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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壓了一座大山,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幸好,這個時間不長,一息之間,就恢複正常。得到喘息之機,蕭一清不敢擡頭,忙不疊的滾到外頭。
蕭一青退下後,惱羞成怒的某人騰地從榻上彈跳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
他步伐沉穩,雙腿筆直,蘊含着力量的美感,哪有外界謠傳受傷的樣子。
在室內轉了好幾圈,蕭琰才恢複面無表情,從剛才那個惱羞成怒的幼稚模樣,恢複成他本來的淡定自信。
冷靜之後,蕭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他覺得林珑是他淡定強大的人生中的變數,是不可控的,是讨人厭的,一定要消滅在萌芽之中。
所以,經過深入的思考,他決定親自見林珑一面。
然後,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做了一回登徒子,在三更半夜潛入某人香閨。
☆、47.夜探香閨
半夜裏,原本躺在床上沉睡的林珑突然睜開雙眼。
可能是剛剛清醒,或者是有夜色遮掩,她眼中的清冷之意未退,不見白日的半點溫和婉約,整個人仿佛冰積雪砌,卷翹羽睫下的點漆墨眸透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清冷。
因為仰躺着,墨雲軟緞般的青絲散落滿枕,間或有幾縷調皮的發絲貼在細膩如白瓷般的臉頰,驚擾嫩唇。發的黑,膚的白,唇的紅,三色分明,對比映襯她精致如水晶人的面龐。
容色無辜,冷如冰雕。
林珑微微側頭,目光瞥向窗戶,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合上眼簾。但是被褥底下的手卻不動聲色地探入空間,握住細雨針。
她三魂歸位之後發現師父留下的秘籍,才開始修習內功,至今不過五年。哪怕她心性堅毅、聰慧靈秀,也不能一蹴而就,一口吃成個胖子。
她現在勉強能稱得上高手,但這世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珑從來不會自負,頗通皮毛就認為自己天賦卓絕,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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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人,此時此刻,林珑無比确定,同時她心裏也明白,自己并不是來人的對手。
若不是他掀動窗戶洩露氣息,可能他到了面前,她都發現不了。
窗戶只動了一下便沒了動靜,而後有淡淡的煙氣鑽入內室,是迷煙。
辨別了一下成分,林珑從空間拿出解藥,在鼻下清嗅,動作清淺無聲。解了迷藥之後,她将解藥放回,又合上眼簾,仿佛沉睡。
不管來人是誰,她都有還擊之力,不過,要先弄清他的意圖,萬不可打草驚蛇。
窗外,蕭琰放下迷藥,看了眼窗戶,心道,自己還真有幾分采花賊的意思。想到采花賊,他整個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想到某種可能。
假如來的人不是他,是真正的采花賊該如何?是不是也像他這般輕松,潛入房間。想到這,蕭琰眸色暗沉,看來他得調幾個暗衛過來,時刻守着她。
蕭琰武功高絕,推開窗子,輕巧跳進室內。雖然室內漆黑,卻阻擋不了他的視線,很快發現床鋪位置,足尖輕點,飛身過去。
林珑嗅覺敏銳,幾乎蕭琰一湊近就發現是他,不過她還是沒有睜眼,她想看看,他前來為何,到底出于什麽目的。
人皆言,秦王世子溫潤如玉,君子無雙,能做出這等登徒子行徑倒是叫她有些驚訝。而後又想起在祁縣為他診治時,察覺到的異常。
林珑心尖微動,看來傳言有誤。
蕭琰立在床邊,看向床上靜靜安睡的少女,她合着雙眼,呼吸清淺,精致婉約得如一副山水畫卷。面容還稍有稚嫩,卻隐約可見日後風華,幾縷調皮的發絲貼在唇角,随着呼吸微微翕動。
看着看着,蕭琰便着了魔,不受控制的伸手過去,想要将那縷發絲移開。他從未做過這樣的動作,然而手伸出去,卻仿佛做過千百遍一般,小心熟稔,還帶着輕微的顫抖。
粗砺的指腹碰到少女光潔白皙的臉蛋,觸感滑膩微涼,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蕭琰只覺得自己腦門一熱,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蜇了一下,整個都僵住了。
心中有電流酥酥而過,帶來全身的麻癢。
林珑就是在這個時候睜開雙眼的,她張開雙目,羽睫微顫,漆黑的瞳仁直直看向蕭琰,模樣淡然鎮定得仿若他對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而她只會順從接受。
這般複雜微妙的感覺鑽入蕭琰心底,然後,他将在她睜眼那刻下意識收回的指腹,半路折了回來,繼續覆在那抹細膩上。
他在觀察她的神色,壓下內心的驚異。
林珑看了他一會,沒有說話,只是輕眨了一下眼,然後偏頭,臉蛋在他指腹上輕輕蹭了一下,軟糯如可愛的小兔子,帶着輕軟的依賴和想往:
“我是在做夢麽?”
