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孫于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盞熟悉的水晶吊燈,讓他一眼就認出自己正置身自家客廳裏。
“喔……頭好痛。”他扶着後腦它從沙發上坐起,痛苦的皺着眉低吟。
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酒了,他後悔的在心底暗忖。
“喏。”一杯飄着香氣的熱茶遞到他面前。
他順手接過,不忘道謝,“謝謝。”輕啜一口後,他下意識擡頭,卻猛然怔住。
“你、你……”他愕然的望着她嬌豔欲滴的豐潤紅唇。
她恨恨的眯了眯眼。“你什麽你!”
“你你你的嘴……”他結巴。
她盤起雙臂,居高臨下地冷冷瞪視着他,等着看他想要說些什麽。
那張平常粉嫩嫩的菱唇今天特別紅潤,甚至像剛剛做過豐唇手術似的,水嫩豔紅又微翹的模樣簡直比安潔莉娜裘莉還要性感百倍不止。
他的心在狂跳,那張紅唇就像正在誘着他上前去咬一口一樣。
不對,現在不是想着吻她的滋味會有多美妙的時候。
他的理智很努力地将他從欲望裏拉出來,他做了個深呼吸,斂了斂不穩定的心跳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問道:“怎麽會突然過敏?”昨天他出門前明明還不是這樣啊!
“看來你很清楚我會過敏的毛病嘛。”她露出利牙,笑望着他。“呃,對。”他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但是不對啊,他幹麽心虛?現在的重點是她為什麽會突然過敏,還有為什麽發作的地方是嘴唇,更重要的是一一是誰讓她發作的!
他渾身一僵,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發現事情有點大條。
既然昨天他出門之前她人還好好的,那張唇還是粉粉嫩嫩的,為什麽他今天一醒來,那張唇就變得性感萬分……不,不對,是就過敏了?
該死的,是誰?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敢這麽大膽跑來他家侵門踏戶的吻他老婆!
“是誰讓你過敏的?”他憤怒地自沙發上跳起,氣急敗壞的追問。
他竟然還好意思問她是誰讓她過敏的?張靜心無言又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孫于修的腦袋裏閃過的第一個嫌疑犯是畢斯何,他恨恨的磨牙,轉身就要出門。
“你要去哪?”她喚住渾身冒火往門口走的男人。
“去揍畢斯何!”除了他還有誰能讓靜心毫無防備,若不是她毫無防備,怎麽可能會被吻個正着!
“你去揍他幹麽?”張靜心真想昏倒。
他酒真的醒了嗎?怎麽還是和昨晚一樣講起話來沒有邏輯,讓人搞不懂呀?
“他明知道你的病,也知道你是我老婆,怎麽可以……”他氣得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那該死的家夥,還說什麽不會和他搶靜心,太可惡了!
“你發什麽神經,害我過敏的人是你又不是斯何。”
“呃?”他一愣,火氣瞬間全消。
是他?
她瞪着他的一臉茫然,沒好氣的道:“對!兇手就是你!”想想好像也對,是他一時氣昏頭太沖動了,都忘了畢斯何有說過,對靜心來說他不太一樣,靜心碰到他是不會過敏的。
咦?那為什麽他剛才腦袋裏第一個想到的可疑王八蛋會是畢斯何?
嗯……應該是因為那家夥天生惹人讨厭的關系吧。
好吧,那不順眼的畢斯何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一原來那個王八蛋是他自己?他頓時覺得心情變好,有一種天氣好晴朗的感覺。
呵,他還以為那個吻是夢,原來是真的?
“你還笑?”她被他那一臉的傻笑給氣炸了。
“我笑了嗎?”他唇邊的弧度高揚着,愉快的泡泡在他心底狂冒。“喂,你都沒有覺得對我很不好意思嗎?竟然還笑得出來。”她伸手撫着已經快要腫成香腸的雙唇,氣得想掐死眼前這個知道自己是兇手之後就不斷傻笑的男人。
偏偏她連掐死他都不行,因為她若出手,等等就連手都要過敏了。
氣死人了,這男人明知道她會過敏,竟然還吻她!
