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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娘子。”陳大看着手中晶瑩剔透的點心,想着拿回去留給母親,結果根本控制不住口水,心一橫三下兩下吃光。

見陳大吃下點心,林珑放下車簾,吩咐:“走吧。”

馬車遠去,站在莊子門口的陳大卻控制不住一陣陣頭暈,最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被莊上人送回家,足足昏睡三天三夜才逐漸清醒,醒來後記憶不全,将訓練鹧鸪之事忘得一幹二淨。

☆、10.第 10 章

回程的路上,林烨雲不高興:“妹妹什麽時候帶了點心,怎麽給陳大,哥哥也餓了。”他對林珑給陳大點心一事十分不滿,明明他才是她兄長,小妹怎麽能向着外人呢。

林烨雲吃醋了。

林珑笑笑,安撫道,“馬上到家,哥哥晡食若是用得少,阿娘該擔心了。“

林烨雲想想,覺得林珑說得很對,便略過此事不提。

到家時,丁香等人已經準備好晡食,自從林珑接管廚房,家中的夥食水平直線上升,最初時,幾乎每人都要多用一碗米飯。

林珑一瞧,這樣可不行,豈不是把家人都吃成大胖子,所以就減少晡食食物。林父林母一看飯菜少了,就不舍得多吃,想留給林珑和林烨雲。

林母濕了手帕給林珑擦手,一邊擦一邊小聲唠叨:“怎麽弄得一頭一臉的灰,以後出門早點回家,不許在外逗留太晚。”

林父坐在胡凳上呵呵笑,“你娘啊,就是不嫌事多,珑兒不出門,你娘憂心;珑兒出門,你娘還是憂心,這不是叫珑兒左右為難麽。”

林父性格嚴肅,很少這般閑話逗趣。

林珑轉頭,笑盈盈地看向林父,有幾分驚訝,“今天可是有什麽喜事,阿爹居然如此開懷。”

擦完手,張氏見林父還在賣關子,直接道:“是聖人有了皇子。”張氏繼續,“今兒剛傳的信兒,顧惠妃誕下皇子,聖人歡欣不已,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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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林父高興大笑,“聖人有後,社稷有福,大善,大善。”

聖人登基十幾年,一直無子,這已經成了群臣的心病,一個沒有兒子的皇帝實非社稷之福。說句大不敬的話,聖人大行,後繼無人,動亂生起,遭殃的都是下頭的百姓。

“皇子?”林珑心頭一蜇,而後勾起嘴角,柔聲道,“如此大喜的确值得高興。”

——

與此同時,京師長公主府,從假山上摔下來昏迷不醒的永康縣主米拂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

守在一旁的乳母見狀,趕緊吩咐丫頭去請長公主。

“縣主?”乳母眼圈通紅,沙啞着嗓子上前。

米拂眨眨眼睛,擡擡小胖手,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塊屏幕。綠色的界面,左上角是綠色的蘭草标志,下面寫着晉江二字。

她打開留言界面,開始查找讀者寫給她的叮囑。

讀者水天留言:“你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應該是乳母,年紀20多歲,記住了。如果年紀再大點就叫嬷嬷,小一點就是丫頭。”

米拂收回視線,悄悄打量面前的女子,二十多歲,面容白淨溫和,神情關切。穿着打扮素淨,胸前一對豐、盈傲人。

定是乳母無疑。

“乳娘。”米拂甜甜喚了一聲。

乳母喚了半天,不見米拂動靜,心裏正焦急憂心,就聽小縣主甜甜呼喚。心裏一踏實,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嗚嗚,我的小縣主,您可算是醒了,頭還疼不疼,渴不渴?”

米拂穿越前是孤兒出身,死去後更是沒有半個朋友送葬,唯一剩下的意識還被晉江系統選為科學實驗對象。一直清冷自持,哪裏被人這般關心愛憐過。

一時之間,又窘又新奇,只覺手足無措。

一個乳母還沒處理好,門口又進來一位華服麗人,一見米拂,登時眼淚落下,上前一把将米拂抱在懷裏,一口一聲“我的兒。”

……

之後是父親、兩位兄長過來探望,連宮裏的太後、聖人、顧惠妃都送來補品,米拂被滿滿的愛包圍,暈陶陶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直到夜裏躺在床上,她才清醒過來,想起自己此番穿越的目的。

