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02(4)

是有一點點在意。

在意她會不自然,也在意她變本加厲地躲自己。

于是只能這樣。

“如果我不想給你答複呢?

羅嘉颀想了想,微笑起來:她有些意外,愣了幾秒之後問。

“我會默認到……沒有希望的那一天。”

很情聖的話。

沈夜心裏評價着。

目光擡起的時候,光潔如鏡的電梯壁上倒映出身後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她怔了怔,斂了微笑說:“我知道了。不過抱歉,我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再考慮這個。

羅嘉颀唇角的弧度依舊沉靜,只是微微點頭。

到醫院先量了體溫,護士頭也不枱地收同體溫計,快速地劃了兩筆。

“最近有和外國人接觸嗎?”

颀夜看看羅嘉颀,又想起前幾天的談判,點點頭說:“有。

護士指廠個方向說:“到發燒門診去看吧。”

“哎,不會是甲流吧?”

“不會。”羅嘉颀簡單地說,又看了她一眼,安慰說,“就算是也沒關系,不就是感冒嗎?”

沈夜頭痛得想炸開,有些無神地看着那個門診,低聲說:“如果是就好了,我可以申請隔離……”

他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許久,才說:“和我一起工作,真的有這麽累嗎?

“不是。”此刻連掩飾的力氣都沒有,沈夜搖搖頭,“上班族都會這樣。”

醫生細細地詢問了一些症狀,他得了空閑,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着。

這樣望過去,沈夜的側影很纖瘦,今天更甚,似乎連臉頰都悄悄地凹陷下去了。

我要給你放個假嗎?羅嘉颀抿了抿唇,帶了幾絲莫名的心動這樣想着。

驗血,繳費,再拿化驗單。

最後的化驗結果當然不是甲流。領了藥去打點滴,這個時間,輸液大廳裏靜悄悄的,護士忙着換班,沈夜就坐着多等了一會兒。

羅嘉颀并沒有陪她坐着,微微俯身說:“我去買點吃的。”

他的背影又挺又直,身後落下的光影亦是筆直的,明暗割裂的時候,有種簡練的賞心悅目

今天的事,發生得這樣快。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沈夜,你要怎麽辦呢?”她喃喃地問自己,垂眸的時候,為此刻自己小小的軟弱而氣餒。對于羅嘉颀,沈夜有些複雜地抿抿唇,他……會不會從來都是這樣,近者通吃的呢?

羅嘉颀很快就回來了。

聞到那股香味的時候,就連值班室的小護士都跑出來,笑嘻嘻地說:“好香啊。”

他竟然帶回了那天吃的馄饨,還有一大沓報紙雜志。

沈夜有些尴尬地問護士:“可以在這裏吃東西嗎?”

“你吃吧,不要空腹輸液。”小護士很活潑地看了羅嘉颀一眼,“我想問問這是在哪裏買的?”

其實醫院就在I&N總部的旁邊,自然那家小吃店也不遠。小護士心花怒放地走了,邊走邊撥電話給男朋友:“給我送宵夜 ……對,在那個弄裏……”講完電話還不忘回頭吩咐沈夜,“讓你男朋友喂你吃吧,你不要動手,小心針偏了。”

大廳裏重新安靜下來,沈夜滿臉通紅,不知道是燒的,還是被空調熏的。

“餓了嗎?”羅嘉颀端着碗,眼底眉梢全是淡淡的笑意,“三鮮餡兒的,是你喜歡的口味吧?”

沈夜的眼皮輕輕跳動了數下,咳嗽了一聲,有些無奈地想,這人是故意的嗎?

他望着她,此刻仿佛惡作劇完畢,又看出了她在想些什麽,微笑:“我不是故意的。買的時候沒想麽多。幸好還帶了這個。”

沈夜看着那個塑料杯,悄悄吞咽了口水問:“豆腐腦?”