她呢喃聲一起,哄的一聲,蕭琰臉頰突然就着了火,霞光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根,連耳尖都紅紅的。
蕭琰強作的淡定已經撐不下去,心髒像是掉到一片花園,他的心扉到處開滿了鮮花,心情飛揚得仿佛整個世界都明亮可愛起來。
不害臊,做夢都想着男人!
他掩飾性地轉過頭,臉上的表情仿佛很冷酷,但微翹的嘴角,卻洩露了一切。
這樣僵持了一會,林珑似乎發覺不對,眨眨眼,眼神逐漸清明。
“原來不是夢。”她嘆息一聲,頓了一下,才開口:“世子?”
“你認得我?”情窦初開的某人腦筋轉得快呢,一下子就抓住林珑話語中的漏洞,他們只在祁縣見過面,而那個時候他明明隐瞞了身份,她怎麽會知道他是誰。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哼,她果然早就設計好了一切,想方設法嫁給他。
她真是大膽,喜歡男人還不算,居然……居然……哼,不知羞。
蕭琰已經心慌得鎮定不下來,胸腔裏像是有只小鼓在急速擂動,他只能躲開林珑,離她遠一點才稍有平息。
“你怎麽會醒?”某人冷着聲線,但羽睫翩跹震顫,壓不住的心慌意亂。
林珑安靜地躺在床上,聞言偏過頭,目光如水,清泠泠落在他身上,也撒在他心間:“世子忘了,我會醫術,這點迷藥迷不倒我多久的。”
蕭琰已經走到屏風處,勁瘦修長的身體像是一根青竹,遮掩不住的清貴矜傲。聽了林珑的話,他深思片刻,想到林珑醫術之高,以及在祁縣的名頭,算是信了她。
“起來說話。”蕭琰不想讓林珑躺在那和他對話,看着她身上的被子,露出的肩頭,以及滿床青絲,他總是集中不了精神,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她脖頸處探,心裏也貓爪似的撓,總想掀開被子瞧一瞧。
蕭琰不明白,為何凡事淡定自若的他,一觸即到林珑的事,就變的不像自己,扭捏別扭,甚至還會臉紅。
他真是想唾棄自己。
聽了蕭琰的話,林珑目光轉到屏風旁邊,那裏挂在她起夜時穿的外套,“世子把幫我把衣服拿過來。”林珑順口吩咐蕭琰,仿佛天經地義般,語氣自然得沒有一絲凝滞。
蕭琰呆了呆,好半天才回過神,震驚地看向林珑。
她居然指使他拿衣服?
