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破財的貔貅(5)
花錢的日子很是快活,不過三個人都要吃要喝的,開銷也大。
李茹娘算算錢,心裏發愁得不得了。光是吃吃喝喝,自己買原材料來做,倒沒有多少錢,可是坐吃山空,這屋子也不是她們的,要是沒有經濟來源,那三年之後她們就會被趕出去。
烏青禾看李茹娘焦慮了幾天,出去轉了一圈,又丢了包銀子給她。
讓李茹娘在院子裏開了塊地,自己種點小青菜吃,也不需要怎麽打理,就澆澆水,偶爾施點肥。
除此之外,她還給李茹娘找了份活計,做她最擅長的刺繡。
她也沒有做什麽,就是出門給個京城裏的貴女算了一卦,算的是對方的姻緣。順手幫了個小忙。
雖然境界被壓制了,但是這些蔔卦的東西,都是基礎,不需要靈力也一樣能用。
對方顧念她的恩情,問烏青禾要什麽,她便開口為李茹娘要來了一份錢多事少可以消磨時間和多餘精力的活。
李茹娘沒有修煉的根骨,心性也不佳,學這種講究緣法的東西,對她來說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有了事情做,還能有穩定的進賬,日子過得美滋滋的,李茹娘心就安了下來,整個人平和許多,對着烏修态度都好了很多。
她甚至還主動提議:“烏修的年紀也不小了,把他送去私塾讓夫子教吧。”
以前在烏家,在那個小縣城,李茹娘接觸過最大的官就是縣老爺。但是來了京城以後,她就發現,一個小縣城的縣官老爺,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而且烏家那點錢,放在京城也根本不夠看。
天子腳下,皇城邊上,李茹娘的眼界也迅速的寬廣起來。
烏修總算說了話,說的卻不是她想聽的:“我不去。”
“你這孩子,讓你學東西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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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青禾發言:“他不去私塾,先跟着我學。”
在私塾念書,求的無非是入仕做官,榮華富貴。當官也并不是像李茹娘想的那麽威風,朝堂水深,烏修這性子,怕是只能靠這張臉上位。
那還不如跟着她來學好些,若是他貪戀紅塵,用學到的皮毛做個國師也是夠的。
她一開口,李茹娘就不說話了。她是這個家的長輩,可實際上烏青禾才是一家三口的主心骨。
烏青禾也不是很會教孩子,當初老爺子怎麽教她的,她就怎麽教烏修。先是看書,她把常用字都念一遍,寫一遍,便問烏修:“都記着了嗎?”
小孩光顧着聽她的聲音了,說了什麽,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下意識點點頭,又搖搖頭。
烏青禾眯起眼:“說實話。”
她并沒有發怒,但是烏修本能感到了危險,他搖搖頭:“沒聽見。”
烏青禾拿戒尺敲了敲地面:“認真聽,沒有第三次。”
第二次問的時候,烏修點了頭:“都記住了。”
烏青禾随表挑了幾個字考較他,發現他也的确沒有說謊,就接着往下念。
她教會了字和讀音,就丢了一截枯樹枝給他,讓他對着沙子練。
李茹娘躲在門後,悄悄看了姐弟兩個。
當年烏金寶在家裏,用的是最好的綢緞,請的最好的先生,還有耐心教,才學了幾個大字。
那時候她的丈夫就把烏金寶誇得和花一樣,說什麽鐘靈毓秀,将來大有可造之材。
但是烏修才學了這麽點時間,就認得這麽多字,不比烏金寶厲害多了。
自己的兒子明明要比烏金寶強太多了,她那個夫君抛棄了她們三個,是他的損失。
李茹娘的臉上一會兒怒,一會兒喜,情緒變化萬千,終究徹底釋懷。
李茹娘的腳步聲遠了,烏青禾拂袖,把小孩念的《三字經》《千字文》收了起來:“今天給你講周易。”
她們這邊和樂融融,烏家那邊也終于得了一點好消息。
烏夫人從暈厥中醒來,發現自己人躺在家裏,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剛開課,便是急切地問起兒子的情況:“金寶怎麽樣了?”
小丫鬟怯怯的說:“少爺仍舊未醒。”
不僅是烏金寶沒醒,家裏的生意也出了問題。本來烏家一路順風順水,因為發的基本都是橫財,也不敢太張揚肆意,都捂着掖着,悶頭發大財。
烏夫人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到底還是強撐着沒有暈過去。
這個時候,烏員外從外頭回來,陰沉着一張臉,簡直像是能滴出墨汁來。
烏夫人看了丈夫,手裏攥緊了錦帕:“夫君,這又是怎麽了。”
“生意出了點問題,前幾天的貨被衙門扣下了。”
“衙門,怎麽可能?!”
