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靈宇的意思，是要我流掉這個孩子，不然到時候不是保大保小的問題，而是一屍兩命的問題。

我聽了，只沉默了一會，并不真的回答他。

君墨既然已經有下落了，兩年多的時間，找他應該夠了。

我招了蒼炎，讓他把我懷了東華孩子的事情傳到天界去，最好能沸沸揚揚。我當真想看看天君一臉吞了蒼蠅的模樣，想起來就帶勁。

當天晚上，補品如流水一般，湧入青丘。

蒼炎辟了三間屋子，愣是沒裝完。

藥君的恭敬臉，我瞧着他，并不肯真給他看，畢竟，我有我的秘密，而且靈宇一臉嫌棄的望着他。

當年的債，我提了一下，果然，東華幫我辦好了。

懷孕就是好啊！

也不知道重羽現在躲到哪裏畫圈圈詛咒我呢。

想在青丘安安心心的養胎，奈何是不成的。當天晚上，我的仙障竟然被東華強行破開，當真淚流滿面，我懷個孕，就弱成這樣了嗎？

狐貍洞裏頭，黑壓壓的坐了一大群人，幸虧我的洞挖得大，不然真心擠不下。

東華堅持要藥君給我再把一次脈，我堅定的拒絕，這萬一被發現了，後果，因為懷了孩子，所以我暫時還預見不到。

他死死的拽着我的手，我拼命的往回縮，“你，你認為我在騙你，對不對？”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知道你說的一屍兩命是怎麽回事。”

我趕忙給他解釋：“就是生孩子的時候，我死了，娃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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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肯松手，眼看着藥君的手指要搭上來，我急了，直接變回原身，咬了他一口，當着一衆仙君的面，跐溜一聲的跑了。

躲在小時候捉迷藏挖得樹洞裏，縮成了一團，想着，這下他一定找不到，然而，他伸手把我掏出來的時候，我絕對是懵逼的。

他就在樹旁盤坐下，我安靜的伏在他的臂彎上，閉上眼睛享受他輕撓我的額頭。

這場景似曾相識，金色的梧桐葉紛紛落下，他的肩頭，有發絲缭繞，一直紅色的小狐貍就在他的手中，他輕撫着她柔順的毛發，眸底盡是溫柔，可不知怎地，驟然換上了深不見底的黑潭，語氣也變得生冷：“以後，不要再來紫宸殿了。”

夢中是他留下的清冷的背影，那只小狐貍躲在梧桐樹後，眼中蓄滿淚水，紅色小小的凄涼的很。

夢境止在這，我醒了，睜着朦胧的睡眼擡頭的時候，東華還在，他面上依舊是缱绻的溫柔：“心情好點沒？”

我點點頭，“我餓了。”

“那我們去吃飯。”

我伸出爪子替他拂了肩上的落葉：“我要吃醬肘子。”

他笑：“好。”

我堅持不肯見藥君，東華把我逼急了，我就咬他，幸好他沒有捆仙鎖把我捆起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東華堅持要留在青丘，我無法，只能望着灼光抱了一大摞文書放在案上，他認認真真的批閱，我老老實實的翻白眼。

我覺得他會趁我睡着了，離開把藥君帶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替我把完脈，然後我堕魔的消息就會不胫而走，繼而公諸于衆。

這實在是又惡劣又變态的做法，我堅決不能讓他得逞！

盯着柔和燭光下，他欣挺的身影，也算一種享受，可在怎麽養眼，我的眼皮還是止不住的打架，捏了捏臉頰，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卻聽到東華溫和的關心：“困了，就睡吧，不用等我。”

我下意識的都要說好了，但……我朝他走過去，湊到他面前，他面前的文書上，那字繞的我眼睛都能花了，我撚起來，“這是誰的字啊？寫成這樣，還想不想讓人看了。”

他笑：“司水元君。”

我瞧着他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沒啥能接着說下去的，便點點頭：“那你繼續忙，我……我出去溜溜。”

他沒回答，只那樣望着我，唇邊還有缱绻的笑紋：“不得不說，你比三千年前，要漂亮許多。”

我汗，他看的我毛骨悚然，就冒出這麽一句，只能朝他抽了抽唇角，給他個無語的笑：“謝謝。”

“我呢？”他偏着頭望我，倒有許多大男孩的意味。

我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關心起自己的顏值來，其實像他這樣的容貌，已經算長到極致了，再往上，我還真不知道能怎麽長下去，“舉世無雙。”