是有點愧疚。孫于修正了正臉色,打算好好的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于是決定先認真的檢視一下他的“犯案證據”一一她那性感迷人的豐唇……好性感,好可愛,好可口的樣子他忍不住又着迷在她的美色之中了。
好可惜,如果清醒時,他也能随心所欲吻她就好了!他扼腕的想着。
“喂!”她氣到磨牙。
這男人一點都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耶,是有多想讓她知道他很開心?真是的!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場夢,那麽……“我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我發現我好喜歡你。”他扁起嘴。“好喜歡,好喜歡。”他再度重中。
“我好想牽牽你的手。”他迷蒙的目光看向她細白的手掌,然後搖搖頭,“可是不能牽。”
“好想吻吻你的嘴。”他視線轉而移到她粉嫩的唇上,又搖搖頭,好委屈的說:“也不能。”
一幕幕的畫面躍然于眼前,令她白皙的雙頰飛紅他瞅着她臉紅紅唇也紅紅的嬌俏模樣,又一次砰然心動。
是真的,他不只是順從心意吻了她,還跟她告白了。
好吧,既然都這樣了,那就趁這個機會講清楚好了。
他斂起方才一直忍不下來的愉快笑容,換上誠懇的神色望着她,道:“我說的不是醉話,是真心話。”
“啊?什、什麽?”心一跳,換她結巴了。
其實,從發現自己對她的喜愛日與俱增,一直到他正視自己真的喜歡上她的心情之後,這陣子一直讓他非常困擾又痛苦。
對他來說,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雖然他和許多人交往過,可是他從來不曾為了哪個女人傷神,也不曾為了哪個女人身邊有個男性好朋友就妒火狂熾。
但眼前這一個老是對他冷冰冰,老是喊着不要碰她的女人卻讓他極為苦惱。
本來他以為自己的個性絕不可能和誰長久的走下去,以為自己不适合婚姻,所以不想害了那個被指定要和他結婚的女人,才主動提議一年後就離婚。
為了不想影響對方将來追求幸福的權利,他甚至一開始就下了決心,絕不會和結婚的對象發展感情。
可是,當他真正和她一起生活之後,卻發現外表看起來冰冷的她,其實內心很柔軟。
雖然表面上很抗拒他,卻又貼心的記得他喜歡吃花生吐司,喜歡喝鮮奶,只要到賣場去補充生活用品,不論是她自己去,還是他們一起去,她都不會忘記替他備貨,即使她自己非常讨厭喝鮮奶,也沒有多愛花生醬。
她自己一定沒發現,每次她崩潰的對他吼完“不要碰我”之後,總是會下意識地低頭掩住那張小臉上的懊悔,不想讓他看見,但其實他都瞧見了。她對自己失控抓狂的态度而懊惱生氣的模樣,就像一個做錯事害怕被大人責怪的心虛小孩,可愛得讓人根本無法和她計較。
她偶爾卸下心防對他露出笑容時,那俏生生的模樣更像朵盛開的花,美得耀眼,叫他無法自拔的為她着迷。
他必須承認自己一開始只是被她美麗卻帶刺的外表所迷,可是後來卻是情不自禁的戀上她外冷內熱,既別扭又可愛的性格。
這陣子他常忍不住想,自己一定是有被虐兼自虐的傾向,要不為什麽外面一堆可愛柔順的女人等着他喜歡,他都不想要,偏偏只想要家裏這個竟會對他過敏的老婆呢?
“雖然我喝醉了,可是我說喜歡你,這不是醉話,是真心話。”他深黝的眼眸凝視着她。
“喔。”她左看右看又抓了抓頭。
“喔,是什麽意思?”他眯了眯眼,有點不滿意這個回應。
“就是知道了的意思喽。”她聳聳肩,撇撇唇,試圖假裝從容自若,但是那對紅透的耳根子洩露了她緊張的情緒。
“那你願意和我交往嗎?”面對一個性格別扭的女人,看來他只好丢出直球了。
聞言,她的心評評直跳。
交往?她這輩子想都沒想過這種事,她要怎麽回應?
她眨眨眼,小虎牙咬住下唇,那模樣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嗅,真可愛。孫于修覺得心底有塊地方被融化了,一股想要把她揉進懷裏的沖動從體內升起,他擡高手,然後又想起她會過敏這件事。
天啊,為何要這樣折磨他?他從來就不是柏拉圖的信奉者呀!
突地,門鈴聲響起——
“我去開門。”小兔子利用這個機會,動作迅速地從獅爪下逃生。
煩躁兼欲求不滿的狂獅抓了抓頂上那一頭亂發,跟着她的腳步往大門走。
張靜心打開門,外頭站的是一名貌美的女子。
兩人視線相交一秒,女子的目光立刻敏感的往下移,明顯愣了下。
她注意到對方是看見她紅腫的唇而怔愣,忍不住面露握尬,“呃,請問你要找誰?”