說起來,米拂也是個苦孩子,幼年在孤兒院磕磕絆絆,養成一副冷漠性子。長大後去晉江寫小說,剛剛寫出一點成績,就在一次出外買方便面的途中被車撞飛,屍骨無存。

好在她那個年代科技發達,已經研究出時光機,米拂的意識腦電波恰好和永康縣主的身體契合。于是陰差陽錯,因禍得福,她就被當時最大的科技公司兼文學網站晉江選中,傳回大周,做歷史見證研究。

她此番過來主要目的就是見證文成皇後林珑璀璨的一生。

要知道,林珑在她那個時空可謂影響力巨大,被世界歷史組織評為古往今來影響世界進程的十大傑出人物。

看清楚,是世界十大傑出人物,而不是十大傑出女性。

在這一點上,哪怕米拂是個純粹的女權主義者,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因為歷史、生理心理等原因,女性在歷史舞臺留下濃墨重彩的确實不多。

根據世界歷史組織的說辭,因為林珑大力鼓勵發展科學技術,将科舉考試科目分為文、武、理三科,并大加鼓勵,設置高等學堂,提升女子地位,大大提高後世科技水平。

在米拂那個年代,科學家們已經研究出世界存在平行時空,雖然探索不多,但仍舊獲得許多數據。

因為林珑的存在,米拂所在的年代科技發達程度要高出其他平行時空五百到一千年,甚至更高。同樣是21世紀,她們的科技已經有全息網游,腦電波儲存,時光機等,并因此在宇宙高等智慧生物中間占據一席之地。

而其他平行時空,此時還沒有與外星高智慧生物對上話呢。

這樣一個厲害的女人,不僅事業好,還收獲令萬千少女羨慕嫉妒的愛情,文帝蕭琰後宮自始至終只有她一人,如此傳奇人物,怎麽能不令衆人好奇呢。

躺在床上,因為太興奮,米拂還睡不着,就擡起小胖手打開晉江系統。

上頭的留言已經快爆了,都是關注她此時的情況,問她到沒到地方,身體有沒有不舒服,還有一些她的死忠讀者,哭着喊着叫大大,說想念她。

米拂眼眶濕潤,擡起雙手打字回複。

“我很好,大家放心。”

“我已經到地方了,唯一的擔心就是永康縣主年紀太小,才五歲,目前還做不了什麽。”

“謝謝大家,我會努力的,為大家展示一個全面的真實的大周盛世。”

因為目前林珑還沒有現身京師,晉江系統官方也就沒有給她布置任務,只要求她随時随地傳送自己的生活信息,好讓歷史學家研究一下古代貴族的日常生活。

表達了自己很好之後,米拂就随意地翻看一些讀者留言,都是關于林皇後的。

讀者jane:“啊啊啊,大大一定要記得看看林皇後到底是否美貌?”

讀者tjhf1:“林珑到底是不是穿越女啊,意識好超前。”

讀者烈火紅蓮:“米米先進宮啦,看看高祖皇帝蕭則的真愛是誰?顧後還是顧惠妃?”

讀者包子是用來吃的:“肯定是顧後啊,顧惠妃可是顧後的庶妹,而且是因為長得像姐姐,才得以進宮。”

讀者鈴铛不服:“呵呵,顧惠妃肯定是真愛啦,否則宮裏那麽多女人,為什麽偏偏顧惠妃誕下皇子。”

“因為她運氣好,哼,盜取姐姐的東西。”

“誰讓顧後命短。”

“喔喔喔,肯定是惠妃啦,有野史稱,顧後的死和高祖脫不了幹系。”

“可是,惠妃沒有當上皇後啊。”

……

然後就吵成一鍋粥了。

米拂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邊笑,因為穿越時空到陌生環境導致的恐懼一點點消散,幸好還有大家的陪伴。

——

得知蕭則有子後,林珑沒有半分異常,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撫摸着平坦的小腹,才會嘆息一聲那個早夭的孩子。

還有帽兒,也不知現今如何。

蕭則應該不會薄待她吧,帽兒畢竟是他的女兒。

算了不想了,林珑閉上雙眼,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過去了便過去了,她應該往前看,才不辜負此生。

第二次清晨梳洗過後,林碩端上一碗牛乳,嘿嘿笑:“娘子,您嘗嘗看,好喝呢,丁香遵照您的吩咐,去腥加茶葉煮,好香。”

林珑接過來,喝了一口,誇贊:“不錯。”

林碩激動了,“娘子,娘子,讓婢子讓丁香過來。”

“不必。”林珑擺擺手,一口接一口慢慢将奶茶喝完,然後将空碗遞回林碩,“拿下去吧。”

林碩拿着空碗失魂落魄地回到廚房,見她這般模樣,丁香心中一緊,趕緊上前,“娘子沒喝麽?”

