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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了幾天穆爸留下的縮水衣後,身無長物的韓烈唯終于要去跟所謂的“好朋友”取回他的家當。
“好朋友”張凱文一接到電話,馬上抓緊時間處理總經理大人交代的事情,接着飛車趕到約定地點——X家就是你家便利商店。
路上,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惡作劇了。便利商店欸,姑且不說這不是總經理大人的風格,他甚至懷疑,總經理大人的人生字典裏壓根兒就沒有便利商店這個詞彙,XX五星級飯店、某某私人招待所才是他的Tone啊!
然而盡管心中問號多得快要爆炸,可——不管啦,電話號碼是總經理大人的無誤,那招牌的指令式說話口吻也是總經理大人無誤,剩下的就等見面了再說。
停妥車子,社會精英張凱文按捺住又驚又喜的情緒,拎着裝有總經理大人私人衣物的LV行李箱穿越馬路,正要踩上便利商店門口前的階梯,突然,兩只眼睛被落地玻璃裏的人震懾住——
男人,一個樣子年輕、身材挺拔的男人,大掌托着腮幫子在吃冰淇淋,悠哉悠哉得活像是個死老百姓,看起來很眼熟,很像、很像……總經理大人?!
張凱文一個踉跄,跌倒在階梯上。他簡直不敢置信,立即爬起來沖進去。
“總、總……”
“總算來了!真慢。”沒讓張凱文把總經理三個字喊完,韓烈唯直接搶過發言權,神情睥睨的指示他坐下。
對對對,小心隔牆有耳,張凱文立刻噤聲,像個馴順的小媳婦乖乖入座,唯獨瞪着那雙幾乎比核桃還大的眼睛,不時往身旁的總經理大人身上瞄去。
這、這、這是他印象中的總經理嗎?
混血的臉蛋還是一樣無敵帥氣,身上穿的也還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的衣褲,雖然很幹淨,但是——
總是一絲不茍的頭發意外的自由,看似蓬松實則淩亂,那身據說是意大利師傅手工裁制的衣褲根本沒有好好被熨燙過,一看就是直接從洗衣機裏撈起來曬幹了事的僞梅幹樣,平常總是活像鑲了鑽石閃亮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則是暗淡到一個不行,更別說此刻總經理還坐在便利商店裏跷着二郎腿,大口大口吃着平凡人才吃的巧克力冰淇淋。
哇哩咧,簡直見鬼了嘛這!誰啊誰,快把他的總經理大人還來。
“再不把你這見鬼的表情收起來,當心我一個不小心把你踹得連你老媽都不認識你。”韓烈唯邊吃冰淇淋,邊不鹹不淡的冷冷威脅。
聽見熟悉的威脅,張凱文沒有一絲驚恐,反而面露感動。對嘛對嘛,就是要這樣不可一世的氣勢,才是他認識的總經理大人!
“……你到底跑去哪裏了?”張凱文都快要哭了。
那天醒來突然接到總經理大人的來電,指示他立刻挂失他所有信用卡證件,并在周一上班即刻對外宣稱他大少爺出國散心歸期不定,從此他的人生就陷入一片黑暗。
一方面擔心傲嬌的總經理大人身邊無人照應,一方面還要以小蝦米的力量對抗公司裏那群以陸經理為首的守舊派大鯨魚的質疑逼問,甚至還有一個晚上,他直接被召到大宅去,足足在董事長面前站了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要不是有小陳貼心扶着,他早跪趴在門口了,現在回想起來,他仍心有餘悸一直打哆嗦。
雖然總經理大人每天都會使用來自人心的科技産物Line訊息告知他今日安好,他也會随時用Line報告當天公司大小狀況,可沒親眼看到總經理大人,就是不踏實嘛。
好不容易今天終于得見真容,要不是男人的尊嚴不允許,張凱文還真想抱着總經大人哭訴他這些日子的委屈。
韓烈唯挑眉斜睨着他。“你那是什麽表情?家裏出事了嗎?”
