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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明明纖弱得和書架上擺放的玻璃天鵝一樣,卻在發燒期間把他照料得很好。其實今天老大與他約定了一個時間見面,但由于難得能被小嫂子體貼照顧,他便任性爽他哥的約。
說是照顧,但他并不會讓文羚做一些辛苦的家務,他會自己翻出塵封櫥櫃裏的退燒藥,燒開熱水端到自己床邊,再對文羚表現出自己很難受的樣子。
小孩子撒嬌總是叽叽喳喳黏着你,生怕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大人撒嬌則是不動聲色,因為他的年紀讓他不能再撒嬌了,他會想法設法讓你向他撒嬌,好像這樣他就同樣得到了撒嬌的快樂。
“大人們真是非常古怪啊。”文羚坐在他臂彎裏,乖軟地垂着睫毛為他一句一句地讀故事書,困倦了就窩起來打瞌睡。
梁如琢隔着口罩親了他的額頭,左手攬着他,右手拿着手機浏覽抑郁症。他的搜索記錄全是疾病相關,從醫院帶回的醫囑也翻來覆去背得很牢固。
他最近常在社交軟件上騷擾李文傑,不是問心髒病患者的護理方法就是問抑郁症的前兆,李教授不勝其煩,甩給他幾個醫學書籍的鏈接,讓他把病人送醫院來,不然就自己學吧。
可是只要一提起去醫院小嫂子就會發抖,無論他怎麽哄都無濟于事,只好真的弄來了幾本書利用閑暇時間研讀,很快就掌握了些許皮毛,日常照顧總算是不在話下了。
他們喜歡睡前聊天,梁如琢問過文羚平時在老宅誰來照顧他,文羚說自己不需要照顧,一直都是揣兜裏一些應急的藥,各種情況都能應付。小嫂子很讨厭老宅裏笨手笨腳的傭人,讨厭他們身上的抹布味,讨厭他們在梁在野面前低眉順眼卻到他面前端詳打量的樣子,也讨厭他們朝自己投來的怪異眼神,所以當他們一靠近他,他就會大叫,砸東西把他們趕出自己的小房間。
但在梁如琢看來,傭人們至少表面上都是尊敬這位侄少爺的,兩年前大哥下這一條命令的時候他也在場,小嫂子不在,當時他應該在上學。是大哥讓所有傭人停工十分鐘,親自告訴他們他要接回一位侄少爺。
這麽說來大哥一早就愛嫂子。
但他像欺侮一條狗一樣對待嫂子,看起來又不愛嫂子。
如果大哥的心思這麽容易被猜透,就不可能穩坐談判桌這麽久,梁如琢不再揣測無用的東西,他只知道他是愛小嫂子的,一旦愛上,他們就不能再做情人。
文羚睡得很舒服,枕着梁如琢的肩窩呓語:“我讀到哪頁了……”
梁如琢把他的發絲掖到耳後,目光細細描摹着他的模樣。
就這樣度過了一周,梁如琢再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束矢車菊,一個新手機和一本托福考試複習資料。
文羚怔怔看着他,濕漉漉的手在小圍裙上抹了抹,把禮物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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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抱着花束跑去落地窗前照鏡子,藍色的花瓣把他蒼白的臉映得發冷,他笑起來,快活地對梁如琢說,他是第一次收到花。
小嫂子的表情就像早春的天氣一樣多變,前一秒還心花怒放,下一秒就陰雲密布,皺着眉問梁如琢,你肯定不是第一次送別人花,對吧。
哦對,他不止送過一個人花,關于這件事确實太抱歉了……梁如琢遲疑了一下,甚至心裏跟着內疚了幾秒,仿佛自己真的犯了錯一樣——然後忽然清醒,發覺自己又輕易被小嫂子牽着情緒走了。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這種被牽着走的情況就越自然,越難以被發覺。
文羚親了他一下,又興高采烈地去找玻璃花瓶把它們插起來了,就擺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老是咬着筷子尖盯着它笑。
小嫂子似乎可以用行動命令他:以後你每天都要帶一束花回來。但梁如琢對于寵愛他的小甜心這件事樂此不疲。
晚上他親自在臺燈下教小嫂子做題,他的英語基礎很好,學托福并不困難,所以梁如琢直接讓他做真題,做錯了就用男人的方式欺負他。
小嫂子可憐巴巴地趴在桌上連筆都拿不穩,反手去推梁如琢膨起血管的腰腹,哽咽着說,題太難了。
梁如琢俯身在他耳邊讀聽力原文,比錄音語速更快,醇柔的聲線搔着文羚的鼓膜。
“我聽不懂,不聽了……”小嫂子聲音顫抖,自暴自棄地扔了筆,轉過頭來和他接吻,扔了書跟他滾到床上去。
今天文羚破天荒沒有蜷得緊緊的入睡,而是枕着梁如琢的手臂,側身睡在他身邊。
梁如琢單手摟着他,半靠着枕頭翻看手機裏有沒有錯過什麽新消息,大哥好像放棄搜捕嫂子了,放在從前梁如琢會覺得很沒意思,但現在他只覺得安穩了些。如果有需要,他會把小嫂子藏到大哥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去。
突然發現畫師白羊在幾個小時前就發了微博,他像等到更新的讀者一樣欣喜地去刷:“小羊咩咩今天摘到星星了嗎?沒有,但摘到了花朵。”配圖是一束插在玻璃花瓶裏的藍色矢車菊。
沒有?梁如琢有點惱火。
早上準備去上班前他還在懊惱這個“沒有”。
文羚認真地擺開一排領帶和領帶夾,搭配了一套合宜的花色,利落地給梁如琢打在脖頸上。
細白的手指偶爾在臉頰和脖頸的皮膚上蹭過,梁如琢很享受這個過程,但對于小嫂子打領帶這麽熟練這件事更加懊惱了。
文羚擡眼與他對視了幾秒,邊給他整理襯衫領口邊說:“我只給野叔打過一次領帶,他不喜歡我配的花色就扯掉了,我再也不給他打了。我配的花色一點問題都沒有,臭做生意的就是審美差。”
梁如琢扶着額頭笑出聲兒。
上一期圖紙已然完工,梁如琢幾年前就在與國內商讨國家公園景觀項目,中國并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公園,但一直在極力建設,梁如琢帶這麽多精英景觀師回國,首要任務就是設計這個龐然大物。
他正伏案讀溫媛交上來的策劃稿,工作間的門忽然被一腳踹開。
梁在野裹挾着一身寒風緩緩走進來,皮鞋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嗒嗒的冷峻聲響,大衣肩頭落着幾枚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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