見蕭琰不動,林珑蹙了蹙眉,似有不悅,“拿過來啊。”她再次開口,聲音輕軟動人,帶着情人間的小親昵。
蕭琰扭捏了一下,不想給她拿,他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指使得動的,即便日後二人成親,也是她服侍他。不過,思緒一轉,蕭琰又想到,林珑現在躺在被子裏,沒穿外衫,只穿了亵衣,這樣走過來着實不雅。
算了,情況與往日不同,他就勉為其難地幫她,讓她小人得志一下吧。
如是想着,蕭琰伸手去拿挂在屏風處的外衫,湊得近了,鼻下突然鑽進一股極淡的冷香,不似以往任何一種香氣,甚至連花香都不是。而是一種清雅宜人的氣息,就像是雨後明澈,綠林中央最清爽最好聞的氣息。
令人忍不住深呼吸,想把頭埋進去。
這是……她的香麽?
蕭琰捏着外衫,耳根慢慢的就紅了起來,走路也不自覺地開始僵硬 ,“給你。”他把外衫扔到床上,就嗖地躲到屏風外側,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屏風內側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蕭琰合上雙目,壓下翻湧沸騰的yu望。
林珑穿好外衫,坐在床邊,雙腳汲着軟鞋,“世子,我渴了,給我倒杯水來。”
蕭琰不動,他已經被林珑的大膽驚住了,她居然敢一次又一次地指使他,當他是奴婢麽?
“吸了些迷藥,我有些頭暈,想喝口水清醒一下。”林珑在解釋。
這個理由還站得住,想到迷煙之事,蕭琰稍有愧疚,于是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待他剛把端起來,床邊又傳來少女輕軟的聲音:“我想過去喝,你抱我過去。”
蕭琰握着茶碗的手一抖,迸濺出的幾滴茶水落在他手背,明明是冰涼的水滴,卻帶着極致的熱,瞬間将他點燃。
他幾乎是立刻駁斥回去:“誰要抱你,指使來指使去沒完了。”
這話的語氣顯然是發怒了,但床邊的少女卻毫無察覺,她雙手撐着床沿,低着腦袋,似是不解:“世子是我未來夫婿啊,為什麽不能抱我,夫妻之間不是應該相互扶持,互幫互助麽?”
林珑的話聽起來仿佛很有道理,蕭琰憋了半天,也沒找出反駁的話。
他沉默地端着茶碗轉過屏風,走到床邊,伸手遞出茶杯,想要林珑接過去。誰料,她根本沒伸手,而是探過腦袋,紅潤的小口微張,竟是要就着他的手喝。
蕭琰強忍着心悸,脖子根都憋紅了,才控制住扔下茶杯的沖動。
林珑仿佛真的渴,一杯水喝幹,居然意猶未盡。喝完後,她擡起腦袋看蕭琰,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清澈見底,清清楚楚映着她的渴求,看得蕭琰臉越來越熱,心跳也越來越快。
這次,他沒用林珑吩咐,就知道怎麽做,轉身走到桌邊又倒了一碗茶水過來。
林珑連喝了三盞,才解了渴,最後還不忘給她倒水之人:“謝謝世子,世子的水真好喝。”
蕭琰撇了撇頭,掩飾臉上的紅潮,然後快步走到桌旁,将茶碗放到桌上,嘟囔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世子。”林珑喚了一聲,蕭琰聞聲回頭,就見林珑沖着他笑,然後拍拍床沿,“坐這裏。”
蕭琰沒動,穩定了一下情緒,心情稍稍平靜。不過疑惑卻湧上來,她為什麽不怕,半夜三更房間裏突然出現一個男子,正常人都會害怕的吧。可她非但不怕,還異常得鎮定。
這樣一想,蕭琰看向林珑的目光就帶上了幾分探究,他本就是聰慧之人,剛才被林珑牽着鼻子走,不過是因為情窦初開,少年人的青澀心悸而已。
他沒遇見過這種感覺,也從沒見過林珑這樣的女子,而且夜色之下容易讓人失去警惕,所以,他才會像個愣頭小子,木木呆呆。
這會沉靜下來,蕭琰就覺出不對了,他這人聰慧卓絕還不算厲害,厲害得是他對人心把握精準。他所做之事,所說之話,都是別人想要的,恰到好處,滴水不漏。
拿這次的腿傷來說,蕭琰既是有意,又是無意。他率兵捉到達頭可汗,聲勢如日中天,此刻,哪怕聖人依舊信任他,也備不住心生忌憚。
皇長子不滿五歲,且體弱多病,而聖人這些年身體日漸虧損,他還能撐多久,誰也不清楚。
主弱臣強,蕭琰背靠□□,手握軍權,勢大如此,他怎能不退。
坐在床邊,挨着林珑,蕭琰不說話,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什麽。林珑也不開口,雙手撐着床沿,低着頭,目光迷離,有點困倦的意思。
似睡非睡之間,防備心弱,會展示人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蕭琰偏頭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你就不好奇我此番過來的目的?”
