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回家

車無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他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笑容，緊接着竟化為了陽光般的大笑……他笑的是那樣的暢快，那樣的燦爛，隐隐中竟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車無憂仔細的包好黑色包袱，小心的揣在懷裏，然後又在自己的胸口摸了摸，他好像還有些不大放心。他把自己本就破爛的外衣扯了一段，又在自己腰間狠狠的綁了一圈，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後，他才向着古河城的方向行去。

車無憂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古河城下，他仰望着昔日居住的這座高大悠遠的古河城，想着當年離開這裏時的情景，不由唏噓的搖了搖頭，這些事情至今回想起來，竟覺得有些遙遠。只是如今六年時間過去了，自己又回到了這裏，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他多少還是有些傷感。

車無憂擡頭看了看古河城上方，幾面迎風招展的褪了色的旗子，又看了看在城門上幾個打起盹的侍衛。忽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感覺有些心焦、有些害怕。如今都六年時間過去了，這六年來自己失去了一切有關車家的消息，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有什麽變化，所有的一切都還好麽？父母的身體還健朗麽？

車無憂想着便下意識的向着城內走去，他走了半天也沒有遇見前來盤查的人，這好像和他模糊的記憶有些不符。他記得以前，如果有陌生的面孔，或者是可疑的人物出現，總會有一些侍衛上前來盤查一番的……是現在古河城的秩序改變了，還是自己記的有些不準了呢？

車無憂進了古河城一路向着車家的方向行去，他走的很快，走了良久，終于來到了車家的正門之外……

正門是敞開着的，依稀還可以看見前院裏一些熟悉的景致，回想起小時候在前院玩耍的情景，他的心情才不由的有些放松。

車無憂看了看正門兩旁站立的四個守衛，守衛的面孔是陌生的……也對，六年多時間過去了，當年的守衛也應該得到了提拔，或者是去幹什麽別的好的事情去了，他們怎麽會一直給別人當守衛呢……

侍衛們也看着門口衣裳褴褛的小乞丐，他們見這小乞丐探頭探腦的，不住向着院內張望，一個侍衛不由疑惑的上前道：“喂，你是幹什麽的，在這裏亂看什麽？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到別的地方去玩，這裏不是玩的地方。”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滾、滾、滾，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給我滾遠一些。”侍衛見小乞丐不理會自己，只是神色呆呆的向裏張望，不由不耐煩的揮着手道。

“額……”車無憂看了侍衛一眼，神色有些尴尬，侍衛竟然把自己當成要飯的了，他忍不住張了張嘴，正要給侍衛解釋一番，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的心裏不由的一陣苦澀、一陣悲涼，到了自家的門口卻被擋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回家竟然也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想進去看一看，我只看一看就走。”車無憂想了半天……見侍衛冷笑的看着自己，他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忙神色讪讪的加了一句道，“我和這家人也挺熟的，他們都認識我的。”

“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車家，你懂不？車家，冀州的車家！他們會和你這小乞丐相熟？”看着車無憂的神色，侍衛不由有些後悔，一個小呆乞丐，他會懂車家是什麽地方麽，給他解釋這些他會死心麽，“滾，要飯的地方在慈善堂，離這裏不遠，快去那裏去要飯去……趕緊滾，再不滾，小心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侍衛怒瞪着眼睛，雖說車家慈善，但是這小乞丐也太不識時務了，竟然想進車家看看，他以為這是玩鬧的地方麽。所以侍衛不得不威脅起了車無憂，他覺得這樣才是解決事情的手段，這樣的小乞丐他也見過，只要吓吓，有多遠他會跑多遠的。

“我不是要飯的，我要見葉紅玉，這位侍衛大哥，我想見見葉紅玉，我有事要找她。”車無憂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到底該以什麽身份去見自己的母親呢，難道以車家二公子的身份麽，可是自己隐隐的并不想這麽做。

“好小子，車夫人的芳名也是你能直呼的麽？你要讨吃的有專門的善堂你不去，卻偏要來這裏尋晦氣。”拜府卻直呼主人家的名字，這純粹屬于一種挑釁或者是一種托大。

侍衛對于這樣的人說什麽也是不能原諒的，他說着便上前對着車無憂猛的推了一把，他本以為這一推非把車無憂推的跌出去，結果卻發現小乞丐在自己這一推之下，仍然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

