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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瑞士故家別墅被扔出幾個人,身上衣服如爛麻布,頭發也蓬亂污垢,渾身是傷,癱躺在雪地裏,沒生機,也無人問津。
故令和姜汕正打牌喝酒說事兒,聽聞聲響往窗外瞧,就瞧見這副景象。
不用想,這傑作八成是家裏這位大小姐幹的,那手段綿中帶刀,寸寸見血,誰受得了?
一擡頭,對面窗戶三樓,故茶歡果然站在那兒,小姑娘穿着浴袍,頭發似乎還濕,她撩開窗簾,漫不經心往樓下看一眼,覺着無聊,也就收回目光。
恰與姜汕眼神相彙,少女眉眼冷清,不似平日那麽溫軟,淡得涼薄。
清淩淩一眼後,她摸着頭發轉身,窗簾恍恍蕩蕩,遮住她窈窕身影。
故令瞧了樓下半天,終于見一行黑衣人很快把人救走,甚至沒有驚動別墅裏任何守衛。
要不是故茶歡事先吩咐過,今兒個還能來個甕中捉鼈,倒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竟然就這麽算了。
正遺憾沒能大顯身手的故令,聽見姜汕問話:“你們故家的秘密是真的嗎?”
故令回頭看他一眼,姜汕與平時沒兩樣,他思考一會兒,也不多說,挺簡單一句話:“如果不是真的,這些神秘人至于夜半三更闖進我們家嗎?”
“這樣的事經常發生?”
“嗯。”外頭恢複平靜,故令重新坐下,給自己倒酒:“我們故家,從來沒有太平過。有時候我都佩服我妹妹,小小年紀,竟能與這麽多勢力周旋平衡,只為守護好故家的東西和權勢。”
還有句話他沒說,這姑娘心機深,魄力大,故家也就出這麽一個。
再有,恐怕是血雨腥風。
……
露易絲敲門進來時,故茶歡在看地圖,房間只開一盞燈,她坐在書桌旁,指尖描摹着地圖上的忽納爾山脈。
露易絲不敢打擾,小心翼翼地将明天出發要準備的東西放下,合攏雙手,微微鞠躬:“小姐,晚安。”
故茶歡莞爾:“謝謝,晚安。”
露易絲低頭出房門,文景等在外面,見他,露易絲忍不住擔憂:“明天你們真的要去嗎?忽納爾山脈十分危險,小姐身嬌肉貴,出事可怎麽辦?”
文景沉吟片刻,低聲保證:“我會保護她。”
一扇門隔了兩個天地,屋內小燈明滅,屋外,是不安的心。
夜裏風寒露重,自然日日都是如此,大約心境使然,夜半時,故茶歡總覺得狂風驟亂,拍擊她的窗戶,妖魔要闖入,惡魅在蠱惑人心。
暗夜有太多危險的東西,那麽明天呢?
等待她的是什麽?
生,還是死。
仿佛,她作為故家的人。
也別無選擇。
光明會驅散黑暗,黑夜總會消失,天将亮起來。
故茶歡坐了一夜,半夢半醒,很多夢境交織,混亂一片中,她在刺目的光中睜開眼。
兩小時後,露易絲和文景一起敲門,低聲詢問她是否準備好。
故茶歡早就換好衣服,整裝待發。
故令會陪同這次旅程,至于姜汕,作為一個外人,是無法同行的。
出發去忽納爾山脈,車程是三小時。
故茶歡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到山腳,故令給她遞來一件鬥篷:“穿上禦寒。”
“謝謝。”故茶歡也不客氣。
鬥篷是紅色,包裹住她纖瘦的身體,小臉被攏在鬥篷帽中,俞顯精致美麗。
車子在風雪中砥砺前行,越往前,忽納爾山脈的雪越厚,車輪陷入雪地裏,走不動了。
大家下來步行。
故茶歡走在前面,紅色鬥篷格外豔麗,像個方向标,衆人跟着她,也不會走散。
故令是沒吃過這種苦的,有些缺氧,也被凍得說不出話,怕跟丢故茶歡,使出吃奶的勁兒扒拉上故茶歡的胳膊,抱緊不肯放。
文景看得一皺眉,悶着聲,垂頭繼續走。
遇見不好走的地方,伸手想扶她,都被故茶歡拒絕,他心裏多少是失落的。
寒風凜冽如刺,刮在臉上生疼。
耳邊除了風聲就是大家氣喘籲籲的聲音。
一眼望,前面是看不見盡頭的雪山,雪埋深尺,不知還要爬多久。
故茶歡倒不覺得冷,看故令一張俊臉凍得蒼白,忍笑打趣:“哥哥不是說,這一次你出馬,那東西一定手到擒來嗎?”
故令的臉垮下去,依舊死皮賴臉抱着故茶歡的胳膊,堅決貫徹恬不知恥的低俗品質,義正言辭說:“我是沒經驗,哪像你,為了找到它們,全國各地到處跑。再說了,忽納爾山脈你來過,反正你得罩着我!”