林珑似乎被他突然的話語驚了一下,然後愣愣轉頭,視線落在他探究的眼中,仿佛對他的問話十分不解:“世子……不是來看我的麽?”
誰是來看你的?
這女人臉皮怎麽這麽厚!
蕭琰那叫一個氣啊,臉色黑如墨汁。
“那世子過來所為何事,還帶了迷煙,難道是想——欺負我?”林珑仰着頭,墨發披肩,垂在胸口,精致的臉蛋粉黛未施,晶瑩如雪。
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面上的表情還有幾分嚴肅,稚純正經得仿佛欺負二字不帶其他任何含義。
但凡蕭琰有其他聯想,都是他自己心術不正,想歪了。
此時此刻,蕭琰有點控制不住地想磨牙了,他發現自己在她面前總是容易跑偏,甚至讓自己陷入猥瑣境地。
不行,他不能順着她的話說,要直接出擊,揭穿她的真面目。
“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蕭琰開始舊事重提。
林珑沒有隐瞞的意思,很快道:“是父親告訴我的。”
“因為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勾結趙集,弄出一個命貴的說法,欺騙王妃,嫁入府中,是不是?”蕭琰冷靜地看着林珑。
林珑頭痛地搖了搖頭,看蕭琰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腦洞大開,無理取鬧的小孩:“賜婚旨意下來後,父親才告訴我你的身份。”林珑沒有撒謊,确實是在賜婚旨意下來後,林父才表明她之前救治之人是秦王世子。
但她卻沒有說,早在林父告知之前,她就已經得悉他的身份。
“哼,無需狡辯。”蕭琰根本不信她,“趙集也是祁縣人,而王妃恰好看中你,別跟我這些都是巧合。”
“當然不是巧合。”林珑低頭,摸了摸袖口。
蕭琰一怔,沒想到她居然承認下來,心頭剛有迷茫閃現,下一秒立刻被憤怒填充。
只聽她道:“這些不是世子您布置的麽?您心悅于我,所以假借腿傷,讓王妃去祁縣尋我。”
這個女人居然敢倒打一耙。
“胡說。”蕭琰怒了,騰地站起身,立在林珑對面。
林珑瞄了一眼他的腿,慢慢道:“那世子明明無事,為何假裝受傷,我知道你害羞,不好意思承認,但世子為我做的一切,我會銘記在心的。”
蕭琰:“……”
“世子不要在繼續否認了,也別再懷疑,即便我和趙仙師相熟,也沒辦法讓世子假裝受傷啊,而且王妃的意志也非我能左右。”
蕭琰啞口無言。
林珑還在自顧地說着,甚至從床上站起,走到蕭琰身邊,小指勾住他的腰帶,“世子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實在受寵若驚,心中歡喜得緊,這只荷包是我親手所做,希望世子喜歡。”
說着就把荷包系在蕭琰腰帶上。
蕭琰不想要,想躲開她,但雙腿卻像是紮了根似的,一步也不動,縱容那一雙小手在他腰間擺弄。