“嗯。”他将吸管插進去遞給她,眉梢的弧度異常溫暖,“還是熱的。”

她有些歡喜地捧過來,吸了一大口,醇香的感覺在舌尖游蕩了一圈,又繼續暖暖地往下蔓延。

“我小時候很喜歡喝這個。”沈夜咬着吸管,有些失神地低聲說,“有個阿婆挑着擔子賣。常常回到家的時候,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講起小時候的事,他抿着唇,眼神愈發的柔和。而些回憶裏 ……會不會有和自己有關的、一點點的薄影呢?他望着她,眸色深黑,又異常光亮。

沈夜很快從那股濃濃的香味中清醒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看看放在手邊的雜志說:“謝謝你。”

“不用客氣。”他開始低頭吃馄饨,又笑着說,“我也餓了。”

怎麽看這個人,都不像是端着碗坐着随便對付晚餐的人哪。而且,他穿得這樣商務,卻坐在破舊得露出海綿的皮椅上,真的很不搭。

沈夜心底驚起異樣的感覺,仿佛是小小的毛毛蟲爬過,又癢又熱。小蟲子漸漸爬到了臉頰上,剛剛冷卻下來的臉頰又一次溫熱起來。

她連忙掩飾般地低下頭,随手拿了本雜志,攤在膝上。

不過這本雜志的封面,倒讓沈夜有些微熱的體溫漸漸涼卻下來了。

她忍不住側頭去看羅嘉颀。

有種人,即便是這樣坐在醫院裏,有些狼狽地吃着小吃,還是風度翩翩,異常優雅。所以才吸引各種各樣的年輕女孩,所以才受到八卦雜志的“熱烈追捧”吧?

沈夜若有所思地想着,直到他發現她的異樣,又看到了她膝上的雜志。

羅嘉颀盯着那個醒目的标題良久,終于忍不住懊惱地皺起眉。

剛才不确定她喜歡看什麽雜志,又急着趕回來,于是把報刊亭裏擺着的每樣拿了一本。咳……應該篩選一下的。

沈夜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笑,低頭翻了翻,拿出三本說:“以前我們辦公室的人都會追着你的八卦雜志看。”

羅嘉颀沒笑。

“三本都有你,你很紅啊。”她繼續故作輕松地說。

“那位小姐,其實是吃飯的時候朋友叫來的。”羅嘉颀發現自己竟然記不住那個女生的名字了,想了很久,才說,“我和她不熟。”

這算是解釋嗎?沈夜默默看了他幾眼,嘆口氣,心想,真糟糕。

不過她并沒有開口評論,只是笑了笑,拿了本財經雜志,翻閱得異常認真。

翻到某一頁的時候,沈夜指尖拈着一張彩頁,想起了一件事,剎間手心全是汗,幾乎有些坐不住了。

他這樣光明正大地坐在自己身邊,去游樂場,溜出去吃馄饨,現在又陪着來醫院——會不會某一天自己就成了頭條了?标題欄至可以更驚悚一些:女秘書和上司的故事,大概比模特和總裁的更吸人眼球一些。

想了很久,她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羅先生,明天的會議你還記得嗎?”

他挑眉看着她。

“你還是盡早回去吧,明早還要趕去A市。”她頓了頓,“我可以讓我朋友來陪着。”

“以後不會有這樣的新聞了。”他恍若未聞,聲音低沉穩妥,“如果它會讓你對我沒有安全感的話。”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目光裏有一絲小小的吃驚。

“我是認真的。”他淡淡地說,收回了目光,和她一樣側身取了一本財經雜志放在膝上,“之前的新聞、緋聞,都不是真的。”

沈夜忽然想起了栗洛——都不是真的?

深夜載小姑娘回家不是真的?把她捧成冠軍也不是真的?

這才是英俊優雅的外表下的真相嗎?

至于對自己說的話,想必也已經無數次地對別人說過了。

沈夜有些嘲諷地勾起唇角,有句話克制不住地從舌尖吐出來:“羅先生,我并沒有懷疑你的能力。”

他愕然擡起頭。

“你對別人也說過這樣的話吧?我猜,之所以那些新聞沒有消失,是因為在你用舉手之勞把它們掐滅的時候,你對身邊的女伴已經失去興趣了。

彼此靜默,比起任何時刻都讓人覺得尴尬。

沈夜轉過頭,一言不發地開始翻動雜志。

“不是這樣的。”他忽然異常平靜地開口,生生讓她的動作假在那裏,“我和她們,本來就沒有什麽關系。”

