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叛師
走在回家的路上,蘇哲越想越不對勁,道:“奇怪,雖然之前我就聽說李家公子迷上了修仙,但從他開始修仙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才一年吧,剛才釋放的靈氣紗衣,分明已是達到了知悟期巅峰程度的具象化,這怎麽可能?”
蘇陽不回頭的說道:“武泰大陸很大,遇到多麽資質逆天的少年修仙者,我想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晚上吃什麽?”
“喂,話題轉得太快了吧。”
“胡蘿蔔炒洋蔥如何?”
“我想吃土豆絲。”
“但是我們沒錢了。”蘇哲掏出錢包,抓出了底兜,裏面空空如也,連一個銅子兒都看不見。
“沒錢你放什麽屁?”
“嘿?臭小子,怎麽跟你爹遣詞呢。”
“唉……”蘇陽嘆了一口氣,今早出門就沒吃飯,他現在餓的連拌嘴的力氣都沒有,無奈的看了蘇哲一眼:“其實我也就想不明白了。老爹,你說你好歹當初也是個威震四方的武林盟主,就算武道再落魄,瘦死的駱駝總該比馬大吧。到底是什麽樣的騷操作,可以讓你混到如今這種寶貝兒子想吃土豆絲你都買不起土豆的狼狽境地呢?”
“我……”蘇陽的話,就像一根針,深深地紮在了蘇哲心裏最柔軟的一塊肉上,讓他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遙想當年。
他還是武林盟主的時候,在這武泰大陸之上真的是說一不二、呼風喚雨的絕對領袖。論武功、論文化、論足智多謀都足以稱得上出類拔萃的武學泰鬥。
除了人緣臭一點,幾乎就沒別的缺點了。
為什麽會混到這步落魄的田地呢?
發生這一切的根源要從十二年前說起,靈氣複蘇,修仙者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嫩芽兒,原本在武泰大陸占據着牢牢統治階層的武者受到修仙者的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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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哲身為武林盟主,領頭站了出來。
可是,只一招,就被一個不知名修仙者摁在了地上。
打那以後,武者跌落了昔日那高不可攀的神壇,蘇哲更是被世間武者認作是武道的敗類、欲殺之而後快的渣滓。
有間武館也是自那時起名譽掃地,再加上修仙道場後來的興起,到了今天眼看着就快經營不下去了。
蘇陽看着愁眉苦臉的父親,心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其蘇哲當年戰敗之事,蘇陽自然是知道的,但蘇陽還知道,當年的老爹之所以慘敗,根本原因是被武者協會的一幫人渣暗中使了絆子。不然以老爹的實力,就算無法戰勝修仙者,想要三五十回合之內立于不敗之地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蘇陽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安慰道:“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沒想到,蘇陽的安慰卻換來了蘇哲的白眼。
蘇哲沒好氣的道:“你要是不提,我能想嗎我?”
“行,怪我。”
“那不怪你怪誰?!”
“好嘛,我都說了,怪我,全怪我。”
蘇陽知道父親心裏的委屈,說再多也沒有用,武道衰落至今,究其根本并不是單純一個人的過錯。各種綜合的因素造就了如今被修仙者全面壓制的悲慘局面。
這個局面,如果沒人加以幹預,悲劇将永世沉淪。
蘇陽擡起手掌,凝目看了看掌心,他能感覺到充沛的靈魂力被壓抑着無處釋放。破損的靈魂力已完全恢複,現在只需要得到一顆神玄石,武祖空間就能重新被開啓,未來,世人終将會知道,武者永遠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的存在。
蘇哲嘆了一口氣:“媽的,突然想起來,這個月的保護費還沒有交……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也是奇怪了,越沒錢的時候怎麽麻煩事就開始接踵而至?”
