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1-重生

恍惚間,有似曾相識卻又全然陌生的記憶湧現在眼前。

當着她面門軋過來的,是一輛黑色保時捷車身。而身後的手撈空她的衣擺,沒來得及抓住她。

仰躺在人行橫道上的時候她想,陽光真是烈得刺眼。

“……所以我今天不能來了,門票在你這兒吧,你自己去或者叫個朋友陪你去吧,改天請你吃飯。”葉一航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模糊,混雜着淅瀝雨聲和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裴姝沒聽清他說的,只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複合”,“來不了”。哦,葉一航又放她鴿子了。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打起精神回了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對方沒有說再見便匆匆挂斷了電話。

大雨滂沱。她仍對方才近乎真實的畫面心有餘悸。

不知為何突然看到這些畫面,車輛輪胎的紋路,甚至人行橫道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粗粝質感是如此明晰而真實。她說不清這種違和是來自何處,總覺得有什麽被灌輸進潛意識裏的東西在逐漸對她的過去形成微妙的抵觸。

也許是她想多了?搞文字創作的,腦洞總要比別人大些。裴姝的腦內風暴與身體分工很明确,無論思緒飄到何方,肢體上的動作總是慢吞吞的。裴姝望了眼馬路那頭,連輛公車的影子都沒有。她縮回腦袋,抹幹淨手機屏幕上的水珠,看一眼時間。雨水未全幹,觸屏的反應有些慢,她耐着性子等窗口跳出來,于是再度黑屏了。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她的臉,二十三歲的臉。

她确實是出過車禍的,在她高考完的暑假。那年她十八歲,距離現在差不多五年。也是一個陽光盛烈的日子,她穿過馬路趕去赴葉一航的約,被車擦到,一只手臂骨折。當時的葉一航可不像今天這樣随便放她鴿子——等一下,她怎麽會有這個想法的?

“因為我在呀。”

裴姝驚詫地捂住嘴巴,迅速掃視了四周,在确定沒人注意到她的怪異舉動之後,故作淡定地把手捂緊了點。

“你做什麽呢,別大驚小怪的。”這回聲音沒有直接從她嘴巴裏發出來,但她确定再一次聽到了。嗓音莫名地熟悉,稚氣卻偏要裝作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是誰?”她試着在心裏與這個聲音對話。

“其實你心裏有一個答案了,不是嗎?”對方輕聲笑了,連笑聲都是清冽的少女音色,“我是你呀,十八歲的你。”

——逗她呢?

“長話短說,放心,我在你身體裏呆不了多久,”她沒給她插話的機會,“其實我們一直保持着聯系,只是這種‘聯系’在我們潛意識裏被屏蔽了,成為一種不會去懷疑的常識。借着這樣的‘常識’,有一些新的記憶正在逐漸覆蓋掉原本的,你需要引起注意。”

“比如?”

“葉一航。你試着回憶,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他怎麽了?”靜了一會兒,沒有回音,她又問,“你還在嗎?”

身體裏沒人回應。

裴姝上了公車,挑了個後排的地方坐下,收好手機,摸出了包裏的兩張T大音樂節的門票攤在手心看。之前她怕弄皺,不敢輕易折疊,平整地放在錢夾裏。現在也無所謂了。前些日子葉一航情緒低落,她一直陪着他,陪他看傷心的電影,陪他聽傷心的情歌。為了逗他開心,她還特地守着淩晨搶了兩張T大音樂節的門票,約他去看他喜歡的民謠歌手朱悅的表演。誰知這貨偏生在這一天與嚴真複合,放她鴿子。

沒辦法,她只好一個人去。葉一航對她來說,等同于“無法拒絕”的魔咒。身為情緒垃圾桶,總要稱職一點是不是。這是她的現實。

逼真得可怕的畫面又一次出現在她眼前,十八歲的暑假,她如約而至。在他們約定見面的日料店,葉一航羞澀地抓着頭發,變戲法一般從手中變出一朵沾着露水的玫瑰花,對她說“我一直喜歡你”。

“這是原本會發生的事。”十八歲的她說道。

二十三歲的裴姝想起來,車禍後的她從昏迷中醒來,只發現自己一只手臂上打着石膏。肇事車輛的樣子,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條人行橫道上,由于記憶混亂不堪,她通通無法具體闡述,經由十八歲的她一提點,恍然大悟。

她醒來後葉一航對這次約會全無印象,只拍了她的腦袋說她傻。這個傻,不是電視劇裏男主角用寵溺目光注視女主角時候無奈的輕笑,而是實心的蠢。他以前絕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起來,雨點砸在閉合的玻璃窗上,一聲聲,砸得她手腳驟冷。

回想當年,她的人生好似從十八歲那場離奇的車禍開始,就變得與以往不同了。她,以及她周圍的人,都慢慢地與往常不同了,從記憶,拓展到行為方式。

就好像一次緩慢的更新與替換,或者說,重置。

而說出這個“實心的蠢”大約就是葉一航“被重置”的開始。

之後就越發脫離原先的軌道,他失心瘋一樣愛上了一個他從前描述成“一點都不可愛”,“太過成熟”,“說什麽也不會喜歡上”的女人,嚴真。

而她依然喜歡他。這樣說來,裴姝的這場“重置”太過緩慢了些。

十八歲的她又沒了動靜,裴姝在T大側門站臺下了車。

雨大,風也大。折疊傘來不及撐開就被大風吹折了一根傘骨,雨點嘩啦啦地飛撲在她臉上,不用拿出鏡子來也知道自己狼狽極了。

T大校園大得很,她也不太認路,輾轉着問了幾個學生才找到了會場。她去的會場下午場次沒什麽人,大牌明星都集中在另一個校區的室內體育場,音響聲隔了老遠都能響徹天際。她跨了半個校區來到朱悅所在的會場,走去入場隊伍末尾,跟着驗票進去了。

她沒心思聽歌,像個機器人一樣按照既定軌道挪動。

“喂,你還在嗎?”