沈夜屏住呼吸,并沒有擡頭。

她的小倔強讓羅嘉颀忍不住想靠近,狠狠地敲敲她的腦袋。他克制住這樣的沖動,又一次開口:“這樣的曝光度,是我需要的。我不希望你誤解。

沈夜慢慢地擡起頭,目光裏有些迷惘,不過随即微微一笑:“是嗎……你選擇的媒體可真夠特別的。”

仿佛是難以選擇措辭,羅嘉颀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我喜歡你,就是這樣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語氣一點點生硬起來,“這種話,我沒有對別人說過。”

……

又出乎意料地接受了一次表白,沈夜愕然。

這就是傳說中的強勢人格嗎?可她怎麽看都覺得……他忽然成了一個脾氣別扭的孩子,因為不被接受而在賭氣。

羅嘉颀沒有再解釋,只是起身叫了護士來換藥水。過了一會兒,他又站了起來。

是要走了吧‘?沈夜松了一口氣,開口提醒說:“羅先生,我的電腦還在你車裏。”

他低頭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叫人琢磨不出來是什麽意思。

“我還沒打算走。”他淡淡地說,“出去抽支煙。”

羅嘉颀直到點滴快打完的時候才出現。

席卷而來的還有清淡而微嗆的煙草味道,帶了小小的侵略性,輕撲進沈夜的鼻尖。他負手看着護士撞針,又在她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輕輕俯身,修長的手指摁在她手背針口的紗布上,靜靜地說:“再坐一會兒。”

他的指尖掠過她的肌膚,冰涼,冽得沈夜忍不住顫了顫。

她才發現他是穿着襯衣出去的,而件風衣,一直安安穩穩地蓋在自己的膝上。

沈夜有些不安起來。

而他恍若不覺,手指替她摁着紗布,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過去,直到他認為可以松開,才沉聲說:“好了。”

車子開到小區的門口,羅嘉颀打破了一路的沉默:“家裏有人照顧你嗎?”

“我一個人住。”她有些不情願地承認。

羅嘉颀皺了皺眉,擡頭看了她一眼。燒已經退了,應該沒事了。可還是不放心。

數秒之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明天給你一天假。”他在她下車前說,“傍晚之前去把點滴打完。”

給病假是天經地義的,沈夜不認為自己這副樣子還能精力集中地工作,可是,為什麽是傍晚之前?

“傍晚會有車來接你,你和我一起出差。”他補充了一句,“去A市。”

沈夜嗆住了,狠狠地咳嗽了一陣,才緩過來:“不是陳苒跟你去嗎?一直是她負責的……”

“沒錯。”他用幹脆的語氣說,“她忙不過來,你跟去幫忙。”

她看着他薄削的唇,忽然覺得大約任何争辯都不會讓他改變主意,于是僵硬地點了點頭:“我下車了。”

他和她一道下車,語氣裏有着讓她難以抗拒的從容不迫:“我送你到樓下。

冬夜,稀疏微薄的星光讓寒霜更濃。

他走在她身側,斜睨着她單薄的側影,有些暗惱地想,明明已經感冒了,還穿得這樣單薄。又聯想起別的事,比如……明明已經這麽瘦了,還嚷嚷着要減肥。明明知道自己海鮮過敏,還能若無其事地當着自己的面吞下碗飯。

羅嘉颀愈發地氣惱,他抿起嘴角,目光輕輕一垂,忽然看見她的手。他很想伸手去牽住她,然後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一點點焐熱。

可她一定會掙開的。

羅嘉颀斜跨了一步,攔在地面前。

路燈的色調很清冷,打在他的側面,露出雕塑般的完美棱角。五官的英俊無關光影交錯,他的睫毛的末梢沾上了銀星股的光澤,一低頭的時候,又閃爍着落在了她的雙目中。

“把手給我。”

沈夜擡頭看着他。

羅嘉颀有些不耐煩,嘴角輕輕一撇。

和這樣的不耐煩形成對比的,卻是異常溫柔的動作。抓過她的左手,握住手腕,再給她戴上手套。

沈夜掙紮了一下,終于還是乖乖不動了。

“另一只手。”他生硬地吩咐她,動作卻和剛才如出一轍,細心且體貼。

小羊皮手套一直放在口袋裏,是他一直戴的。很軟,有着刻意作舊的質感。沈夜戴着有些大了,指尖以上還空落落地長出一截。還帶着他的體溫,将她每一寸指尖都烘烤得暖和起來。

她看着近在身側的他,呼吸忽然有些不暢,仿佛已經褪下的高溫忽然間又卷土重來了。

“家裏有泡騰片嗎?”他松開手,沉聲同問她,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臉頰上,忽然有些想知道,這……是因為天冷,還是自己的動作?

