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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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的人了還打架。”齊紳手裏拿着一個保鮮袋,裏面裝着一個凍梨,正坐在季昕晨對面的凳子上給他冰敷臉上的傷。

季昕晨在沙發上坐着,垂着眼看着地面,也不說話。本來前天的事還沒過去,現在又被他說,更不想理他。

“林旭光跟我說你被人打了,讓我去接你,我還以為嚴重得走不了路了,我……”

齊紳還沒說完季昕晨就不樂意了,撩起眼皮瞪着他問:“怎麽?嫌傷得太輕了不值得你跑一趟是吧?”

“你看看你,怎麽又成炮仗了?”齊紳無奈地看着季昕晨,見他瞥了自己一眼又垂下視線才繼續說,“我是想說,幸好你沒什麽事兒,我還怪擔心的。”

“你擔心我嗎?”

“嗯。”

季昕晨拿過齊紳手裏的凍梨放到茶幾上,握住了那只冰涼的手。“對不起,今天我狀态不好……我……”季昕晨把頭垂得低低的,吸了吸鼻子,“我想抱抱你行麽……”

齊紳沒猶豫,站起來坐到季昕晨身邊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季昕晨歪着身子把頭靠到齊紳肩膀上,胳膊伸到他腋下圈住了他的腰。

就這麽靜靜地坐了一會,季昕晨忽然問:“光哥有沒有跟你說我為什麽打架?”

“沒有。”

“你想知道麽?”

“說實話,有點好奇。如果你想說咱們可以聊聊,不想也沒關系。”

季昕晨歪着身子太累了,幹脆把手抽出來,脫了鞋蜷着腿側躺在了齊紳腿上。“那是好幾年前了,我才十九歲,剛進第一支樂隊。那時候我知道自己喜歡男的,我對男性的身體會有生理反應,可是我沒喜歡過誰,沒談過戀愛,沒做過愛,甚至沒接過吻。那個人渣是樂隊的二琴,他勾搭我,我就跟他睡了。

“第一次特別不成功,我什麽都不懂,他也不取笑我,就慢慢教我,教我接吻,教我前戲,給我口交,騎乘,我射得一塌糊塗。後來我們倆就成天膩在一塊兒,除了排練之外的時間我都待在他家,家都不回。他性需求很高,我可能是……先天條件還不錯,”季昕晨停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就……成天練習,沒多久他可能覺得我技術可以了,就提出要找別人群P,我一聽就懵了,就……反正後來我從別人嘴裏知道了很多他的事兒,特別髒,我覺得我自己也髒了……

“我為他出櫃了,我甚至想如果家裏反對我跟他在一塊兒我可以為他去死,氣得我爸媽跑到薊縣去了。那時候我真的特別喜歡他,我以為我遇見真愛了,我以為我們是戀人,以為他也喜歡我,可實際上他只喜歡我弟弟。”季昕晨把手按在沙發上,抓住沙發套緊緊攥在手裏,“我覺得自己特別蠢,居然喜歡過那種人……那段關系就像我人生的污點,永遠也抹不掉的污點……每次看見他我都會想起來原來我幹過那麽傻逼的事兒……讓自己丢臉,讓爸媽失望,都是我的錯……今天晚上我看見那傻逼勾搭光哥我要氣死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動手的……小宇哥那麽生氣,我覺得都是我的錯……”

齊紳感覺到季昕晨的肩膀輕輕抖動了幾下,他擡起手摩挲他的胳膊,“那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你勇敢,堅強,受過傷之後還能認真對待感情,你很棒。”

季昕晨把齊紳的手抓過來放到了自己臉上,齊紳動了動拇指,問他:“這疼麽?”

“疼……”

齊紳拿起茶幾上的凍梨覆在了那處淤青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裏的凍梨化得有點軟了,齊紳拍拍季昕晨的肩膀說:“起來一下,我再去拿一個凍梨。”

季昕晨坐起來拿過他手裏的梨,“不用敷了。反正也不能再凍了,這個我吃了吧。”說完他打開保鮮袋把凍梨拿出來,夠過垃圾桶接着滴落的果汁把梨啃光了。吃完他去廚房洗了把手,回來問齊紳:“挺晚了,你要睡覺麽?”

“還不困,如果你想,可以再待會兒。”

“那我再坐一會兒。”季昕晨說完就拿了煙和煙灰缸坐到飄窗上看海河夜景去了。

齊紳窩進沙發裏看着季昕晨的側臉,感覺就這麽待在一間屋子裏不說話也挺舒服的。

認識季昕晨三個月,對他的了解好像還沒到頭,時不時的就會有一些情況、一些對話更新他的認知。齊紳想起季昕晨表白時說的話——你還不夠了解我,你起碼給我點時間也給自己點時間,別那麽快拒絕我。

對,那時候我确實不夠了解他,如果現在他再來表白,我可能根本沒法拒絕。齊紳出神地想着。他那麽年輕,那麽優秀,而且越了解越覺得他很吸引人。

齊紳點上一根煙,回想起前些日子兩個人之間的一次對話。

季昕晨有時候會跟他撒嬌,基本都是在飲食問題上,賤了吧唧的但不讓人反感。可有時候他面對齊紳的狀态又像霸總附體似的,特強勢,弄得齊紳取笑他沒擺正自己的位置。

“你到底是想要我弱小可愛還是要我獨立穩重?”

