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對啊，妹妹你看開了就好！！”

周小妹：……

她腦海裏突然冒出了大胖的新晉Q/Q簽名：李白一生推。附帶着昨晚那條新的朋友圈：舉頭望明月，低頭寫作業。最近越來越覺得李白簡直是先知啊。要好好學文學了，有好的詩人推薦嗎？

韻味十足回味無窮魔音繞耳啊。周小妹把後面的頭發都紮了起來，塞進了泳帽裏。塞手機進包裏的時候，手機震了震，拿起來一看：河岸豆豆。

——她曾一度以為丫是個gay。

“在做什麽？”

“學校泳池呢。”周小妹攏了攏肩頭的浴巾，手指在屏幕上翻飛：“學長有來過嗎？”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說起來還是周小妹當初主動加的他。周小妹當初第一次出省上學，在論壇裏認識了這個人，算是同校前輩，幫她介紹了很多學校相關，也在周小妹初來乍到的時候給了她許多幫助。兩個人在網上幾乎無話不談，但直到現在，周小妹都不曾見過他。後來才知道“河岸豆豆”申請出國了，人根本都不在國內。

周小妹郁悶地等了兩分鐘，默默地打下“我先過去啦”，把手機滑進了包裏，拍上了櫃子，向着泳池走去。

學校泳池應該稱得上是夏天最受歡迎的地方之一的——尤其是對男孩們而言。清涼降暑，而且在男女混泳的情況下還可以看得到女孩子們花花綠綠的比基尼裝，簡直是妙不可言。

因為人太多，學校為了降低泳池的負荷，都是限制每天每個時段的打卡人數的。

今天算是運氣出離的好，泳池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幾個。對面的幾個曬得黝黑而光溜溜的男生也懶洋洋的，看着這邊零星的幾個女生，竊竊私語着。

周小妹只試着游了十幾米，就靠岸趴在岸邊，小臉犯愁。

她剛剛很想開口問河岸一句有沒有把他們倆的聊天記錄發給別人看或者貼到別的地方，盡管理智和情感上來說都不太可能。

上周，周小妹有次跟河岸聊天，商量着考研事宜。周小妹有些氣餒，就開玩笑般地沖着河岸抱怨：“要是考不着，我就得去找個不稱意得工作茍且餘生了。”

Advertisement

河岸就問她：“小妹，你就沒想過談個戀愛，兩個人一起奮鬥，或者更遠，關于結婚的事？”

周小妹正趴在床上晃蕩着腳丫，一手托着下巴随意地浏覽着考研相關網站，就沖着他沒個正經地開玩笑：“哈哈哈，想啊！別說結婚了，現在只要有個土豪甩我一百萬，我分分鐘跟着走啊！”末了，她還補了一個小幺雞抱大腿的表情包。

小妹苦惱：媽媽說的對，網友不可信啊！

腦海裏又幽幽地冒出宋啓英挺的臉上那星星點點未褪的紅色。她仰頭看着他，他薄唇微啓，好聽的聲音裏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小妹，是你說的，誰給你一百萬，你就願意跟他在一起。”

周小妹眼前頓時飛過無數烏鴉和草泥馬。

啊？？

哈？？

納尼 ？？

你說啥？？？

周小妹攪着手，抽了抽嘴角，先不管他這是開玩笑還是真當真了，當務之急是得問問他他他是怎麽知道的啊！

“學長……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斟酌再三，這事兒還真沒什麽更委婉的說法了。

宋啓的眼神不再看她，耳根處逐漸紅得更明顯。

他就靜靜裝酷不說話。

呃……這個問題太犀利不好答？周小妹換個問題繼續往深問：“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卡號和手機號的呀？”

宋啓的臉卻更奇異地紅了起來，聲音居然不似之前沉穩：“我是……學計算機的。”

啊？？

哈？？？

周小妹腦海裏頓時冒出來三個打印版的大字：有、病、吧！

這能說明啥？？他會盜號？他有特殊的窺屏技巧？他有監視別人的愛好？

周小妹膝蓋一軟，內心都是泣血的：“這……可以随便查到？”

宋啓好看的眼睛因為她這句話一瞬間睜大，似乎也是極其難以置信，臉色因為被冤枉而更加漲紅起來：“不是……我、我查看了你的檔案，”他極其小心翼翼又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認周小妹有沒有生氣，“裏面有。”

