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爹是誰?
第七十二章 你爹是誰?
天氣日漸嚴寒,但家丁們出操時依舊只穿一身單衣,雖然剛出門覺得十分寒冷,但運動一番之後,每個人都是渾身熱氣騰騰,腹中好似打鼓一般。
秦風一家每日三餐都需要春娘來張羅,所以這大鍋飯的職責就落到了杜平的身上。
此時杜平正招呼着一個幫廚的婦人給大家打飯,笑呵呵道:“今天可是雜碎湯,沒有一點腥味,就着饅頭可是人間美味!”
這年頭其實很少有人會吃牲畜的內髒,原因也很簡單,能吃起肉的,對這東西自然沒什麽興趣,吃不起肉的,內髒的價格同樣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這年頭沒有肉豬,就憑羊和狗,能有多少內髒?
可秦風卻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寶貝,有油水不說,還能治療夜盲症,改變古人到了晚上就是睜眼瞎這個毛病,再加上他有辣椒提味,雜碎湯很快就成為秦家莊內一道風靡男女老少的美食。
聞着大骨頭熬制出湯底,再加上羊雜碎那股鮮味,配合着上面飄着的十多根火紅的辣椒,直催得人口水直流。
在家丁們适應秦風的魔鬼訓練之後,他們無不覺得這種生活十分美好,累是累了一點,但呆在家裏幹農活就不累嗎?如今每天都能吃飽不說,隔三差五還有肉吃,這種生活,縱然是神仙都不換!
等衆人都端上自己的飯碗,随着秦風的一聲開動,頓時清晨的霧氣中就響起了大快朵頤的吃東西聲音。
早飯過後,今天輪到魏徵給家丁,以及莊上的孩子們上課,得了空閑楊廣像小尾巴一樣跟着秦風到了後院。
這年頭,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家,後院絕對是私密之地,縱然是刁翔和秦風這種通家之好,想要到後院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事。
也就魏徵那種小豆丁才沒有這種顧忌,等大概他十五六歲,行了冠禮之後,也一樣要遵守這規矩。
至于楊廣,他倒不是因為身份特殊就能往後院跑,而是他死皮賴臉哄得劉婉婷把他認作了弟弟,這才能夠自由出入。
當然,楊廣去後院不是有什麽非分之想,他所觊觎的,是秦風書房中的那些教材和試驗工具。所以,到了後宅,他自個就溜達去了書房,盡情地遨游在知識的海洋之中。
秦風則徑直去了卧房,在沒有重要的事時,他對兩個弟子都是一視同仁,并不會單獨給某一個開小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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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這是怎麽了?誰的信?”
剛進卧房,秦風就見劉婉婷正手持一封信暗自垂淚,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絕對稱得上我見猶憐。
大步湊過去一看,只見擡頭就是吾女兩個字,秦風頓時一陣天雷滾滾,不是他那個便宜老丈人要回來了吧?
對劉婉婷的娘家,秦風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爹是個大官,好像還是個武将。自個這小身板,如果那便宜老丈人回來,得知他女人破家而出,會不會過來一巴掌拍死自己?
秦朗如果放到軍中,最多就能當個偏将,要不要找楊廣要兩個高手保護自己?
就在秦風惴惴不安的時候,劉婉婷擦去眼淚,仰着頭道:“夫君,是我父親來的信。”
“你父親...”
果然如此,秦風盡力壓制住自己顫抖的雙腿,勉強笑道:“婉婷,你還沒跟我說過,老泰山是何官職?”
劉婉婷長出一口氣,緩緩道:“妾身的父親如今任甘、瓜兩州的刺史,單名諱方。”
劉方?
沒聽說過。
秦風松了一口氣,這個名字他沒聽過,說明這位應該不是像伍建章、楊素那等留名青史的大将。至于甘、瓜兩州的刺史...說實話,這官也不怎麽大,如今的州和漢時的州不一樣,漢時分天下為十三州又一部,一州刺史和後世的省長一個級別,絕對的地方大員。
可經過五胡亂華、南北朝之後,地域劃分的很亂,楊堅直接撤去了州這一級別,全國只有郡縣兩級,只是有的郡名字裏還帶着州,實際就是一個郡而已。
也就是說,自己那便宜老丈人是兩郡太守?
看着秦風的表情,劉婉婷哪還能不知道自家夫君在想什麽,頓時沒好氣道:“夫君,父親爵封河陰縣公。”
縣公...
