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相伴而行

何公公的腰彎得更低了，他斜着眼睛朝左右使了一個顏色，立刻一個小太監匍匐在地上收拾起皇上扔在地上茶杯的碎渣，另一個擦拭着地上的茶漬。

“豈有此理，我不過納個妃子，丞相他們卻諸多借口，這樣不行，那樣不對，他們眼裏還有我嗎？”就聽見下了早朝的皇上憤怒的語音回蕩在禦書房，房裏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稍一不慎就惹怒了正在氣頭上的皇上而招來不必要的殺生之禍。

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裏，皇上冷笑了一聲，

“明兒你讓人去把溫府的小姐接進宮，我倒要看看誰還敢阻攔？”

“是，皇上聖明。”何公公笑着道，“明兒一大早我就親自去，事情沒有辦不成的，皇上你就，”

“放心”二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見門外的小太監來通報，

“邊關八百裏加急文書到。”

“傳！”皇上雖然這個時候正在氣頭上，沒什麽心情去處理國家大事，可畢竟邊關八百裏加急的文書不是天天會有，顯然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看完文書上的每一行字，皇上原本就白嫩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而幾近于慘白。

“北漠大軍已包圍了我古羅鎮，扶着頭，”皇上軟軟地靠近椅子裏。

何公公噓了一口氣，如果北漠的大軍一旦突破南玥邊關的重鎮古羅鎮，那後面的戰役南玥只怕是...

“皇上，老奴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何公公湊上前，

“你說!”皇上有些個有氣無力。

“此等大事明日早朝諸位大臣肯定都知道了，定然要議論誰可以解古羅鎮的燃眉之急。”何公公低着頭，小心謹慎地繼續說下去，

“如果明兒皇上你接了溫府的小姐進宮，定然會引起朝中某些個不通事理臣子的非議。雖說皇上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可是老奴還是覺得這溫府的小姐不要馬上進宮的好。”

“這女子不吉利，”看到又要勃然變色的皇上，何公公立刻加快了解釋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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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看，這溫小姐才許配給司馬家的少爺沒幾天，貴妃娘娘和司馬大人就遇害了。剛剛說明兒個把她接進宮，這邊關就出了這等大事，”何公公看到皇上正待發作的面容微微緩和下來，趁熱打鐵繼續說下去，

“接個女子進宮，誰敢非議？老奴自然願意明日兒替皇上把這事給辦了，可是老奴更擔心的是聖上您的安危。如果人來了，宮裏發生什麽不好的事請，老奴萬死難辭其疚。這溫府的千金又跑不了，何不等北邊的戰況有些好轉，再接進宮？”

一邊說着，何公公跪在了地上。

“皇上，這天下的美人多了去了，可皇上您只有一個，老奴眼裏只有皇上的安危，說了不該老奴說的話，請皇上賜罪。”

“行了，你也是為朕好，起來吧。”皇上沉思了一會，“你的話也不無道理，溫府的千金果然是帶了不少厄運，明兒的事就先擱一擱。古羅鎮的事先處理了。”

丞相看了看身邊的司馬高才，心裏雖然恨得牙癢癢，面上卻極力保持着習慣性的溫和的微笑。誰讓自己的把柄落在了對方的手裏，又沒有膽量和對方撕破臉，魚死網破這樣的險招他是不會選擇的。再加上北漠的人看來更信任司馬高才，自己更沒有必要和他做對。

“高才啊，北漠大軍還沒有行動，你就讓我僞造軍情給皇上，這萬一事發，你我可就有□□煩了。”

“有什麽□□煩？”司馬高才喝了一口酒壺裏的酒，懶散地靠在椅子裏。“北漠南侵遲早的事情，你多說一兩天，皇上早做準備，對我南玥豈不更好。”

“話雖這麽說，為了一個溫家的小姐不入宮侍君，就出此下策，是不是太過意氣用事？”

“是不是意氣用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溫小姐不能入宮。”司馬高才站了起來，拍了怕丞相的肩膀，“這世上沒有萬全之策，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後悔了。”說完晃動着微醉的身體走進了廳堂的後門。

丞相在心裏大罵了一句，“混賬東西！”，無奈地離開了司馬府邸。

做過了的确是不能後悔了，怎麽收買和堵住那些嘴巴才是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韓斌走近北漠王寝室之後才知道是王爺跑了的事情。

“賜酒過去有些晚了，”黑爺看了看韓斌，面目焦慮。“王爺已經喬裝連夜離開，帶走了一些他的死士，如今拉了人馬要和皇上争天下。”

韓斌皺了皺眉頭，正打算開腔，北漠王卻搶先說了話。

“和你先下手沒關系，就算你不對付你的堂兄弟，看這個情形，他們遲早也會對你我動手。老王聲音不急不緩，他們一直沒有鬧事，無非是因為知道我沒有子嗣可以繼承這江山，可你回來了，他們的反骨自然就藏不住了。”

“只是做過了安排，王爺居然還能這麽穩當地逃走，肯定還是有人報了信。”北漠王閉上了眼睛，“黑子，查出誰幹的嗎？”

“沒有，除了賜毒酒的人，”黑爺搖了搖頭，“還沒其他人知道。派去賜毒酒的人絕不會有問題，一接到我的命令就到了王爺府邸。”

“好吧，這事情你可以先放一放。現在當務之急，出征南玥之事會有麻煩了。老王爺這麽多年還是有些忠于他的将士，如今他逃走帶動了好一些人馬，很是棘手啊。而這個時候調兵去攻打南玥，大兵都走了，朝中空虛，...”望了望韓斌和黑爺，老王沒有再說下去。