“哎呀，原來小乞丐還是個練家子，怪不得敢來這裏鬧事……兄弟們，都過來陪他玩玩吧。”侍衛見車無憂腳底下的功夫頗為不弱，也不敢托大。他一邊謹慎的拔出兵器，一邊忙向着其他幾個侍衛吆喝道。

其他幾人雖然心下有些怪異，自己的兄弟怎麽連一個十來歲的小乞丐都趕不走。但是他們也不敢怠慢，畢竟就有老話說的好，自古英雄出少年，難道就不會出小乞丐麽。反正整天守門也是夠無聊的，索性陪這個小乞丐玩一通，也算是個樂子。

“住手！你們這在幹什麽。”正在這時，一個柔和但卻帶着一絲怒意的女人聲音突然想起。

“禀告夫人，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小乞丐，他既不說自己姓誰名誰，到此有什麽目的，而且還直呼夫人閨名，說是要見夫人，并一個勁的往府裏亂闖。”一個侍衛見主母到了，連忙回答道。

葉紅玉本就被仙兒的病弄的心情郁郁，這時聽了這個話更加的煩心，她眉頭不由的皺了皺，“這孩子怎麽這麽沒有家教，難道他娘從來不教他這些規矩麽。來這裏找我，自應該送上拜帖。即使沒有拜帖，也該道明來意，好生的讓侍衛進來通報。

可是這孩子既不道明來意，還在車家門口直呼主家的閨名。自從自己嫁入車家起，還很少遇見這樣的事情，雖說修煉之人，不應該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可是這孩子也算是無禮已極了。”

葉紅玉這樣想着，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車無憂，她見這孩子滿臉污垢，全身破破爛爛的還散發着一些刺鼻的怪異味道，而年紀小小的臉上竟留露着與其年齡不符合的滄桑。葉紅玉心裏不禁一突，這孩子好生熟悉，自己好像在那裏見過。

葉紅玉仔細回想了一番，卻搜不出有關這孩子的半分記憶。不過心裏卻不知怎地，竟對這孩子升起了一股親近之意，因這孩子的無禮舉動升起的一些不快，也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這位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找我有什麽事情？”葉紅玉說着便上前幾步，非常自然的拽起小乞丐滿是污穢的手道，“看你面容這麽熟悉，倒像是在那裏見過一般，你是誰家的孩子，說不好我和你父母還是故交呢。”

幾個侍衛看着神色異常的葉紅玉，不由驚的目瞪口呆，自家的主母雖說良善，可是卻最愛幹淨，甚至還有一絲潔癖。如果是平日裏遇見這樣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小乞丐，她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可是現在她竟然還抓起了小乞丐的手，還溫言軟語的問着話，這可是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車無憂仔細的看着葉紅玉，六年過去了，葉紅玉的容貌沒有一絲的變化，她還是一如以前的美麗祥和，只是往日靈動的雙目中竟有了一些憂愁之感，她好似有什麽難解的心思環繞不去，讓人看得心中忍不住一痛。

這就是自己的媽媽，自己的母親，以前多少個夜晚，自己做夢也想夢見的人。車無憂眼眶有些濕潤，心中更是波濤洶湧。他很想沖上去躺在眼前人的懷裏，好好的大哭一場，他很想對着眼前的人影，細細的說一說這些年是怎麽一步步走過來的，他好想不顧一切的喊眼前的人――“媽媽”……

車無憂嘴唇顫抖着，但是他總歸是沒有叫出，想起母親對自己的絕情，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她對自己的狠心，想起這些年她對自己的不聞不問，這一聲媽媽，他不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你是誰家的野種，你給我滾開，我葉紅玉才不會有你這麽蠢笨、這麽癡呆的孩子呢。”這句話就像刀刻一樣，多少個日夜自己被這一句話從噩夢中驚醒。他很想忘記這一句話，但是他越努力，就記得越勞，他多麽希望，這一句話從來都不曾出現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葉紅玉見小乞丐不回答自己的話，只是眼淚在眼眶中轉來轉去，那委屈的模樣，看的她都忍不住一陣心疼，“孩子，你怎麽了，你受了什麽委屈……不要緊，有什麽委屈只管說出來，我給你做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他們欺負了你？”她說着還指了指身後的幾名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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