“沒有。”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手指悄悄地在手套裏蜷曲起來,肌膚擦過柔軟的內裏,很舒服。

他看看小區裏的藥店,轉身走進去,出來的時候遞給她一個小小的塑料袋,有些平板地解釋說:“心怡感冒的時候,吃這個馬上就好。”

靜靜的夜,沈夜忽然忍不住想笑,接着皺了皺鼻子,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羅嘉颀知道她在笑什麽,心底有很柔軟的情緒在流淌。

她再能幹、再利落也與自己無關。

在自己面前,她只是沈夜,只是婷婷,和別的一切無關。

他願意,也只願意對待心怡一樣對待她,就是這樣。

醫生開出的藥是兩天的療程,沈夜下午從醫院回家,就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還是平常接送羅嘉颀的司機,沈夜常坐他的車,一見面就笑盈盈地打招呼。

老章用同情的眼光看了沈夜一眼:“都病了還要趕過去嗎?”

“嗯,沒辦法啊。給老板打工,就是得這樣。”

老章呵呵笑起來:“不過羅先生人是很好的,有時候還很為別人考慮。”

沈夜咳嗽了一聲表示懷疑,想起昨晚他吩咐自己一起去開會,就難免有些郁悶。他是不是表白失敗之後故意捉弄自己啊?

或許是看到了她的表情,老章又開口說:“我家裏有小孩。羅先生知道這個,晚上要是有飯局,從來不會深更半夜讓我接送。”

章大哥你太善良了,沈夜有些促狹地想,某人美人相伴嘛,當然是單獨行動的好。

“還有,現在的報紙雜志真是看不得。都是記者亂編亂寫的。上次我就翻到一本,上邊說有羅先生相一個女孩子的照片,還說是單獨從酒店出來什麽的。邵次羅先生喝得有點多,還是我去接他的,明明有一群人,就單獨挑着兩個人拍……”

老童義憤填膺的樣子讓洗夜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轉念一想,忽然覺得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羅嘉颀的緋聞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都是假的?

沈衣撇了撇嘴,轉頭望向窗外的景色,又轉了話題和老章聊起了他家孩子。兩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就到了。

車子沒有進市區,直接去了城東的溫泉高爾夫度假村。

“八區,24號樓。”老章核對了手裏的房卡,遞給她說,“到了,就是這裏。

他幫她将行李放進客廳,憨憨地笑笑:“那我先走了。”

“謝謝你。”沈夜送他到門口,看着車子亮了尾燈,慢慢地駛遠了。

沈夜走到屋子後邊看了看,原木鋪成的露臺恰好對着蜿蜒的小河。度假村想得很周到,一旁就是瑜伽毯。早起迎着薄霧,對着流淌的河水,鋪開毯子,柔緩地舒展身體,該是多麽惬意的一件事。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沈夜看了看號碼,悄無聲息地吐了吐舌頭。

“到了?”

“剛到。”

“吃過飯了嗎?”

“還沒。”沈夜摸摸肚子,真的覺得有點餓了,“晚上有事嗎?

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沒事。你吃了飯好好休息。不要着涼。

“明天…… ”

“明天也沒什麽事。”羅嘉颀輕描淡寫地說,“你要是有空,就把關于S市娛樂城收購案子的資料整理下。

“可是那個工作——”

“我知道那個案子還不急。”羅嘉颀打斷了她,“所以你慢慢做吧。我們在這裏要待四五天,整理不完也沒關系。

半晌,沈夜小心翼翼地問:“就這些?”

“嗯。”羅嘉颀難掩笑意,“養好了病才能更好地剝削勞動力。”

“還有件事,我是一個人住嗎?陳苒呢?”

電話那邊頓了頓,羅嘉颀想了想,才回答她:“一個人住不好嗎?陳苒很忙,我不想你打擾她。”

喂喂,是你說要我來幫她忙的好不好!