“是，”黑爺點了點頭，“這樣我們有可能處于腹背受敵的狀況。可是這兵不出，下面也會有争議。”

“我覺得挺好，”韓斌終于開口了。

“北漠尚武，朝中上下都希望早日攻下南玥。雖然王爺有不少支持他的人，可是他如今叛逃，阻礙了南下攻打南玥的大計。只要在朝中稍作鼓動，相信支持我們的人會更多。”

“先平定內亂，再征服南玥。”韓斌一臉堅定地說，“我有信心可以做到。”

“即然不能立刻攻打南玥，該要的好處一定不能少。”韓斌繼續提出自己的計劃。

“你說！”老王鼓勵的語氣讓韓斌更加暢所欲言。

“沒了陸将軍，南玥昏君的江山遲早要完。可南玥比我富足，不攻打，給了他們時機，難免不出第二個陸将軍。所以，我們該派使臣讓昏君買他的天下太平，銀子的數量自然不能低，但也要讓昏君覺得可以拿得出。只要日後南玥國庫空虛，百姓抱怨，南玥江山岌岌可危。我們有了銀子，富國強民，南玥到手指日可待。”

“好！”老王欣慰地點了點頭。“使臣嘛...”

“南玥未來禦妹的夫君。”韓斌看了看老王，“即然不打仗，兩國皇親聯姻，即給了供奉我們銀子的南玥皇上一個面子，也可以暫時鞏固我們的皇權以對抗叛逃的王爺和反對我們的人。”

沉默了一會，老王點了點頭，

“如果我早想到，也許紫煙...，你去辦吧。”

走出老王的寝室，黑爺看了看和他并肩而行的韓斌，淡淡道，

“立刻去送毒酒的人其實路上耽誤了一會。”

“哦？為什麽？”韓斌也淡淡道。

“我也想知道，可惜，”黑爺嘆了一口氣，“他跑了。”

“為什麽剛才不告訴殿下？”韓斌停下了腳步，注視着黑爺。

“這人是我的人，我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的離開與我無關。就因為陛下信任我，我更不想讓他失望。”黑爺爺停止了腳步，同樣緊盯着韓斌，

“你一定也不會的吧？”

“當然不會，只是我有我的計劃和打算。”

“我也信你，”黑爺轉過身，看了看前方的路，“我也老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不要讓我們失望就好！”

“不會，黑叔！”韓斌眼裏閃耀着自信的光芒。

溫子馨已經不記得上次自己流淚是什麽時候，因為她的淚早已經流幹。她的不幸的命運不但沒有變好，而是越來越糟糕。她不能自由地選擇，也不能妄為地逃，更不能不負責任的死，所以她只有忍耐。

忍耐接受嫁給花花公子司馬高才，

忍耐接受嫁給好色昏庸的皇帝，

如今，皇帝突然封了她一個公主的封號，據傳是要與北漠王的兒子和親，她恐怕又要忍耐接受去嫁給敵國的王子。

溫子馨知道每個人都在為她難過，她卻麻木地告訴每個家人和關心她的人，

“命矣，我從！”

這個晚上發生的一切和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很像，她醒來時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不同的是琪兒也在身邊。如果是換做從前，溫小姐自然會很害怕，可是如今什麽都不在乎的她，即便這裏是阿鼻地獄，她也不擔心。

和琪兒一起喝了點幾個婦人端來的食物，坦然地吃完，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時，她看到了那個夢裏常常夢到的人。

“嫂子，你？”溫子馨多日來毫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變化，“你回來了？”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異國服裝和裝飾的韓斌，溫子馨有些不知所措。

“子馨妹子，”韓斌走上前，走到他想念很久的人的面前，“我回來了。”輕輕抓住對方的手，溫子馨微微動了一下，最終任由韓斌握在手心，勇敢地擡起頭看着“嫂子”注視她的目光。

———既然連死都不曾怕過，她願意看着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韓斌一字一頓清晰地将自己的大致遭遇，以及在北漠的狀況告訴了溫子馨。

“所以，妹子，我就是那個北漠來和親的王子，明天我會入朝見你們的皇帝。”

“雖然我是北漠王子，可是我在北漠還是有很多敵人，南玥自然也有很多麻煩。所以未來的路很長，也很艱難。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能走多遠，可我想有個人陪我一起走。無論黑夜白天，她在，我相信自己就一定可以走下去，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不會以北漠和親王子的要求來壓迫你，明天入朝前，我想得到你的答案。如果你不願意，你也是南玥的公主，昏君不會再糾纏于你。”

“如果你願意，”韓斌握住溫子馨的手微微加重了一些力氣，

“我會永遠對你好。”

默默聽着這一切的溫子馨，默默在心裏回味她聽到的每一個字的溫子馨。沉默了很久，終于也緊緊握住了韓斌的手，

“我願意陪你一起走。”

韓斌原本有些緊張的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背後劉小五帶着緊張的坑坑巴巴的聲音喊到，

“琪琪兒，你也和我走走走吧，我我也會永遠對你好好好好的。”

“我才才才才不和你走，我只和和和和小姐走。”一直站在溫子馨身後安靜聽話的琪兒學起了劉小五的口氣。

韓斌和溫子馨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傻瓜，相視一笑。

未來的路其實一點也不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完結+番外，會告訴韓斌穿越的原因和每一個人的歸宿。

謝謝讀者君們的支持。^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