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震驚之餘

溫子馨靜靜地靠在椅子裏，臉色蒼白。身邊的琪兒好幾次張開了嘴又不安地閉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震撼。溫子良看着這完全不知所措的主仆二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只好默默地坐在溫子馨的對面，等着她們平靜下來。

“你的意思，真正的嫂子不願意嫁給你，早就離家出走了？”溫子馨的聲音很輕，帶着微微的顫音。

“是的。”溫子良的回答很簡短，語氣裏透着股苦澀。這個話題每聽一次，都像是對他希望通過裝病退婚的嘲諷。

“所以我們一直看到的這個嫂子，是假的？”溫子馨不敢相信地繼續問道。

“是的。”

溫子馨嘴裏喃喃又重複了幾遍，“假的？假的...”

“妹妹，我也知道這件事聽上去太過荒唐，可是我現在告訴你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确的。”

“既然如此，按你說的，你們前次出去遇到了這位了不起的真嫂子，”溫子馨突然目光如炬地望向自己的兄長，口氣裏滿是嘲諷，“她既然下定決心不嫁你而離家出走，為何又跑到京城，到了此刻又為何打算入府？”

溫子良身子極度不安地轉動了一下，他并不打算把遇到“一陣風”等人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自己的妹妹，尤其是想到妹妹如果聽到了那些機密的話題，明天當娘親告訴求婚的事情時，這個妹妹又如何受得了。

“事已至此，希望哥哥你對我坦誠相見。如果還藏着掖着，妹妹只好明日裏禀明父親母親，絕不姑息。”溫子馨看着自己兄長遲疑的眼神，毫不退讓地提出了要求。

溫子良低下頭，思忖了一會。他已經嘗到了因為想退婚而用欺騙的方式造成的苦果，真韓秀秀離開又回來的回答，他不但現在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來欺騙自己的妹妹，而且他也實在做不到胡編一個理由。咬了咬牙，溫子良擡起了頭，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全講了。如何出外遇到了“一陣風”和真韓秀秀，如何知道了一個可怕可信，卻還未證實的重大秘密...

每聽一句，溫子馨的臉色就蒼白一分，這一大堆隐情即使對一個大男人來說也是一下子很難消化的，更何況一個待字閨中，從未見識過外面風風雨雨的大小姐。溫子良站了起來，打算在自己妹妹搖搖欲墜前好去扶一把，因為平時甚為活潑的琪兒此刻也已經捂着嘴，眼裏充滿了驚恐怔怔地站着發抖。

“這些話，都是真的？”溫子馨沒有倒下，只是再次開口時，卻是過了很久。

“雖然司馬家的事情還沒有确鑿的證據，可是，” 溫子良皺了一下眉頭，“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個人的話，我卻覺得可信。那個“一陣風”會去盡量找出些有利的證據，等到手了，就可以和爹爹說，由爹爹來定奪。”

“那，那也不用嫂子離開啊。”溫子馨自然一時無法改口，她還是把認識了這麽些日子的假韓秀秀叫嫂子。“既然真韓小姐不願意進我家的門，大可讓她在外等消息。為什麽要嫂子換走了在外面奔波？”

溫子良又一次被問住了，他已經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幾乎所有他知道的該說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去透露半個字，就是假韓秀秀，那個叫韓斌的是一個男人。讓一個男人混在府裏這麽些日子，這樣的醜聞絕對是不可以外洩的，即便是對自己的妹妹。而且這個妹妹平日裏和假嫂子深厚的“姐妹情誼”，不能被自己一句話打破，溫子良可不想妹妹羞愧難當而出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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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假秀秀，是一戶地痞人家的女兒，就是因為長得像韓家的小姐，才有機會來代嫁。”溫子良這一會也只好硬着頭皮半真半假地編了下去，

“妹妹你也看到了，這個冒牌的嫂子，琴棋書畫樣樣不懂，即便普通女兒家會的針繡活也幹不來。粗手大腳，這日後告訴爹那些個陰謀估計她沒那個口才。而且她在地痞家長大，去了外面更是如魚得水，還可以幫着一起查查那件事。”

“哥哥，就算嫂子真的是地痞家出身的，可嫁來以後，也沒犯過一次錯，溫子馨有些不快地打斷溫子良說，

“況且她是不是粗手粗腳，又如何？嫂子到底還是一個女兒身，你讓她出去和一個跑江湖的查陰謀，哥哥你就不怕她出事？難不成那個棄你不顧，離家出走的小姐就因為這身份立刻就可以換了進來，讓別人去冒險？”溫子馨冷笑一聲，

