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挫敗感是什麽？

顧事幾乎都快忘了這樣的感覺了，也實在是太久太久沒有在異能激發的實驗裏感受到這樣的無力……

他頭發有些淩亂的坐在實驗臺邊上，看着眼前已經昏厥的女孩。即便已經像是睡去的狀态，可是眉頭卻依然緊緊的擰着。

“好像很痛苦呢……”顧事輕聲說。

他已經用盡了所有已知的激發方式試圖讓伊望再次展示異能，但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異能潛藏，與大腦利用率相關……為什麽激發她的大腦利用率會失敗呢？”顧事自言自語着。

這時實驗室的門打開了。

“導師，這些是近三年來激發失敗的案例。”他瞥了一眼正安安靜靜躺在實驗臺上的伊望，思忖片刻，開口道：“她……的意識力量很強，按照已知原理推斷大腦利用率應該不低。”

顧事微微蹙眉：“剛剛檢測到是二十五。”

“嗯？”路易斯有些意外，穩定的異能者大腦利用率都是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十五……稍微智商高一些的人類都可以達到的程度。

顧事看着路易斯糾結的表情卻是輕笑：“是不是想說，你的大腦利用率都比她高？”

路易斯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顧事拿着資料站起身，說：“給她注射一劑舒緩藥劑。”

“是的，導師。”

顧事背對着路易斯甩了甩手上的資料說：“記在沈大執行長賬上。”

“嗯？”路易斯有些不解。舒緩藥劑不過是MIA裏最為普通的藥劑。幾乎所有的異能者回到MIA治療時，都得先注射一劑舒緩。

顧事懶散的靠在躺椅上，開始翻閱路易斯給他帶來的資料，漫不經心的說：“這孩子不是MIA正式編制，沒有檔案。反正沈循帶來的，記他賬上，他的備用金那麽多，動都沒動過。何必浪費我們自己的額度呢？”

“哦，好的。”路易斯呆呆的将這一劑舒緩記入沈循的醫療檔案。

舒緩藥劑，其實效果和鎮定劑差不多。只不過就是鎮定劑僅作用于神經系統，而舒緩藥劑不同，它可以給身體所有的器官以及肌肉進行一個深度SPA，當然，注射之後，根據身體狀态不同會有最短三十分鐘，最長五個小時的昏迷。

至于伊望……還好，沒有昏迷五個小時，不過就只是四個半而已。

待她醒來的時候，正坐在沈循的副駕駛位。她揉了揉眼睛，自嘲般的說：“我又昏迷了……”

沈循目視前方，沒有看向伊望只是淡淡的說：“顧事給你注射了舒緩藥劑。”

車內的空氣詭異的沉默了片刻。

“我……還是不能飛嗎？”在醒來的那一秒，伊望已經試了，但她的身體卻沒有任何反應。

“嗯，顧事還在研究。”

“沈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能飛行……是不是就無法加入MIA了？”伊望忐忑的問出了這個對于她來說有些殘忍的問題。

懸浮車緩緩降落，沈循解開安全帶，看向伊望，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認真：“錯過了這一次機會，還會有下一次。不要太強迫自己……”

還有多少話，沒說出口呢？女孩想要隐瞞的一切傷痛，卻都那麽刺眼的被他看在眼裏。她忍受了那每走一步都是刺骨的疼痛，每一個細胞都近乎崩潰的叫嚣，只為了能夠進入MIA。

不知從何時開始，伊望不敢直視沈循。對于她來說，好像只要和沈循四目相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會被他了解。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雖然，她并不是把沈循當作敵人，可是……他是MIA的執行長，他必須代表正義和公平。而自己呢？

伊望低着頭，輕聲說：“我知道了……”

随着最終測試的日子一天天推進，即便伊望已經非常配合顧事的各種異能激發實驗，但結果都收效甚微。

又是一天的實驗結束，伊望滿頭大汗，筋疲力盡的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對她而言已經無比熟悉的實驗臺。

顧事本就不修邊幅，他亦是席地而坐，頭發亂糟糟的。已經三天三夜沒睡的他，就靠着精神類藥劑勉強維持着。沉寂已久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被喚醒，只讓他覺得任何不能用來從事研究的時間都是在浪費生命。

伊望稍稍平複了呼吸，她的目光甚至都有些渙散：“後天就是最終測試了……”

