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劫囚

三支烏簇箭、四支無羽弩箭從艙口射來,正當艙口的五名軍漢避無可避,給狠狠射中。這一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喧嚷的船頭頓陷沉寂之間,那些個想劫船發橫財、搶娘們的官兵都愣怔在那裏,直到那名給弩箭射穿脖子的軍漢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脖子,發出絕望的慘叫倒下,靜寂又驟然給打破。

“賊他娘,敢殺官兵,你們這是造反!”有人還沒有醒悟過來,看着五名同伴無一例外的中箭倒地,心頭熱血湧起,拿起兵器搶上去,“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他們是水賊鈎子!”有人醒悟過來,大叫着提醒同伴,“他們有硬弓、有弩!”普通富家子舟船護衛怎麽可能攜有強弓、勁弩這等利器?正提醒着,又是兩支利箭射出,搶在最前頭的那名官兵胸口、小腹各中一箭,抽扭了兩下就砰的倒下。

其他官兵不敢強攻,貼在艙口兩側,又有人高叫:“窗子,窗子!從窗子進去!”招呼同伴撬窗子殺進去,花窗撬開,迎面卻是數支竹槍夾着冷冰冰的鐵矛刺來;睜開看去,拿竹槍長矛的人都是剛才在船頭站着的少年子,日,還以為是仆童,左側的船舷根本沒有閃避的地方,又麻痹大意沒有穿甲,看着三支竹槍尖頭紮進自己的胸腹。

眨眼間的工夫,八名手下就喪命黃泉,領頭校尉氣得發瘋,但是也知強攻不行,大喊着讓人退回來,讓人進艙拿弓弩,又讓身邊人拿長矛去刺捅舫船,仍念着那兩個水滴滴的嬌媚娘們,暫時按捺住沒有下令用火攻。他就是下令用火攻也沒用,就在他讓人去取弓弩時,身後傳來異聲,回頭看去,周普嘴裏咬着短刀、手裏還拿着把陌刀正跳上船來。周普身上的衣甲滴着水,他見領頭校尉回頭驚谔看來,陰沉着臉而笑:“張彪,想不到自己有今天吧!”陌刀橫劈過去,将那領頭校尉張彪還帶着驚谔神情的臉劈成兩半。

官兵們驟然發現十多敵人從另一側水裏爬上官船,他們擁擠在船頭想沖上舫船,腹背受敵,官船與舫船還是他們自己拿鐵搭子鈎在一起,退也沒法退。這會兒,對方又有人鑽到舫船頂蓬上拿強弓、臂張弩射箭,他們給擠在狹小的空間裏,想要跪地救饒,卻迎面一槍刺來,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官船上及落水的近三十名官兵就給殺了個幹淨。

林縛提着腰刀,他為了行動方便,早将綢衫下擺割掉,甲板上粘粘的都是血跡,他不介意,站在那裏跟秦承祖說話:“煩秦先生請兄弟們将屍體都收拾進船艙,再将官船拖到蘆葦蕩鑿沉,能讓官府遲幾天覺察,總是好事,之後就可以通知放哨的烏蓬船回來了……”

林縛計劃周密,秦承祖也補充不了什麽,吩咐人如此去做;這會兒周普帶着給囚押的四個人從船艙裏鑽出來,為首的漢子給折磨得不成人形,給兩個弟兄攙住才勉強不倒,他本是有給兄弟救下、重獲新生的欣喜,待看到舫船頭站着的傅青河,臉色微變:“你個沒膽鬼過來做什麽?”

“子昂,沒有高爺,我們救不了你。”秦承祖說道。

“十年未見了,曹老弟還在恨我當年不告而別嗎?”傅青河走過來攙着那漢子上舫船。

曹子昂不知道詳情,不便發作,神情別扭的讓傅青河攙他到舫船上。

※※※

将官船鑿沉在淺水灘的蘆葦蕩,水很淺,甲板以上的船艙差不多都露在水面上,将主桅砍斷,這裏的蘆葦蕩很深,要是沒有人闖進來,只怕要等春後才會給人發覺這裏有一艘官船給鑿沉。二十多具屍體給剝光了丢在船艙裏,不說那些皮甲、鎖子甲、長矛、腰刀等甲械,緝盜司的兵服、武官服有時候也是很有用的東西,甚至連官船用的橫帆都拆了下來。

秦承祖他們這些年都是舔着刀血過活,打劫官府從來都講究一個幹淨,他們現在才發覺在林縛面前真是小巫見大巫,要不是怕時間不夠,林縛甚至想将官船的船板拆下來運走。

這夥流馬寇大半都是傅青河的故人,他們以秦承祖、周普、吳齊以及今天劫囚救下的四人中的曹子昂、馮佩佩為首。

夜裏,他們沒有急于轉移,就藏身在蘆葦蕩中,船艙裏一盞燭火,圍着數人,商議以後的出路。

曹子昂給折磨得夠嗆,時不時會拼命的咳嗽一陣子,臉上有着病态的潮紅,他沒有去休息,讓人攙他進來。他已經知道此番劫船救人的經過,進來先給林縛抱拳施禮:“大恩不言謝,日後有需要子昂的地方,譚爺請言語一聲。”