秦風想罵娘,公、侯、伯、子、男,隋朝雖然也有異姓王,但那都是開國時候的事,如今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當臣子的只有七等爵位,區區兩郡太守就能封第三等爵,大隋這爵位也太不值錢了吧?
難怪後世說隋朝國公遍地走,侯爵多如狗,這年頭你沒個像樣點的爵位,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讓我緩緩。”
秦風扶着額頭坐在床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婆娘竟然是縣公的女兒,哪怕是庶女。
這一刻,秦風很像問問自己那個便宜老子,你一個區區吏部員外郎,究竟用了什麽招數才哄得一個開國縣公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兒子?
看到秦風發呆,劉婉婷笑了一聲,道:“夫君,當年公公出事的時候,我父親随衛王出征突厥,後來擔任瓜、甘兩州刺史。大兄有些懦弱,二兄、三兄是标準的纨绔,而我那位大嫂崔氏膽子小,聽說公公出事,又是那等大事,就把我關在家裏...”
“我原本以為公公的事過去也就好了,可誰成想那天她回來,竟然說已經親自上秦家退婚,我這才...”
就在劉婉婷給秦風訴說過往的時候,大興城中的一處宅子中,十多個丫鬟正守在一個房間的外面,鴉雀無聲,就聽裏面說道:“方兒的來信,你們可都看過了?”
房間中,一個足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坐在一張大床上,有些懶洋洋的開口,聲音雖不高,但卻極有威嚴。
在老太太的下手,左邊坐着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瘦弱婦人,如果秦風在此的話,定然不會對她陌生,因為此人正是當初親自到秦家莊為劉婉婷退婚的那個。
右手邊則坐着一個稍微年輕一些的婦人,她聞言輕聲道:“是,父親的信兒媳已經看過了,只是婉婷當年負氣出走,這半年來和我們沒有一點來往,只怕這心裏...”
話沒說完,就被她對面的婦人打斷道:“你說得倒是輕巧,當年秦毅犯得若是一般案子也就罷了,那可是謀逆!若不是我當機立斷,這河陰縣公府還能好好的嗎?”
年輕婦人也不跟她争辯,只是淡淡道:“姐姐無需着急,當年的案子,我不太清楚,但如果真是謀逆,親家公豈能只是丢了官職那麽簡單?如今公公既然寫信回來,我們還是要好好安撫婉婷才是。”
“好了!”
坐在床上的婦人沉聲低喝,對那中年女人道:“崔氏,你的身體不好,且先回去吧,以後少操勞一些。”
“我...”
中年女人張口想要争辯,可擡頭一看老太太那渾濁的雙目,突然心中一寒,沒敢再開口,起身離去。
等崔氏走了之後,劉方的老母親放緩語氣,對劉婉婷兄長的側室道:“範氏,你不知道,當年方兒在的時候,就不甚同意娶這五姓七望家的女兒,我們劉家是什麽門第,人家就算是庶女,也不是我們能高攀的。如今看來,這崔氏果然如此,若非她自作主張,我們劉家也不會鬧出那件醜事,更不會背上薄情寡恩的名頭,唉。”
範氏連忙安慰道:“祖母且安心,我聽聞婉婷與她那位夫君頗為恩愛,如今晉王殿下似乎都在跟着妹婿學習,恐怕日後定然能夠受到重用。”
“晉王?”
老夫人臉上露出一絲愁容道:“這皇家的争鬥,介入進去不難,可想抽身卻不簡單,當年那秦毅就是...如今這秦風難道也要如此嗎?”
範氏連忙道:“祖母多慮了,晉王如今年紀日長,用不了多久應該會前往封地就封,到時候妹婿給晉王當個屬官,不說光耀門楣,總算還在世家之列,婉婷也不算被委屈了。”
老太太點點頭,道:“如此也好,只是你費點心,聽聞那秦風為了安葬親家公,連城裏的宅子都賣了。那孩子倒是仁孝,只是不知日子過得如何,你命人去看看,能幫襯便幫襯些,不然方兒回來,連唯一的女兒都不認他了,我還有什麽臉面見他?”
範氏連連點頭道:“祖母放心,孫媳回去之後就操辦此事。”
老太太連連點頭道:“你是個好的,只是方兒生了三個兒子,都是不争氣的,你回去之後提點着他們點,若是再胡作非為,不幹正事,那便把他們全送去甘州,讓方兒親自操練他們。老身眼不見為淨。”
“祖母說的是,孫媳一定把話帶到。”
“來了劉家,委屈你了。”老太太長嘆一聲,道:“只是那三個混小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