“呸呸呸,都好得很,我爸媽身體硬朗,我爺奶笑口常開。”張凱文邊說邊奉上自己的智能型手機,裏頭有公司最近重要文件的翻拍照片。
“那就不要給我擺出那種如喪考妣的衰臉。”韓烈唯邊滑手機邊說,不忘又問:“公司一切可好?”
“暫時倒不了,可陸經理幾乎是大權獨攬——”張凱文氣憤,一五一十地泣訴這些天陸經理對他的逼問。
明明只是個經理,可因為總經理大人不在,董事長又百分之百的信任,陸經理都快成為代理董事長了,再這樣下去還得了,置他偉大的總經理大人于何地?
“真可憐,吃了不少排頭吧?可有被陸經理發現什麽?”
“我沒關系,只要為了總經理大人,我挺得住,我很小心,陸經理不會知道我來見你。”張凱文義氣又忠心。
“那好,你再多挺幾天,我暫時還不會回去。”
聞言,張凱文宛若遭到雷擊。“什麽?!總經理,這、這樣不好吧?”挺得住不代表他還想繼續挺啊,他心髒很弱的,再繼續每天這樣忐忑下去,他就要出事了,要是連公司也出事,那真的很不妙啊!“總經理,那天我不小心撞見陸經理在跟工廠那邊的負責人說話,隐約聽到他們說市面上最近似乎有柏凱麗的仿冒品在流通。”
仿冒品?韓烈唯仍在看着手機裏的文件,頭也不擡地問道:“然後呢?”
張凱文搖搖頭。“陸經理一看到我就閉嘴不說了。”
韓烈唯神色肅凜,沉吟須臾後吩咐道:“讓人好好注意陸經理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最近都見了哪些人、說過什麽話,有什麽狀況随時回報。”他飛快擡頭看了苦瓜臉的張凱文一眼,“乖,撐下去,我知道你可以的。把這些內容傳到我手機裏,我有空會看,看完再跟你說。要你準備的衣服呢?”
“都在這裏。”張凱文拎起放在腳邊的LV行李箱。
“沒事我先走,保持聯絡。”
“等等——”張凱文揪住總經理大人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你好歹也要跟我說一下你這幾天住哪裏?都在做什麽?”
韓烈唯想了想,遂招招手。
張凱文湊耳上去,越聽越詫異,越詫異眼睛就瞪得越大。
什麽?他偉大出衆卓爾不凡人帥無敵不世天才總經理,居然在餐廳洗碗當服務生?!
“聽着,絕對絕對不準來找我!”韓烈唯半是威脅半是玩笑的說。
“可是……”
“巧克力冰淇淋很好吃,你自己去買來吃,吃完就走。”話落,韓烈唯頭也不回的走人。
抱歉,皮夾被搶身無分文,恕不請客,再者,這趟出門的車資是穆樂言慷慨解囊,一毛都不能花在別的男人身上,況且他也不允許。
正要跨出便利商店門口,韓烈唯低頭看了眼手中的LV行李箱,暗忖,一個失業窮鬼拿着LV行李箱,這象話嗎?腳跟一旋,他即刻踱了回去,在張凱文面前站定。“身上有錢吧?”
