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從天而降

二太太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讪讪地對着溫夫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怎麽會相信蔡姨娘的話，秀秀又怎麽可能是男人？”

“是嗎？”溫夫人冷冷一笑，“既然不信，為何随了她去秀秀那裏作怪？現如今說少奶奶是男人的笑話在整個府裏傳得沸沸揚揚。我剛剛去看過了秀秀，面色很不好看，想必也是聽到了些什麽。”

溫大人臉色陰沉地坐着不說話，今天上朝一回來就發現府裏有些個不對勁，問過了管家，才知道出了這檔子“醜聞”。一向以來府裏的大大小小事情基本都是大夫人和二太太處理着，倒也一直相安無事，太太平平。比起有些官宦人家後院起火，動不動鬧得不可開交，成為朝廷其它官員的笑柄，溫大人對自己府裏和和睦睦的一家大小很是自豪。可今日裏聽到的這些個話，讓溫大人是火冒三丈，自己的媳婦是男人這樣的謠言要是穿出去，他堂堂一個戶部尚書的老臉往哪裏擱，立刻召集了全家到了廳裏問話。

“太過分了，秀秀一向乖巧懂事，無端端被人誣陷，要不是旁邊丫鬟婆子們看着，說不定會出什麽大事。”因為假韓秀秀而使得娘家發了大財的四太太立刻不失時機地跟在大太太後面氣憤地接上話。“我今兒也去看秀秀了，人整個瘦小了一圈，怪可憐見的。”

蔡姨娘是府裏最小的妾，因為年齡懸殊，溫大人一向對她還是很多憐愛的。畢竟大太太那裏雖然可以說很多大事，可是情趣方面，每每在聽話會來事的蔡姨娘那裏要快活許多，更重要的是，會感覺到自己年輕，也充滿活力了。

“你說，你這些個荒唐的念頭是怎麽冒出來的？”溫大人臉色雖然極為難看，語氣卻還留有了一絲餘地，即使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也該聽聽本人的解釋，這個錯是如何而來才對。

“老爺，老爺，” 蔡姨娘跪在地上，她原本想着老老實實先拖幾日，然後伺機找出問題的所在。可是，誰能料到，二太太發了火，自己屋裏發脾氣居然讓人聽了去，鬧得府中滿城風雨。大夫人是一時半刻也沒有耽誤，立刻傳話給了管家，老爺一回來就把事情全都說了。

蔡姨娘心裏是萬分的苦，因為她知道她沒錯，可問題是苦于沒證據。她其實也暈了，這好端端的男人怎麽會變成了女人。事已至此，她知道再一口咬定韓秀秀是男人，老爺就算再寵愛自己，也絕不會姑息這樣的醜事。

“老爺，我怕我是中了邪。” 蔡姨娘随口編到，“前些日子，一連好幾天，夜裏做夢都夢見秀秀是個男人。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之後，再看秀秀的一言一行就覺得是男子。簡直是瘋魔了一般止不住懷疑，擔心萬一是，豈不是好大的禍害。”

“呵呵，” 溫夫人看到老爺還是不肯發作，心裏有些不快，

“既然是懷疑，又擔心，為何不禀明老爺和我，自作主張拉了二太太去秀秀那裏？”

“蔡姨娘不懂事，二夫人你怎麽也跟着一起胡鬧？”溫大人十分不快的目光掃向了二夫人，“最近府裏事情已經夠多了，你還要跟着一起添亂嗎？”

“老爺，”二夫人心裏這個恨啊，恨不得弄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蔡姨娘。雖然和大夫人一直骨子裏有些個不和，可明面上這麽多年還是馬馬虎虎過得去的。這下倒好，無端端因為一些個臆測就着了蔡姨娘的道，得罪了大夫人不說，老爺生氣，全府上下也連帶着一起笑話她老糊塗了。

“我聽了蔡姨娘的胡說，自然不信。帶着葛大夫随她一起去看看，主要是為了讓她斷了這個胡思亂想的毛病。”

“那你為什麽不和大太太通個氣？”溫大人沉聲道。

Advertisement

“大夫人最近為了子良，子馨的事情操透了心，我想這樣的小事，就別去大夫人那裏添亂，要知道會鬧出這麽些個不愉快，斷然一開始就不會應了蔡姨娘。”

“哼，好端端的一個女兒家被你們當成男人去查驗，這樣的奇恥大辱一句臆測中邪就好了。那以後誰都可以無中生有，在府裏胡說八道了嗎？”四太太不依不饒地插進話來。

溫夫人滿意地看了看四太太，淡淡道，

“老爺，就算你仁慈不責罰她這次的錯。這個癔症看來可是不輕。居然能因為一個夢就生出這樣可怕的想法，萬一她夢到些別得什麽，在府裏做出些更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那可就要大亂了。”

溫大人撚了撚胡須，微微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怎麽辦才好？”

“這，”溫夫人皺了一下眉頭，按她的意思恨不得把這個胡言亂語的小妖精休了，可這種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還是有失身份的。

“對于蔡姨娘，我有話說。”進來後面色一直也很難看的小姐溫子馨突然開了腔。同樣在屋裏悶聲不坑的溫子良猛地擡起頭，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妹妹不會真的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一怒之下告訴父母吧？

”我看姨娘的病不輕，要不送去別院養幾天。那裏雖然不如府裏大，可是風景又好，又安靜，去那裏調養，應該很快就痊愈。”

果然是自己親生的閨女，溫夫人心裏十萬分的得意。

“老爺，子馨說的不錯。送去那裏比較好。”