将荷包系好,林珑雙手沒有離開而是順勢環抱蕭琰的腰,她靠在他懷裏,毛絨絨的頭頂蹭着他的脖頸,聲音溫軟嬌氣:“我知道世子心中想念我,所以半夜過來探望,但這樣總歸是不好,倒不如早點成親,待王府來請期之時,可以把日子定得早一些。”
“嗯?”林珑仰起頭,鳳眼裏仿佛含了蜜水,看得蕭琰心甜如醉,最後糊裏糊塗,莫名其妙地答應她,會早點成親。
等離開林家回到別莊,蕭琰才清醒過來,然後氣得将書案砸碎。
他過去這一趟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正事沒幹,根本沒把親事搞明白,最後反倒是将日子提前,還帶了只荷包回來。
——
林珑一直站在窗邊,确定蕭琰真的離開,才長長舒了口氣,關上窗戶。
她有點後悔了,當初怎麽就選中秦王世子呢,聰慧之人最難糊弄,其實高門大戶還有許多合适人選,比如淮南王次子,齊家三郎。
☆、48.珍寶齋
自打上次發飙之後,林珑在林家的日子就好過了許多,人家都知道她是刺頭,沒人敢惹。這就是滾刀肉的厲害了,只要你豁得出去,你就無敵。
俗話說的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林珑現在雖然還沒有達到最高級,但也足夠令林家忌憚。
大家對林珑的态度軟和許多,一副有話好商量的模樣,只有周氏和林六每逢相遇,都要狠狠甩她一個眼刀。
丁香私下裏偷偷跟林珑說,“哼,眼睛總甩刀子,都快成三白眼了。”
林碩經過鑒定後,肯定點頭:“确實,白眼仁好多。”
最近,林家有點熱鬧,從主子到下人,全都一副歡欣模樣,喜不自禁,走路都帶風。
要問為什麽,原因就是林家收到了長公主賞菊會的帖子。
長公主舉辦的賞菊會大抵相當于現代的相親會,不過質量要高得多,相親之人都是高富帥和白富美。家世沒達到一定層次,根本連門檻都進不去。
林家就是被門檻攔在外頭之人,這回是借了林珑的光才得以邁進去。這也是周氏吃了那麽大一個暗虧,卻不敢再有小動作,只能甩眼刀過幹瘾的原因。
林家适齡的嫡女只有大娘、三娘和六娘,七娘年紀太小,才八歲不能去。二娘四娘五娘是庶女,更沒資格。
大周朝有點類似林珑那個時空的唐朝,還是貴族社會,不是宋明那般的市井平民社會。等級溝壑嚴重,猶如高峰不可攀越。
祝英臺的父親為什麽看不上梁山伯,就是因為階級不同,祝家是世族,梁山伯哪怕當了官,依舊是庶族,照樣被人看不起。
林父之所以同意林珑回林家,也有這個原因,他擔心林珑沒有家族助力,嫁到□□會受欺負,被人看輕。
這次的賞菊會,林大娘是不去的,她已經定下親事。賞菊會雖然也會為訂過親的男女雙方提供見面機會,但林大娘的夫婿不夠格拿到賞菊會帖子,所以,她去了也沒意思。
這次賞菊會,只有林珑和林六娘去。
為了賞菊花,林老夫人舍下血本,讓二人去珍寶齋每人挑一套首飾。
“珍寶齋?”林六眼睛瞪得圓圓,有點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真的是珍寶齋?”
