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昏地暗

韓斌從轎子裏出來到拜堂的一路上，要不是有梁媽和劉小五左右極力扶持着，好幾次差點摔倒。

“莫慌，莫慌。”梁媽在韓斌身邊壓低聲音，不停提着醒。她斷定這個地痞肯定是被尚書府的大陣勢吓住了，心裏着實捏了一把冷汗。生怕這假冒的主會不會一時恐慌，在婚宴上不打自招，說出自己男兒身的事情。這下整個韓府就要遭大殃了。

其實梁媽想多了，也擔心錯了。韓斌作為一個大集團公司的小老總，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在國際展銷會上發過言，參加過大型剪彩儀式，也上過電視采訪，主持過股東大會....區區幾步路的“走秀”對韓斌來說就是小事一樁，怎麽可能會被震懾到？然而問題是，坐了那麽久的轎子腿都麻木了，又戴了那麽長時間的“緊箍咒”珠冠，外加一身累贅的嫁衣和擋住他視線，看不到身邊情況的紅蓋頭。韓斌這每走一步就如同是“瞎子摸象”，哪能不頭暈眼花。好幾次不小心踩了衣服的前擺，自然差點摔倒。

這接下來的儀式，讓韓斌連罵娘的力氣都快消耗掉了。這麽忍辱負重地跪了又跪，磕了又磕，哪個現代人吃得消？更別說一個老板級的人物。所以韓斌每跪一次，都盡量在心裏默念歷史上那位有名的受“□□之辱”的大将韓信來給自己打氣。看來老韓家的人都有一股與衆不同，能屈能伸的忍勁，才能最後做到人上之人。可韓斌本來就是人上人，混成這樣，這個心理陰影到底有多大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裏最清楚。

好不容易拜完了天地，完成了既定“任務”。因為新郎有重病在身，新娘也不便在婚堂待太久，尚書夫人讓屋裏的李媽領路，帶着新媳婦一行人去婚房安歇。

安排了“新娘子”少奶奶韓斌坐在床沿邊後，李媽開始說話了，

“今兒也晚了，你們一路奔波過來，也受累了，”夫人身邊的李媽說話到甚是和善得體，“你們幫少奶奶早點收拾休息。明兒一早，我過來領少奶奶去拜見老爺夫人，随後再去少爺修養的屋子見見少爺。”

“是是，李媽您也辛苦了，”梁媽一邊陪着笑，一邊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到李媽面前，“我們初來乍到，以後可要麻煩李媽多多提點，如果我們有什麽不周的地方，也請在老爺夫人那裏幫說說話。”

“這怎麽行？快收起來。”李媽輕輕推開梁媽的手，“少奶奶新來，自然府裏的規矩不是太了解。今兒太晚了，回頭自然會提點一下。這也本是我分內的事。”

“即便是分內的事，也請媽媽你收下這紅包。你看，我家小姐今兒大喜，你不收下，我家小姐面子上也不好看。”梁媽說的在情在理，立馬自然也不便再推托，笑着欣然收下。和李媽一起跟過來的幾個丫頭，梁媽也一一塞了紅包，幾個人也是滿心歡喜收下了。一同拜謝了新少奶奶的賞賜後，幾個人轉身退下。臨出去前，收了最大紅包的李媽拉着梁媽在門口叮囑了幾句，

“明兒老爺太太會給你家小姐，哎，真是的，”感覺說錯話，李媽頓了一下，“會給少奶奶安排幾個丫頭，多幾個人伺候少奶奶。老爺太太都是極随和的人，”随後壓低聲音，“讓你們小姐，咱們的少奶奶多順着少爺，那什麽事都好，明白嗎？”

果然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肯花錢的好處，古今中外都一樣。只要有人肯收，多多少少都會套到些想要知道的信息。

梁媽目送李媽一行人離開，關上門，才一轉身就被韓斌的舉止吓了一大跳。憋屈了好幾天的韓斌，一看到人出去，就立刻扯下紅蓋頭，狠狠扔在地上，使勁踩了一腳。然後雙手猛力将頭上快要命的昂貴的“緊箍咒”拔下，打算甩出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喲，”梁媽不敢大聲，壓着音喊着，一面沖上前，從韓斌手裏奪過珠冠。“這東西砸不得。”

“砸不得是嗎？甩這個讓你們見識見識！”韓斌心裏冷笑一聲，兩腳後跟相互一搓，布鞋随即一松。梁媽緊緊抱着珠冠，驚恐地望着，韓斌腳上的兩只鞋突然一左一右橫空飛起。一個狠狠砸在牆上啪地掉在地上，另一個飛到天花板被敲到地上。韓斌松動了一下腳趾，站起來，來到屋裏擺放的大桌子邊。拿起桌上的一個茶壺晃了晃，有茶水，摸上去已經涼了。也顧不得許多，韓斌立刻舉起茶壺對着嘴不顧形象地“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然後抓起桌上的點心塞進嘴裏，狂吃了起來，随後又對着茶壺猛灌。