女子還沒回答,跟在她身後一起過來的男人率先替她解答了。
“唯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毛唯瑩的目光從張靜心紅潤的像是被人狠狠吻過的唇移到衣衫不整又一頭亂發的孫于修身上,心仿佛被利刃猛然刺入般痛了下。
“這是你昨天交代我送過來的資料。”她隐隐咬牙,忍下一股強烈到幾乎可以腐蝕心髒的醋意,冷靜地說道。
昨天孫于修跟一位愛酒成癡的生物科技界大老應酬而喝了不少酒,特地交代過今天不會進公司,但是有幾份産權文件很急,要她今天幫忙送到家裏來。
他結婚時也有邀請她去參加婚宴,但是因為不想面對心上人真的要結婚的事實,她稱病沒有出席祝賀。
因此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張靜心,她在腦海裏預想過說不定張靜心不在家,也預想過她們第一次見面,可能會客套的互相打個招呼,就是沒想過會看見眼前這個仿佛他們夫妻才剛剛度過一個激情早晨的畫面。
“先進來坐一下吧,我把這些東西弄好之後,你順便再帶回公司。”孫于修伸手接過資料,轉身往室內走。
毛唯瑩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看了張靜心一眼,默默的進屋。
張靜心在兩人都往裏頭走之後,關上大門,望着毛唯瑩的背影,一股純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毛唯瑩看她有些不順眼。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我去梳洗。”文件翻了好幾頁,孫于修這才想起自己有多不修邊幅。
“你慢慢來。”毛唯瑩點點頭,接回文件。
“你去客廳坐吧,靜心,麻煩你幫我招呼一下唯瑩。”孫于修叮囑完就轉身進房。
張靜心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只好認命的從冰箱裏拿了瓶果汁出來招待客人,而她向來就不是熱情的性子,也沒有打算主動打開話題。
而毛唯瑩面對着情敵,就算她的身分是自己上司的老婆,她也實在沒有開口攀談的興于是兩人各自端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整理好自己的孫于修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從不修邊幅的形象又變回了翩翩貴公子。
一在沙發上落座,他伸手要回文件,翻看了幾頁,毛唯瑩接着遞上一枝筆給他,他龍飛鳳舞的在文件上簽名,再将簽好的文件二遞回,毛唯瑩接回之後,就将文件抱在胸口,繼續等待他看下一份。
偶爾,孫于修對文件上的法條或內容有疑義,他指出,她就靠近他二解釋,他無法接受的就用筆圈起來,不簽名直接整份退還給她。
兩人之間的互動非常流暢,明顯默契十足。
張靜心坐在一旁看着,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啊,對了,靜心,唯瑩是我的秘書。”他這時才想到還沒替兩人互相介紹張靜心神經大條的孫于修則繼續低頭看他的文件。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常常胃痛?最近有沒有好一點?”孫子修一訪看咨料。“好多了。”她的目光纏繞在那張俊俊好看的側臉上。
張靜心挑高秀眉,看着他們之間流轉的氣氛。
“不要只顧着工作把身體累壞了,反正今天我也不進公司,你就早點下班吧。”所有文件都處理好,孫于修對毛唯瑩交代。
連對秘書的态度都這麽溫柔,難怪會從十八歲開始就情史豐富呢。張靜心酸酸的想着。
“我們來這裏幹麽?”她一臉迷惑。
猜猜他們兩人現在在哪裏?
他們坐在摩天輪裏耶!
老實說,她并不喜歡這種過度浪漫的玩意。
這種東西在一般女孩的眼裏,大概是很有粉紅泡泡的地方吧?但是在她眼裏,就只是一個商人用消費浪漫來嫌錢的商品而已。
她實在不懂,這有什麽好玩的?不就是繞個圈圈然後就下來了嗎?連個刺激感都沒有,頂多就只是……她轉頭望了眼美麗的大臺北夜景。
頂多就是能居高臨下的看一下大臺北市的一堆屋頂罷了。
“來談談。”
“你要跟我談什麽?還得來這種地方談?”水靈大眼古怪的瞟了坐在她對面的孫于修一眼。
摩天輪緩緩地轉動上升着,美麗的大臺北夜景在他們的眼前越來越遼闊。
好吧,她必須承認,家家戶戶在夜幕裏點亮的燈火像極了天上的星星,看起來确實很美也很讓人心情愉快。
只是還是很奇怪啊,到底是什麽事要特地到摩天輪裏談?她疑惑的想着。
今天他在家處理完公事,傍晚載她去中醫診所換藥兼複診,确定她的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接下來也可以正常行走之後,他就提議回家換個衣服,然後出來吃晚餐。
悶在家好幾天的她想到可以出來逛逛當然說好,本來以為吃完晚餐就要回家了,哪知道吃完飯他竟然帶她來這裏坐摩天輪。
他到底是哪裏來的好興致?