“你就甘心一直給隔壁的神威道場送錢?”想到這事,蘇陽也是攥緊了拳頭,隔壁的神威道場簡直就是惡霸,仗着帝國對修仙者的青睐就為所欲為。
“能有啥辦法?打得過的話,老子早去打了。”
蘇哲所說也是實話。
神威道場的場主,修真境界已達淬體,拳可崩山石的駭然實力,憑他一個肉體凡胎的武者很難出其左右。要是拼了命的一戰或許能打個三七開,然而蘇哲是個慫瓜,他不敢。
說話的功夫。
父子二人已經回到了武館。
推開吱嘎吱嘎響的木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景象,院子裏除了一口水井、兩張桌子和淩亂的幾條長凳以外就要啥沒啥了。
蕭瑟的秋風冷冷吹,枯黃的落葉滿天飛。
蘇哲抱怨了一句:“怎麽大晚上連燈都不點?”
走進院子,卻是感覺有點奇怪。
平常這個時候,幾個弟子應該是在訓練的,今天的院子裏空唠唠的,連一個鬼影都沒看見。
“郭逢春!羅明軒!齊玉!陸仁嘉!”
氣沉丹田,真氣擴音。
蘇哲洪亮的嗓門瞬間充斥了武館內外。
但他連續喊了幾次,都沒有弟子們像往常一樣并排站到門口恭迎他打道回府。
是去買菜了嗎?
是去什麽地方瘋玩了嗎?
亦或者是……走了嗎?
想到第三種可能性,蘇哲的心髒不由得猛地一揪。
就在這時,門外吱嘎一聲響。
四道人影幾乎不分先後的進了院子。
蘇哲定睛一看,正是有間武館如今除了蘇陽以外,僅存的四個記名弟子。
他們分別是蘇陽的五十五師弟郭逢春、九十八師弟羅明軒、二百零五師弟齊玉,以及三百七十六師妹陸仁嘉。
看到他們的出現,蘇哲頓時松了一口氣,心底的大石頭落了下去,要是連這四個僅存的弟子都走了的話,有間武館就真的是名存實亡了。
蘇哲面帶嚴肅的看着他們:“這麽晚了,你們幾個跑到哪裏鬼混去了?”
沒人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蘇哲總覺得,這幾個人的神态今天看上去怪怪的。
氣氛在沉默中持續了一段時間。
幾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終于,三百七十六師妹陸仁嘉打破了這份沉默。
她尴尬的看向蘇哲,緩緩開口道:“蘇老師,我們幾個其實有話要跟您說。”
蘇哲忽然間有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
不,不會吧,這些年老子對他們可謂是情深義重,重情重義,義不容辭,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應該不可能選擇在武館這個至關重要的節骨眼上雪中送屎吧?
想多了。
肯定是我想多了。
他們都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蘇哲自我安慰着。
蘇陽卻沒有這麽樂觀的心态,看這幾個人各自不同的神态就能瞧出端倪,陸仁嘉的愧疚與惴惴不安,齊玉的喜悅與得意洋洋,郭逢春的臉上盡是玩味之色。
蘇陽曾經不止一次看見他們悄悄往隔壁神威道場跑。
看來,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
陸仁嘉尴尬的說道:“我們想……呃,就是,那個,嗯……退館。”
“什麽?你們想什麽?”
蘇哲睜大眼睛,用一種很變态很歇斯底裏的眼神看了過去,并努力作出和善的語調:“孩子,老師沒聽清,你剛才說了什麽?再重複一遍好嗎?”
邊說着,蘇哲強行擠出一絲微笑。
但客觀的說,這絲笑容看上去着實有些猙獰。
陸仁嘉吓的“呀”一聲尖叫,躲到了其他幾人身後。
郭逢春走前一步,聲音輕佻,帶着不屑于遮掩的蔑意,道:“陸師妹表達的不清晰,我來替她向您傳達意思吧,她的意思是,她想退館,不願意繼續在這裏浪費青春了。
很巧,因為我齊師弟也是這麽想的,其實說白了吧,我們一直就看不起武道,之所以願意屈身在這裏只是因為你們管吃管住,還不收幾個學費。
然而就是剛才,隔壁神威道場的場主正式答應了我們的拜師申請,現在我們已經是神威道場的學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