“那還能有假。”周氏覺得好笑,伸手抿了抿林六鬓間的碎發,“老夫人親口說的,當時屋裏好多人都聽見呢。”
珍寶齋不是京師最大的首飾鋪子,也不是最華美富貴的,但卻是最特別的一個。珍寶齋主人甄氏一脈相傳的手藝人,同樣的金簪,珍寶齋出來的就是與別處不同。
曾有貴人贊嘆珍寶齋主人手藝高絕,巧奪天工。
珍寶齋首飾出産不多,卻件件都是精品,連宮裏的娘娘都以得到一件珍寶齋首飾為榮。
見母女兩人說得這般開懷,紅綢過來湊趣:“婢子也聽說過珍寶齋的傳聞,據說幾年前,宮裏有聚會,幾個娘娘坐在一塊,其中一位姓秦的娘娘,打扮最為樸素,頭上只帶了一支五朵梅花鑲瑪瑙的金釵。”
紅綢說起話來抑揚頓挫,很快就吸引二人注意:“當時,其他娘娘都笑話這位秦娘娘,說她寒酸,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就在這時,有人宮人通傳,說是花園裏的梅花開了,讓幾位娘娘前去觀賞。一行人到了梅林,在其間穿梭,輕嗅,正沉醉間,忽聽有人輕呼,衆人回頭,就見幾個小宮女正盯着秦娘娘頭上看。”
“然後呢,看見什麽?”林六着急,催促紅綢快點講。
“然後啊,大家就看見秦娘娘頭上的五朵梅花,居然在陽光下變成一簇梅枝,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段開滿梅花的梅枝插在頭上,香氣隐約可聞。那上頭的五朵梅花也仿佛多了起來,數不清8朵還是9朵。”
“真的假的?”林六又驚又羨。
“不知道。”紅綢幹脆地搖頭,“不過,珍寶齋的首飾确實難得,哪怕太後她老人家,手裏估計也就有幾套珍寶齋出産的頭面。”
珍寶齋的一套頭面包括:三支發梳,一對釵,一對步搖,一對簪,一只額飾。樣式新穎奪目,做工複雜,而且一年只出産三套。
林六窩在周氏懷裏,心心念念:“好想擁有一套。”
“可是今年的三套已經都訂出去了,據說明年的也訂出了。”紅綢傷感道。
周氏擡頭剜了紅綢一眼,而後低頭安撫林六:“不是還有後年麽,六娘放心,等你出嫁,娘一定給你弄一套珍寶齋的頭面做陪嫁。”
“真的麽?”林六眼睛亮起來。
周氏肯定地點頭。
她心裏的算盤打得很好,珍寶齋的首飾算不上貴,她手裏銀錢豐裕,別說是買一套,就是買三套也沒問題。之所以不買,是因為門第不夠,搶不過別人。
都是什麽公府侯府,簪纓世家,她哪裏敢跟她們搶。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林家出了個世子妃,她還是世子妃的二嬸。如今連長公主都送了賞菊會帖子過來,想必過不了多久,林家就能更上一層樓。
到時誰要是敢跟她搶頭面,就是不給她面子,不給她面子,就相當于不給世子妃面子。滿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個比□□還貴重的人家,有了這門姻親,周氏覺得自己可以擡頭挺胸,狐假虎威了。
雖說她看不上林三那小賤人,但誰讓她嫁得好呢。不過……哼哼,嫁得再好也是林家女兒,敢不為娘家着想,幫六娘尋門佳婿,她就敗壞她的名聲,讓她在□□呆不下去。
帖子下來第二日,林大夫人曲氏就帶着林珑和林六出門去珍寶齋了,周氏也想要跟着去,被老夫人攔了下來。
林珑和林六坐一輛馬車,也許是因為能挑首飾了,林六興奮異樣,連對着林珑都有了笑模樣,不再橫挑眉毛豎挑眼睛。
雖說面上和氣不少,但她并沒有失去一顆找林珑茬的心。眼睛滴溜溜在茶案上轉了一圈,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三姐姐覺得這茶怎麽樣?”
“不錯。”林珑垂眉,目光寡淡。
林六對林珑的态度十分不滿,皺着小鼻子哼了一聲,“三姐姐喝什麽茶都說不錯,你不會是辨不出茶水好壞吧,這可是著名的渠江薄片。渠江薄片知道麽?”