沒有回答。

節目單上寫着下一個要上場的就是朱悅。舞臺上的女孩唱完歌下去了,幾個工作人員上臺來收拾。舞臺其實很小,又是露天,顯得有點可憐。可想而知,稍微大牌一點兒的明星都是不願意移駕此處的,來這裏的,大概只是些剛剛出道不久的,心懷夢想的、只為得到觀衆認同的年輕人。

觀衆等待大概二十五分鐘,不見朱悅身影,臺下騷動不斷,有些人直接離開,有些人還在罵罵咧咧。主辦方尴尬地上臺解釋:“悅悅她在路上遇到了些事,正在盡快趕來。大家別着急,我保證,五分鐘之後有驚喜給大家。”

觀衆仿佛不在乎主辦方口中的驚喜,依舊在離場。雨停了,稍微騰出空隙的場地蒸騰起一片濕熱的蒸汽,方才被雨水打濕的額頭冒了一層黏膩的汗。

朱悅在十分鐘後趕到。主辦方口中的驚喜也不過是朱悅即将召開的演唱會的簽名海報等周邊。她一頭利落的深紫色短發,中間挑染着幾簇絢麗的淺紫,話不多說,也不解釋,雷厲風行地踏上舞臺,架起話筒抱了吉他就開唱。

裴姝擠進前排的位置,拿出手機,剛想錄下一小段副歌,便有一聲尖銳的急剎刺在她右耳,她下意識地往左躲避,循着聲音的來源望去。烏雲密布的天空中赫然出現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轎車,像一群氣勢洶洶的戰馬,邁開蹄子朝她踏來。她來不及細想,扭頭就跑,全然沒想到周圍的觀衆都無動于衷地聽歌。

她飛奔到舞臺的一個轉角,一頭撞在一個人懷裏。有一雙手臂抓住了她,周身漾起仿佛熟悉而又轉瞬即逝的錯覺。

“怎麽了?”這個人的嗓音意外地好聽,溫醇而清泠,并沒有因她莽撞的舉動而生氣。

她沒意識到自己的手仍然抓在人家的手臂上,無措地擡頭撞見他的眼睛,氣喘籲籲地說不出話。引擎的轟鳴聲近在咫尺,她大叫一聲,撲進他臂彎中,抱着腦袋。

擱在她腦袋上的手僵滞了片刻,随後試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麽不舒服嗎?”

沒有意想之中的疼痛撕裂,裴姝茫然地從他懷裏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慢慢堅硬了。眼前的這位,不是她最近粉上的偶像Chris嗎……

卧——

她沒能罵出後面這個字。

十八歲的她哈哈大笑。

她想原地爆炸。

她跳開兩米,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偶……偶像,對……對不起……我我我……”

“你還好嗎?身體沒有什麽不舒服吧?”

她拼命搖頭,同時後退,連連鞠躬抱歉,腳底抹油溜進探着腦袋看向這裏的人群。

丢臉丢出天際。

朱悅唱完就下了臺,沒說一句廢話,接着又有兩個小樂隊上臺表演。裴姝躲進人群深處,沒心思去在意。雨又開始下了起來,雨水糊在她的鏡片上。中途別的歌手耽誤了近兩個小時才輪到最後一個人走上舞臺,裴姝身邊已經沒什麽人了。

“喂,二十三歲的,你自己好好保重。”十八歲的裴姝說。

“嗯?”

“我要死了。”

“啥?”

“我說我要死了。你看到的那些畫面都是真的。”

“喂——你——”

“如果覺得太瘋狂,就把這個當做一場夢吧,也沒什麽不好,”她說,“再見了,祝你好運。”

“重生快樂,裴姝。”她的聲音漸弱。

雨點将她的眼鏡重新沖刷幹淨。穿着黑T恤的男人握着話筒,被雨水打濕的劉海貼在他額頭上,但仍遮不住那雙眼角微微彎曲的帶笑的眼睛。

“大家好,我是Chris,”他臉頰漾着一點羞澀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留到現在,願意借給我一首歌的時間。雨下得非常大了,有帶傘的把傘撐起來吧,別感冒了。”

而他自己卻站在雨幕裏。

“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漩渦》,希望你們能喜歡。”

前奏響起的一剎那,他眼角的一絲笑意褪盡,瞬間認真起來。

心跳突然有種微妙的異動。裴姝站在原地,手中的折疊傘撐開了一半,停住了。

成片靛藍裹挾着近乎于黑的藏青像海水般洶湧而至,在撲向她的一瞬間剎在她面前,化作溫柔卻滿是悲傷的藍灰色,平靜地擁住了她。

落在皮膚的觸感恢複得後知後覺。

十八歲的她徹底消失在二十三歲的她的身體裏。

雨點砸在臉頰上,有點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裴姝:天啦!有一個自稱十八歲的我在我身體裏面亂晃,我還看見一個出場自帶保時捷的女人?!啊我對偶像做了什麽?不不不我一定是沒睡醒,我再回去補一覺。

秦修煜:姑娘你這麽主動地撲我懷裏撩完就跑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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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愛荔絲,初來乍到,有些忐忑。首先非常感謝各位能夠點進來看我的文。關于這本小說呢,寫它的初衷是想寫一個稍微不一樣一點的重生之後找真愛的故事,本文每個章節附贈吐槽系小劇場(…),另外從第六章開始全方位撒糖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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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這裏打個滾賣個萌求個評論~~~~~~你看我都這麽努力賣萌啦~~~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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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祝你閱讀愉快。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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