故茶歡想将“慫逼”二字送給他。
頗有些無奈,也不再多說什麽。
爬到半途,已經接近傍晚。
雪時停時落,越高的山脈越冷,陽光難以跨越陰霾照耀這個地方。
故茶歡拿出地圖查看,在附近找到一個山洞,文景将帶來的火折子打燃,燒了個火堆取暖。
天色漸漸暗下來,從山洞往外看,雪勢越來越大,故茶歡心裏一沉。
趁大家都已熟睡,她拿上火把往山洞裏走。
突然:“喂。”
故茶歡回頭,是故令。
他走過來拿過火把,伸手把她鬥篷裹緊,動作不算溫柔,有些野蠻:“一個小姑娘亂跑什麽?”說着皺起眉,兄長模樣端得有模有樣。
故茶歡抿唇一笑,溫軟乖巧:“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我陪你。”
“謝謝哥哥。”
故令瞥她:“謝什麽,跟上。”
走幾步後,鶴唳風聲傳來,在山洞裏盤旋一圈,竟有些陰森森涼幽幽的氛圍。
故令剛才強行裝出的沉穩冷靜一秒崩盤,跳起來就跑到故茶歡身後,把火把塞進她手心,畏畏縮縮跟在她身後。
故茶歡:“………”
她攥着火把,空餘的手用來摸索冰涼的牆壁,火把時不時照在牆壁上,想看看是否真的能找到一些線索。
故令大抵有些不好意思,見故茶歡忙碌,也幫忙四處找。
兄妹二人在山洞裏摸索半晚上,一無所獲。
就在故茶歡準備放棄時,她在黑暗裏摸到一塊機關。
趕緊把火把拿過來,試探的敲擊幾聲,內裏是空的,倆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驚喜。
然而打開。
裏面空空如也。
故茶歡慢悠悠眯起眼:“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了。”
“是誰?”
如果沒猜錯,這個人。
是遲覃。
她不語,故令急得團團轉,髒話滿嘴跑火車,什麽都拎出來罵一遍,還是覺得不解氣:“誰他媽這麽缺德?這可是我們故家的東西!”
故茶歡倒淡定,輕飄飄一句:“也許很快,就不止是故家的東西了。”
她拿着火把往回走,故令追上:你剛剛什麽意思啊?這東西不是咱們故家的還能是誰的?”
“以前是我們故家的,後來這東西連我們自己都下落不明,自然是誰能找到誰就能擁有!”
“不可能!寶藏和藏寶圖都只能是故家的!”
故茶歡回頭,淡淡看他:“哥哥,禍從口出。”
泛黃火光下,她素白的臉被罩在紅色鬥篷裏,妖異如鬼魅魍魉,卻偏偏美得動人。
故令心一緊,被她的眼神吓到。
下意識低頭:“我,我這不是着急嘛。”
故家是從來不提寶藏和藏寶圖這幾個字的,太引人耳目,一不小心就會招惹殺身之禍。故家是醫藥世家,亦是豪門大族,寶藏傳承二百餘年,到如今已不知積累多少財富,說一句富可敵國,實在綽綽有餘。
故家先祖怕後輩坐吃山空,不懂上進,将寶藏之地藏起,地圖撕碎分成五塊,藏在世界各地。
要想獲至寶,就要經歷千難萬險去尋找,當不負祖宗打下的基業,也不負祖宗留下的教誨。
起初,無論是誰都默認,這筆財富只屬于故家。到後來,歲月太長,滄海桑田,觊觎的人越來越多。
甭管什麽身份,什麽勢力,什麽家族都想來分一杯羹。
錢這東西,無論任何人都不會嫌多。
也因此,故家舉步維艱,故茶歡從小周旋各方勢力,從小肩負的就是,守護故家,找到寶藏。
這是她作為故家繼承人的獎勵,也是牢籠,更是牽絆。
這次瑞士之行,她是在尋找許久後才肯定有一塊藏寶圖在忽納爾山脈,沒想到還是被人捷足先登。
說不怨是假的。
說不怒也是假的。
不過故茶歡更懂弱肉強食,這世間優勝劣汰就是法則,她也信服強者。
既然這東西遲覃敢拿,她遲早讓他心甘情願,原原本本的拱手交出。
這一晚,故令輾轉難眠,不知回康裕城如何向老爺子交待。
這一晚,故茶歡卧榻安枕,為将來要打的惡戰養精蓄銳。
第二天天一亮。
故茶歡吩咐大家回城。
下山時,她回頭眺望忽納爾山脈。
萬裏冰封,尚在下雪,聖潔把罪惡掩蓋,留下毫無痕跡的純白一片。
一場雪,實在落得妙。
少女一向溫軟的杏兒眼,少有會出現幾分陰戾。
拿出手機,找出昨天剛存的陌生號碼,撥過去。
嘟嘟聲一陣,電話接通。
并沒有問話的聲音。
故茶歡卻知道,是他。
她看着山頂,果然,遲覃走出來。
修長挺拔的個子,深黑色大衣,優雅矜貴無可挑剔。這次見面同第一次不一樣,卻仿佛還是一樣。
依舊是邪俊的臉,嘴裏咬着一根雪茄,手握電話,往下看她,目光漫不經心。
慢慢的,他勾了勾唇,似帶笑又玩味。
“想我了?”
這麽說話,親昵暧昧。
似情人般。
故茶歡覺得,他大概是有病。
強忍着不耐煩,少女溫柔莞爾,嗓音輕軟帶甜:“是啊,我真是想你想得,巴不得你快點去死啊。”
遲覃的笑容深了些。
故茶歡挂掉電話,将手機扔在雪地裏。轉頭,飒然離開。
遲覃定眼瞧,那紅色窈窕身影漸行漸遠,他忽然就覺得。
這丫頭,真是極其符合自己口味。
遲老狗今天也在努力的作死。
放心,您今天作的死,明天都會成為火化場~
PS:忽納爾山脈我瞎幾把吹牛逼的,不是真的哈。
這個文,蘇爽甜。
求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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