“不開心就跑，置親家公公于不義，出了大事，就換回來，讓替她頂包的人去受苦。無論什麽了不起的理由，這樣的嫂子我是不會認的。”

看着義正詞嚴的妹妹，溫子良心裏一陣叫苦不疊。真韓秀秀其實并不想進門，可是假韓秀秀的身份迫在眉睫，如果蔡姨娘一怒說出了少奶奶是個男人的實情，爹那裏即使為了面子不聲張，找個理由把假的趕走，可真韓秀秀帶來的消息，爹也不會再信。可這一切的一切，溫子良卻說不出口。韓斌是男人的秘密，哪怕妹妹誤會，他也是絕不會告訴的。

突然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從門外傳來，

“少爺，你能出來一下嗎？” 即使看不到人，在門口放風，讓溫子良可以好好和妹妹說話的溫順的很焦急的語氣，屋裏的人都可以聽的出來。

溫子良站起來，來的門邊，打開門。

“什麽事，那麽慌慌張張？”

“少奶奶府裏的梁媽來了，請你務必去少奶奶那裏一趟，少奶奶更加不舒服了。”

——人怎麽會突然更加不舒服？心裏雖然有疑惑，可是想着一向辦事穩妥的梁媽親自出馬，事情一定不小。溫子良也不打算問估計也不知情的溫順，轉回到屋裏。

“妹妹，我去你嫂子那裏看看，聽到這許多，你怕是也累了，不如早點休息，一切明兒我們再說可好？”溫子良的語氣裏透着一絲乞求，畢竟妹妹還沒有保證不和爹娘說。

“我都聽到了，不是說嫂子更加不舒服了嗎？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嫂子。”溫子馨站了起來，不容置辯地說，

“既然我知道了這麽多，都是從哥哥你這裏聽來的，這位韓家真正的大小姐既然想換回來，那就讓她自己來說服我吧，反正人不是可以說換就換的。”溫子馨頓了一下，“如果說服不了我，要麽見爹娘，要麽讓我喜歡的嫂子回來。哥哥，你可別忘了，就是這個地痞家的女兒替你妹妹擋了一鞭子，只怕細皮嫩肉的真嫂子沒這個血性。”

說完話，看也不看溫子良和溫順，溫子馨帶頭走了出去，琪兒放下一直捂着嘴的手，立刻跟上了自家的小姐，嘴裏也嘀咕了一句，

“小小五也比新來的丫頭強。”

原來下午去看望不舒服已經躺下的少奶奶時，琪兒就注意到屋子裏多了一個面生的小丫頭，長得甚至和自己可以一比高下，心裏還有些好奇，這是少奶奶什麽時候弄來的人。如今聽了少爺的一席話，立刻猜測到了，這一定是真少奶奶的丫鬟。想想雖然不是很漂亮，平日裏卻很聽自己話，又送自己肚兜和新衣服的小小五，琪兒立刻心裏也是十萬分的不痛快。

假的又如何？比真的招人喜歡。一腦子已經打算和自家的小姐站在一起，把真少奶奶主仆說到羞愧離開的琪兒根本沒機會助陣，因為一進入少奶奶的卧房，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個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男人時，琪兒整個人差點摔到在地上。

“一陣風？這，這是怎麽回事？”這一次輪到了溫子良面色蒼白地問起了問題。

韓秀秀走向前，眼裏含着淚水，“公子，一陣風他回水雲庵時遇到了埋伏，好不容易跑了出來，請你快找個信得過的大夫幫他看看，晚了怕來不及了。”

“公子救命，”春妮撲通跪了下來，聲音是沙啞的，想必是已經哭了會了。

“那我嫂子人呢？”溫子馨也顧不得興師問罪找真韓秀秀的麻煩，焦急地問道。

“不不見了，”一個同樣可怕沙啞的聲音從地上傳來？溫子馨和琪兒循聲望去，是坐在地上的小小五。

“什麽叫不見了？”溫子良接上話頭。

“一陣風”醒過來一會時說，他回水雲庵時，就沒看到人。” 梁媽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畢竟和韓斌他們相處了不少日子，漸漸也有了些感情，聽“一陣風”的口氣，梁媽想到那個地痞多半是兇多吉少時，也不由地很是有些傷心。

“可他們不是在一起嗎？為什麽聽你的話裏，一陣風好像後來才回庵裏？”

“這我們也不知道，一陣風就說，人不見了。”

“那師太呢？也不見了？”

梁媽搖了搖頭，“不，都死了。一陣風說完這話，就昏過去了。”

溫子良剛要說些什麽，就看到溫子馨整個人滑倒了地上，暈了過去。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