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衆口難調

溫家少爺的一個親信小厮飛也似地跑到站在院外等消息的溫順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禀報道，

“人，人馬上過來，少奶奶馬上和小姐就過來了。”

溫順立刻轉身走進裏屋，“少爺，...”話還沒說下去，溫子良就迅速打斷了對方，

“我都聽見了，還愣着幹什麽，快！大家都按事先說好的準備。”小主子話音剛落，一班下人立刻各就各位，收拾起來。少爺折騰彩排了幾天，就等着這新少奶奶今天的“大駕光臨”，仆人們那該怠慢？

其實別的下人沒什麽。主子安排活，自己拼了命幹就成。可溫順的這一刻的心裏卻有些七上八下。雖說府裏的女人沒有老爺撐腰，是弄不出什麽花樣來的。少爺不喜歡新來的少奶奶，老爺又寵少爺，所以少奶奶自然沒什麽可怕。可自從昨晚無意中看到了新少奶奶所發的“雷霆大怒”，溫順的心裏還是有些發毛。也許正因為跟随少爺多年，深知少爺的秉性為人，溫順的心裏隐隐約約地覺得，未來少奶奶和少爺之間的這場“恩恩怨怨”會已少爺的失敗而告終。自己現在“助纣為虐”，将來會不會...溫順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韓斌剛前腳和溫家小姐溫子馨踏出內院廳堂的大門，幾位夫人就開始議論起來。

“姐姐，新媳婦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子良多半是會嫌棄到底了，可惜了這門婚事。”三夫人搖了搖頭。

溫夫人微微一笑，喝了口茶，卻沒有立刻接話。

“還有呢，刺繡女紅也不會。雖說打小沒了娘，可好歹也是他們縣裏最大財主家的小姐，什麽特長都沒有，也夠丢人現眼的。”二夫人卻沒有打算停下來的意思，“老爺看重信義，卻苦了自家的孩子。”

“就你說話刻薄，”不等別人再說話，溫夫人開了腔。“剛剛人在的時候還一臉同情，人一走，就數落對方的不是。要說這個新媳婦，我覺得還挺不錯。母親去世多年，還牢牢記挂在心，也是個懂得孝順的孩子。那些東西不會的，既然人都嫁過來了，以後可以在府裏慢慢學啊。”

“話是如此，就怕還沒學會，人就被趕了出去。”二夫人還是忍不住又回了一句。

“我看未必，也許小兩口回頭好得不得了。你們說呢？”

大夫人，二夫人的看法一向不是很一致，可每次最後的結果幾乎都是大太太的話準了。按理說，這次也應該是大夫人對，畢竟子良是她的兒子。可是人人又知道，溫家少爺從開始就拒絕這門婚事，甚至不惜裝病。新娘子雖然甚是貌美，卻樣樣不懂。這樣的花瓶，肯定最後會被文采過人的子良少爺給休了。

幾個太太有些左右為難，說大太太這個念頭對，有些違心。支持二太太，這不是不給主內的大太太面子嗎？

“我看呢，新少奶奶有些與衆不同，多半會被留下來的。”突然有人冒出了一句話，大家一看，居然是那個因為輩份最低，平時不太愛說話的蔡姨娘。

自此府裏夫人對新少奶奶的最後的去留分成了兩派，連各自的丫鬟随從也紛紛站了隊，後來還有人私下打賭。少夫人到底會不會被少爺趕出家門的懸念，就成了溫家後院內家長裏短的最熱門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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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斌自然不知道在他走後，人們的種種議論和猜測。他尾随着溫家小姐，一路上并沒有主動開口說話。而溫子馨的丫鬟琪兒卻對新少夫人身邊的小丫鬟發起了連珠炮的提問。

“我是琪兒，小姐的貼身丫鬟，今年十五了。你呢？叫什麽？我該稱呼你姐姐，還是妹妹？”琪兒臉上的酒窩時隐時現，看得劉小五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而一旁的韓斌即擔心，又有些刺激地看着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劉小五會怎麽回答。畢竟小姐的貼身丫鬟沒在問韓斌問題，他也不好主動幫劉小五解圍。就如同兩個剛見面的老板，他們的助理在聊一些彼此的私人話題時，當老板的沒理由插嘴去接話。

韓斌擔心的自然是梁媽不在，劉小五這個地痞能應付得過來嗎？可覺得刺激的是，他也很想見識一下，這一輩子在三次元也看不到的“好戲”。

“我？”劉小五伸出食指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劉小五的膽子一直不是很大，當初跟着黃大狗時，說話就底氣不足。所以在韓府訓練幾天輕聲說話後，效果居然出奇的好。韓斌的粗嗓子是壓不住了，而劉小五的女腔卻可以以假亂真，蒙混過關。