周小妹呼出了一口氣，還好計算機沒有變态到那種地步。

身後傳來水花聲，周小妹回頭看了一眼，大胖正從她身後像只深海帶魚一樣穿行而過。

輕輕突出郁結在胸口的不快，周小妹，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鼓着嘴，剛準備一猛子紮進去，頭頂的大片燈突然撲閃撲閃，嘣地一聲統統滅了下去。整個泳池頓時陷入了黑暗。

☆、攝像頭

整個泳池一瞬間堕入黑暗，周小妹頓時就緊張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應急燈一盞也沒有亮。還好她本來就靠着泳池邊，摸着黑摸到了岸，心算是安定了一半。泳池裏人不算特別多，但是此刻也都因為突發狀況喧鬧起來，她趕忙試探性地出聲喊大胖。

附近有人撥開水流靠近的聲音，越來越近，周小妹趕忙一手抓着泳池邊的扶手，一邊喊着伸出手去撈。終于兩只手手抓在了一起，周小妹心底裏剛暗自松了一口氣，對方卻一個用力把她拽了出去。

那是個身材偏瘦的男生。貼上去的一瞬，周小妹立刻就感覺了出來。對方似乎極有經驗，借着拉周小妹的力道，一下就靠住了泳池邊。反倒是周小妹沒有防備，嗆了水，又被那股力道拉了過去。

然後，屬于男生的略有粗糙的指腹和厚重的大掌直接順着胸口摸上來。

——

“名字。”

“周正。”

“幾點來的？和誰來的？”

“大概兩點多……本來打算不到四點就走的，誰知道趕上這種事……”皮膚黝黑的男生穿着泳褲，上身□□着，看了看對面椅子上的人飛過來的不滿眼神，趕忙停止跑題老實作答，“和哥們，右二紅衣服那個。”

坐在椅子上穿着制服的保安擡起三角眼瞟了一眼，順着他所指看了過去，良久才趴下刷刷寫了寫，他擡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依舊耷拉着面容，用下巴點點了那個男孩左邊的那個男孩。

“你，名字。”

“趙韓江。”

……

狹小悶熱的監控室裏，那個矮胖的中年保安正在審着面前一排泳褲都沒來得及換男生，一一排查可能作祟的不法分子。頭頂那個老舊的風扇正悠悠地轉着，發出吱呀的聲音，惹人煩悶。

周小妹緊緊攥着胸前浴巾兩端結合的部分，在這個悶熱的天氣裏把自緊緊地裹了進去。她咬着唇，低着頭看着拖鞋下自己露出的腳趾，悶悶地不說話，也不作反應。

而她的旁邊，站着衣衫有些皺褶，襯衣胸前甚至沾了大片濕意的宋啓。

他好看的眉緊蹙，死死地盯着面前一排男生，聽着保安的問話，樣子好像很專注。

周小妹不敢擡頭看他。眼睛順着自己的腳看到了宋啓兩條筆挺的腿，腦子裏因為驚魂未定還是一團亂麻。

“能聽出來是哪個嗎？”終于算是審完了的保安把目光轉向了監控設備前的周小妹，臉上滿是疲憊和倦色，帶着一絲不耐煩和鄙夷。

這就好像這件事是她做得不對一樣。就好像本來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是她非要小題大做，擾了別人的清閑。周小妹攥着浴巾角，一下子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神往旁邊瞟，落在了身側那個緊緊繃着的身影上，腦子裏的紛亂和難堪有一絲安定下來。

當時她被一拖一甩，嗆了水，拼命地咳嗽，卻只覺得把水咳進了肺腔深處和腦子裏，十分得澀而疼，對方卻貼得更近更加得寸進尺，肆無忌憚地順着她只穿了泳衣的身體亂摸着揉捏。

周小妹幾欲作嘔。

不過可能是因為她一直在咳嗽控水，然後胳膊揮舞着掙紮，那人想要湊過來的嘴終究沒有得逞。

黑暗裏的恐懼是無限放大的。周小妹停止咳嗽呼救，那人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意圖，總是在她咳嗽勁下去的時候猛的一甩或者一按，把她按到水裏再嗆水。