沈夜覺得這個人怎麽這樣出爾反爾,不過她甚至來不及再問上一句話,羅嘉颀很快地說了句:“好了,有事再找你。”

嘟嘟嘟,只剩下忙音了。

羅嘉颀一手插在口袋裏,目光微微放遠。

其實即便是相鄰的兩幢屋子,相互間還是隔得很遠。夜晚又有淡淡的霧,模糊地看見那個身影還站在露臺上,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她是個笨蛋嗎?羅嘉颀有些郁悶地想,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催她進屋去。不過這樣,倒真顯得自己一直在關注她似的,他忍住再撥個電話的沖動,轉身進屋。

陳苒收拾了桌面上的資料站起來說:“羅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他已經是一臉平靜:“走吧。”

拐向會議廳的路上,司機放慢了速度,不緊不慢地跟着前邊那輛黑色車子。

羅嘉颀靠着後座,看見門童替前面邧輛車扶着車門。下車的男子身材修長,棕色的大衣敞開着,風度翩翩。

陳苒忽然轉頭,看着後座的羅嘉颀笑了笑:“羅先生,那位就是羅嘉峰先生嗎? ”

他勾了勾唇角,過了一會兒,才答:“是。”

或許是看到了他的面無表情,陳苒讪讪地笑了笑:“你們……看起來很像。”

車外的光影落在他挺俊的鼻梁上,光影分割間略有些明暗不定。羅嘉颀低頭理了理袖口,似乎無意說起這個話題,只是出于禮貌:“是嗎?”

第二天沈夜醒得很早。

大概是昨晚睡得好,又沒什麽工作壓力,早起沖了熱水澡,只覺得神清氣爽。看看時間,才六點半。她正打算叫餐,手機嗚嗚地震動起來。

羅嘉颀的聲音聽起來似平也很精神:“起來了嗎?

“剛起。”

“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鍛煉身體?”

沈夜咳嗽了一聲。

電話邵邊笑了笑,對她的小心思不以為意:“還有點咳嗽?邵更要呼吸下新鮮空氣了。我來接你,馬上到。”

黑色的跑車其實早就穩穩地等在了門口。

屋外的氣溫還是有些低。厚實的衛衣上一圈貉子毛軟軟地排在臉頰上,沈夜在車窗外俯身,連司機是誰都沒看清,羅嘉颀已經傾過身打開車門,揚揚嘴角:“上車。”

她還在車門外猶豫,深深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問:“不是走走嗎?”

羅嘉颀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啊,去後山走走。”

沈夜坐進去,側頭看了看他,接着忍不住,又看了一次。

羅嘉順嘴角抿得有些緊,不自然地說:“怎麽了?”

他和平時的打扮都不一樣。黑色的衛衣,牛仔褲,頭發短短的,硬朗而不失陽光。

沈夜說:“你剪頭發了?”

羅嘉颀之前的頭發就不算長,不過現在似平更短了些,側睑的輪廓也就顯得更加犀利簡潔。

“嗯。”他扶着方向盤,輕輕眯了眯眼睛,頓了頓才說,“不好看嗎?”

怎麽他的語氣聽起來,并不像外表那樣鎮定呢?沈夜有些想笑,輕描淡寫地說:“好看。”

“哦。”他悶悶笑了一聲,打了個轉彎。

沈夜勾起唇角,忽然有點後悔,為什麽要去誇獎一個大清早逼自己去鍛煉的人呢?

去度假村後邊的小山,車程不過五分鐘。一路過去有些小路頗窄,枝蔓橫生,枝條唰唰地刮過去,不知道會不會刮花車子,羅嘉颀面不改色,沈夜倒有些替他心疼。

他将車子徑直停在了一個路口,簡單地說:“到了。”

其實是南方常見的丘陵,不高,也不陡。即便是冬天,亦是生機盎然的。從山下往上走,道路修得很平整,山徑恰好夠兩人并肩。

“這座山也是度假村的嗎?”沈夜稍微落後羅嘉颀幾步,輕微地喘着氣,望向遠處大片的綠色,應該是高爾夫球場。

羅嘉颀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答非所問:“你的體力怎麽這麽差?”

他這樣說,沈夜索性停下了腳步,瞪了他一眼才說:“我的病還沒好。”

言下之意是她被拖出來爬山已經是勉強,而某人居然還要計較她的速度。

羅嘉颀笑了笑,十分配合地将腳步一再放慢,閑庭散步般走到了半山腰,忽然聽見身後的聲音帶了幾分驚訝:“那是什麽?”