說到這,她故意一頓,哂然道:“瞧我問得這話,三姐姐在鄉下長大,哪裏聽說過渠江薄片,估計連茶是什麽都不知道。”說完,她自己先憋不住樂了。
林珑眉毛都沒擡一下,當她的話是放屁。
林六笑了一會,自己先不自在了,怎麽感覺自己像是唱戲的。擡頭瞄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林珑,林六心中恨極。
最煩她裝模作樣了,明明是鄉下來的什麽也不懂,偏偏裝腔作勢,默着臉給誰看。
☆、49.黃玉簪
珍寶齋離着不遠,馬車很快就到了門口,珍寶齋門臉不大,低調的二層小樓,不大的牌子,夾雜在周圍珠光寶氣,黃金燦爛的首飾店中。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是平常小商鋪。
林珑和林六跟着曲氏下馬車,林六時時刻刻不忘埋汰林珑,眼皮一挑,上下掃了林珑一眼,假惺惺道:“三姐姐是鄉下來的,見識短,也沒見過什麽好東西,我這個做妹妹的總要關照一二,不如就讓我給你挑吧。”
前頭的大夫人聽了,微微垂下眼皮,仿佛什麽也沒聽見,老僧入定般。
“這麽好?”林珑微揚眉頭,她本不欲跟個小丫頭對起來。但林六就跟只蒼蠅一般時刻在她耳邊嗡嗡嗡,不咬人膈應人,不打得她怕了,她時刻蹬鼻子上臉。
林珑捏了捏手裏的帕子,轉眸睨她,語氣落拓自然:“別關照一二了,直接關照八、九吧,妹妹不如把你那份首飾讓出來,姐姐自會記着你的好。”
沒想到林六臉皮這麽厚,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林六當即噎住。
“怎麽,妹妹不願意?”林珑挑眉,墨黑鳳眼清清楚楚瀉出一抹嘲諷來,羞得林六滿面通紅,但林珑還不想放過她,繼續道:
“我還以為妹妹是真心想照顧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姐姐,結果你也就是說說而已,上下嘴皮一搭,說得倒是輕巧,感情是逗着我玩呢。
這般輕易許諾又輕易毀約,也就因着是自家姐妹,我才容你,不然就依妹妹謊話連篇,心口不一的品性,讓外人遇見,還以為咱家家教不好。”
林珑開口可不是小女孩下絆子鬥嘴之類的小打小鬧,直接在品性上給她定性,這樣一番話若是傳出去,林六就別想嫁到好人家。
誰家會想要一個滿口謊話,虛僞做作的兒媳呢。
而且林珑還是聖人欽賜的世子妃,待日後嫁過去,身份不一般,她開口評價之人,極有能可能會影響一輩子。
林六年紀小,不懂其間的危險,還想開口反駁,被曲氏一個眼神止住。
曲氏冷冷地掃了林珑一眼,目光警告,然後對林六呵斥:“開玩笑也得看場合,自家姐妹也不是什麽玩笑都能開的。”她将此事定性為姐妹間的玩笑。
林六被定論家教不好,可不光是一個人之事,甚至還會連累家中其他姐妹。倒是林珑,因着在祁縣長大,不會被牽累。
珍寶齋門口不若一般首飾鋪子門庭熱鬧,反而有些寥落,不過出入皆是達官貴人。林六高聲說話之時,就有其他人注意到她們。
半晌,一對母女走了過來,目光在林珑身上稍作停留,就落到曲氏身上。
見到這對母親,曲氏眼前一亮,忙上前寒暄:“陸夫人,真是巧,居然在這遇見了,您也是帶着五娘子來挑首飾麽?”