“不要，老爺，我不要去別院外宅。讓我就在府裏看病吧。”蔡姨娘急急忙忙大叫了起來，她最讨厭清淨的地方。

“喊什麽，只是去養病，病好了再回來。”溫大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然後又看了看二太太，“你的頭疼病經常發作，這次估計發作的有些厲害。以後府裏的事，少操點心。不過，夫人你一個人，會不會有些個應付不過來？”

望了一眼癱在地上的蔡姨娘，和一臉死灰的二太太，溫夫人平靜地對溫大人說，

“老爺你放心好了，如果事情太多，四太太身子骨好，也可以幫着我一起處理。等媳婦兒秀秀病好了，不又是多個幫手？”

尾随着妹妹溫子馨來到她的閨房，溫子良幾次張了張嘴，可是看到對方鐵青的臉，都沒膽氣開口。

“哥哥，這麽晚了，你跟來做什麽，還不去嫂子那裏看看？”溫子馨的語氣冷如寒冰。

“謝謝妹妹剛剛沒有和爹娘道破，還把蔡姨娘送走了。”

“不用謝，我只是見不得她無端惹事而已。我有些累了，要休息。溫子馨下起了逐客令。

原本以為妹妹會詢問自己為何隐瞞的溫子良更加手足無措了，他寧可妹妹對自己發怒，甚至打罵也比這樣冷漠好。

”妹妹，我想對你說，....”

“你什麽也不用說，”溫子馨打斷了溫子良，“我就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你以後再裝病也好，隐瞞實情也好，與我無關。只是希望你別傷害到爹娘，別害了府裏上上下下的人。”

溫子良一臉慚愧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子，後悔當初裝病已經于事無補。

“那我走了，你也累了一天，好好歇息。”

轉身走到門邊時，溫子良突然覺得自己還是要對妹妹有個交代，

“那個小小五已經離開了，府裏沒有別的男人了。”

“小小五真的走了嗎？”一直在旁邊的琪兒忍不住沖口而出。

溫子良轉過頭，

“走了，他說去找他的大哥，只有他的大哥有辦法可以讓小姐不用嫁人。”

“那個假的少奶奶，還活着嗎？太好了。”琪兒喊了一句，望向溫子馨，後者臉上也有些動容，随即又恢複了平靜。

“我不知道，可小小五說，他的大哥很聰明，既然一陣風沒看到他真的出事，那就一定還活着。”

“他一個地痞，能有什麽辦法？”溫子馨終于又開了口。“你們男人的話，我都不信。”

“妹妹。”溫子良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說不下去了。

韓斌左手扣住馬的缰繩，右手在面前揮了一揮，立刻環繞的煙霧散了開來。他的肌肉立刻繃緊了，因為在他的面前不遠處幾個騎在馬上的黑衣人正透過面罩盯着他，雖然他覺得黑爺不會殺他，可是看着這些像死魚眼，毫無感情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他不确定了。也許黑爺改變了主意，黃大狗的身世遠沒有他們的計劃重要，他的小命一時半刻就要葬送在這個鬼地方。

就在韓斌思考着如何搭話，讓對方不要馬上動手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的身後響起了馬蹄聲，他轉過頭，陸長風的手下在四散的煙霧裏，如同突然而降的天兵天将，就這麽出現在了韓斌的身後，每個人手裏刀已出鞘。歷史這麽快就重演了，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的韓斌站在“兩軍”之間，而這次，他胯下也有座騎。

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肯定是難免了。按照計劃，韓斌這次應該退回到陸長風手下那裏，由他們和黑爺的人殺出個你死我活。可是就在他打算調轉馬頭，沖到将士們後面的時候，突然又冒出了一隊人馬，馬上為首的人一轉眼已經騎馬沖到了韓斌的面前。

這人穿着華麗，既不是黑爺的人，也肯定不是陸長風的戰将。韓斌有些愕然的望着這個騎在馬上，看着自己一臉怒氣的有些面熟的男子。

“你怎麽在這裏？”司馬高才帶領劉旭和府裏的家丁們趕出來時，心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溫家的少奶奶真的跑了？

可當他隔着煙霧，一路尋來，即便是在茫茫人海裏他也可以一眼認出的那個人就在前方，他不由的不信了。因為這個美人兒如今是日日夜夜都在他的腦海裏跳躍，揮之不去。

他不會忘記，第一次那個卷起轎簾，看着外面一臉焦急又惶恐的小美人，第二次，敢和丞相家下人作對，騙說是太子伴讀，追趕下被自己救下的狡猾的小美人。第三次那個會為了小姑子奮不顧身擋住他鞭子的有膽有義的小美人，和如今前方馬上披着戰甲，英姿勃發的小美人都是那麽讓人喜歡的渾身發癢。此刻的司馬高才心裏是又喜又怒。喜的是，終于又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小美人；怒的是，美人居然和兵痞子們混在一起。

“你怎麽會在這裏？”司馬高才看到美人沒有回答自己，甚至臉上的表情居然是記不起自己是誰的時候，不由得又大喊了一句。聲音大到打破了此時非常詭異的畫面。

韓斌覺得自己手裏的缰繩一抖，他胯下的馬一聲長嘶，前蹄高高躍起。韓斌一驚，雙手使勁一勒馬缰，胯下騎過沒多久的馬像是不願意被新主人駕馭，立刻發瘋了般飛了出去。韓斌緊緊抱住馬頭，就覺得風聲在耳邊響起，伴随着背後有人焦急地大喊，

“美人，當心!”

和陸将軍的計劃就這麽被打亂了。突然想起是誰的韓斌，如果不是怕從馬上掉下，幾乎要破口罵出來。

“閉嘴，你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