“喝了。”林碩點頭。

丁香松了口氣,接着氣惱地捶了林碩一下,“你這個壞蛋,居然吓我。”

林碩莫名其妙,愣愣發問:“可是,娘子還沒有讓你回去服侍啊?”

“傻林碩。”丁香笑意盈盈,她本就聰慧,林珑稍一點撥就明白通透,“為娘子煮牛乳就不是服侍了麽,難道非要近前?”

林碩摸摸後腦勺,笑了,“也是,不過……”他話音一轉,“那你就不想回娘子身邊麽?”

“想。”丁香點頭,“但是要聽娘子的,娘子想讓我在哪,我就在哪,咱們做婢子的,聽話就好,千萬不可心大,擅作主張。”

“懂。”林碩點頭,然後得意地拍拍自己胸膛,“我最聽話。”

“傻樣。”丁香戳她臉頰。

朝食過後,林珑這邊來了位客人。

林碩低聲禀報:“是慧娘子過來了。”

“快請。”林珑放下筆讓林碩推着到門口。

楊慧是林珑大哥林烨謹的準未婚妻,兩家早有約定,就等着林烨謹回來定親。楊慧母親早逝,家中只有一位父親,而且還是清傲之人,不通俗務,家中生活極為困難,全靠本家幫扶。

可即便如此困難,楊慧配林烨謹也是低嫁,誰讓楊家是大姓,弘農楊氏。楊慧雖是遠支,到底是楊家血脈,而且自幼通讀詩書,料理家務,是遠近聞名的賢惠人。

如果不是林珑給張氏出了主意,楊父根本不會許嫁。

“姐姐來了。”林珑彎着眼眸。

只見進門一位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女,身量修長,面容白淨,不是十分美麗,卻氣質高華,觀之可親。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愁緒,黛眉輕蹙,十分惹人憐惜。

看見林珑,她勉強展露笑容,接替林碩推她進屋,語氣熟絡關切,“你怎麽迎出來了,今兒天寒,小心病了。”

林珑笑笑,問道:“姐姐怎麽有空過來,可是家中有事?”不怪林珑這麽問,自打兩家有了約定之後,楊慧守禮,為避嫌就很少上門了。

而且看她面帶愁緒,顯然是有難處。

楊慧有點難開口,猶豫了一瞬,還是道:“本不該打擾妹妹,只是……”楊慧哽咽了一下,“只是父親他牙痛多日,日夜難眠,郎中也毫無辦法,我這才過來。”

林珑到底是女兒家,雖說醫術高明,但醫治之人皆是家中親戚。楊慧父親是成年男子,而且牙痛又着實不雅,楊慧心中顧忌,這才拖了許久,如今找上門實在是沒辦法。

“不妨事,孝心無過,醫者仁心。”林珑拍了拍楊慧的手,細聲詢問症狀,摸清具體情形,才開了幾味藥。

楊慧感激不盡,拿着藥方匆忙離去。

林珑坐在門口,看着楊慧着急的背影,又想起前幾月母親身邊的老嬷嬷也是牙痛難忍,心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11.治病揚名

林珑想到一個問題,家中雖然有父親的600畝職田,還有幾個出租的鋪子,但總體來說,并不十分富餘。

長兄林烨謹寬和知禮、行事有方,但脾性稍嫌迂腐,作為一個長兄大家長,倒是十分合格,但是讀書生財卻有幾分難處。

眼見着沒幾年長兄就要成親,将有自己的小家,生計卻成了問題。

林珑腦中回想了一下長兄林烨謹的功課,于科舉一途實在沒什麽想頭。去邊境打仗建功立業,父母肯定舍不得,而且他是長子,要承嗣。腦子也不夠靈,去地方軍中做幕僚,更是不行。