“當然是你。”琪兒笑了，“不問你，難道我問的是我家小姐，或者少奶奶？”

“小小五。”劉小五咽了一下口水。再次食指指了一下自己，“我，五，”又指了指琪兒，“你，七。”

頓了一下，“我，大，” 又頓了一下，“你，小。”

韓斌突然覺得這一幕一點也不刺激，因為他的內心被劉小五的回答弄抽了，原來憋住笑比憋尿難多了。梁媽讓他一個字回答問題，他還真的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琪兒又笑了，“我是琪琚的琪，不是六七的七。你原來叫小小五？”

小姐溫子馨也微笑起來，“小小五這個名字別致，可不大像丫鬟用的。”

韓斌無法再冷眼旁觀了，劉小五雖然是個痞子，可絕對是痞子裏最老實的傻瓜。再看他的笑話尋刺激，到頭來吃虧的是自己。韓斌這樣的優質“卧底”，絕不會讓自己毀在豬隊友的手裏。

“小小五一家都在我們府裏做事，他上面幾個哥哥，名字都是阿大，小二，小三和小四。到了他這，他爹娘為了省事，就按順序叫他小小五。我爹也覺得沒什麽不好，所以一直沒改。”

劉小五一臉敬佩地望着自己的大哥黃大狗。以前的大哥喜歡的是打架耍狠，自從被雷劈了以後，居然還會鎮定自若地編故事撒謊。這樣什麽都會的大哥，是劉小五一輩子都要追随的大英雄。

“原來如此。”溫子馨和琪兒一起點了點頭。

既然琪兒開了頭，溫子馨也在新嫂子面前放開了。

“嫂子，等會見了我哥哥後，去我屋裏坐一會，可好？”。溫子馨含有笑意的眼睛是溫暖的，美麗迷人的。

韓斌将自己的視線微微移開，眼前的美人再美又如何？連“二次元”也夠不上，“二次元”好在也還是存在于現代。當初韓斌在意識到自己穿越了的那刻起，就告誡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碰到的所有人，都是“歷史人物”，早就作古了的。這個世界的人，無論男女，他都不會賦予自己的任何感情。這些人都只是一些看得見的“道具”，回到現代社會的“工具”，別無其他。

既然如此，韓斌自然對早就死的美人不會多看幾眼。真要找妹子，看美女，那還得快快找到回去的“路”才對。

“溫小姐你太客氣了。”

“嫂子，你怎麽叫我溫小姐？”溫子馨對別過視線不看自己的嫂子到并不生氣。她從廳堂到這一路上，觀察出來的嫂子，是個性格沉穩，脾氣溫順的人。可能嫂子母親離世的早，過于害羞，自己要多對她關心一點才好。

“你和我娘一樣，以後就加我子馨吧。”

韓斌看得出溫子馨是個善良的古代妹子，“自己”那點故事估計激發了對方的母性思維。韓斌不想和這個一身被”聖母光環”圍繞的“小姑子”走得太近，要是有一天她知道韓斌的秘密，世界觀會不會被推翻而一蹶不振？韓斌不願去糾結這個問題。

可韓斌此刻別無選擇地回答了眼前的提問，

“好，之馨妹子。”

這是一個優雅的中等大小的院子，院子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個石桌，幾個石凳。因為此刻剛剛是春季，院子裏幾棵大樹春意料峭的枝頭上，才剛剛綻放出一些鮮嫩的綠色。

韓斌才剛一進院子，就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嗆得咳嗽起來。溫子馨卻只是拿出手帕在鼻尖輕輕擦了擦。

溫順從屋子裏迎了出來。陪着笑對溫子馨行了一個禮，

“小姐您來了。”

“我和新少奶奶來看看哥哥。你們院子裏怎麽回事？味道怎麽這麽大？”

“小姐，您不知道，少爺昨晚病情又有些加重。所以今兒熬的藥按大夫的意思，多加了些東西。”

溫子馨心裏是一個氣，可是又不能點破，只好有些愧疚地看了看自己的嫂子。韓斌把一切看在眼底，果然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些人的演技能不能再爛點？那個叫溫順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心虛。

這麽難聞的味道？韓斌有些納悶屋裏的那個官二代是怎麽熬下來的？就為了對付新娶的老婆，有人也真夠拼的！

“小姐，少奶奶請，少爺正在裏面等你們。” 溫順站到一邊，右手伸出，挑起了門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