林縛站起來回禮,坐下道:“譚縱是我化名,不想私人之事牽累家族,希望秦先生、曹爺能夠理解,我是東陽石梁縣人,私下裏,大家喚我林縛便可以了……”

“子昂在家裏時叫曹二蛋,他倒不是怕牽涉家人,他是覺得‘曹二蛋’這名字太難聽,整天炫耀那兩顆卵蛋,是夠難為情的。”周普嘿然笑道。

大家跟着哄笑,對林縛之前用化名一事,毫不介意,也知道林縛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希望他的身份僅限于在座諸人知曉。

曹子昂拿周普沒法子,咳嗽了兩聲,不理會周普,他對傅青河十年前不辭而別素有成見,只是這次為救他,傅青河也出了大力,他坐下來跟傅青河點頭示意,雖然有些僵硬,也算是将以前的恩怨揭過。

曹子昂坐下後,問秦承祖:“我們下一步要怎麽走?”

“回淮上,殺陳韓三!”馮佩佩毫不猶豫的搶聲道,目光堅決,似乎陳韓三站在她面前她就會撲上去咬他一口。

淮水上游的山嶺地帶,活躍着多股馬賊,有掠襲百姓為生,也有自視清高專替天行道的。秦承祖這一夥流馬寇比較特殊,乍看上去純粹不鳥官府而已,不擾民,也不豎替天行道的旗子,十多年來流掠淮上,專與官府為敵,人數雖然不多,名氣卻極大。

林縛現在知道陳韓三原是另一股淮上流馬賊的頭領,春暮時,陳韓三率部衆投了官府,搖身成了淮上緝盜營骁騎副尉(從六品武官)。正為陳韓三的叛投,使得淮上流馬寇跟官府的鬥争形勢劇烈轉變,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多股聞名淮上的流馬寇相繼給剿滅。陳韓三借着其他流馬寇的頭顱,已經升任緝盜司左營統領,骁騎校尉、官居正六品武官。

馮佩佩就是紅襖少婦四娘子,陳韓三念着同為淮上流馬寇的一分香火情,沒有讓手下人糟蹋她,在被抓的四個人中,她幾乎沒有受到什麽折磨,給從牢籠裏救出來之後,休息了一下,就恢複了幾分精神。即便如此,馮佩佩對陳韓三的恨意絲豪不消,她的丈夫、流馬寇三首領張橫江在江嶺時戰殁,如今的她年僅二十二歲,就成為寡婦。

“陳韓三,勢必要殺,”秦承祖說道,“眼下時機不妥,不能再讓弟兄們白白犧牲了。”

陳韓三約束部衆近兩千人,可以想象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都會領兵在淮上諸府繼續剿滅流馬寇。要想殺他,談何容易?即使人給救了出來,擺在他們面前的境況依舊艱難,鼎盛期的兩百多弟兄給圍剿只剩下四十多人,其中半數還都是傷殘,還有那些藏在深山老林裏的家眷要接出來找地方安置……想到這些,秦承祖心裏又痛又悔又恨,咬着嘴唇說道:“現在最關緊的是要找個安穩的地方,讓兄弟們将傷養好,報仇之事,十年不晚的……”

“現在各地都借匪患嚴峻組建新軍,哪裏有安穩地方?”曹子昂說道,“本來可以去投晉安奢家,現在又傳言說奢家要歸順朝廷,看來也投不得。”

林縛與傅青河對望一眼,奢家二公子身負要務還不忘派人劫色,實不足待,只是有些事情,他們也不便跟秦承祖他們明言。

“在淮上時,聽說有人要在陝州舉事,要麽我們去陝州?”周普說道。

“老八他們都藏在新浦,從新浦去陝州,曲折數千裏,從哪裏借道繞過去?”秦承祖想到難處,眉頭緊皺起來,眼角的皺紋深了許多,要只是他們這些人,去陝州方便,但是帶着二十多個老弱傷殘,要是有個不小心,就追悔莫及了。

林縛乍聽陝州,還以為是指後世的陝西省,細思才知不是,陝州是崤山關與潼關之間的中原腹地,是晉、陝、豫三地交界之處。

林縛細看秦承祖的神色,心想他應該是擔心陝州舉事成不了氣候又不想折了周普的銳氣。

林縛知道自己是外人,他們議事能讓自己旁聽,已經是十分信任了,他也謹守分寸不插嘴多舌。傅青河蹙眉沉思着,見衆人唉聲嘆氣束手無束,遲疑之下,終究開口說道:“不如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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