想來想去,也只有經商一途。

但是經商名聲不好,于阿爹官聲有礙,要迂回行之。

牙粉行倒是一個不錯的行當,以養生救治病痛為要,薄利遠銷,名譽錢財都來了。

心中有了主意,林珑立刻在腦子中分析大周當前經濟形勢,以及官府政策,很快确定經營策略,并想出幾個牙方。

潔齒白淨散,健牙粉,固牙粉,香牙方,還有幾個治療牙病的方劑。根據成分的不同,分為高中低檔,上至皇族,下至百姓,覆蓋所有經濟層次。

林珑的預想,是将牙粉行做大,做到像鹽、鐵一般的全國壟斷經營。雖說最後林家可能失去對牙粉行的掌控,要分利出來,或者全權上交官府,但是名譽卻是落到實處,錢財也攢足夠。

銀子這種東西,賺一賺就夠了,不可太貪心,否則有所精氣神都要浪費在守財上面,摁的沒意思。

大體方針确定,接下來就是具體實施方案,林珑在腦子裏一點一點構想。

首先在祁縣開設鋪子,然後慢慢向周邊擴散,然後抵制京師。穩固地位之後,就不做具體經營了,只做批發。慢慢放松控制,讓利于人。

林家在祁縣繁華地界有間不錯的鋪子,正好可以收回來,先做試水,不過開鋪子之前還需要一點小準備。

什麽準備呢?

林珑決定揚一揚自己神醫的名頭。

好吧,又要做前世最喜歡的事了,林珑想一想還有點小激動呢。其實都是凡夫俗子,誰還沒點虛榮心呢。

喜歡就喜歡吧,林珑已經決定今生不壓抑本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林烨雲下學回來,陪着林珑一塊去城中。

他有點好奇,以前林珑是不喜歡出門的,但是最近頻頻出門。實際林珑出門的次數也不算多,但相比以前,絕對很多了。

“這次去做些什麽?”林烨雲好奇,他和林珑一向親厚,有什麽問什麽。

“去打一些工具。”林珑回答。

林烨雲挑了挑眉,很驚訝:“妹妹上次不是送了圖紙過去,怎麽還要打,我還以為你是去鐵匠鋪取東西呢。”

說到這,林烨雲忽然想起林珑從莊子上拿回來的那些小木塊,興奮發問:“妹妹那些小木塊到底是做什麽的?”

小少年還未退去嬰兒肥,雙目晶亮,彎彎成月牙,好奇看人時,清爽可愛。

說起來,林家四個孩子,要屬林珑和林烨雲生得好,林珑不用說,絕對是逆天美貌。而林烨雲則是綜合父母優點,既有林母的清秀白皙,也有林父的劍眉星目,如今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紀,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

不僅如此,他腦袋也靈,讀書學得很快,是學堂中夫子又愛又恨的學生。

愛他的聰慧機靈,恨他的調皮搗蛋。

這是一個真正聰慧活潑的少年,如果放到現代,就是那種不用學,也能考第一的壞小子,惹得老師又愛又恨,還因為長得俊,招惹一幫小少女。

林珑自己也非常寵愛這個漂亮聰明的小哥哥,魂魄不全心結未解之前,就與他親近。

見他好奇,林珑歪着頭故意賣了個關子,“哥哥回去就知道了。”

林烨雲急得捉耳撓腮,坐卧不寧,眨着一雙墨眸,可恥地賣萌:“好妹妹,你就告訴我吧。”

林珑扭過頭,态度相當堅定。

妹妹偶爾會逗他,但行事從來都是言必行行必果,林烨雲折騰了一會也就消停。取而代之的是雙手托腮,仰着頭腦洞大開,開始胡亂猜測:“妹妹肯定是想做個梳妝盒,或者是巨型大木梳,做好後,我幫你刷顏色吧。”

就這般,林烨雲一路念叨到鐵鋪,也不嫌口幹。因為都是在城內,不用像是去城外莊子那般遠,所以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不同于莊上的木工李江是自己人,去鐵鋪要由林烨雲出面交涉,林珑坐在馬車裏等。

林烨雲只在林珑面前撒嬌耍寶,在外面還是很有兄長模樣,待人接物差成人無幾,而且他還聰明,一點就通,沒人敢欺他年少。

送過圖紙,并将上次打造的部件取回,林烨雲飛身上了馬車。

“都打好了。”他将盒子裏的小零件展示給林珑看,“怎麽樣,是你要的麽?”