顧事聳聳肩，他翻看着手中的實驗資料，語氣平淡：“看樣子，你是進不了MIA了。”他不知道這句話對于伊望來說是多麽可怕的通牒。

伊望眼眸中那被埋藏的痛苦，好像就因為顧事這簡單的一句話，開始複蘇，她握了握拳，勉強支起身子，爬到顧事面前。

“你……可以……再給我一瓶藥嗎？”伊望的語氣怯弱的試探着，但目光裏是滿滿的懇求。

顧事沒有看她，只是自顧自的說：“給你藥沒用，就三個小時，你現在喝了，測試那天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一點異能都用不出來……”

說到這兒，顧事劃動屏幕的手指突然頓了頓，他轉頭看向伊望，微微蹙眉：“你……該不會？”

他沒有說完，這裏是他的專屬實驗室，雖然表面上說是絕密實驗室。但他知道，這個MIA裏就根本沒有什麽絕密的地方，哪裏不是一堆的攝像頭呢？所謂“絕密”，無非就是他這個實驗室裏的監控畫面能夠看到的人不多而已……

但是……沈循，絕對是有這個權限去調取這座大樓裏的一切監控，包括絕密實驗室。

伊望點點頭，她握住了顧事的手臂。

顧事的面部表情在這幾秒鐘之內可謂是精彩萬分，他先是震驚，而後是疑惑，最後則是有那麽一絲戲谑？

他輕輕拂去伊望的手，玩味的笑着：“你……真的想要？”

“是。”伊望無比确定這個答案。

只見顧事嘴角的笑意放大了些許，他一手摟過伊望的脖頸，湊到她耳畔，用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今晚，我會留你下來。至于你要做什麽……我不知道，也不關我的事。”

說完，他松開了對伊望的鉗制。在監控畫面中看來，剛剛這兩人就像是在擁抱一樣。因為顧事的嘴唇幾乎是貼着伊望的耳朵，他的唇部動作是完完全全被遮擋的。即便是東窗事發，有人調取監控畫面，卻也是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伊望晦暗的目光中，終于是燃起了一絲光芒，她輕聲說：“謝謝……”

三個小時之後，實驗室中……

“嗯？為什麽？”沈循微微蹙眉，他顯然是對顧事要将伊望留在實驗室一晚的提議頗有異議。

顧事卻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小丫頭片子幾天幾夜沒睡了嗎？讓她留下來配合實驗怎麽了？飛行異能啊！你這輩子見過幾個？我這麽辛苦的研究不就是為了你們MIA嗎？”

顧事翻閱着手中的資料，竟是連一個正眼都不給沈循，自顧自恨恨的念着：“我一個好好的正常人，被你們綁來新海城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這些無聊的實驗，好不容易遇到點有意思的，你們呢？還不配合我研究，我又不會把她肢解了，你害怕什麽啊？我還是有一定人道主義精神的好嗎？你以為我和那些神經病一樣啊！”

沈循的嘴角微微抽動，他看向一旁顯得非常無辜的伊望，輕聲問：“你願意留下來嗎？”

伊望看了眼顧事，他還在演技精湛的發着牢騷，當然，這一部分或許還真不是在演，他就是真的想好好将最近的怨氣全都抒發出來。

伊望點點頭說：“我願意。”

沈循微微挑眉，走近伊望說：“好，那你今晚留在實驗室。如果有任何問題，随時聯系我。”

一聽這話，顧事坐不住了，他沒好氣的“啧”了一聲：“喂喂喂？能有什麽問題啊？我還能把她給怎麽樣了啊？沈循啊沈循，虧我和你也算是同居多年了，我的人品你還不知道嗎？這小丫頭片子，你說，我還能把她給怎麽着啊？這實驗室裏那麽多監控，我還能怎麽樣啊？我的天吶！沈循啊！你……竟然對我如此不信任……你信不信我分分鐘辭職？”

沈循撫額，輕嘆，轉身，走到顧事身邊，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相當平穩且近乎冰冷的對顧事說：“好好做你的實驗。”

待沈循的背影徹底消失于視線盡頭，顧事那一臉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表情，瞬間變成了一副得瑟的模樣，他的眉毛愉快的跳躍着：“怎麽樣？我厲害吧！”

“嗯……”

不知為何，伊望有些失落，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她不想這樣欺騙沈循，可是……她要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