疼，委屈，惡心。諸多情感充斥着她，讓她在這塊仿若天地混沌前的孤海裏漂蕩的蜉蝣，不知何時而生，也不知何時會死。

池岸上開始有各種走動聲，對面有人摸索着拿到了手機，打開手電筒開始往泳池照，給別人借着光上岸。周小妹後腰被撞了一下，疼得要死，那個人一下子彈開了，像是黃鳝一樣跐溜地游開，手機燈還沒有照過來。

周小妹因為疼重心不穩，猛地一沉，又嗆了水，她趕忙動了動使自己浮起來，咳嗽着控水的時候，她就在想，不會因為這一次，自己從此對游泳産生恐懼心理了吧？

岸上有沉穩地腳步聲越來越近，隐隐帶着一絲不應有的急促，聽起來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周小妹猛地一抓岸沿的扶手，還未能出聲，腳步聲猛地停在了不遠處，那個人似乎也是急促地喘息着，忽然就試探性地大喊一聲：“小妹？”

沙啞，低沉的聲音，帶着足以燙傷周小妹的焦灼，她險些落下淚來，“我在……我在這兒……”

手電的燈被主人飛快的腳步帶着有些晃動，但還好他們都聽到了周小妹的渴求，那人一下子準确地找到了周小妹的位置，拉住了幾近虛脫的她。

周小妹借着他的力，往上爬，那人似乎比她更急，扔下手機，兩手一用力，直接把她半拖半抱上去。

剛上岸的周小妹還沒來得及喘息，整個身體就被人緊緊地擁在了懷裏。

“小妹，你有沒有事？”

頭頂的燈再次晃閃了閃，然後由遠及近，噼裏啪啦，像是煙花般的綻開來。

周小妹微微掙脫了一下，他趕忙放開了她，修長帶着暖意的手卻還輕輕扶着她的肩膀。

周小妹擡頭，隔過濕漉漉的眼眶，一眼望進了狼狽地半蹲半跪在她身前的宋啓的眼裏。

岸上的人還在往這邊看，似乎議論着這種情況下，莫名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有個人摔到了頭正被人七手八腳地扶着往出送；頭頂的燈光太過耀眼；保安正匆匆地跑進來……

周小妹心裏的恐懼和委屈還未散，她忽然就擡手扯住了宋啓的衣袖：“學長，剛剛，有人摸了我！”

宋啓原本因為擔憂地蹙起的眉一下子散開，瞳孔因為難以置信一瞬間散開，不到片刻，緊繃的額頭因為怒意隐隐泛起突突跳動的青筋。

他沒回頭，周小妹覺得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逐漸收緊，然後那個低沉的聲音突然以她從未聽過的冰冷語氣說到：“都不許走！”

身後的嘀咕聲蔓延開來，保安似乎也有些尴尬，但還是隔着不遠處給宋啓說：“有同學受傷了，得趕快送醫院……”

宋啓回過頭來，大半身子擋住了周小妹的臉，臉上的寒意更甚：“剛剛，有人猥亵女同學。”

人群中一瞬間炸開來，周小妹擡頭，隔着人群，看不清那邊的情況，只隐約看到有個人捂着頭，隐隐有血跡滲出。

大胖跑過來給周小妹搭上浴巾的時候，看了看她和她對面的宋啓，欲言又止，然後她猛地站起來，大聲地沖着那邊的人吼道：“nnd走什麽走！今天不把這個人找出來，誰都不能走！！”

周小妹腿軟得站不起身。周圍人的目光遠遠近近地落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赤身裸體的，難堪無比。

“小妹，來。”還沒來得及擡頭，宋啓溫熱的胸膛卻再次貼了過來。周小妹擡頭，只看到了他堅毅的下巴，心裏湧現出莫名的一絲悸動，但很快又被心裏的驚異感壓了下去。

他手上用了點力，把腿軟的她裹緊在浴巾裏，公主抱了起來，徑直走到保安面前：“麻煩了。如果不能，我們自己報警。”

——

“聽出來是哪個了嗎？”保安似是不滿意周小妹的走神，再次拔高嗓門問了一句。

周小妹飛快地擡頭，緊張了掃了一眼，站着的男生都在用陌生而鄙夷或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她飛快地把頭低了下去，臉頰處傳來的滾燙幾乎讓她無地自容：“當時太暗、我嗆水了……他沒怎麽發出聲音……我……”我聽不出來，周小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的一句話在保安一副看着她胡鬧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那就是你辨認不出咯？”保安砰地一聲合上面前的本子，臉上的表情因為終于理直氣壯而愈發不悅起來，“我說同學……”