這家店手藝不錯,林珑常過來,大的疏漏不會有,只擔心有小瑕疵。

林珑細細檢查了一番,對林烨雲點點頭。林烨雲立時露出一口大白牙,飛身再次跳下,去給鐵匠送銀子,還嘴甜地誇匠人制作得精細。

鐵匠也很喜歡這位沒有架子,嘴甜俊俏的縣令公子,連連笑:“公子常來,常來。”

回程的路上,林烨雲大腦袋擠過來和林珑一塊,盯着盒子裏的小木塊瞧,瞧了半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完全是奇形怪狀嘛。

就在這時,悠悠而走的馬車突然停下,林珑身子不穩,若不是林烨雲扶了一下,一頭就栽了下來。

林烨雲扶着林珑坐穩,仍是心有餘悸,恨得一把推門出來,怒斥車夫:“怎麽趕車的?”

車夫被兇煞煞的少郎君吓得直縮肩膀,指指前頭:“少君饒命,少君饒命,是前頭突然有人沖出來……”

說話間,已有幾個仆從追上來,抓起摔在路中間的灰衣男子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半晌走來一位青衫青年,怒氣沖沖:“打,給我往死裏打。”

這不是陳家的少郎君麽?林烨雲皺眉,到底出了什麽事?

陳二郎捏緊拳頭,手背青筋畢露,眼眶猩紅死死盯着地上的灰衣男子。

似有血海深仇。

看得外人周身一陣冷戰。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街坊鄰居,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林烨雲跳下馬車,跟一位老婦詢問緣由。

這位老婦認出是縣令公子,便把她知道的詳情一五一十說了。

原來是陳二郎的娘子多年不孕,求神告佛,多方尋覓,終于尋得良方懷上子嗣。然懷上之後,卻頗為艱難忐忑,胎動不安,六脈沉緊,面白無華,四肢不溫。

來往多少名醫皆是束手無策。

後來,多方打探,不知怎地就求到西山掐指神算頭上,這位掐指神算在這附近也算小有名頭,據說是非常靈驗,每日都有許多人排隊求他算卦。

掐指神算被請到陳家後,根據神明指示開了幾道方子,還真緩解了陳二娘子的病情。

誰料過了幾日,陳二娘子的病情突然加重,居然見了紅。陳家人大驚失色忙去後院尋找掐指神算,不想那位之前篤定,信誓旦旦能治好陳二娘子的神算居然要卷包袱跑路。

陳家明白過來,一方面趕緊去請郎中,另一方面派人去追趕掐指神算。

這就是神棍,騙子啊!林烨雲焦急,“那陳二娘子如今如何了?”

老婦搖搖頭,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這就是不好了。

林珑坐在馬車內正在擺弄零件,她耳聰目明,五感敏銳,将距離稍遠的老婦所言之事盡收耳中。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此,她就走一趟陳府吧。

林烨雲懷揣着一肚子的疑問陪同林珑去陳府,一路上都是惴惴不安,百般确定:“妹妹真有把握治好陳二嫂子麽,我聽說可是十分兇險,見紅哎,好多郎中都沒辦法。”

見一個小少年一本正經的拿見紅吓唬她,林珑心中好笑,歪着頭問了一句:“哥哥知道見紅是何麽?”

林烨雲卡殼。

他哪裏知道見紅是什麽,只聽人說是非常可怕的。

到了陳府門口,兩人沒進去,陳府已經兵荒馬亂一片,哪裏有心思見客,尤其還是兩個小孩。

“怎麽辦?”林烨雲握緊林珑的輪椅,緊張,“不然,我們回去吧。”

林珑沒理他,而是對門口的仆從道:“去請你家三娘子,她自會見我。”

陳三娘子和林珑同年同月同日生,兩人自幼一塊,十分親厚,而且林珑醫術精湛之事,她也清楚。

仆從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去通傳一聲,不僅因着林珑是縣令子女,也因為林珑提到陳三娘子。

陳三娘子陳淑是陳家嫡長女,聰慧異人,行事進退有據,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女。而且陳淑從去年開始已經随母親掌家,在仆婦中間頗有威信。

沒一會,遠處就匆匆而來一位黃衫少女,通身的氣派,卻不失清雅動人。

陳淑對着林烨雲見禮,然後上前抓住林珑雙手,面色黃白:“你怎麽過來了,家裏如今正亂,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陳淑了解林珑,知曉她如果無事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上門。

林珑笑了一下,開口:“阿淑可知我通曉醫術?”