韓斌不得不在心裏狂吐槽，這新娘在古代簡直也太悲催了。“丫鬟”小五，梁媽，其他陪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吃喝。客人們就更不要說了，韓斌在婚堂裏就聽到酒杯的碰撞聲，下人上菜的腳步聲。憑什麽就他韓斌又跪又磕，瞎折騰了半天，一口飯沒吃上，一杯水沒喝到。卧槽，你們別不把新娘不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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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媽手裏抱着珠冠，完全被狼吞虎咽，一臉霸氣狂拽樣的未來小總裁韓斌鎮住了。雖然梁媽不可能知道總裁是什麽玩意，當然，就算知道了，總裁也不會這麽吃東西。可是，一個又餓又渴，內心極度憋屈的總裁也是人，所以，你也不能指望他還有什麽吃相和風度給你看。

劉小五走到韓斌身邊，眼睛樂得眯成了縫，吃了點東西，肚子稍微有些舒服的韓斌看到劉小五這幅德行，心裏的火又上來了。

一個總裁混到吃東西像“瘋狗覓食”這麽丢人現眼的事，有眼色的人，就該躲到一邊裝沒看見。劉小五居然傻逼兮兮湊上來“觀賞”，這不是找抽的節奏嗎。韓斌不抽人，韓斌只是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壺，一把揪住劉小五的領子，瘦小的劉小五腳尖一頂，乍一看就像是被對方提了起來。韓斌正打算張口發幾句飙，就聽見門外有什麽重物撞在窗戶上。

“是誰？”梁媽驚覺地大喊一聲，放下珠冠在床上，朝韓斌和小五使了一個顏色，立刻朝門邊走去。韓斌放開劉小五，快步跑到床沿邊坐下，顧不得珠冠了，撿起地上的頭巾蓋好頭。此刻“懂事的丫鬟”小五迅速撿了鞋回來，匆匆給韓斌穿上。

“是我們。”韓斌聽到門外一個甚是動聽的溫婉的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真是被琪兒哄來偷看新娘子的溫家小姐溫子馨。其實隔一日，她也可以見到自家嫂子，只是還是忍不住想看看揭開紅蓋頭的新娘子的樣子，就跟過來了。一路走來，借着月光就看到新娘窗外有兩個身影在朝裏面看。

“我說了吧，少爺會來偷看。”琪兒壓低聲音說，臉上帶着絲猜中事情的得意。

也不知怎麽，突然偷看的兩個身影中的一個頭撞在窗棂上，門內立刻傳出了質問聲，“是誰？”

雖說溫子馨對自家兄長裝病的所做所為很不以為然，可兄長終究是兄長。如果屋裏的人出來看到溫家少爺在窗外偷看，裝病的事情一暴露，溫子馨想到這立刻回應道：

“是我們。”然後朝溫子良使勁揮手，讓他們快走。

梁媽将門從身後關上，就看到門前站着兩個俏麗的少女。其中一個笑起來臉上有酒窩的提着燈籠，另一個少女，即使只是站在那裏，渾身也散發着一種脫塵超然的美，看的梁媽也不由在心裏啧啧稱贊。

自家小姐已是美如畫，可眼前的這位只怕是降落人間的仙子。

“你們是？”。其實梁媽大概猜到這一定是溫家的小姐，可還是問了一句。

“這位媽媽，這是我家小姐。”，琪兒走上前，接上話說。

“原來是貴府小姐，梁媽有禮了。”梁媽剛跪下，溫子馨就上前柔聲道，

“這位媽媽不必多禮，快起來吧。我是過來看看嫂子這裏缺什麽。不想不小心撞了一下，希望沒有驚吓到你們。”

“沒有，沒有。”梁媽站起來，“可惜我家小姐累了一天，我們剛剛給她收拾好，小姐正打算就寝，你們既然來了，我去禀報一下小姐，”。

“不用了，這位媽媽，就煩請代我向嫂子問個好，我們明兒自然就見到了。還是讓嫂子現在就休息吧。”

梁媽和溫家小姐丫鬟又說了幾句客套話，眼看着她們離開，梁媽又四周檢查了一遍，進了屋，關上門後，立刻沖到韓斌面前，忍着怒氣，埋怨起來，

“還好什麽都沒看到，我說這位爺，我求你別再做出剛才的事，行不行？萬一讓府裏的人看到，我們就都沒好果子吃。”

“行！”韓斌回答的很爽快，他也不願意千辛萬苦“熬”到這來，第一天就被抓。他可是要日後借着這家人的勢力為自己辦事的。

“真是給你吓死了！”梁媽拍拍胸口。

劉小五也使勁點點頭，學樣地拍拍胸，“吓吓吓死了！”

其實這夜還有一個人吓到了，那就是一頭撞在窗棂上的溫順，

“少爺，你裝病的事可千萬別被少奶奶發現，”溫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看她的腳，她的手，比少爺你還大，這回頭一發怒，會不會掐死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