“有。”張凱文馬上掏出皮夾,恨不得把所有的錢都貢獻給總經理大人。
“去買幾個垃圾袋來給我,有提把的那種,不要太小。”
張凱文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但仍乖乖起身去買了一包十四公升的垃圾袋,虔誠的獻給行事風格我行我素的總經理大人,接着就見總經理大人打開LV行李箱,二話不說就把衣物拚命往垃圾袋裏塞。
他看得目瞪口呆,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地看着總經理大人把清空的行李箱還給他,自己則拎着兩袋塞滿衣物的垃圾袋,用一種媲美走在伸展臺上的自信步伐,潇灑離開。
張凱文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追了出去。“總經理,我送你,我送你。”
聞聲,韓烈唯步伐一頓,腦中思緒快轉了一番,為了避人耳目,他特地把碰面的地點選在距離凱萊奇餐廳有段距離的便利商店,光是坐公交車過來就花了他快二十分鐘,想到回去也是如此,他便覺得麻煩,不如搭張凱文的車比較快,況且這樣也能夠省錢,便點頭答應了。
韓烈唯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歸心似箭,明明才離開沒多久,可他就忍不住想念那個一看到他就滿臉通紅的穆樂言,恨不能馬上回到有她的地方。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彎唇,漾開笑容。
駕駛座上的張凱文一臉驚訝的望着他。沒看錯吧,總經理大人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這樣笑過了。
察覺到張凱文驚詫的眼光,韓烈唯斂起笑容別過頭去,冷冷地說:“開車不知道要看前面嗎?”
張凱文趕緊坐挺身體,直視正前方,小心駕駛,随即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話,“總經理,你這樣笑起來真好看。”
韓烈唯挑眉。好看?須臾,陰陰掃去一眼。“張凱文,你現在是在把我嗎?”
贊美也有事,敢情是文字獄?張凱文不屈服,語調铿锵地道:“怎麽可能,總經理大人,我也是有審美觀的!”
“所以現在是在說我很醜?”
要是總經理大人長成這樣都叫醜,這世界上就沒帥哥了。“哈哈哈,總經理怎麽可能很醜,你又不溫柔。”張凱文自以為幽默的說完,不忘哼起“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這首歌。
韓烈唯額上青筋暴跳,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
待來到凱萊奇餐廳稍稍遠的路口,韓烈唯下車前,他拍了拍張凱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趁我回去前你好好想一想,喜歡東南亞哪個國家,因為那會是你下一個去處。”
張凱文傻眼。不會吧……總經理大人,他下次不敢了啦,嗚嗚……早知道就閉嘴了,他又一次懊惱不已。
下車後,韓烈唯獨自走在回凱萊奇餐廳的巷弄裏,随着周邊店家營業時間的歇止,喧嘩熱鬧落幕,取而代之的是靜谧,渾然不似他印象中的臺北都會。
原來,燈會滅,聲會靜,花會落,人潮來來去去,唯一不走的是這裏的建築和樹木。
他彎身拾起一顆不知名的樹果,指尖玩味把玩。
想想,過去的他每天除了賺錢、花錢,他幾時注意過這樣的小物事、看過這樣的市井生活,這樣輕松的步行在深夜的臺北街頭?
若沒有這些日子的體驗,只怕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在霓虹閃爍繁榮喧嘩之後,還有這樣難能可貴的寂靜,更不會知道垃圾袋其實還滿好用的,一點也不輸給名牌行李箱。
他噙着笑意,随興的擺晃着手裏的垃圾袋,穩健而筆直的往目标前進,然而他的步伐卻在看見蹲踞在香草叢裏那抹精靈般的身影後,倏地停下。
凱萊奇餐廳廚房外,有一小片空地,穆樂言在那裏栽種了各式各樣的香草植物,羅勒、迷疊香、巴西利、百裏香……一應俱全,每一株都在她的細心照料下長得茂盛翠綠無比,是座美觀與實用兼具的綠色小圜地。
她平日不是待在廚房,就是蹲在植物叢裏拔拔草、修剪枯枝,讓自然淡雅的香氣洗滌她的心靈,好還她思緒一片清明。
以往這些拔草修剪的小動作是最能讓她平靜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不管她拔了多少雜草,修剪了多少枯枝葉,心裏總是空落落的,不踏實。
穆樂言忍不住歪頭望天,嘆息,看向只剩自己的四周,嘆息,聽不見熟悉的腳步聲,嘆息,等無人,嘆息……
從來不知道,習慣,竟是這麽一件可怕的事情,才不過幾天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來,徹底颠覆她的生活。
習慣了下班後有人陪她賴在廚房裏試做料理,習慣了有人跟她說話,習慣了有人替她品菜試味給意見,習慣了随便擡眼就能看到“有人”——
突然像這樣只剩自己……雖說也才不過一、兩個小時的事情,卻是那麽教人心慌失措。
好煩好煩好煩,穆樂言折下一段迷疊香,拚命騷擾一旁呼呼大睡的小花,邊叨絮,“小花,你說,都這時間了,他怎麽還不回來?不就是拿個東西嘛!”