小岔路從一邊延伸開去,蜿蜒着鑽進了山腰的另一側。視線的盡頭似平還有一陣陣袅袅的青煙。

山裏會有人家嗎?沈夜好奇地想,躍躍欲試地想過去看看。

沒等她開口,羅嘉颀已經伸手撥開了那層灌木,又回頭招呼她:“走吧。”

這條路比之前的難走許多,大約是人煙稀少的緣故,滿地是碎石枯葉,沈夜走得小心翼翼。直到前面的人邁着長腿,沈輕松松地跨過兩塊實地間的一個空隙,沈夜不得不停住了。

這一步邁過去,起碼也有小半米吧?她有一點點恐高,也有一點點躊躇。

羅嘉颀已經在對面了,沈夜現在也不好說回去算了,吞了口口水,忽然想起來,和跨過這個缺口相比,她更害怕另一種情況。

不如咬咬牙跨過去吧。

做完了心理建設,一擡頭,那種更讓自己害怕的情況已經出現了。

羅嘉颀幽深的眸子閃爍着光亮,似乎有些期許,靜靜地伸出手,等着牽她過去。

“別怕,過來。”

羅嘉颀的聲音很低沉,修長的手指微微地蜷曲,陽光在他指尖跳躍。有些叫人心煩意亂的時刻,沈夜竟然注意到了他修整得十分幹淨的指甲,是一種健康舒服的淡粉色,仿佛潔淨的貝殼。

她的手放在身後,握了拳,又松開。

羅嘉颀只是伸着手,嘴角的弧度依舊,不急不躁地等着。

時光流淌在那個缺口上,由上往下,舒緩無聲。

直到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到他的手掌,有些疏離,也有些猶豫。

羅嘉颀笑了笑,将手掌翻過來,順勢牢牢地扣住她的手指。自己的手比她的暖和許多,肌膚相貼的剎那,仿佛是細微的電流,從指尖蔓延到心口,連心跳都有輕微的失律。

安安穩穩地跨過來,羅嘉颀默不作聲地轉過頭,仿佛刻意忘了自己手裏還牽着另一個人纖細的手指。

沈夜不輕不重地抽了抽手。

心裏有一絲暗惱,羅嘉颀放開她的手直直地走向前邊已經看得到的小屋子。

“我說,現在你已經不那麽怕我了。

他頭也不回,陽光從針葉林中細密地流下來,免光斑點綴在這個男人的挺直的背影上,有種奇異的柔和感。

“我哪有怕你。”沈夜悶悶地說。

“沒有嗎?我想想…… ”他的聲音漸漸地變輕,仿佛真的沉浸在回憶裏。

“在明川的時候,你明明認出了我是誰,為什麽裝作不認識?”

“那是我八卦雜志看得多啊。萬一我當時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怎麽辦?

“後來呢?為什麽不願意來當我的助理?”

“和你沒關系。我只是怕這個工作不适合我自己。”沈夜淡淡地說,希望山間的風可以大一些,這樣自己的臉蛋就不會這樣燙了。

他不說話了,擡腳要邁進小院子的時候,沈夜忽然喊住他:“喂,別踏在門檻上。”

羅嘉颀錯愕着後退一步看着她。

沈夜繞到他身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果然是個小土地廟。”

她轉頭,笑意盈盈地說:“小心哦,不能踏門檻的。”

透明晶瑩得可以看到底下淡淡青色血管的肌膚,羅嘉颀很想就這樣撫摸上去,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裏邊的光華幾平讓他失神。

他順着她的語氣說:“這麽小的廟,有什麽關系?”

“越小的廟越靈啊。”沈夜笑眯眯地說,“你沒看這裏還有香火嗎?肯定是附近的居民專門趕來上香的。”

沈夜走到被香火熏得看不出顏色的神前,又低頭瞅瞅已經破爛成一團的跪墊,回頭認真地對羅嘉颀說:“你要不要許個願?”