“當然知道。”陳淑抿了抿唇,林珑從小不良于行,每日待在屋內,就知道研習醫書……想到這,陳淑猛然明白過來,睜大雙眼,震驚地看向林珑,“你……你是說……”

林珑笑而不語。

☆、12.米拂要進宮

陳家雖比不得王謝崔李等門閥世家,卻也是積年大姓,傳承幾代,京師正三品太常寺卿便是陳家三子,陳淑的三叔。

所以,即便此時陳二少君的娘子焦氏危在旦夕,陳家仆從也是急而不亂,腳步匆忙。看見林珑等,還記得行禮。

陳淑引着林珑很快到了焦氏院子,陳家老夫人正端坐正堂守着,身側兩旁站了許多郎中,皆是愁眉苦色,連連搖頭。

陳淑的母親大夫人眼尖看到林珑等,忙捉了女兒到身旁,微蹙眉頭:“家裏這麽亂,你怎麽還跟着添亂,快送林小郎、林小娘出去,別吓到他們。”

在大夫人眼中,林珑等就是孩子。

“娘。”陳淑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阿珑能醫,您忘了,去年您的胸悶就是阿珑治好的。”

女兒一向有主意,不像是說大話的,大夫人打量了林珑兩眼,到底心疑。

林珑實在是太不像醫師了。

這滿屋子的郎中,年紀都在40以上,大夫人哪怕不懂醫理,也知道行醫要講究資歷和經驗的,得實際行醫救治才行。

猶豫半晌,大夫人終是搖了搖頭,拉回陳淑:“不許胡鬧。”

這時堂上的陳老夫人已經看見了林珑,她轉了轉頭,身邊的嬷嬷立刻知意,起身走到林珑身邊,溫聲:“小郎和小娘子怎麽過來了?快來老夫人身邊。”

陳淑展露笑顏,大夫人則是沉了眉。

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孩子家家的不知生死事,這麽多郎中都束手無策,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娘子能做什麽。

大夫人也是為林珑着想,原本毫無關系,如若插手此事,好了便罷;治不好,二郎難免心生怨怼。

活了幾十年,大夫人對人心頗知一二。

有些時候,心裏明明知道不幹他人之事,但人心淺薄脆弱,總要找個理由怪罪。

“老夫人。”林烨雲和林珑一塊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老夫人拉了林珑的手,柔聲詢問:“珑兒是來找淑兒玩耍的。”

林珑淺笑,而後變幻表情,憂心忡忡,紅了眼眶:“聽說陳家嫂嫂病了,珑兒憂心,往日過來,嫂嫂最疼珑兒。”

“好孩子。”陳老夫人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林珑往日雖然不善言談,神情冷然,但卻很少出門。除了相熟的陳淑等,其他人根本不知她脾性,所以見她這般,陳老夫人根本不覺異常。

頓了頓,林珑又道:“珑兒粗通醫術,曾在一本醫書上見過二嫂嫂的病症,老夫人若是相信珑兒,就讓珑兒試試。”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像是猛然吹進堂中的一道清風,衆人皆是神情一震,轉過目光,驚訝地看向林珑。

陳老夫人握着林珑的手登時一僵,她以為只是小孩子心軟關切,沒想到人家是來救病的。饒是老夫人見過識廣,也被林珑突然的話語驚住了。

見狀,陳淑趕緊走過來,拉了老夫人的手,勸道:“祖母,讓阿珑試一試,她醫術真的很好。”

陳老夫人皺眉,似是沉思。

林珑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并不如何驚慌,只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觀察了半晌,陳老夫人心裏也泛起了嘀咕,實在是因為林珑的樣子太篤定了,全不像是十歲孩童。

就在這時,內室突然傳來婢女一聲驚呼:“啊,不好了,娘子吐血了……”

“什麽!”陳老夫人猛然站起身,疾步向內走去。

林珑自然地跟在身後,進了內室,隐隐聞見血腥氣,林烨雲緊張,下意識停住腳步。

“推我到床邊。”林珑開口,

林烨雲遲疑,床邊的陳老夫人聽見林珑的話,目光游移不定,半晌,終是狠心,“淑兒,推她過來。”

陳淑面露喜色,她是對林珑是十分有信心的。

林珑到了床邊,見焦氏面如金紙,舌淡苔白,呼吸微弱,又嬷嬷脈搏,心中有了定論。

“取銀針來。”

跟進來的一群郎中其中一個年輕一些的忙道,“這裏有。”

他們都是好奇跟進來的,看看年紀小小的孩童,到底是說大話,還是真有幾分本事。

拿過銀針,林珑在焦氏周身幾個穴位刺下,并詢問:“可熬了附子理中湯?”