突然,他早上問的問題閃入她的腦海,她的心一跳,頓時緊張起來。
該不會……
“我曾經問過你,你是不是讨厭我,你還記得嗎?”坐在她對面位子的孫于修,嗓音低沉的有如大提琴一般溫柔優雅,那雙深邃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張靜心在瞬間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那雙黑瞳仿佛有股魔力,将她深深吸入,然後禁锢其中,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輕輕的點頭回應。
“你說你并不讨厭我,現在還是嗎?”
她再次點了點頭。
他的唇角浮現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緩緩站起身,車廂因他的動作而輕微晃動,她緊張地瞪大了眼,不知道是因為晃動的關系,還是因為眼前的男人自始至終凝視着她的目光看似溫柔實則霸道的關系。
不知道為什麽,他專注凝望的視線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緊緊盯住的獵物。
她還來不及有什麽反應,那個害她緊張到心髒即将快要從胸口跳出來的男人已經在她身邊坐下了。
“或許一時之間要你完全接受我真的有些難度,所以我不想逼你。”他深幽的黑眸溫柔的望進她眼中,高大偉岸的身軀極慢地傾向她,将她逼入角落。
見她左看右看,試圖找出一條生路的模樣,孫于修有些得意,他特地把她帶到這裏,兩人關在這小小的空間,還被轉到天上來,究竟為的是什麽?
難不成他一個大男人真的對這種浪漫摩天輪有興趣?
別傻了,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讓她完、完、全、全無路可逃、避無可避!
在這個空間裏,再也不可能有什麽不識相的人來打擾,她既逃不出去,也不會有人進來救她。
她毫無選擇,只能單獨面對他。
看她慌亂無措的緊張模樣,他偷偷在心底揚起得意的笑。
她的背靠到摩天輪的玻璃窗上,已經退無可退,男人一張俊臉在她眼前不斷放大,小小的車廂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密閉的空間瑞安靜的像是另一個世界,外面的任何紛擾都無法侵入這個小小的地方。
這番言辭說得柔和,他的語氣甚至比春風還要溫柔,但是他身上散發的強烈壓迫感卻也十分強烈。
她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而他是即将把她拆吃入腹的狼。
這一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完全包圍了她,空氣裏都是他那清爽好聞,迷人的男性氣息,她的雙頰因而發熱,腦袋”片混沌。
“既然你并不讨厭我,那麽至少要給我個機會,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所以,我們交往吧。”他下了結論。
張靜心怔怔的望着他,臉紅心跳,呼吸不穩。
這叫不逼她?這叫談談?她怎麽覺得一切好像都是他說了算,最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任何被人逼迫的不悅感?
孫于修滿意的看着她緋紅微赧的小臉。
他習慣正視每一個迎面而來的問題,不論工作、生活亦或是感情,雖然一開始他的确煩惱着到底要不要追求她,又到底該怎麽追求她,更煩惱該怎麽讓她知道,這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走到最後的男人已經改變主意了。
但是既然他在喝醉酒後不小心将心意都告訴她了,他索性趁這次的機會直接出擊。
“我……你、你……會過敏。”她結結巴巴,緊張得擠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初識時的冰山美人竟被他搞成這麽手足無措又害羞的模樣,孫于修覺得好有成就感。
“這的确是一個大問題。”他輕笑一聲,伸手從口袋裏抽出一條薄紗材質的淡粉色絲她疑惑的看着那條絲巾,不解他的用意,下一秒,薄紗柔軟的觸感拂她的口鼻,再下一秒她已經被他擁入懷中,他的唇印上她的。
他以最真實的行動告訴她,這個問題該如何克服。
即使隔着一層薄紗,她也可以感受到那張唇的炙熱溫度。
面對他比起酒醉時還要直接千萬倍的攻勢,她毫無招架之力,驚訝得無法反應,心因此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