“我們要求看紅外攝像頭拍攝的監控內容。”

保安責備和勸導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宋啓打斷了。他的聲音清越，坦然，像是一雙溫柔的手，一點一點撫平那些尴尬和焦灼。

周圍人一下子唏噓吵吵起來。

“什、什麽？”保安也是沒有想到這個一直看起來冰冷而難纏的男生會在此刻突然丢出這麽一個重磅炸彈般的問題，他的聲音一下子結巴起來，身體也無意識地後靠，幾欲從椅子上彈起來。

“紅外攝像頭，”宋啓好像聽不到周圍的竊竊私語，依舊平和地，語氣卻是不卑不亢的，“幾年前學校在那次意外之後裝置過的。”

人群中因為驚訝和八卦一下子漫出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之後就是壓抑着的帶着興奮的讨論，保安只覺得因為燥熱和不安，額頭的汗順着臉頰，帶着油膩蜿蜒下來。

“你說什麽、沒、沒有那種……”

“如果你拒絕，我會自己去雲端調取，”宋啓直起了身子，眼神一下子凜冽下來，“當然，你的這份工作也可以結束了。”

☆、手控福利

屋子裏靜得有些誇張，只有電扇仍舊在違和地吱呀作響。所有人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前那個筆挺靜默的背影。

手指敲擊着鍵盤的清脆響聲像是悶熱午後一曲激流的音樂，震顫着每個人的心。

周小妹攏着肩頭的浴巾，順着宋啓穿着白襯衫的背影看過去，他靜默着，薄唇抿成一條線，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沉穩而快速的敲擊着。看起來老舊的像是浮雕的畫面在電腦上快速切換着，很有一種黑客帝國技術流的味道。

那一串串數字像是突然躍出了屏幕，跳動着劃過宋啓專注的眼角。周小妹看着，腦袋突然冒出一句話：這是他的世界。一個高深而奇妙的世界。

“就是這裏了。”突然，所有聲音落盡，宋啓如同微電流過耳般低沉的聲音響起，像是一整朵山茶花落地的聲音，“保安先生，我想，你們剛剛親手把罪犯送去了醫院。”

——

“人呢？”

“不清楚，剛剛真的還在這裏。有片刻昏厥，醫生給包紮完了就在這裏的呀！”

“你去實驗樓那邊找找，我們仨去湖邊。”

一行人急匆匆回來校醫院找嫌疑人時，驚恐地發現原本應該受傷昏厥的不見了。

——

周小妹走在前面，手很緊張的攥緊。跟在身後的腳步聲沉穩有力。亦步亦趨。她緊張得快分不清該邁左腿還是右腿了，身後那人卻毫不自覺，仍舊沉穩地像是騎士般走在她的身側。

“學長，”她猛然回頭，卻差一點撞到宋啓的胸膛。那裏早已風幹，有一點不雅的褶皺，但是卻不像其他男生一樣有濃烈嗆鼻汗味，而是帶着一點肥皂的清爽氣息，一下子充斥着周小妹的鼻息。

周小妹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她害怕宋啓發現她的異樣，一下子就低着頭跳到了他的身後：“還是你走前面吧。”

宋啓似乎是盯着她的頭頂審視了半天，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而是長腿一轉，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周小妹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來，保持一步遙的距離，默默跟了上去。

她有些理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每一件事都理不清楚。自己沒有料到泳池會有那種事剛好發生在她身上，宋啓的出現就更是個意外。她是徹底搞不懂他了。當然，她現在可能連自己也搞不懂了。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事，她因為撞破了兩次宋啓的“好事”，就被他徹底纏上了，一百萬的“贓款”纏身，這個人放在身邊就像是一顆□□，不明目的。只是，為什麽每一次他的出現，似乎都是她頂狼狽的時候來解圍的呢？

還有就是，在泳池被人猥.亵，受到傷害的她自己，此刻卻加入在尋找可能精神犯病做出極端行為或者自我傷害的罪犯的隊伍裏。

周小妹思考的時候無意識地嘟着嘴，眼神就順着宋啓的兩條筆挺大長腿微微往上，放在了剛剛在監控室操縱風雲的那雙修長而且骨節分明的手上。男生的手怎麽也可以長得那麽幹淨那麽修長啊……周小妹不禁想起自己看的那些bl漫裏男主角們的修長的雙手，好像這就是現實加強版了是吧！