“熬了熬了。”立在一旁的婢子連忙開口,這味湯藥是齊郎中吩咐的,齊郎中是祁縣最好的醫師。

居然知道用附子理中湯,看來這小娘子還頗通醫理。

只是,這湯藥早就用過,根本不管用。

“好。”林珑點頭,“我現在施針,需要半個時辰,你在附子理中湯中加入當歸、川芎、白芍、茯苓熬煮,一會端過來。”

說完,她轉向陳老夫人,“老夫人,晚輩施針,須集中心神,請您屏退左右。”

見陳老夫人游移,林珑又道:“阿淑留下幫我。”

“好。”陳老夫人點頭。

衆人出去後,幾個郎中都在交頭接耳,讨論林珑的方子,只有齊郎中皺眉沉思不語。這裏面數他醫術最高,大家讨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剛要詢問。

齊郎中就仿佛突然想通一般,撫掌大笑:“妙啊,妙啊!”

“怎麽?”其他人心焦。

齊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聲解釋:“當歸等物皆是溫補之物,加入到附子理中湯熬煮,大溫脾陽,使胎氣安和而收斂。”

陳二夫人不懂醫理,只聽到一句:胎氣安和。遂急問:“這麽說,是能救了。”

太好了,焦氏肚子裏的可是她親孫子。

齊郎中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是為何,衆人發懵。

齊郎中目光望向內室,嘆氣解釋:“這要看小娘子施針結果如何。少夫人病體沉重,便是老朽也無法施針救治,以少夫人的狀況,根本無法服藥。”

話音一落,陳二夫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連齊郎中都沒辦法,難道一個十歲的小丫頭會更厲害?

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在堂中的衆人都提心吊膽,眼巴巴盯着內室木門。

屋內靜悄悄,外頭卻傳來腳步聲,衆人擡頭,原來是大郎君陳常和二少君陳繼成。

一進門,陳繼成就撲到門口,眼眶猩紅,嘴唇顫抖不已:“怎……怎麽了?”

為什麽大家都等在門口?一個不好的猜測湧入心頭。

一時之間,一股恨意湧上心頭,陳繼成恨自己心軟沒有當場打死掐指神算。

陳二夫人趕緊把情緒即将崩潰的陳繼成拉過來,安撫:“放心,裏頭正在施針。”

“有救了?”陳繼成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陳二夫人可不敢說大話,只能沉默。

陳常見狀走到陳老夫人面前,詢問:“母親,情況如何?”

見夫君過來,大夫人趕緊把座位讓出來,輕聲解釋:“林家那位小娘子和淑兒在裏頭,正在施針。”

林家小娘子?陳常皺眉,而後恍然大悟,道了一聲:“糊塗,糊塗啊,那林小娘子才多大年紀,她是孩子,你也是孩子麽,居然跟着一起胡鬧。”

聽兒子這麽一說,陳老夫人也猶豫了,扭過頭,向兒子求主意:“那怎麽辦?”

“開門。”陳常皺眉,“讓郎中進去。”

話音剛落,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陳淑踉跄着腳步,雙目含淚,是驚喜的淚水:“醒了,嫂子醒了!”

呼啦啦,一大波人都動了起來,陳繼成首當其沖,屋子裏面躺着的可是他媳婦。

內室,焦氏躺在床上,面色依舊蒼白,但卻睜開了雙眼,看見夫君進來,還扯了個笑。陳繼成跪在床邊,淚流滿面。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只是未到傷心處。

林珑收好銀針,道:“藥熬好了麽,喂嫂嫂喝下,一日兩劑,連服十日,元陽既振,滿痛全消,胎氣遂穩。”

原本命在旦夕的兒媳婦不過半個時辰就清醒過來,陳二夫人拿林珑的話當聖旨,連忙吩咐下去,然後抓住她的手感激不已。

二夫人身後的大夫人更是目光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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