。刁翔與我是兄弟,他定然會收留你們,至于少夫人...若是她想回劉家,也由着她。”
話說到這,秦華哪還能不明白秦風的意思,一臉悲戚道:“少爺,我們報官吧!”
這話說出來,秦華自己都不信,畢竟那侯業就是京兆尹的官,雖說只有芝麻綠豆大,但那可不是秦家這種罪官之後能夠比拟的,更重要的是...
“太子殿下最近剛剛娶親,聽聞側妃是尚書左仆射高颎之女,如今太子地位穩固,春風得意,又有高颎相助,滿朝文武皆稱頌其文韬武略,我們...”
怕吓壞這個忠心耿耿的老仆,秦風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詞,半晌才道:“若是旁的事,憑高颎的為人,倒也不擔心其會偏頗,可事關太子清譽,以及大統的承繼,只怕高颎也...一旦讓那滿朝文武得知此等醜事,只怕秦家莊,大家...都将難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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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事,只能靠我們自己。”
事到如今,秦風已經不相信侯氏兄弟只是單純的為了那不知真假的商路而來,畢竟太子如今聲望一時無兩,應該不會放任手下的人做這等自毀長城的事。
退一萬步講,就算只是侯氏兄弟利欲熏心,那他大可利用手中的職權,把自己直接抓到京兆尹衙門去。
名頭也簡單,裏通外國不就是個很好的名頭,若是再加點胡商劫掠百姓的私料,那秦風這顆腦袋絕對無法安然留在他的脖子之上。
要知道,侯業這個司法參軍的職責就是專門幫助京兆尹管理刑訟之事的,他來處理秦風可以說是理所應當,甚至都無需禀報京兆尹。
而只要進了京兆尹衙門,侯業這個主場作戰的家夥有一萬種辦法能夠搞死秦風,說不定只需一碗涼水便可。到時候,秦家莊還有人能阻止他嗎?
“兔子急了還咬人。”秦風望着秦華匆匆離去的背影,滿臉猙獰道:“老子不是兔子,但誰若是以為老子能任人揉捏,那老子也得崩你幾顆牙下來!”
...
晚飯吃的無比豐盛,秦風親自下廚,做了一鍋紅燒肉。在這個沒有炒菜的年頭,食物基本全靠煮、煎、烤這麽兩三樣,紅燒肉的出現讓婉兒直呼好吃,就差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下去。
不過秦風的興致卻不高,在匆匆吃完之後便徑直去了裏間。
“少爺這是怎麽了?”
婉兒口中塞着一大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劉婉婷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右手無意識地扒拉着碗裏的飯,心不在焉道:“可能是這兩天累着了吧。”
婉兒一聽這話,小臉頓時變得通紅,和紅屁股沒有任何區別。
可劉婉婷今日卻沒有心情調侃這愛聽牆根的小丫頭,徑直放在被她扒拉的亂七八糟的飯,随着秦風的腳步跟了進去。
一進去,劉婉婷就看到秦風在擺弄一個奇形怪狀的布包,裏面的東西劉婉婷不知道是什麽,放地上足有大半個人高,還有一條長長的帶子,看樣子應該能背在背上。
秦風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道:“婉婷,莫要擔心,我今晚得出去一趟,順利的話,半夜就能回來。”
“你出去幹什麽?!”
劉婉婷小臉順便變得無比蒼白,仿佛沒有一點血色。他伸手拉住秦風的袖子,開口問道:“不是說附近有盜匪嗎?你為什麽還要出去?”
秦風看着她臉上的擔憂,便露出一個微笑,拍拍她冰涼的銷售,安撫道:“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朗叔,他的身手你也知道,那是能從大軍之中殺進殺出的猛人,有他在,你還不放心嗎?”
“我不許你去!”
劉婉婷緊緊攥着秦風的衣袖,任憑秦風說些什麽都不願意松開。
秦風本以為劉婉婷什麽都不知道,可看這樣子,她明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苦笑一聲,秦風握住劉婉婷的手,輕聲道:“婉婷,難道你想我們坐在家中等死嗎?”
劉婉婷緊咬下唇,兩只大眼睛已經被霧水所籠罩,等了半晌,還是搖頭道:“不。”
“那不就是了,遲早是要解決的。”
秦風将狙擊槍背在自己的身上,準備起身,可劉婉婷卻将他一把抱住了。
耳邊的話帶着絕望和遲疑,可最終卻化為了無比的堅定。
“夫君...大不了,我回去求兄長和嫂子,再修書給父親...”
劉婉婷自入了秦家之後,秦風為了照顧她的感覺,從不提劉家的事,也不許別人提,劉婉婷平日裏也只會說說自己多受父親的疼愛,可今天劉婉婷卻不只提到了她父親,還有兄嫂,看來...
劉婉婷感受到秦風的身體有些僵硬,連忙道:“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樣,兄長有些...懦弱,嫂子她本心不壞,只是陛下降罪秦家,又傳出夫君瘋癫的消息,這才讓她...”
“如今我去求他們,他們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秦風的身體一松,伸手緊緊抱住劉婉婷,笑道:“婉婷,我是你的夫君,是個男人。逃得過這一次,下一次呢,難道還能次次都逃?”
“你家夫君雖然是個纨绔,但卻不是宮裏的內侍,你想看自己的夫君成為一個懦弱的家夥嗎?”
“況且這次的事,只怕泰山也...劉家陷進來沒有任何的作用,說不定還會牽連劉家。”
這話不是危言聳聽,秦風雖然沒有具體打聽到自己那個便宜岳父到底是什麽官職,但這次的事已經從區區一條商路變得無比複雜,說不定是當年秦毅做官時候仇敵的報複。甚至若是再往深處想一想的話,會不會是皇帝想要趕盡殺絕?
雖說不太可能,皇帝也犯不着用這樣的手段,但萬一呢?
退一步講,就算和皇帝無關,但這件事已經牽連到了太子,不管自己那個便宜岳丈的官有多高,難不成還能高過太子?
“放心,你夫君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不管是誰想捏一捏軟柿子,那他就得準備好被崩掉一口牙!”
秦風走了,昂首挺胸,龍行虎步,婉兒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秦風,頓時被他身上那股氣勢所震懾,甚至都忘記了開口詢問。
等到秦風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之後,後知後覺的婉兒才反應過來,急忙沖進卧房。結果卻看到一臉失魂落魄的劉婉婷正癱坐在床上,手中還拿着一把裁紙的小刀。
看到婉兒進來,劉婉婷無神的雙目略微活動了一下,然後冷冰冰道:“婉兒,今天你也準備一下吧。”
“準備什麽?”
憨憨的婉兒依舊沒能搞清狀況,她的小腦袋實在想不明白,剛剛三個人還在高高興興的吃着晚飯,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少爺走了,少夫人也成了這幅模樣。
“剪刀、刀子,或者你怕疼的話就準備一條繩子。”
劉婉婷的雙目毫無焦距地望着漆黑的窗外,無比堅定道:“我們就在這裏等,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