正在內心胡思亂想着翻湧着，小妹突然就覺得前面的人停住不走了，而且回過身來，他的耳根處再次淺淺地泛起一絲紅色來。

周小妹內心直咂舌：舟舟她們說的沒錯啊，宋啓真的生得好帥啊，簡直就是二次元男神級別的人物啊！這麽熱的天折騰這麽久，竟然都不怎麽出汗啊，還有一雙完美得天怒人怨的手啊……

诶？手？！！！

周小妹順着花癡眼地低下頭去，一下子看到了抓在自己手裏的宋啓的左手。

“……………”

發、生、了、什、麽！

周小妹大腦足足空白了五秒，甚至難以置信地再次擡頭看了眼宋啓紅着的耳根和嘴角抑不住的笑意，低下頭看着自己鹹豬手裏宋啓的白玉手，猛然找到了他突然停下和回身的理由。驚恐之下，她“唰”地松開了宋啓的手，然後猛地跳出一步遠，雙手捂住了臉。

要死要死！她是中邪了麽！什麽時候宋啓的手跑到她手裏的啊！她是不是有什麽創傷後遺症才會做出這種找死壯舉的啊！啊啊啊啊！！

靜。

無邊的安靜。

周小妹的臉在手的掩護下整個因為後悔和難堪皺縮起來：丢死人了啊！

傍晚的風輕柔，吹散了正午的炎熱和積累的暑氣，卻怎麽也吹不散周小妹臉頰的灼熱。風兒輕輕，帶着湖面的濕潤氣息，周小妹忽然聽見身邊的人有了動靜。

那如暮鼓般的聲音咚咚地好像是和着周小妹心跳的鼓點，一點一點靠近，他的氣息也跟着過來了。

停了停，周小妹忽然就感覺到宋啓那雙修長的大手輕輕地覆蓋住了她的，然後，溫柔卻又不失力道地移開了她的手，周小妹疑惑地擡頭，一下子就望進了宋啓那雙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睛好像帶着湖面的濕氣，低着頭望進了她的眼底；他的手掌整個覆着她的，把她的雙手輕輕地握在了手裏，忽然就輕輕開了口，就像是晚風輕吟：“小妹，是想牽手嗎？”

是想牽手麽……手麽……麽

牽……手……

周小妹把頭搖成撥浪鼓，發自內心否認：不是的！我就想看看……

“我也喜歡這樣。”宋啓就像沒看到她精彩的表情包臉，聲音低沉沉地自頭頂想起。他松開了她的右手，慢動作着，像是研究了一下，然後空着左手和周小妹的右手交疊，形成了一個十指緊扣的模樣。

兩個人的手指交疊，肌膚相觸，手心貼着手心，周小妹這才覺察出自己手心裏的點點汗意，一點一點被宋啓手中的溫柔的熱度暈幹。

我也喜歡這樣。

喜歡這樣……

周小妹只覺得自己熱氣上頭，然後終于到了一個臨界點，“砰”的一聲，她活活成了一個炸裂的番茄，臉紅得不像樣。

手被宋啓牽着，身體也被帶着不由自主地往前去。周小妹的腦子徹底當機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十指緊扣啊。只是，再一聯想到宋啓上次說的那句“談戀愛的時候，你想怎樣都可以”，周小妹蒙圈了，她有些恐慌，這丘比特最近是不是近視眼了啊？

“學長，你是……”你是為了試探我還是報複我啊，她真的想不明白，宋啓怎麽就莫名其妙跟她對上了呢？

“嗯？”宋啓停了一下，眼睛卻似乎鎖定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的一團身影上，“那邊。”

周小妹順着望過去，那個人的樣子是有些可疑。兩個人順着走過去。

是他。周小妹有些遲疑地靠近，她總覺得不該是這樣一個人。

那個人頭上側裹着一圈繃帶，抱着膝蓋坐在樹下，離岸極近，而他的頭近乎整個都埋近了臂彎，順着視線露出了盯着湖面發呆。他的腳邊是一摞燒過東西後的灰燼。

聽到聲響，他一點一點地回過頭來，在看到周小妹的瞬間，眼神有一瞬間的松怔。

周小妹有些緊張。如果不是宋啓知道關于紅外線攝像頭的事情以及找到了原視頻的話，她會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怎麽也不會懷疑這樣一個受了傷的男生。他看起來面色有些異于常人的蒼白，眼窩處有很深的黑眼圈，整個目光都是呆滞而執拗的。