他仿若很滿意的點頭：“所以，你就愛上了我？”

“……”這人腦子今天怎麽又抽抽了，明明是他先誘拐在先，我從他在後吧，我并不用大力，象征性的彈了他的額頭：“喲，太子殿下忘啦，我被某人下了咒，不得不從啊！”

他有些傷神，眸子黯淡了許多：“僅僅是這樣？”

我明明開玩笑的語句，他居然這麽認真，“呃，事情是這樣的，一開始呢，你是給我下了咒，不過後來對我怪好的，也就是你，要是換做別人，我肯定不答應的，所以，別傷情了。”

他并不滿意的我解釋，反而繼續追問了下去：“若我不那麽做，我們，還有機會嗎？”

我不料想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他的臉認真起來顯得很肅穆，許是被他感染了，我也正視起這個問題來：“三千年年前，你為了重羽，不惜天界與青丘為敵，可人去了你的紫宸殿，你卻一直不給她名分，可見你薄情，再者，三千年後，你只見了我一面，便說你愛我，可見你纨绔，若不是你真的拿出心來待我，就憑你在蟠桃宴上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即便是堕魔，也要将你抓過來，任冥山的業火燒個幾萬年，那都不解恨的。”

我說着，又覺得不好，畢竟，他待我，是真的好，“其實傳聞裏，你這個人清心寡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或許我只是趕了巧，長得同某個仙娥像的很，你将我當成了她。”

東華顯然沒能消化我這一番話，“像？”他的墨瞳裏透出絲絲哀怨：“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從來也只愛過你，可你總是不信我。”

我愣了一愣，他突然的神情傷感，我忙輕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呀，這沒什麽的，我知道，你喜歡我，這就夠了。”

他沒理我，“那時候，我是清心寡欲，所以，只能選擇忽略你。”

我理解不了，他忽略過我嗎？我怎麽不記得，“哪時候？”

他還是沒理我：“我愛上了一只狐，這讓我很沒辦法接受，我承認我心高氣傲，我承認很多時候我都是目中無人，可我，對你是真的。”

我“呃”了一聲，他不等我，繼續說了起來：“我沒辦法接受自己愛上一只狐，更沒辦法接受她只是一個仙，我要得到的，應該是最好的，即便是狐，也要是狐族最美的。”

他頓了下來，唇邊勾起一縷蒼白的淺笑，“若兒，你知道那時候，我強迫自己愛上重羽的時候，有多痛苦嗎？”

他的話讓我越來越懵逼了：“啊？”

唇湊過來，完全的占有欲，到後面他越來越激動，連嗓音都發着顫：“我真的知道錯了，若兒，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算是被他完全的吓住了，信息量太大，我一時難以消化，只能逮着其中我比較關心的去問他：“呃……所以，你不愛重羽？”

他低垂着眼簾，面上凄然不已，唇邊的苦笑更是遙不可及：“若兒，那時候，我真的很混蛋，我說我想要火琉璃，只是因為那時候，我發現，我真的沒法跟重羽在一起，我愛的是你，無論我怎麽面前自己，都沒辦法真的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想跟她斷了，她定要我幫她取到火琉璃才肯，我并不知道那是你燃盡元神才取到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手輕撫上我的臉頰，眼眶已然紅了一圈：“浮玉告訴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他的唇又一次落下，死命的吮吸着，絲毫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聽他說了這麽一大通，我除了感慨這個故事很狗血之外，同時也在慶幸，慶幸他不愛重羽，更多的，是那只小狐貍，她燃盡元神，必定灰飛煙滅，我倒是不用擔心她會對我造成什麽威脅了。

終于，他肯放開我了，我捂着胸口喘了許久的時間，這才開口繼續問道：“你跟她在若水不見……你跟她，為什麽？”

他望着我，許久沒有說話，後來索性不回答我了，打橫将我抱到了床上，順手脫了自己的衣裳，語氣輕柔的哄我睡覺……

我……

好吧，我承認我早就困了，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我在他哼的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小調，腦子裏迷迷糊糊的。

“如果一定要用你的性命去換，那咱們就把孩子流掉吧，好不好，若兒？”

我揉揉眼睛，他的臉很柔和，目光裏悲戚的很，望着不像會強迫我的樣子，我伸手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傻子。”

顧及着我的肚子，只被輕輕的攬在懷裏：“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