衙門平日是不插手他們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的,而且只要送夠了錢,很多事情對方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之前烏金寶的親小姨,就是嫁給了縣官做夫人。這縣官,雖然官位不大,可宮裏有貴人罩着,勉強能算得上皇親國戚,便是知府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這也是烏家為什麽明明這麽有錢,大本營還是窩在這一處的緣故。
“我也是才知道,咱們城裏的縣官換了一個。”
本來如果是正常的調任,他們也能知道風聲,可是偏偏不是。縣老爺上面的貴人惹了禍事,自己自身難保,對方順蔓摸瓜,一路追查下來,牽連的人全部蹲了大牢。
捉賊拿贓,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現在他們那親戚就在大牢裏關着呢,據說過個幾天,就會有欽差來押解入京城,将于秋後斬首。
屋漏偏逢連夜雨,新上任的縣老爺,居然和他們烏家有私仇。
而且還不是那種随便拿點錢能夠化解的私仇,說是當年現任縣官的親娘,就是因為烏家的緣故死的。
當然不是說他們謀財害命,這純粹就是個意外。
偏偏這縣官還是個大孝子,心裏就記恨着烏家了。
原本烏家是天時地利人和,現在好了,簡直倒黴到了極致。
“金寶呢?還沒醒?”家財雖然重要,但是獨子烏金寶也同樣重要。
至于他另外一個兒子,六七年沒有見了,烏員外根本想不起來。
烏夫人搖了搖頭:“他現在還昏迷着。”
“老太太為了金寶,也整日擔憂得睡不好覺。”
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免不了就要求神拜佛。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像是中了什麽倒黴的咒。
烏員外問她:“那位王道長呢,他不是很有本事,錢財不是問題,請他來為咱們轉轉運吧。”
王道長是真有本事,當初烏家只是小富,就是因為王道長,他們才有了現在這樣巨大的財富。
不提還好,一提烏夫人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道長受了仇敵暗算,見不了客人。”
她也不敢說,王道長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是因為遭到了術法的反噬。
畢竟她只有烏金寶這個兒子,但是對自家相公來說,烏修也是他的兒子。
烏家財大業大,丈夫也改不了貪花好色的毛病。若不是她這個當家主母抓得緊,烏家院子裏絕對不止現在這樣,就三四個小妾。
烏員外眉毛皺了起來,小厮又跑過來報信:“王仙長的高徒來了。”
青年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架勢擺得很是像模像樣:“師父早就掐算過,烏家有次一劫,只是他要度劫,不能輕易插手,他向烏員外引薦一個人,定能解此困境。”
一支紙鶴撲棱棱得從他袖中飛出,落到烏員外手裏。
烏員外展開一看,上面寫的是一封引薦信,引薦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國師。
這位王道長,竟是國師高徒。
“我等要為師傅護法,不便前去,還請兩位帶着貴公子一起前往國師府,見了國師,便能化災解厄,時來運轉。”
夫妻兩個喜不自禁:“有勞仙長,多謝仙長。”
幾個人一路颠簸,風風火火趕到京城,中途還吃了不少苦頭,但順順利利地見到了國師。
國師見了自家徒弟的信,又問他:“你那次子的生辰八字可還記得?”
“有的有的。”烏夫人小心奉上,“這裏便是他的生辰八字,還有貼身之物。”
烏員外沒想到妻子居然會準備這麽充分,但是當着外人的面,她也沒說什麽。
京城,烏家小院,烏青禾躺在葡萄架下,她手裏拿了把蒲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風。
烏修按照她的吩咐,在一旁練投擲飛箭。
一只造型奇特的仙鶴,在京城上峰逡巡。
它的身上附了一縷神識,代替國師找着獵物的蹤影。
在飛到烏家小院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罡風,這鶴鳥便一頭撞在了烏家院子的桂花樹上。
烏修的飛箭穿過了它的肚子,把鳥釘在了樹上,他過去一看:“姐姐,這裏有只傻鳥。”
烏青禾上前看了一眼:“應該是家養的,有人找來就不好了,把它烤了吃了吧,給你補補身子。”
國師府裏,國師當着烏家夫妻的面,突然滿臉通紅,熱得不行,他屏息運氣,然後噗得吐了一口血來:哪裏來的混賬,竟這麽殘忍地毀了他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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