貓不理,依然故我。
“小花,你說,那個好朋友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我猜是女的,一定是!要不,我說要開車送他去他朋友家,幫忙他載送東西,他為什麽不要?就連我提議讓他好朋友幫忙把東西送過來,再由我準備幾道好菜答謝他的好朋友,他也不答應……唉,一定是,一定是女的。”
她的心窩處似有什麽在發酵,有點酸酸的、澀澀的。
“小花,他們真的只是好朋友嗎?”
小花終于肯喵嗚一聲了,不過只有天曉得它是在回應什麽。
“小花,你說,我是不是太喜歡他了?這樣好像不大好,對不對?”穆樂言苦惱的揪揪頭發。“小花,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肯确定,她怕他會像她以前收留的流浪狗班比一樣,乍然出現,又驀然消失,徒教她的一顆真心被拉扯。
“小花,如果他不回來了,我怎麽辦……”說到此,聲音微有凝噎,開朗的小臉皺成包子臉,她深深的低下頭,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裏。
班比離開,她難過,但她想,若他離開,她肯定會更更更更難過。
小花小花小花……太多的小花,最後小花不勝其擾,喵嗚一聲,索性鑽進她的懷裏,用自己的體溫給她安慰,以表忠誠。
“小花,還是你最好了,你乖,姊姊疼你。”鼻頭酸酸的穆樂言一把抱起小花,迎頭就是好一陣親昵磨蹭。
“那我乖,你也會疼我嗎?”
突如其來的莞爾男嗓,教她驀然一怔,她連忙偏過頭去,果然看到高大英挺的韓烈唯伫立眼前,黑眸凝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揚,笑意甚濃。
看到他回來,穆樂言大大松了一口氣,心髒加快速度的跳着,撲通撲通,強力撞擊着她的胸口。
他的出現,截走她全部神思,就連懷裏的小花一咕噔的跳開了,都渾然未覺。
韓烈唯推開矮木栅欄,走了進來,緩緩在她身旁蹲下,放下手邊的袋子,伸手撥弄着茂密的迷疊葉。
“很晚了,怎麽還沒上樓休息?在等我?”魅力無限的黑眸朝穆樂言睐去一眼,他低啞着嗓音問。
穆樂言覺得很開心,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開心,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幾乎內傷,還很沒用的辯駁道:“哪、哪有?我在整理我的香草圃。”
她不敢看他,故作忙碌的梳理枝葉,假裝認真的拔着草,突然,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強勢的阻止她正在進行的動作。
“還拔?都拔到你自己不久前才種的植物了。”韓烈唯的聲調裏揉着笑意。
穆樂言驀然怔住,低頭定睛一看,該死,她手裏果真捏着一株倒黴的迷疊香幼苗,她困窘懊惱的閉了閉眼睛,真想去廚房拿根面條吊死自己算了。
“怎麽了?”他看她倏地漲紅了臉,摸摸她的粉頰,又摸摸她的額頭,故意說道:“熱熱的,別是感冒了。”
“才沒有,我只是、只是……方才酒商送貨,我順便整理了一下酒窖,搬得身體發熱大飙汗,想說出來喘口氣。你知道的,晚上車少空氣好,我、我、我……要回去繼續整理酒窖了。”