周小妹感覺到宋啓的手先是松了了她的，又以一種保護的姿态把她的手整個牽在手裏。她這才發現自己緊張的整個指尖都是冰涼的，再次微微冒着汗。

宋啓低下頭，似乎是确認了一下她的狀态還好，就沉穩地掏出手機來，開始撥打電話。

對面的男生突然轉頭盯了過來，不知道是被哪個畫面還是動作刺激到了，突然就尖叫着沖了過來。他低着頭，眼球卻向上直愣愣地盯着這邊，發出像是野獸嘶吼一般的聲音，向着這邊極快地沖了過來。

被宋啓松開推了一把，退了幾步才站穩的周小妹，看着那個男生扯着宋啓雙雙跌落水裏的樣子，徹底慌了神。

——

“姑娘，阿姨求你了好不好。我們阿正不能留這麽不好看的案底啊！”對面那個婦女扯着周小妹的手臂，貼着求着她，臉上挂着淚痕。

“阿姨，不是，我……”周小妹後退地小小地掙紮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卻被她扯得更緊了。

這個中年婦女是泳池猥.亵周小妹也就是那個據說精神患病的王少正的母親。王少正被送來這裏後不久，同學幫忙聯系家人，她就匆匆趕來了。

“姑娘，阿姨求求你，阿姨就這麽一個孩子，你提個條件，你提什麽都可以，阿姨都幫你做成好不好，求你別告阿正……”婦女說着就又要給她下跪。

周小妹趕忙扶住了她，把她扶着安放到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她耷拉着臉，為難得很，卻也不知道怎麽規勸阿姨，“阿姨，您坐。您先別急，我沒要告他的。您兒子的精神有問題，如果不記錄清楚，然後供醫生治療，對周圍人和他自己都不好的……”

“如果你再不松開她，我們現在就報警。”

周小妹循聲回頭，夕陽順着醫院走廊盡頭的窗戶密密斜斜地灑進來，在宋啓身後投下一大片金黃的餘晖。她一時有些看不清宋啓的神情，只是看着他穿着一件他們大學學生會的文化衫，下半身穿了一條很普通的牛仔褲，卻仍舊襯得他手長腳長，一個幹淨的，安靜的少年。

☆、喵喵

宋啓走過來，很自然的隔在周小妹和王少正的母親中間。他身形修長，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态擋在周小妹的前面護住了她：“女士，小妹作為受害方，作出任何追究都合理合法。請不要在這邊繼續困擾她。”

周小妹看着對面的婦女錯愕過後臉上更加痛苦的神色和悲憤的姿态，不忍心地戳了戳宋啓的胳膊，現在的他……看上去太過冷漠。

宋啓似乎沒有感受到她的央求，反而一擡手将她伸着一指的手握在了掌心。

周小妹：“……”

對面的婦女好像終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懇求沒有用，醫院的檢查還在繼續，她擡手掩着面蹲身下去，顫抖着雙肩，不斷啜泣。

“阿姨……”周小妹終于還是看不下去，宋啓的出現讓她對于這種凝重的糾纏有所逃脫，但是她始終見不慣這樣的場景，想了想周父周母的教導，她嘆了口氣，把自己能講的話都講了出去，“您的兒子很可能患有抑郁症以及其他疾病，嚴重程度未知。今天他還把學長撞下水了……精神疾病不是我們忽視它就可以自愈的，而且，精神疾病并不丢人呀，誰都可能患病，好好的治療直至恢複，對病人來說才是真正的愛和拯救。”

她上前，摸了摸口袋，卻發現自己壓根沒帶紙巾。

尴尬地頓了頓，話題停在了不上不下的未知，剛好無從安慰，身側忽然遞過來一方手帕。

周小妹：“……”

她簡直想當場跳起來：你們家是生産手帕的吧！這什麽年頭啊哪有人天天随身攜帶手帕啊啊啊！控制了下面部表情，周小妹對宋啓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卻一不小心跌落在他晶亮清澈的眼神裏——