羅嘉颀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卻默不作聲。

沈夜讪讪地轉過頭。

過了片刻,她轉身,有些心滿意足地微笑:“走吧。”

“許了什麽願?”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裏,抿了唇看着她。

“升職加薪。”沈夜笑,“還有家人平安。”

“升職加薪?”羅嘉順帶了一絲玩味看着她,眉梢輕輕一挑,星眸中難掩笑意,“你求它,還不如直接求我。”

沈夜有點窘迫,只好當作沒聽到:“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沈夜就有些困了。羅嘉颀原本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看看她倦澀的側臉,便微笑着沉默開車。

他徑直将車子停在24號別墅門口,和她一道下車。

沈夜有些懷疑地看着他:“你還有什麽事嗎?”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也沒吃早飯啊。”

沈夜抿了抿唇,拿了房卡開門。

窗外的陽光落在起居室奶白的色調間,融融的讓人覺得溫暖。

服務生已經送來早餐,桌面也陳鋪一新。

綿厚潔白的餐布,熬得濃稠香甜的白粥、幾碟小菜、豆漿、果汁,兩份疊好的當日報紙。甚至餐桌中央,長頸花瓶中新插了一枝粉色的玫瑰,鮮靈靈的還帶着早晨的露珠。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喝了口豆漿,才問她:“喜歡吃西式的,還是中式的?

“這樣就挺好的。”沈夜夾了一個小籠包,語焉不詳,“你呢?”

他微笑不語,隔了一會兒說:“明晚的宴會你一道過來。”

“是I&N內部慶祝宴吧?”沈夜想了想,記了起來,“我知道了。”

“陳苒今天就要回去。”他低頭喝了口粥,盡量随意地說,“我沒有女伴。

沈夜睜大了眼睛——這算什麽?

羅嘉颀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又翻了一頁報紙。

老實說她真的不想問:“你是不是故意的”這種話,既不禮貌,也沒有任何意義。

可她覺得,日前的情況,實在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她一言不發地把異常鮮美的早餐吃完,從容不迫地打完腹稿,才對上羅嘉颀的目光輕聲說:“羅先生,我想這個問題,我們是該認真談一談了。

空氣中再細微不過的塵埃在飄浮,劃下混亂不堪的軌跡。

“自從那天之後,我發現……我不能很好地把公事和私事分開了。”沈夜實事求是地說,“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會不會是一種困擾。可對我來說……絕對是的。”

羅嘉颀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指輕輕扣在桌面上,起居室裏平淡而靜谧。

“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吧?把我從《游》調過來,當時和我談話的是Emma,其實以我的資歷,根本不需要驚動到她。至于你颀賞我的理由,只是因為那篇演講稿,也實在太……”

“你願意聽我解釋嗎?”羅嘉颀溫和而禮貌地打斷她,深琥珀色的眸子仿佛汪洋大海,莫名叫人安定下來。

沈夜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羅嘉颀勾了勾唇角,語氣有些自嘲:“喜歡一個女孩子,追求一個女孩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我的心思和任何一個普通男人一樣,只是想見到她,也想和她一起。”

“我不知道之前的那些報道給了你什麽樣的感覺。大概會讓你覺得我是個纨绔子弟會用很多手段來追一個女生。這種錯覺,讓你覺得就連工作,也是我使用的手段之一”

“可是請你相信我,我并沒有這樣做過。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約你出去吃飯、看電影,更好地了解彼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對我有很多不滿,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

沈夜沒有說話,無意識地轉着手中的勺子,不經意和杯壁的碰撞間,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所謂的“不滿”,可到底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聆聽。

“我并沒有讓厲寧或者Emma為我做什麽。事實上,厲寧向我推薦你的時候,我很驚訝,甚至猶豫了一下。因為我也害怕這樣的情況會影響到自己的工作。但是後來,我承認想見到你的情緒……略微地壓倒了工作上的理智,所以比你更容易地接受了這個建議,并且吩咐HR只找你協商。當時,他們應該也給了你選擇的餘地。在你決定之前,我有點忐忑,也有點期待。你接受了,我松了口氣,不過……也莫名地有些緊張。”

“但是你一直處理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的情緒一直那樣冷靜,或許我會更控制不住自己一些……”羅嘉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角,“後來發生的事,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一些。很抱歉。畢竟……有的時候,控制感情是件很困難的事。而且,我的想法是,既然你了解了我的心意,那麽我是應該做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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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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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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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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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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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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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月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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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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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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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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