聽到季昕晨這麽問的時候齊紳自己也疑惑了。是啊,明明是自己跟他說的不想再找一個需要寵着、哄着的男朋友,可對方真的在他面前展現出一個成年人的獨立和成熟的時候,他反而覺得那份成熟配上那個身高,讓他完全沒法想象季昕晨會成為一直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那個人。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做掌控者,他覺得掌控不住季昕晨,也許只是因為季昕晨的外形不是他習慣的類型,齊紳總是在“任他入侵”和“推開他”之間反複徘徊,猶豫不決,最後只能對自己說四個字來寬慰滿腦子的糾結——順其自然。

“做你自己就好。”

齊紳記得他當時是這麽回答他的。季昕晨聽了就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把他給逗笑了。

順其自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四個字。積習難改,對齊紳這種毛病多事兒多的人尤其是。為此他努力擺正心态,跟着感覺走,走到今天他終于可以明确地回答季昕晨在溫泉酒店問的那個問題了——是的,我對你有感覺。

可是……齊紳嘆了口氣,碾滅了煙。感覺是一碼事,相處又是另一碼事了……

飄窗上的季昕晨正好也碾滅了煙,他站起身把煙灰缸放回原處,對齊紳說:“我困了,回家睡覺去了。”

“好。”齊紳也站起來,送他到門口。

季昕晨換了鞋卻沒開門,回過身看着齊紳。“那天……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寵物,我只是想親近你,如果讓你有不好的感受,我道歉。”

“我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不太習慣,但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早晚我會真的生氣。”

“明白了。”季昕晨點點頭,“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說晚安吻也不行,為什麽還要親我一下?”

“看你出門時的樣子,我有點兒內疚。”

“那你到底能不能接受親密的動作?為什麽要那麽說我?”

齊紳看着季昕晨疑惑的表情,幽幽地嘆了口氣。“算了,明說吧。你知道怎麽訓狗麽?新到家的小狗你怎麽教他上廁所?怎麽教他不可以亂咬東西?那時候是要狠下心打的。打它不是因為讨厭它,而是為了以後可以更好地生活在一起,這叫立規矩。那天我那麽說是不希望你越來越過分,親密的動作可以有,但你要有分寸。”

季昕晨太困了,加上演出前喝的酒勁兒還沒散光,他腦子轉了好幾圈才想明白齊紳的意思——第一,他不是真的生氣;第二,他不是不願意跟自己有親密接觸,但是不能過分;第三,他在立規矩,就像訓狗……等等!

“你說我是狗嗎?”季昕晨瞪大了雙眼。

齊紳笑了出來。“行了,你趕緊回家睡覺吧,腦子都不轉了吧,根本抓不住重點。”

季昕晨又伸出手摸他嘴角的梨渦,看齊紳沒躲,笑容也沒消失,他大着膽子往前湊,直到兩個人近得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季昕晨的視線在齊紳的眼睛和嘴唇之間移動了兩次,然後蜻蜓點水似的碰了碰他的唇,又去看他的眼睛。

齊紳的笑容消失了,嘴唇微啓,似乎想說什麽,可沒說出口。最終他只是抿了抿嘴唇,沒有拒絕。

季昕晨知道他默許了,終于閉上眼睛吻了上去。

齊紳的嘴唇很放松,柔軟又香甜。季昕晨反複舔弄、吸吮,卻沒敢把舌頭探進去。他已經起反應了,不能再進一步了,不然真的要搞死自己了。

齊紳的回應很輕柔,季昕晨小心翼翼地吻着,不敢冒進,直到心跳得太厲害,大腦都有點暈乎乎的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那兩片唇。

“我硬了。” 季昕晨抱住齊紳的肩膀,輕喘着說。

“我明天還得上班兒,不能陪你瘋。”

“我也沒想要你怎麽着,我就是告訴你一聲。”

齊紳又無奈了,擡手胡嚕胡嚕季昕晨的背,“行了,快回家睡覺吧。”

季昕晨點點頭,說了“晚安”就松開懷抱離開了。

出了門進了樓梯間,季昕晨忽然想起第一次去打掃衛生時,他給齊紳那個“PUA高手”的定位。仔細想想,什麽狗不狗的不就跟那次一樣的套路嗎?進兩步退一步,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什麽以後更好的生活,以後個屁!

季昕晨突然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樓上。

以後……是不是說……

“我操!我操!”季昕晨捂着嘴蹲在地上一通樂,一邊握緊拳頭在空中亂揮。

笑夠了他站起來,掏出手機給齊紳發了個微信。

齊紳看見那條微信也笑了,笑了一會就放下手機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茶幾上的手機沒鎖屏,對話框閃着白亮的光。那條白色的信息條裏面只有三個字——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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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汪汪汪~~追老攻我是很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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