此刻，他似乎正感觸于周小妹那番話中的某句，側着頭低頭看她，眼神裏滿是亮晶晶的，像是碎了滿天的星，眼角微彎，帶着一絲絲周小妹看不懂的溫柔和……感激？

握着她的掌也不自覺緊了緊，周小妹覺得尴尬，用了點力掙紮一下，宋啓終于松開她來。她上前遞上手帕，咬了咬唇作出了決定：“阿姨，我真的不會告您的兒子，但是其他的我也真的無能為力。有病史病歷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好好治療，您的兒子會恢複的，再見……”

轉頭離開的時候，周小妹看到那位母親正用帕子捂着眼睛，似乎更加紅腫了，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卻又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校醫院對面是一片清幽的小樹林，樹林深處是園藝觀賞房，幾乎全體通透的房間，裏面是各種擺放藝術的綠植和花草。周小妹別別扭扭地跟在宋啓身後，想着終于告一段落，還是找他說清楚吧，不管怎麽樣，錢得還，保證得下，感謝也得謝啊…

她吸了吸鼻子，終于下定決心，打算先開始打破這種詭異的寧靜。

“學長，你是……怕水嗎？”

當時宋啓被王少正推下水并且死死揪着，周小妹全程目睹他明顯慌亂的手腳，多次嗆水卻更加掙紮的慘狀。還好立刻就被路過的幾個男生救了上來。她有些詫異，傳言竟然都是真的。

宋啓投過了一個問詢的眼神，她想了想補充道：“他們都說你不會游泳的……”

“嗯。”

他很容易很雲淡風輕地就承認了，卻沒做任何解釋。

周小妹原本只是想提起的話題僵在嘴邊，再難說出來。她感到懊悔，周小妹啊周小妹，世上話題千千萬，你怎麽選個最腦殘！！

“我們去這邊看看。”宋啓似乎不在意，他說着，轉着腳步走到園藝房門前，貼心地替她拉開了房門。

周小妹頓了頓，小聲說了謝謝，走了進去。

這邊的綠植許多是可以學生自己領養的，并且會在園藝展上參加比賽。周小妹想起來自己這個星期都沒有來看自己種喵喵。

喵喵其實就是一盆貓草，因為養出來苗苗竟然長得十分旺盛，她就給它取名喵喵——說是為喵星人奪身打造的。

興奮地跑過去，周小妹驚喜地發現挨着自己的盆旁邊放了一株開得很好的小向日葵，黃橙橙的花朵，襯得她綠綠的貓草都好看很多。剛準備拿起來看看是誰種的，盆子就被宋啓搶先拿了起來。

？？？周小妹疑惑地看着他，宋啓卻好像很平常地擡手把那株向日葵放到了一個很高的架子上，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醜。”

……Excuse me？！

嫌醜擺那麽高做什麽啊！醜你動它做什麽啊！我覺得挺好啊你好歹讓我看一眼再擺啊！

周小妹內心咆哮着按捺下來，她就不信這邪了，輕輕撫了撫失去小夥伴的喵喵，她一副好奇寶寶純良無害的樣子問：“學長，你有沒有領養啊？給我看看吧！”看看說別人醜的種出來有多美啊！！！

宋啓的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他避開了周小妹的目光：“沒有……”

你都沒有！你說人醜！周小妹簡直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正義感。算了算了，毛病的，趕緊跟他講正事吧，這個學長實在有點怪啊！

“學長，那個，那筆錢呢……”

“你收下了。”宋啓這時候立刻就接上了。

周小妹滿臉黑線，但是還是保持微笑：“……是……可是我一百萬嫁土豪那段話呢……”

“你自己講的。”他又接上了。

嘿！周小妹都想揭竿而起了！這談話療法不抵用了是不是！

“……我知道，但是……”周小妹簡直暴走，有病吧有病吧！！正常人怎麽會這麽想！！嗷嗷嗷這讓她如何解釋！

想了想，周小妹決定從根源入手。

“學長，我上次去教務處真的是要辦自己的事，我、我什麽也沒有看到我保證！”她立刻舉起兩根手指發誓。

“嗯。”

嗯？！嗯！？這啥意思啊……朕知道了？周小妹內心哭泣，接着解釋：“暖瓶我也不是故意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