陸夫人孫氏是吏部尚書的夫人,出身汝陽孫氏,身份高貴,曲氏平日裏想攀附都找不到門路,今天居然在珍寶齋碰上,這是何等的緣分啊。
“林大夫人。”陸夫人輕輕颔首,神色矜貴而不失親切,“這位便是三娘子吧,真是位難得的佳人。”陸夫人目光移到林珑身上,帶着幾分不令人讨厭的打量,眼神溫和清澈。
“這是三娘……和六娘。”林大夫人猶豫半晌,還是介紹了林六,同時心裏暗暗打鼓,也不知道剛剛那話,對方聽見沒有。
“陸夫人安好。”林六搶在林珑前面打招呼,翹着唇角,笑容嬌俏可愛。然後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向陸夫人身後的粉衣少女,語氣帶着幾分好奇和親昵讨好,“這位便是五姐姐吧,妹妹倒是頭一次見。”
長幼有序,陸夫人雖然不喜林六的搶話,但她修養極好,不會和小丫頭計較,只微微颔首,算是應了林六的問好。然後目光依舊落在林珑身上,眼神溫和鼓勵,像是等她說話。
林珑屈膝行禮,“夫人萬福。”
“好丫頭。”陸夫人上前親手扶起林珑,右手拉過陸五娘,“這是五娘,你們年紀相仿,可以好好相處。”
差別對待太明顯,林六幾乎繃不住臉上的表情,哭喪着臉,差點哭出來。
幸好,陸夫人下一句就是,“還有六娘,你們三個相處。”
陸五娘不着痕跡地打量了林珑幾眼,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不過話語卻落落大方:“兩位妹妹也是來挑首飾的麽?正好咱們做個伴,母親的眼光總是和我不一致,這回有兩個妹妹在,我倒要看看,誰的眼光更獨到。”
陸夫人聞言輕笑,和曲氏道:“她們小丫頭愛的東西,和咱們不一樣,咱們倆個挑,讓她們一塊。省得我好心辦壞事,費了一番力氣,她反倒不喜,落得個埋怨。”
曲氏奉承道:“可不是,新奇精巧的東西層出不窮,她們年紀小接受快,我家七娘就常嫌棄我給她挑得衣裙首飾不合心意呢。”
氣氛熟絡起來,倆家結伴進入珍寶齋。
因為珍寶齋常年接待女客,裏頭的掌櫃也是女子,人稱趙七娘。
見幾人進來,趙七娘便起身相迎,她穿了一套鵝黃襦裙,原本十分挑人的顏色,因着她膚白,穿在她身上反倒十分合适,襯着她氣色極好。
一雙杏眼彎彎,與額間的寶藍色流蘇額飾相稱,映襯得整個人豔光瑩瑩,流彩奪目。
“咦?”少女對美麗新奇之物感受最明顯,陸五娘一眼就發現趙七娘額間的額飾,偏頭看去,眼中閃過驚豔:“可是又出了什麽新品,這額飾看起來真好看。”
“五娘子好眼光。”趙七娘抿唇輕笑,她生得淡雅清秀,便是奉承人時,也自帶三分舒意,“這是東家小娘子新制作出的一批額飾中的其中一個,五娘子來得正巧,這批額飾剛剛擺出來,您是第一個挑呢。”
陸五娘目光一亮,臉上的歡喜都遮掩不住:“是鸾娘親手制作麽?我最喜歡鸾娘做的首飾了,可惜每次來得都不巧,全被人買光了,鸾娘自己也是個懶惰的,不肯多做。”
“正是呢,都是東家小娘子親手做的。”趙七娘只回前一句,別的話卻不肯多說。
等到肯定答複,陸五娘眸光帶笑,拉着林珑的手,歡喜道:“我們快去瞧,鸾娘親手做的額飾可不好得,她這丫頭又懶惰,許久才出一件。”
林六又搶在林珑前頭開口,神色好奇:“鸾娘是誰?”
“鸾娘就是珍寶齋主家的小女兒啊,她的手技巧,細致工藝,連甄師傅都比不上呢。”陸五娘話語裏對這個鸾娘推崇備至。
走在前頭的陸夫人回頭,看着歡喜瑩瑩的女兒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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