她抽回手,慌慌張張的起身就想要往屋裏跑,怎料指尖還沒碰觸到門把,一股力量從身後來襲,下一秒,她整個人被困在結實有力的臂彎裏,無法竄逃,緊接着她感覺到頸後傳來一陣微涼又柔軟的觸感,頓時全身顫栗不已,氣息高提不敢說話。
“穆樂言,穆樂言……”韓烈唯冰涼的唇親昵的貼着她裸露的頸項,每低喃一次她的名字,就輕輕落下一吻。
“別……”穆樂言因為心慌,都快哭了,她好怕自己會淪陷在他這樣的親昵裏。
“你別再擔心了,我是因為坐錯公交車,才會晚回來。”他撒了個善意的謊言,解釋自己的晚歸,繼而叨叨絮絮的附在她耳邊輕喃,“他是男的,百分之百男的。我不想讓他知道我遇到了什麽樣的美好,怕他會嫉妒到死。我們真的真的只是好朋友,我想我應該不至于連自己的性別取向都不知道。”
他低啞的嗓音帶着笑意說:“關于喜歡,我覺得很好,非常好,因為我發現我也是。再說,我怎麽可能不回來,我的心都在這裏了,不回來,不就表示我得把心抛棄扔掉,那樣的我還能活嗎?該問怎麽辦的人是我才對。還有,照你剛才說的,如果我比小花乖,你是不是會更疼我一些?嗯?”
他極富磁性的嗓音,像戀人絮語,她越聽越害羞,面孔漲紅,整個人幾乎瀕臨爆炸邊緣。
天啊,他都聽到了,方才她和小花抱怨咕哝的幼稚話語,他全都一字不漏的聽見了,她沒臉見人了啦!
穆樂言懊惱的将臉埋進雙手掌心裏,無聲哀鳴。
他扳過她,拉下她掩面的雙手,笑嘻嘻的望着她窘迫的樣子。
可惡,偷聽人家講話還悶不吭聲,分明把人當傻瓜耍嘛!“不許笑!”她嬌嗔不依地掄起粉拳捶打他。
“好,不笑。”韓烈唯斂起笑容,無比認真的直視她的雙眸。“那我想聽你跟我說話,可以嗎?”
“要說什麽?”穆樂言飛快擡頭看他一眼,連忙又低下頭去,只覺雙頰熱度不斷升高。
“說你喜歡我。”他閑适的語氣裏透着一般大男人的霸道。
“才不要……”憑什麽他可以不說,反而要她先說?林美美有交代,先說喜歡的人肯定吃虧,不劃算,聰明女人不可以做虧本生意。
“你真的不說?”
“不說。”她很有骨氣的拒絕。
韓烈唯慎重地思索了一會兒,煞有其事地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只好這樣了。”
“你想怎……”
穆樂言還未出口的最後一個字,随着高大的他低下頭來,淹沒在兩只嘴巴四片唇瓣的糾纏裏,被狠狠踩碎,吞吃下肚,直到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才不舍地放開她。
“你、你不是只要跟我當家人……家人怎麽可以接吻?”她揪着他的前襟,聲調颠抖地質問。
“女人不一定等于家人,但家人可以包括女人,我跟我的女人接吻,不可以嗎?”他聲音微啞,魅惑反問。
穆樂言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很久沒有因為誰的一段話而心慌腳軟。
我的女人……他說,她是他的女人。
“還是不肯當面對我說你喜歡我?”
當然不能說,不過她可以換個說法。“我想要跟我的男人接吻,可以嗎?”
看似無理頭又隐含着羞怯的神情,深深撼動了韓烈唯的理智,他的一雙黑眸倏然轉濃,主動獻上玫瑰色的粉唇,他已捏住她的下颚,狂狷而炙熱的親吻她。
興奮又快樂,幸福又陶醉。
他熱烈的抱着她,她也熱情的回應他,小手緊緊的攀在他頸後,忘情擁吻,他們都很清楚,再也無法忽視壓抑對彼此的渴望與吸引。
在他熱燙的臂彎裏,穆樂言再度對愛情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